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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峰笑,“惜春兄弟,你可是回来了!来,给哥哥瞧瞧,可还有个人模样哟!”说着上下打量一遍唐惜春的花容月貌,李峰笑着打趣,“还好,这小模样没大改。”
    唐惜春笑,“瞧你说的,兄弟不过是去山上消消暑,也值当的大惊小怪。”
    李峰打发钱掌柜下去,请唐惜春入座,一面笑,“你这消暑的日子可真不短,要不是唐叔开恩,你还不得在山上过年哪。”
    在座还有冯同知家的公子冯云,成都将军家的大少爷展少程,都是与唐惜春相熟的公子哥儿。
    大家纷纷打过招呼,唐惜春往席面儿上扫一眼,嗬,满桌的大鱼大肉,这叫一个暴发啊。展少程笑,“小唐,怎么样?咱们峰哥说了,你在山上,还是你家那昆仑奴弟弟的地盘儿,不知过什么苦巴日子呢。兄弟们特意给你点的,好生垫补垫补。”
    唐惜春指着三人笑,“都是屁话!老子在山上天天山珍野味儿,不知道多舒坦。”下巴一翘,“诶,少程,你莫再那样说惜时。什么昆仑奴不昆仑奴的,没的碎嘴。”
    李峰笑,“哟,还真改性了。怎么,你们兄弟和好了?”
    “是啊,就是本少爷我,这不也今非昔比脱胎换骨了么。”唐惜春笑翘起拇指朝自己点点,提起酒壶倒杯酒闻了闻,击案赞道,“这可是上好的锦江春!我的娘诶,可有日子没闻着味儿了!”
    众人哄然而笑,喝酒说起闲话来。
    无非就是东家的酒席西家的戏子,说来说去都是风月。说到风月,当属天仙阁。李峰怅然一叹,“哎,小唐你一走小半年,可知天仙阁的牡丹姑娘已经被人梳笼了。”
    唐惜春想了半日才想起牡丹姑娘究竟何许人也,他唇角一翘,道,“什么牡丹不牡丹的,一个女人而已。”眼睛往李峰脸上一扫,唐惜春唇角牵起一抹笑,拈着酒杯道,“就是小李子你,既然这么嘘声叹气的为我可惜,你怎么不把她赎出来送我,现在说这马后炮有屁用。”
    冯云笑,“惜春你这可就误会李哥了,李哥早知会了那天仙阁,不论人出多少,咱们李哥都往上添三成,就是为了留着小牡丹给惜春你做个大礼。谁晓得这回总督家的三公子死活看上了小牡丹,哎——”冯云说着叹了口气。
    唐惜春笑,“我就一说,哪儿还真放心上。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女人哪儿不是。既然总督公子瞧上了,那也是美女配英雄,郎才女有貌,天生的一对。”
    展少程大为赞叹,“这可真是……来来,什么都不说了,就为小唐这深明大义,咱们也得喝一杯。”
    李峰笑,“岂止是深明大义,简直就是洗新革面啊。”
    唐惜春笑,“我还面目全非了呢!行了,就别笑话我了。趁我还在,咱们兄弟好生喝几杯。”
    冯云听出些门道,连忙问,“惜春明年莫不还要去山上?”
    唐惜春点头,“自然。”
    李峰好奇的打听,“小唐,看你在山上呆的倒过瘾。跟咱们说说,那啥道观,就是你昆,你弟住的那个啥道观,到底啥样?你是不知道,自你突然去了山上,陡然没了音信,兄弟我那叫一个挂念啊,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给唐叔送去了山上改头换面。我家老头不知怎么闻了风声,还跟唐叔打听道观的事呢,看那模样恨不能把我也送去跟你做个伴。”
    唐惜春笑,“倒也没啥,就是洗衣做饭之类的吧。”
    “操!那不是婆娘们做的事吗!”李峰瞪大眼睛,牵起唐惜春的小白手正反瞧了一回,又摸了摸,笑骂,“好个唐惜春,还跟我打起马虎眼来。”
    唐惜春抽回手,笑,“你若不信,去了自然知道。”
    李峰笑的意味深长,“能叫小唐你乐不思蜀的地界儿,哥哥还真想去瞧瞧。”
    “那可好,包管李哥你一去,也能乐不思蜀。”
    冯云对道观不道观的事没兴趣,他道,“诶,惜春,你这从山上回来可知咱们成都府可是出了几样新鲜稀奇的东西。”
    唐惜春挑眉,“什么啊?”
    李峰笑,“就铅笔、牙刷啥的,也值当跟惜春一提!”
    冯云笑,“这怎么不值得一提?先前谁知道万里阁是哪方神圣,如今就凭着这两件东西,万里阁在成都府也算有一号了。尤其那铅笔,细不伶仃的一根就要一两银子。”
    展少程笑,“你怎么不说寻常的牙刷也要五两,那也是细不伶仃的一根。”
    李峰笑,“这怎么一样?要冯云说,铅笔啥的用过就没了。一支牙刷起码能用三年五载的吧。”
    冯云道,“听说,有人跟万里阁订了支纯金嵌宝的牙刷,足花了三千两银子。”
    唐惜春笑,“哟,这可是大主顾。”
    冯云叹,“光这两样,不知万里阁翻出多少银子来。”
    李峰笑,“看冯云你这模样,就差去人家万里阁流口水了。怎么,你这是瞧人上家买卖了,还是打算入个干股咋地?”
    冯云笑,“有这发财的好事,怎能忘了咱们兄弟。要我说,那东西万里阁无非就卖个稀罕,若有能工巧匠,自己做也没什么难的。尤其那牙刷子,我找人瞧过了,做了几支也不比万里阁的差,只是铅笔里面那黑芯是个秘方,不知从哪里找。”
    李峰笑意微深,“我劝你最好打消了这念头,你可知万里阁的老板是哪个?”
    冯云道,“这若是不知,我哪敢跟你们开口。周湄不过上科探花,在翰林院混过几日而已,如今他无官无职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大靠山?”
    李峰似笑非笑,“若没靠山,他这生意也不能这么稳当。实话跟你说了吧,周湄与蜀平侯府有些关系,说不得他这铺子就有蜀平侯府的份子。咱们各自的老子不过是在成都府当个过路官,蜀平侯那才是地头蛇,他又是宗室。你敢去挡他的财路,虎口夺食,可不是自己找死。”
    冯云一个哆嗦,“怪我怪我。哎,若不是李哥你给我提个醒,我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说着就敬了李峰一杯。
    李峰笑悠悠的喝了。
    冯云又叹,“你说这周探花也是,千辛万苦的中了探花,不好生在官场熬个前程,怎么又回蜀地做起买卖来?”
    李峰笑,“行了,莫说此酸话。这中探花叫你冯云来说,自是千难万难,人家十九就中了探花,有个屁的难处?莫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了。”
    唐惜春问,“明年就是秋闱之年,李哥,你要不要下场?”
    “哟,小唐都知道秋闱啦?”李峰打趣一句,道,“我请山长看过我的文章,山长说在两可之间,我寻思着无非就是考一回,就当练练笔,管他中不中呢。”
    冯云道,“我看李哥有门儿,咱们几个里,你算最有学问的了。”
    李峰大笑,指指冯云,再指指唐惜春,道,“小展不算,人家是习武的。你们两个,一个钱串子,天下字唯认得个钱罢了。一个呢,上辈子兴许是孔老夫子的冤家。我再不才,在这屋也得算鹤立鸡群了。”
    唐惜春笑,“既然连山长那酸帮子老头儿都说两可之间,还不赶紧练个火侯,考个功名出来。哪天把李世伯惹出火来,非得把你这鹤拔了毛不可!”
    李峰笑,“别总说我了,小唐,我看你大有长进,唐叔怎么还叫你去山上,要说念书,哪儿念不了?就山长那里,也只是赌一时之气罢了。若是唐叔为难,我跟我家老头说说,咱们两家的面子山长总要看一看的。”
    唐惜春无精打采,“我一念书就想困觉。”
    李峰笑对冯、展二人道,“说来还有件趣事,小唐以前就是书院出名的睡神哪,先生讲多久他睡多久,有一回他打鼾打的太响,把先生吵的文章都讲不下去,只得去叫醒他。小唐给先生推醒,迷迷糊糊的就往外走,还喊我,说,‘李哥,吃饭啦’。”
    “还说呢。你说就这么一点子小事,书院离我家那么远,山长一把年纪还不辞辛劳的跑我家告我一状,我爹那脾气,当着山长的面儿就打我个半死。”唐惜春笑,“我约摸天生不是读书的材料,就等着李哥出息了以后提拔提拔我。”
    李峰笑,“这话就外道了。”
    展少程道,“小唐想做官,过一二年捐个官儿一样的。”
    冯云道,“人家周探花都不做官只求财了,惜春,你若有心,我手里有几桩生意,怎么样,凭咱们兄弟的交情,你点个头,这就是咱俩的。”
    李峰、展少程都笑而不语,唐惜春笑,“我可没冯云你那八面玲珑的本事,有空一起吃吃酒玩耍一番也就罢了。生意什么的,你就找错人了。”
    冯云道,“你不是常说唐叔管你管的紧,我这话也就跟你说罢了,到底手里有些个私房银子过得舒坦。”
    “我年后就去山上,拿银子做甚,难道去买通山上虎豹柴狼,叫他们见了我绕道走!”
    李峰大笑,“行了,冯云,你这可真是做生意做出瘾来了。唐叔盯小唐盯的紧,叫唐叔知道你引他往邪道走,看不扒了你的皮!”冯云的老子冯同知正是在唐盛手下当差。
    “做生意做成邪道了!”冯云道,“刚你不还把周探花捧到了天上去。”
    李峰道,“你要是能去考个探花出来,我也把你捧到天上去。”
    唐惜春道,“行了行了,这不是小李子给本少爷摆的接风酒么?怎么说到生意上去了!赶紧的,喝酒喝酒。”
    一席酒喝到下晌,唐惜春已有五分醉,酒气上头,当真是面赛桃花。
    李峰只是微醺,指着唐惜春直笑,“就小唐这模样,若叫那什么小牡丹瞧见,还不得悔青了肠子。”
    冯云笑,“小唐这般俊俏,在成都府也算独一份了。”
    唐惜春扶着李诚道,“行了,给你们个机会,若有自荐枕席的,只管跟本少爷说一声。”
    李峰坏笑,“就怕小唐你被荐了枕席。”
    诸人下楼,唐惜春实在喝的有点多,上马都有些不俐落。展少程道,“还是叫辆车来稳当。”
    李诚已打发人去了,李峰笑,“马车岂不是玷污了咱们小唐,小墨,去叫顶轿子来。”蜀仙阁本就是成都府数一数二的去处,正处繁华地界儿,小墨很快就叫了顶轿子来,李峰笑,“好生扶你们唐爷上去,跟他们说,给我抬稳当了,若是叫你们唐爷坐的不痛快了,我包管他吃不了兜着走。”
    唐惜春拱拱手,“年下我家有戏酒,你们都来。”
    冯云跟着也走了。
    李峰与展少程同路,二人酒量都不错,故此依旧骑马。李峰笑道,“还是唐叔好手段,这才半年就把小唐给调理出来了。”
    展少程道,“他年纪本就不大,先前贪玩儿罢了。”
    李峰笑笑,不再多说。
    唐惜春回家喝了两碗醒酒汤,泡个澡蒙头就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唐惜春睡得饱饱,气色那叫一个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唐惜春心情不错,故此看到唐惜夏雪白的小脸儿挂两个黑眼圈儿还关心了一下,问,“你昨晚没睡好啊?”
    唐惜夏摇摇头,“睡得好。”
    “那怎么还一幅没睡够的模样。”
    唐盛温声问,“惜夏是不是昨晚又念书了?”
    唐惜夏点点头,老实的说,“好几日不曾念书,昨天母亲叫我背书,都没背下来。晚上我背了一会儿书。”
    唐盛借机教导唐惜春,“你看惜夏多用功。”
    唐惜春吊着个眼睛道,“他是不是傻啊?都过年了还念哪门子书!真是个呆子。”
    唐惜夏吭哧两声,没说话。
    “别有事没事总听个老娘们儿的,男子汉大丈夫,没个主见怎么成!你看看老爹,看看我,谁会听女人的!”唐惜春训唐惜夏。
    唐惜夏不解道,“可是,可是,那是母亲说的啊!就是父亲也听祖母的话吧?”
    唐惜春道,“那是祖母说的对,你母亲的话对吗?本来就呆,还天天叫你跟书呆学,越学越呆。你这是亲娘么!”唐惜春脑中忽而灵光一闪,沾沾自喜道,“唐惜夏,你该不会是粪坑捡来的吧!”
    原本,唐惜夏已经渐渐适应他大哥的坏脾气,再怎么被骂小呆小笨也只是红个眼圈儿而已。如今一听这话,唐惜夏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涕泪四溅,泪流满面的看着唐盛,呜呜咽咽的问,“父亲,我不是捡来的!”
    唐盛忍无可忍,一脚将唐惜春踹飞。
    ☆、第32章 一家之主
    因为被不良兄长奚落为粪坑捡来的身世,唐惜夏哭了一上午,罗氏也气的肚子不舒坦,喝了一帖安胎药倚榻上休息。唐盛少不得安慰一二。
    罪魁祸首唐惜春对此一无所知,因得了唐惜时回府的消息,唐惜春跑去找唐惜时了。
    唐惜春抱怨,“你可知道回家了?去哪儿了,好几天不见你。”
    唐惜时换过衣裳,正要去给老太太请安,见着唐惜春,不禁笑道,“二师兄要到山上过年,他铺子里年下事多,叫我去帮衬几日。”
    唐惜春道,“你怎么不跟我说?要是我知道,就同你一道去了。”
    唐惜时道,“你这刚回来,还不在家多呆几日好生孝顺孝顺义父和老太太。”
    “走吧走吧,我同你一道去老太太那儿。”又问唐惜时,“你早饭吃了没?”
    “吃过了。”
    唐惜春笑眯眯的同唐惜时一道去了老太太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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