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去没一会,没那么快吧?你很着急找她吗?那我去听壁脚看看什么时候能出来,一会给你电话。”
陶悠悠才泡好一杯茶的时间,麦柔音就回电话了,咬牙切齿问:“悠悠,你脑子没病吧?出差十天的费用才报销八百块。”
又挨骂了,陶悠悠恼了,说:“花的就是八百块,让我怎么报?”
“十天的费用,就算跑业务时不送礼,八百块怎么够用?青阳最次的标间也得八十块吧?十天就是八百块。来回长途车费加上在县城转打出租车的费用,少说也得五百块吧?十天时间,你就是一餐一个煎饼粿子水都不喝,一天也得十块钱吧?十天就是一百块,你是怎么花的八百块的?”麦柔音咄咄逼人。
“我只是第一天晚上住了一晚,没住标间,普通单人房,五十块。后来住在齐总家,没花住宿费,吃饭是在齐总家做饭的,走的时候还他一半伙食费就行,我估算着给他三百就够了,在县城来回转跑业务我坐的公交车,只花了二十多块,加起来也就八百块。”陶悠悠委屈地一一算给麦柔音听。
“天啊!我要晕倒了,我现在说话不方便,你还是问你的齐局长吧。”麦柔音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自己照实报销难道错的很离谱?陶悠悠看着手机出神,叮铃响,麦柔音又打进来了:“悠悠,罗经理开会是以你为典型在教育华东华南两个区的销售员出差时要节约,你节哀顺变吧。”
话说到这份上,麦柔音不说陶悠悠也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她的费用报得太少,把销售部所有同事都得罪了。
陶悠悠蔫搭搭坐着,没心思洗澡穿漂亮裙子了。
连续几天阴沉的心情才刚日出云开,忽然就跟窗外的暮色一般,灰暗的云层遮蔽了霞光,春日靓丽的笑脸不见,严冬的阴霾不请而来。
还是在学校教书时的日子好,孩子的世界明亮单纯,就像面前的白鹤芋,清清脆脆,蓬勃热情,只要用心呵护,他们就会回报爱戴与尊敬。
“给罗薇打电话挨她训了?”齐中天在夜灯亮起时回来了,松松领带扯掉扔到沙发一头,走近陶悠悠在她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放软声音哄道:“挨两句骂总比以后被整个销售部的人白眼好,告诉你,你要是八百块费用报上去,以后时时刻刻得给整个销售部的人冷嘲热讽。”
他顿了顿,叹道:“看来,光教会你销售技能不行的,还得重点教你怎么适应社会。记住,水至清无鱼,人过刚易折,环境如此,不能太耿直,何况你这次如果不住我这里,八百块根本不够花,而你要是说出是住我家省了住宿费,大家都会用有色眼睛看着你,传谣你跟我那啥了。”
“我……”陶悠悠想哭,憋了半晌哭不出,哑着嗓子说,“传就传,横竖我早担了虚名,三年前就都在传我和你那啥脖子以下不能描写了。”
“三年前就传开了?”齐中天愣住,面色霎地变得阴沉,“你是因为这个被逼辞职离开学校的?”
陶悠悠点头,当时确实给闲言碎语逼得呆不下去,又害怕董家声对自己有不合常理的想法,于是就辞职了。
“我!操!赵政你个王八蛋生的狗娘养的,说话不算话。”齐中天大骂,一拳砸到茶几上,砰一声巨响,陶悠悠吓了一跳,抬头看他,齐中天没理她,拿起手机打电话。
“是我,齐中天。”他也没称呼,大声道:“有没有办法把赵政搞下去?是,他说话不算话,太他妈小人了。且不说赵政小人不小人,你忍心看着青阳一直穷下去吗?这是咱们的家乡,你不想着努力当上一把手把青阳的经济搞上去吗……”
他挥舞着手势说了很多,陶悠悠听得糊涂,隐约知道他的战友就在青阳县里当二把手,他在撺掇他战友夺权把赵政从一把手的位子上拉下马。
他这么生气和自己有关吗?陶悠悠想问,又有些问不出口,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当年她和他不过见了两面,总共就他说过两句话,一句是“祝贺你,陶悠悠老师”,一句是“手真小”,他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和赵政做交易离开教育局呢!
齐中天通电话说了许久,挂了电话后拿衣服进了浴室,出来时衣裳齐整,草绿色紧身t恤,劲健的紧身蓝色牛仔裤,整个人魁伟傲岸气势逼人。
“还没洗澡吧?去洗个澡,我带你出去玩。”
如果他知道自己来不及和罗薇改口,想必没心情喝酒了吧,陶悠悠颤颤惊惊说了经过,老老实实坐着等他训斥。
“这个罗薇……”意外地,齐中天气得眉头拧成川字了却没骂她,只摇了摇头,说:“算了,已经人人皆知就不要改口了,不过,千万不能和人家说是住我的房子所以省了住宿费,就说你在青阳有要好的同学住你同学家了,第一晚那五十元住宿费报成交通费,别说你坐公交车来回转悠找业务的,就说是打的,票据我帮你找。”
陶悠悠闷闷地应了声好,说:“我没心情不想出去玩,你自己去。”
“不想去就算了,回去后让麦柔音带你到处走走,不要踏进社会那么多年了还和在学校里一样单纯,职场很复杂的,一个不小心就落进圈套或是被人当刀使了。”
到那种*走吗?能有什么好处?陶悠悠不服,想着电视剧演的酒吧里的男男女女刚认识就搂成一团,不知齐中天去酒吧是不是也揽个女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沙吉成弄出的伤口深浅不一,养了三天也只是淡了些,齐中天的假期到了,陶悠悠自然搭他的顺风车回g市,临行前,她回家看了一次陶爸陶妈,把齐中天房子的钥匙给了陶爸陶妈,又暗里恐吓了陶爸几句逼他保证不会胡来。
齐中天送她回东门的,却没有下车,只在车里等着。
车子上路后,董家声的信息接二连三发进来,先是问她出发了没,后来就是问她到哪里了,再后来,是告诉她煮好粥煲好汤炒好菜等着她回来吃,不要在外面吃。
齐中天看陶悠悠不时接发短信,脸色越来越难看,进了g市后提议吃了饭再回住处遭拒绝后,他冷刺道:“你们一人一套公寓真是浪费公司资源。”
我们清清白白的。陶悠悠懒得和他说,这段时间被他时不时刺上一句,免疫力大大提高,也不生气,不只不生气,还哼起欢快的歌儿气他。
齐中天被气得很想把车开飞起来,果然真开飞了,火箭似在车流中穿梭。
陶悠悠没吓得尖声惊叫,若无其事坐着,后来,看了齐中天一眼后拿出手机装模做样按号码打电话。
“董家声,你过二十分钟到楼下来接我,对,是二十分钟,齐总开车快,提前到。”
md!开的快还成全这对野鸳鸯让他们提前相聚呢,齐中天放缓车速,汽车从火箭直接变身蜗牛。
陶悠悠她暗暗窃笑,偷偷比了个吖的手势。
比谁先让步是吧?谁怕谁呢!
胜利的喜悦无法言表,陶悠悠想找人分享,编好短信按下麦柔音的电话号码后又删掉了。
还没告诉麦柔音,董家声就是她口中的小富豪呢。
得告诉她董家声就是自己的学生了,再拖下去就是恶意欺骗,陶悠悠打算吃过晚饭后约麦柔音逛夜市,然后找个机会告诉麦柔音。
陶悠悠见到麦柔音时没能说出口,麦柔音容色很憔悴,跟她以往认识的那个人判若两人。
她无数次失恋过,陶悠悠陪着她的就有四次,却没一次这么痛苦的。
“董家声根本没回应过我,可是,我不知道我怎么就那么爱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一行说一行哭,不停摁鼻涕,一点形象不顾,“我每天脑子里都是他,他真的是好男人,长的英俊,工作努力拼命,又节省顾家,你知道吗?他为了省钱衣服都是自己手洗的,从来不送洗衣店,我听他说,他要攒钱买房子跟他心爱的人结婚,我多想我是那个幸运的女人,可是,他的视线从没在我身上停留。”
陶悠悠说不出话,她以往每次都是慷慨激昂数落麦柔音,现在,她的脑袋乱糟糟,轰隆隆只有“完了”两个字。
董家声显然即使不爱自己也不会接受麦柔音,告诉麦柔音董家声就是她口中的小富豪自己的那个学生,这朋友也没得做了。
☆、第32章 性本善
正文请看作者有话说,不便之处,请谅~
方笙在办公桌前刚坐下,内线就响了起来。
“到十九楼总裁办公室来一趟。”
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沉暗,方笙身体轻颤了一下,缓缓扣下电话。
宽阔的总裁办公室冷硬沉郁,温度比外面似乎下降了几度,深棕色大班桌面反射着幽幽的漆光,大班桌后面的真皮椅子上没人,顾明璋半歪在会客区的黑色沙发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僵硬沉寂像具没有生气的石头雕塑。
茶几上一排空啤酒罐。
方笙迟疑了一下轻轻走了过去。
顾明璋没有睁眼,眉头微蹙,痛苦地道:“囡囡,我头好痛。”
喝那么多酒能不痛吗?何况他还有偏头痛旧疾,方笙忍不住就走到沙发背后,食指中指拇指搭住穴位帮他按压。
顾明璋紧蹙的眉头微微松驰。
方笙停顿了一下,按完了额角又帮他按揉头皮脖颈。
“囡囡,你记不记得为什么学按摩?”顾明璋突然问道。
方笙一颤,牙齿在嘴唇咬出一道深重的血痕。
为什么学按摩?方笙记得很清楚。
顾明璋大学毕业后开始创业。
她以为他会用房子拆迁的补偿款买房子,再等着拆迁拿补偿款。
“那样赚钱太少太慢了,而且,时间久了,城市建设越来越完善房价越来越高,赚到第一笔钱后再赚投入赚第二笔时赚的就很少了。”顾明璋摇头。
“那咱们做什么?”方笙问。
“*生蛋,蛋生鸡的事。”顾明璋笑了笑,揉揉方笙头发,亲了亲她额头,柔声说:“囡囡放心,二表哥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顾明璋用房子拆迁得到的补偿款在市中心蓝天大厦租了一层楼,装修得豪华气派,然后到工商局注册了蓝天贸易公司营业执照。
做完这一切,他用仅剩的两千多块租了一辆轿车,每天开着轿车到处拜访认识的人。
他以高出银行五倍利息的优惠条件吸资,因为盘子做得很有气势,再加上顾家的八百伴超市开了很多年了,人家认为他是富家公子家底殷实,很多人被他打动了,公司每月能吸收到几千或几万十几万的资金。
除了拉资金,顾明璋就是请客送礼,找有关人员了解情况,然后在城市各个街道巷子转悠打听谁要卖房,买房屯积。
虽然事先能知道一些内部消息,可开发拆迁的事谁也不能百分之百说得准确,顾明璋成立公司一年,手里压了五十多套民房,却没有一处房子遇到拆迁。
每月要付的利钱好大一笔,请客送礼开销又是不小的数目,顾明璋压力很大,患了偏头痛,最痛苦时甚至得打安定针。
那时方笙考上大学了,从顾家搬出来和顾明璋正式住在一起,寻了许多偏方不见效后,就去学了按摩,以后每逢顾明璋偏头痛发作就帮他按摩。
“囡囡,我有两次想到过自杀。”顾明璋突然睁开眼睛,拉过方笙的手狠狠抓住。
怎么会?他一直是那么从容自信,天塌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方笙呆呆问道:“什么时候?”
“一次是公司第一批房子得到折迁消息的前一天晚上。”他扬起唇角,眼神柔和,仿佛在讲着笑话,“那些日子公司走到山穷水尽了,拉到的资金连付利息都不够,房子又不能卖,一卖那就是全盘皆输,那时候民房买卖极少也卖不出,我在大厦的天台彷徨了一晚,一只脚踏空出去又缩回,来来回回不知多少次,却最终没有跳下去。”
他略顿,一字一字说:“我舍不得你。”
方笙只觉心脏被撕开血淋淋一道血口子,剧疼令得手指也微微抽搐。
“我以为经历过那一次,再也没有承受不住的风浪了,可是后来,我还是再一次想到死,而且,我动手了。”
他站了起来,闲适地脱下西装外套扔到一边,轻解开袖扣挽起袖子。
长长的蜈蚣爬行在上面似的一道淡红色伤疤横在他的左手腕内侧!
方笙趔趄了一下,差点甩倒地上。
“这道伤疤什么时候落下的,我想你猜的到。”他轻笑,眉眼舒展,脸庞仿佛洒了月辉,朦胧且柔和,“囡囡,与其那样利索地离开我,你还不如一刀把我捅死。”
“二表哥,我……”方笙失声痛哭。
“我坚持了这么多年苦苦熬着,只想找到你,问一声……为什么?”顾明璋猛一用力,方笙从沙发背后栽到前面,跌到他身上,天旋地转间又被他翻压到沙发上,未及回神,衣服被撕开了。
柔软的沙发靠背不硌人,他的动作看似粗暴野蛮,可到底是疼惜她,并没有伤着她,疼痛难忍的精神上的折磨。
不能做,不能让他陷的更深,方笙呜呜哭着挣扎,满头大汗。
“曲波说,你抛弃我跟他走那是因为他能给你快活。我不明白,我忍着憋着不敢碰你,怕结婚前胡来会伤害你,原来这是无能的表现?囡囡,我也能让你快活的,真的……”他赤红着眼嘶声诉说。
——不!曲波在胡说,我没和他好过。
方笙想大喊大声分辩。
她说不出来,说自己没和曲波好过,就要解释为什么要离开他,谎言就圆不过来了。
泪水无法抑制奔流而出,湿了脸颊,湿了鬓发。
“很疼是吗?囡囡乖,一会就不疼了。”顾明璋停了下来,一只手温柔地拨开她凌乱濡湿的头发,一只手轻轻揉按想让她放松。
“二表哥,我结婚有男人的人了……你别这样。”方笙抽泣着,断断续续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