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两杯饮料,蒋忻正色的说道:“你刚才在追谁?上海我认识的人挺多,要不要我帮你找。”
徐久照想了想说道:“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在福利院跟我有间隙的那个男孩。他比我大,现在应该已经成年。我刚出院那会儿听说我出事儿的第二天他人就不见了,可惜我当时是脑部受伤,关于怎么摔下去都不记得了。我怀疑他是不是跟我受伤的事情有关系,一直想要找到他问个明白。”
蒋忻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让人帮你找一找。这人既然是跟你一个福利院的孤儿,应该没有什么存款,落脚的区域应该挺好判断。”
徐久照想了想,说:“他之前是从国外回来的,应该不是一点钱也没有。”
蒋忻并没有问杨久洋哪里来的钱,只是点头。
这么一折腾,最后一点酒意也散了,蒋忻就直接带着徐久照往回走。不过他没有带徐久照回小洋楼,反而是带着他去了自己的小窝。
“这是我大二的时候买的,那个时候不懂事,跟爷爷吵架跑出来为了有个地方呆着买的。”蒋忻说到这个还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黑历史曝光会让他脸上不好看。
这间公寓不大,两室一厅,不过布置的挺温馨。蒋忻第一次离家出走失败就知道经济基础的重要性,所以考上大学有了时间之后他就开始琢磨赚钱的事情。
蒋忻几乎是天生的有着敏锐的眼光,总是知道什么东西能够赚钱,拿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积蓄赚了第一桶金之后,蒋忻就干起了投资。
等到大二下半学期他已经不甘心这样小打小闹,而是成立了投资公司,专门投资那些前景很好却缺乏资金扩大的小企业和创业者。
他的公司在他敏锐的眼光下突飞猛进的发展,直到他毕业之后家里出了事情,才半转入幕后遥控。
徐久照好奇的跟着蒋忻参观他的小窝,两个房间一间是卧室另外一间则是书房,客厅作为起居室倒是挺大,有一张非常舒适的大沙发。
徐久照说:“那我睡沙发好了。”
蒋忻眨眼,说道:“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睡沙发,你睡床就好,我睡沙发。”
徐久照摇头拒绝:“不行,还是我睡沙发。你今天喝酒了,要好好休息。”
“我比你年纪大,理应照顾你,听我的,你睡床。”蒋忻坚定的说。
徐久照迟疑了一会儿,点头答应。蒋忻满意的领着徐久照去了卫生间,给他拿出了新的洗漱用品。
等俩人轮流洗漱完毕,蒋忻从柜子里边拿出了备用的薄被,躺在柔软舒适的大沙发上开始后悔,当初干嘛买这么大的沙发,不然不就有机会跟徐久照一起睡了。
晚上喝了酒,又跑了好一会儿,蒋忻很快就睡着了。
而在房间里徐久照却拿着手机给吴久利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再这边看见了杨久洋。
听说今天徐久照追着杨久洋跑了半条街,吴久利警告的说道:“久照,你不要自己单独行动,听见没有。现在杨久洋已经不在是以前你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变成什么样你也不知道,等我过去。”
徐久照坚定的说道:“不行,你这段时间不正是由于工程的时候么。你不用过来,我这边有朋友帮我。暂时我先不回郑州了就在这边找找看。”
吴久利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好,随时跟我打电话。一会儿我再给你几个手机号码,都是咱们福利院出去的,现在在上海打工,有事你就找他们帮你。”
徐久照答应的挺痛快,却根本就没有照办的意思。
徐久照对于福利院的吴院长很感激,也感谢福利院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提供了住所,但是对于福利院却没有很大的归属感。对于从福利院出去的其他人也没有群体认同感。
如果说他孤身一人或许会打电话,但是现在有蒋忻在,不认识的人,徐久照并不愿意麻烦人家。
不知不觉当中,蒋忻的竟然已经在他的心中这么可靠了,要是让当事人知道,肯定能乐的找不到北。
接下来的几天徐久照就留在了上海,蒋忻专门找人去给他打听杨久洋的消息,问遍了全市的旅馆酒店都没有打探到杨久洋的消息。
“他应该是没有住酒店,很可能是租房子。”蒋忻静静的分析着。
徐久照坐在小洋楼客房的小茶几跟前,蒋忻就坐他对面,俩人之间的桌子上摆着下午茶。
“找不到就算了,总有一天能见到的。”徐久照忍不住劝到,现在蒋忻反而是比他更上心。弄的徐久照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没事,反正你现在也不急着走,可以慢慢的找。”蒋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了,韵文那边应该冷却完毕了吧?成品率怎么样?”
“哦,冯忠宝拍了照片,你可以看看。”徐久照拿出手机来。
为了接收照片,徐久照终于换了他的二手诺基亚,买了一只新款性能很好的智能机。不过这也导致徐久照的存款再一次的大幅度减少。
因为邵师傅的尽心,还有天气的给力,这次烧窑的成品成色都很不错,而且成品率也提高到了七八成。
邹衡新的运气很不错,只有一只大型器和展盘有残次,其他的七件都很好。徐久照的二十件瓷器也有十七件成品。
因为是在中间最好的位置,除了周围位置不好的,出来的成品个个都是精品,甚至徐久照最满意的一件浑然如玉,有极品的特质。
徐久照垂着头给蒋忻看他最满意的那一件作品,青花仙人故事图葫芦瓶。这件葫芦瓶器型优美,直口束腰,呈现双节葫芦状。放大了看,釉色细腻,瓷胎莹润如玉,白中泛青。
青花颜色色泽淡雅柔和,微微带着一点紫色,这青料的颜色是徐久照自己调配的,是他作为御窑师掌握的配方之一,现在早就已经失传了。
整个瓶身上画面布局繁满,由多组图构成,上下两组故事图。瓶口束腰还有瓶底都绘满了纹饰带。两组故事图栩栩如生,画面生动,甚至能够感受到人物的情绪。
蒋忻一开始是抱着就算一般也要夸出个花儿来,可是看到这堪称极品的葫芦瓶,眼睛惊愕的微微瞪大,吃惊不已。
他知道徐久照烧瓷方面是个天才,可是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天才到这种地步,这是他这个年龄段的窑师能够创造出来的?
看看这件葫芦瓶,在对比现今那些三四十的制瓷艺术家,可以拿跟面条上吊了。
“天才啊……”蒋忻喃喃的出声。
第55章
作为御窑厂最年轻的御窑师,徐久照没少听到赞誉,蒋忻这句情不自禁的夸奖却让他耳朵都红了。
“这还不是最好的状态。”徐久照赧然的说道,“瓷土当中还缺少一种植物灰,那种植物现在好像已经绝迹了。”
“这都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蒋忻拿过手机来看,冯忠宝使用高清照相机拍照的,这种还原度很高的照相机是张文钊提供,能够非常真实的反应瓷器的样子。
“嗯,这些都是古方,有些是从古籍当中看的,有些则是我自己琢磨的。”徐久照点头说道。
他也不害怕怀疑,在韵文瓷器厂的时候他不断的调整釉色配方,每次张文钊开窑他都会放一个进去就是为了得出最终的配方。
他掌握着配方,但是现在很多青料跟明朝的时候有微妙的差距。烧出并不是他想象当中的样子,还需要他不断的尝试。
而且现在他发现在明朝逐渐绝迹的苏麻离青料竟然还存在着。从他掌握的配方来看,只要能够弄到这种青料,他有自信再现元青花如同宝石蓝般的釉色。
元宋时期苏料全赖进口,因为路途遥远,那个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具体的原料产地。直到现在考古发现,才能够具体确定苏麻离青料是产自伊拉克萨马拉。
钴料矿实际上就是富含氧化钴的矿土。氧化钴不管如何燃烧,成色必定是稳定的蓝色。不同分别只在于配比的不同。
跟国内高锰低铁不一样,苏料含铁量高。用苏麻离青料绘制的青花瓷,蓝色浓艳如同蓝宝石般瑰丽。釉色有银黑色结晶斑,并有晕散的情况。虽然是缺陷,但是却瑕不掩瑜,是辨别元宋青花的重要依据。
苏麻离青料是青花料当中的典型色,犹如闪闪发光的宝石一般美丽,充满了无穷的魅力。现在国内普遍使用的都是国内的青花料,虽然知道苏料的原产地,但是随着配方的失传,已经烧不出那种瑰丽如同宝石的特质了。
在古代的时候这些配方只流传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一旦出现变故很容易就毁之一旦。这些配方的失传都是因为明末的时候李自成战乱的原因。
徐久照手中现在掌握的配方可以说是摇钱树也不为过,徐久照为人性情谨慎,即使是做出研究配方的样子也很注意保证配方不外泄。
“是吗?”蒋忻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身为一个投资商人转瞬间就想出了好几个投资方案,不过掌握的这个人是徐久照,他立马就把这些压了下去,郑重的对徐久照说道:“那你可要把这个调配比例看好了,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徐久照心中一暖,冲着蒋忻充满信赖的一笑:“我知道,现在也就只有我的老师和你知道。”
蒋忻忍住想要拥抱住他的冲动,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一窑都是典型的明朝器型,除了葫芦瓶之外,还有罐、碗、尊、炉、梅瓶、花觚等。有些需要二次上色的五彩瓷,还需要徐久照回去重新上色再进行二次烧造。
知道徐久照还需要回去进行二次烧造,蒋忻对于杨久洋的追查更加的紧了。
蒋忻追查杨久洋,徐久照也没有闲着,他走访各个陶瓷工坊,想要搜集更多的配料。
而杨久洋就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了。
“久照。”杨久洋穿着一件蓝灰色的t恤,下边是休闲短裤,脚上一双男式凉鞋,就那么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徐久照错愕的睁大眼睛,慢慢的镇定了下来:“杨久洋。”
杨久洋的头发有些长了,看着没有吴久利照片里那么光鲜,人黑了瘦了,目光闪烁,走路一晃一晃,颇有点落魄的感觉。
杨久洋咧了咧嘴:“看样子你还生我的气呢,要不然怎么连名带姓的叫。”
徐久照冷冷的看着他,眼看杨久洋就要走到他的跟前:“站住,就站在那里。”
杨久洋嗤笑一声,举起手说:“好好。”然后他就站在那里,站也没有好好的站着,摆出一个百无聊赖的样子。
看他那流里流气的样子,徐久照就皱眉,就这么一个人原身也和他来往密切,什么眼光。
杨久洋懒洋洋的说道:“听说你最近混的不错。”他看了看徐久照的发型和身上穿着的衣服,肯定的点点头说:“既然你发达了,也别忘了兄弟。最近我手头有点不方便,不如你借我些。”
徐久照都被气笑了:“你既然知道我还跟你生气,怎么有脸来找我借钱?况且你不知道我在找你,上次不还跑的挺快么。”
杨久洋一点也没有心虚惭愧的意思,反而很厚颜无耻的说道:“咱们不是最好的兄弟吗?当初说好了要发达一起享福。等我以后有了钱,也不会忘了你的。”
就算是三岁孩子也不相信的谎话,徐久照当然不可能上当。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你用不着蒙我,当初的事情我们也该说说了吧?你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徐久照这话完全就是诓杨久洋,杨久洋只知道徐久照受伤入院,却不知道他具体的情况。
杨久洋讪讪的一笑:“当时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失手,你看你这不是也好好的么。”
果然跟他有关系,原身就是被他推下去的!
徐久照心跳微微的加快,手伸到衣兜里边摸索着找到手机。他现在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给蒋忻打电话。
杨久洋见徐久照冷着脸看他,就骚骚头发说:“哎——你也是的,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值钱的东西竟然不想着卖了,非要留着做什么研究。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都面临成年了,又一事无成,最是需要钱的时候。把那块瓷片卖了不就什么都有了。你要不是非要抢回去,我也不至于用那么大的力气,你就不会摔下去了。”
徐久照的念头转了转,难道杨久洋现在还不知道那块东西不是柴窑瓷片,而是仿的?这不可能吧?
徐久照眼睛盯着他说:“我知道你卖了钱,还跑去了国外。”
杨久洋点头:“我回来就知道你找人打听我。”他倒是绝口不提卖钱的事情。
徐久照冷然道:“你就不怕我告你?”
杨久洋咧嘴笑了一下:“你不会那么无情吧,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也打听了,又没有人看见。只凭你一面之词,没有证据,就算你告了,最后也只能是证据不足,当庭释放。”
这件事情吴久利也是跟他分析过的,情况对徐久照很不利,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当时的事情经过。
徐久照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杨久洋抬手做了一个投降的样子,说道:“我道歉还不行吗。如果还不行,我把当初的那个瓷片还你。”
徐久照眉毛一挑,惊讶道:“你不是把瓷片卖了么?”
杨久洋苦笑了一下:“最后那边不是发掘了一个新窑场,发现上当受骗,买瓷片的人把钱要回去了。我也挨了一顿打,还欠了很多钱。”
徐久照想了想,还真有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杨久洋也是活该,徐久照丝毫不同情他。
徐久照有点想把原来的瓷片要回来,毕竟那是原身付出生命的东西:“瓷片在哪里?”
杨久洋眼睛一亮,欣喜的说道:“你愿意原谅我了?”
徐久照说:“原不原谅你跟你还不还瓷片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