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姚管事连连点头,“此事决不能善罢甘休,不能便宜了背后小人去。”说罢,横眉立目地看了赵思思一眼。
赵思思杏眼一瞪,插着腰道:“你这样看着我说是什么意思,有种你就把话说清楚了,这样含沙射影的算什么男人!”
“你,你……”噎的姚管事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赵思思,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气氛正僵持着,忽听得门外有人在低声说话。
沈君佑眉头一紧,扬声问道:“何人在门外喧哗!”
“回二爷,是府上的撷芳姑娘,说有要事禀告。”关恒回道。
沈君佑脸上顿时闪现出一抹厌恶之色,朝着门外怒道:“没瞧见爷在处理正事吗,什么闲七杂八的人都敢给爷往院里带,你小子皮痒了不成!”
关恒缩了缩脖子,暗道了一声倒霉,没好气地扭头看了撷芳一眼,“都听见了吧,赶紧走吧,这不是你该来的地!”说罢,便要轰她出去。
好不容易进来,岂有铩羽而归的道理。
撷芳趁关恒不注意猛扑到了门上锤了起来,口中大声嚷道:“二爷,二爷!婢子有事向您禀报,求二爷叫我进去,是有关思思姑娘的事!”
屋里听得真真切切,周掌柜闻言道:“二爷,既然与之相关,不妨叫她进来一说。”
沈君佑默不作声,半响才抬了抬头,示意开了门。
开门的力道不轻,撷芳蓦地一个趔趄,险些跌在地上。
“你方才说知道有关赵姑娘的事,可是当真?”周掌柜直言问道。
撷芳款款步行到沈君佑面前,弯身服了一礼,柔声道:“回二爷的话,婢子听闻几位管事寻了思思姑娘来此,心里甚是担忧,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蒙受此等冤屈。故而才大胆前来,求二爷饶恕。”
沈君佑咚的一声撂下茶盅,不耐地道:“莫要说些废话,你只说你所指的‘有关之事’所谓何。”
撷芳抬头看向众人道:“婢子可以证明思思姑娘昨日并不在铺子里。”
“休要胡说,你个小丫头如何能做的了证!”姚管事厉声问道。
撷芳佯作一副惊惧状后退了几步,才道:“昨个儿下午婢子帮织布坊的谢大娘去她家里取织好的绢布,回来的时候经过西大街,正看见思思姑娘在俞记茶摊上喝茶,各位若不信,去向卖茶的俞婆婆一问便知。”
众人一听,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你是几时看见她的。”周掌柜问道。
撷芳蹙眉回忆了下,道:“应该是申末酉初,那会儿日头西照,婢子怕晒,特意绕了远。”说完越发坚定地点了点头。
姚管事听了一拍桌子,指着赵思思道:“好啊,好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赵姑娘,这个时候你还不打算承认吗!”
“承认什么!我昨个儿确实在俞婆婆的差摊上喝了碗茶,可这又如何,我并未回过铺子!更加没有做过那些鸡鸣狗盗之事!”
“你方才不是说你去了赌坊吗?怎么又跑到了西大街上喝茶!库房失窃之时便是从未正到申正这段时间,姑娘恰好这段时间不见踪影,又有人见你事发之后便立即出现在了西大街,天底下哪有这般凑巧之事!从东大街到西大街步行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敢问赵姑娘是几时去的同盛赌坊,又是几时出来的,敝人即刻就派人去赌坊询问。”
“问就问,姑奶奶身正不怕影子斜!未初三刻进的赌坊,申时二刻出来的。要是多说了一刻钟,姑娘就不姓赵!”
“二爷,此时若不差个水落石出,小人今后便再无颜面在库房当差,还请二爷决策。”
事情闹到了这个局面,恐怕铺子里上上下下已然传的沸沸扬扬,若是不彻查,不止赵思思往后在铺子里无法立足,众人只怕也会心生非议。可若是查,沈君佑先头的顾虑好似一座大山压在头顶。
“喂,你在犹豫什么,当然要查,还要好好的查,若是你们冤枉了我,便一一跪下给姑奶奶磕个头!”
姚管事闻言一拍大腿,“好,若是我冤枉了你,便跪下给姑娘磕个响头,可若查出来偷盗之人真是你,你又做何打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姚管事见沈君佑并未阻拦,便到门外招来了两个小厮,伏耳叮嘱了几句,便见他二人匆匆而去。
约么过了一个时辰才见一人回来。
“你可有何发现?”姚管事急问道。
“启禀二爷,小人在赵姑娘的房里翻出了一个包袱。”说着,便将手里的蓝色布包放在了地上,打了开来。
只见那包袱里赫然是一袋子沉甸甸的银锭子,大的约么二十两,小的只是些零碎的银角子。
姚管事面带三分喜色,“好啊,好啊,物证已然寻到了,赵姑娘,你且说一说,这些银子从何而来?”
赵思思不耐地白了他一眼,“姑奶奶方才不是说了吗,在赌坊赢了不少银子,不多不少,二十把买大小,总共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不信你们数数。”
“你……”姚管事正待发怒,又闻得门外一阵脚步声,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厮身后领着个个头中等,鼠眼歪脖的伙计模样的人迈了进来。
“回二爷,众位管事,这是同盛赌坊的跑堂白小七。”
“来的正好!“姚管事忙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对那赌坊的跑堂问道:“你且说说,昨日未初三刻到申时二刻,你可曾见过这位姑娘去了你们赌坊?”
那白小七一双鼠眼在赵思思身上看了看,笑道:“大爷这话说的有意思,咱们那是什么地方,还从没见过有姑娘进去过呢。”
姚管事听了哈哈大笑了起来,“是了,是了,赵姑娘,现在你怎么说。”
赵思思一把揪住跑堂的衣领,杏眼圆睁,骂道:“你个瞎眼的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昨个儿赢了你们一百二十五两银子,你敢说你不认识姑奶奶!”
“呵呵,姑娘这话说的有意思,莫不是昨个做梦去了咱们赌坊,这会儿梦还没醒吧。”那跑堂的见赵思思撸了袖子,忙伸手捂了眼,嘴里诨道:“姑娘,姑娘,小的可还没有讨媳妇呢!你就饶了小人吧”
身边的两个小厮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正当此时,关恒在门外禀道:“爷,夫人来了。”
☆、第115章 另辟蹊径
大门一开,只见璧容穿着件缥碧色百柳纹的阔袖罗衫,下面一条杨妃色的金海棠花鸾尾长裙,一手扶着腰,由秋桐扶着走了进来。
厅堂里的众人心思各异。撷芳看了看自己的一副,咬着唇心有不甘地退到了左面的角落里。
沈君佑忙起身走了过去。
“你不在家中歇着,跑这来做什么!”眉头蹙成了一个明显的川字,叫人拿了两个厚实绵软的垫子铺在了太师椅上,扶了她坐下。
璧容笑道:“听说有人去府里搜了东西,好歹也是家里的客人,总要过来看看,免得丢了什么贵重东西。”拉过赵思思的手宽慰道:“你放心,若是丢了什么东西,回去我补给你。”
那姚管事一听,额头青筋直露,二爷对夫人向来上心,自己怎么偏生惹上了这位主,抬眼见沈君佑眉头紧皱,不由得头冒冷汗。
璧容见那厅堂中间站着个鼠眼歪脖的男人,时不时抬头往她脸上偷瞄,皱着眉头道:“这是个什么人,我身上有何东西,叫你一个劲的打量?”
沈君佑一听,顿时一道冷光朝那跑堂白小七射了过去,吓得那跑堂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在地上。
“夫人在问你话,还不据实招来!”夏堇厉声道。
那跑堂狠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地道:“回,回夫人的话,小的是同盛赌坊的跑堂白小七。”
“仔细你的狗眼,若是再胡乱看,姑奶奶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夏堇露出一副凶狠的模样,唬的那跑堂连喊饶命。
璧容见众人都不说话,故作茫然地看了看,道:“各位管事不必理会我,继续审问便是了。”
沈君佑向周掌柜点了点头,周掌柜领了命,便指着赵思思问向白小七,“你仔细看看,当真没有见过这个人?”
那白小七抬起头睁着一双鼠眼往左面看了看,咽了口唾沫回道:“小的确实不曾见过。”
璧容突然轻笑了一声,柔声道:“爷,此事可允妾身问上两句?”
沈君佑不解,这事情显而易见,要么就是赵思思说谎,要么就是白小七说谎,可不论是哪一个,都是难撬其嘴的,但见璧容一脸的自信,只得点了点头。
“白小七,我且问你,你平日在赌坊做些什么差事?”
白小七不知所谓,挠挠头便回道:“小的平日负责迎来送往,添茶倒水的活儿。”
璧容点点头,“如此,何人来何人走,便没有谁能比你更清楚了是与不是。”
白小七顺势点点头,拍拍胸脯道:“小的别的本事没有,记性最是好,只要是进了门的人,就是过个十天八天也没有小的不记得的。”
璧容继续道:“如此,那我问你,你们赌坊里平日是平民百姓居多还是老爷少爷居多。”
白小七嗤了一声,不屑地道:“竟是些穷鬼,手里拿着八分钱也想着靠赌钱发财。”
“哦?那么昨日你们赌坊可来了什么阔气人没有?”
这样的事白小七自是记得非常清楚,想也没想便道:“倒还真来了一个,钱袋子里都是十两、二十两一锭的银子,只是那人运气着实差,输了不少钱去。”
璧容闻声一笑,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抬头望向堂中众人,“众位管事,请再好好看看地上的包袱。”
众人循声望去,不由得面面相觑。
那包袱里不多不少放着三锭二十两的银子,三锭十两的银子,其余的便是些从五两到八分不等的碎银,除了赌坊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地方的银子如此零散。
如此,何人说谎,昭然若揭。
沈君佑阴沉着脸一拍桌子道:“白小七,纵是你东家也要给我几分面子,你最好别在爷的面前囫囵了事,爷就是将你捆了,你东家也不敢说个不字。”
那白小七一听连连磕起了头,“老爷,夫人,饶命啊!小的…对了,小的想起来了,昨个下午小的拉肚子,离开了一会,好像,好像就是未正时候,许是这位姑娘去了,小的没有见着……”
那白小七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不断,抬眼向左面看了看,心虚地低下了头。
眼前翻江倒海地去查谁是盗窃者并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反而会耽误了竞选的大事。
沈君佑见状,摆摆手叫人将他带下去严加审问,对座众人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想法子补救,而不是在这里互相猜忌,甚至背着我私自审问!如今竞选一事迫在眉睫,赵姑娘也已经洗清了嫌疑,我希望众位可以同心协力尽快想出补救良策。至于这件事,我自会差个水落石出,给诸位一个交代。”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恭声退了下去。
姚管事刚走到临到门口,却被沈君佑突然叫住了。
“那两个人可处理妥当了?”
“已经结了银钱,将他二人赶了出去。”姚管事郑重地道:“二爷放心,小人回去一定严加监察,绝不会再出现此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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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子,秋桐端了杯晾的温热的清茶递过来,见璧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道:“夫人可是对方才的事另有发现?”
璧容闻声接过茶盅抿了一口,径自嘀咕道:“那个白小七,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又说不出来。”
“贼眉鼠眼的,婢子倒是觉得看他那里都不对劲。”夏堇一脸嫌恶地附和道。
璧容摇摇头,继续方才自己的思索,“他方才所说的不过是个借口,但凡是个耳不聋的都能听得很出来,可他为何要隐瞒这件事呢?按理说他和思思妹子并不认识,最多也就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该结下什么仇怨。”
“会不会是他东家背后指使的,赵姑娘赢了他家的银子,故而怀恨在心。”秋桐道。
璧容却并不这么想,“能开的起这么一间赌坊,还能在乎这点银子。”
正说着,门外小丫鬟进来禀告说赵思思来了。
之间一道人影风风火火地撩了帘子跑进来,不是赵思思还能是谁。
怪模怪样地躬身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妹妹我先干为敬。”说罢,学着男人们喝酒的样子端起桌上的茶盅仰脖而下。
众人见了纷纷掩嘴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