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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汉东把车推到最近的加油站,加了三十块钱的93号汽油,油价已经涨到了八块五,实在用不起,还得剩二十块吃饭。
    或许得买个电磁炉,自己做饭吃了,能省一点,刘汉东考虑着。
    摩托发动起来,刘汉东振作精神,开回了城市东南郊的铁渣街,昂然从屠记狗肉馆前经过,他才不怕那汉子出来找茬呢,今天白爬上百层楼,胸中一个恶气还没出呢。
    屠记狗肉馆门前,往日顾客盈门的迹象不见了,停着几辆轿车,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外面围了好多人,刘汉东下车张望,见一帮身上刺青挂金链子的社会大哥正在狗肉馆里乱砸一气。
    狗肉馆老板已经被放倒,两把雪亮的砍刀架在脖子上,恨恨不语。
    刘汉东推开众人走了过去,劝道:“差不多就行了。”
    社会大哥们诧异地看着他,狗肉馆老板也很是吃惊,这小子早上还和自己干过架,怎么这会儿帮自己说话。
    一人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刘汉东,墨镜下是一张留着小胡子的面孔,脖子上金链子很粗,手腕上挂着檀香珠子、手表、黄金手链,脚下一双红色波鞋,时髦又威风。
    “你干啥的?有你什么事儿?”那人推了一把刘汉东。
    刘汉东没动,他这会儿心情不爽,正想找人打架呢。
    “我住这条街,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砸得差不多了,收手吧。”刘汉东道。
    “呵呵”那人笑了,回头看看弟兄们,大家也都笑了,笑刘汉东自不量力。
    “操你妈的,你知道我是谁不?敢在我跟前指手画脚!”那人勃然色变,摘下墨镜傲然看着刘汉东,将烟蒂一扔。
    “我他妈管你是谁,打的就是你!”刘汉东先动了手,一记黑虎掏心,那人胃部中拳,疼的佝偻起身子,蹲在地上不动了。
    第二十五章 山炮
    刘汉东在部队是以打架斗殴闻名的刺头,和其他部队的打,和武警部队打,和当地藏民打,和地方流氓地痞打,因为打架,他当了八年兵才只是中士军衔,按照指导员的话说,就凭你小子的本事,老老实实干的话,早就保送军校,抗上中尉肩章了。
    这七八个地痞,比世峰集团派到看守所对付刘汉东的打手差远了,刘汉东闭着眼睛都能收拾他们,他抢了一把开山刀,一根钢管,如下山猛虎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狗肉馆老板见状也雄起了,和两个小伙计拿着擀面杖和宰狗刀加入了战团。
    地痞们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话:“行,你等着。”
    刘汉东道:“有种你别走啊。”
    周围一阵哄笑。
    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包租婆的一对儿女,小伙子看的热血沸腾,辣妹更是对刘汉东刮目相看。
    “哥,他真猛。”辣妹就差两眼放光了。
    “你都湿了吧。”当哥哥的恶意揶揄。
    “找打!”辣妹伸手猛掐哥哥,他们家的家教就是这样豪放不羁,做父母的满嘴脏话从不避讳儿女,所以兄妹之间对这种荤段子是免疫的。
    人群逐渐散去,两个小工和一个苗条少妇收拾着桌椅碗筷,刘汉东见过这少妇,是狗肉馆的老板娘,长得挺漂亮,和她男人一点不搭配。
    狗肉馆老板摸摸身上,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红梅,递上一支烟,刘汉东接了叼在嘴上,让对方给自己点燃。
    “兄弟,我叫屠洪斌,你喊我山炮就行,谢谢你了,以后吃饭直接到我这儿来,免费。”车轴汉子豪爽道。
    刘汉东看看他:“我不是帮你出头,是看不惯他们人多欺负人少。”
    山炮点头哈腰:“讲究,仗义,大哥怎么称呼?”
    刘汉东道:“我叫刘汉东,不说了,我走了。”抬步径直走到路对面拉面摊子,叫道:“老板,大碗拉面。”
    山炮一听这句,当场急眼了,不由分说过去拉住刘汉东:“兄弟,你这不是骂我么,咱是干啥的,开饭馆的啊,你要是有忌口的,我请你吃馆子。”
    刘汉东道:“我不忌口,你店都砸成这样了,还吃个毛啊。”
    山炮拍着胸脯道:“置办两个凉菜还不容易,小月,拿一捆冰镇淮江,拌个黄瓜拉皮,抓一把花生毛豆,还有炸金蝉,都拿上来,我和大哥喝一杯。”
    叫小月的少妇答应了一声,声音软绵绵的。
    屠记狗肉馆后院,支起一个简单地小方桌,各种凉菜摆上,一箱冰镇啤酒全部打开,摆在当中的一大盘鼋汁狗肉,拌上花椒,撒上麻油,闻着都香死人。
    山炮帮刘汉东倒了一大碗啤酒,自己也满上,郑重的端起:“大哥,再次感谢,我先干为尽。”
    一仰脖,咕咚咚干了啤酒,一抹嘴,亮出碗底。
    论起喝酒,部队出身的刘汉东可是高手,也一口气干了,自己拿起酒瓶子满上。
    忽然外面有人进来,穿着警服带着大檐帽,腰间是电棍对讲机,派出所出警终于来到了。
    “谁报的警?”警察扫视着他们。
    “没事了,一场误会。”山炮赶紧解释,递上香烟。
    警察把烟挡了回去,说:“没事就好,注意点。”
    “是是是。”山炮点头哈腰,“下回一定注意。”
    警察走了,山炮还跟在后面招呼着:“张警官,有空来喝两杯。”
    回来之后,刘汉东一脸鄙视:“山炮,你报警了怎么不实话实说。”
    山炮道:“我没报警,是街坊打的110,派出所就在桥那头,这么久才过来,你说有用么?”
    刘汉东道:“来砸你店的是什么人,你怎么招惹他们了?”
    山炮低头猛抽了几口烟,道:“是花火乡的混混,带头的叫赵玉峰,中午到我店里吃饭,狗操的摸我媳妇,被我打了一拳,下午就带了三车人过来砸我的店。”
    刘汉东道:“以你的身手,揍他们几个没啥问题,你还有俩帮手呢,早上拿着刀吓唬我的时候那么猛,怎么这会儿就怂了?”
    山炮道:“大哥,我不瞒你说,我是外乡人,在人家地头上做生意,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我两个小舅子才十六七岁,拿刀吓唬人行,真和人玩命还欠点,出点什么事,我包不起啊……”
    说完,端起酒碗咕咚咚灌下去,仿佛将憋屈也一口闷了。
    刘汉东道:“如果我不出手,你打算怎么收场?”
    山炮道:“让他们砸,消了气就好了……”
    刘汉东一推桌子站了起来:“我懂了,你不敢惹姓赵的,屠洪斌我看不起你,你是个孬种,人家调戏你媳妇,砸你的店,这口气你也能忍下去?你还算个爷们么!”
    酒瓶子倒在地上摔碎了,山炮被激的呼吸急促起来,拳头捏紧,他俩小舅子掀开门帘看过来。
    “滚!”山炮大吼一声,俩少年赶紧躲开。
    刘汉东起身欲走。
    “大哥,等等。”山炮似乎在犹豫,“不瞒大哥说,我在家乡是背着事儿的,早年把人捅伤了,现在还通缉着呢,我不敢惹事,就怕公安查我,一查一个准,我都三十岁的人了,离乡背井,过年都不敢回家,要是再进去,媳妇咋办,没出世的孩子咋办……”
    山炮低头猛抽烟。
    刘汉东坐下了,倒了一碗酒,道:“我明白你了,你是不得已,硬忍着这口气,我在书上看过一句话,为了一件事义无反顾的去死不算真正的勇者,忍着屈辱活下去才是真汉子。”
    这话文绉绉的,但山炮还是听明白了,一抬头道:“说得好,我年轻的时候和人拌两句嘴就能动刀子,现在是真不敢了,我得活下去啊,为媳妇,为爹娘,我这条命不敢轻易和人家拼了。”
    刘汉东道:“今天这事儿不算完,赵玉峰还会回来的,你打算怎么办?”
    山炮道:“赵玉峰就是个小混混,他靠的是他姐夫花豹,花豹手底下有十几辆渣土车,这附近的工地运渣土拉沙子,他全包,而且是花火村本地人,所以今天赵玉峰砸我的店,整条街上都没人敢吱声,我估计不错的话,今晚上他们会来放火烧我的店,这是他们一贯做派,错不了。”
    刘汉东道:“既然你都猜到了,肯定有对策了。”
    山炮苦笑道:“我就一卖狗肉的,能有什么招和人家黑社会斗,吃完饭我就让媳妇和小舅子出去躲躲,我一个人留下,和他们说道说道,倒不是为别的,这铺面是我租的,他们砸我的东西行,烧人家房东的屋子就不大讲究了。”
    刘汉东道:“你还挺仗义的,不过以我的意思不妨主动出击!”
    山炮吓了一跳:“大哥,这也行?”
    刘汉东道:“不挑事,但事来了不能怕事,消极防御,委屈求全,这帮货只能蹬鼻子上脸,更瞧不起你,相信我,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因为这是个丛林社会,只认拳大钱多,咱钱不多,就只能和人家比拳头了!”
    山炮想了想,猛然一锤桌子:“干!我晚上带把刀,把他们渣土车的轮子都给扎了。”
    刘汉东道:“你个土条一点常识都没有,载重卡车轮胎都是高压的,你一刀扎下去,轮子爆了先把你炸死,要放火烧,弄点汽油把车点了,公安都查不出谁干的。”
    山炮道:“大哥,还是你有经验。”
    刘汉东道:“这是真开干用的办法,现在还用不上,赵玉峰找人来砸你的店,没有根本上的利益冲突,你也犯不上和他玩命,黑社会都是牛皮糖,粘上又甩不开,打来打去你没这个本钱,不如找赵玉峰的后台把话说清楚,叫花豹的那个是吧,等会把嫂子安排到我那先躲躲,我陪你一起去把事儿办了。”
    山炮冲门口喊道:“你两个,进来!”
    两个小工走了进来,嘴唇上长着绒毛,细高挑一米七几的个子,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
    “这是我两个小舅子,大的叫孙纪凯,小的叫孙佳涛,给刘哥端个酒。”山炮命令道。
    两个小伙子轮流给刘汉东各端了一碗酒,刘汉东喝了,道:“今晚上你俩别睡觉,拿着棍在店后面守着,估计有人来捣乱,要是人少,就放倒,要是人多,就报警,手机能拍视频么?”
    孙纪凯道:“能。”
    “好,把证据拍下来,记住别硬拼,你俩年纪小,经验还不足。”
    山炮道:“俩兔崽子,记清楚了么?”
    “清楚了。”俩人齐声答道。
    小月端了一碗狗肉汤过来,还有两块硬得像铁的壮馍。
    山炮一瞪眼:“酒还没喝好就上饭,一点眼色都没有。”
    刘汉东看看桌子下面,已经有六个空瓶子,便道:“喝得差不多了,再多就误事了,吃饭。”
    山炮道:“好,吃饭,吃饱了干仗去。”
    小月吓坏了:“洪斌,千万别和人打架。”
    山炮道:“娘们懂个屁,男人的事儿你别管。”
    刘汉东皱皱眉,没说话。
    吃饱喝足,刘汉东让孙家兄弟送小月到自己租住的房子去避避,然后问山炮:“有趁手的家伙么?”
    “别的没有,就家伙多。”山炮拉开厨房的门,屋里血腥味浓郁,墙上挂满各种刀斧,剁骨头的,剔骨的,剥皮的,切肉的,一把冷森森的大菜刀插在厚重的实木菜墩子上,让刘汉东想起《国产007》中阿漆那把有小平同志题字的神刀来。
    “就这把了。”刘汉东将菜刀拔起,杀气溢满了厨房。
    第二十六章 和花哥说事儿
    花火村里,花和火是大姓,人多势众,盘根错节,花豹四十来岁,十年前从监狱里出来就开始干土方买卖,那时候房地产事业刚起步,遍地都是黄金,找几个混混把工地的大门一堵,威胁对方必须用自己的车运土方,拉沙子,钱哗哗的进账,一年半载就成了大款,从劳改犯变成村里有头有脸的角色。
    花豹成立了一家工程公司,旗下不但有十二辆渣土车,还有三台挖掘机,生意做得不大不小,在东南郊这一带颇有些能量,公司设在一栋自建小楼里,圈了很大的院子,养了几条藏獒,一方面是为了看家护院,一方面也是身份的象征,能玩得起纯种藏獒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天色已晚,鹏程工程公司的楼内依然灯火通明,汽车进进出出,一辆宝马530驶到楼前,后门下来一个一米七出头的汉子,秃头金链,鳄鱼皮带,浑身上下散发着暴发户与社会大哥的双重气质。
    花豹用力关上了车门,宝马5系厚闷的关门声让全楼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都知道花老板心情不好,因为和人抢生意吃了大亏,对方是世峰集团,花豹的势力比人家还差了几个档次,所以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这会儿心情正不好呢,谁也不敢惹他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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