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都分家了,还要上门拿捏别个……”
林青婉继续趁着杨大姐没反应过来,火上加油。
“我告诉你们,这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我们家吃糠咽菜都跟你们没啥关系,同样的,你们吃糠咽菜的时候也别找我家门上来。做人要有骨气,这是我家男人说的,当初我们家吃糠咽菜的时候,一个残一个挺着大肚子,寒冬腊月的,日子过得那么艰难,你们怎么就当做看不到?”
“……我男人和三弟砍了那么多柴存着过冬,好嘛,你们说分家了,放柴屋子直接锁起来了,一根都不给用,大冬天的没办法三弟上山去砍柴,那么冷的天两家人呆在一个火炕上……粮食不给一颗,菜地没有菜也没有,锅灶没有,啥都不给,你们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渡过来的吗?我们去求过你们谁没?去过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把杨大姐逼的直退往后趔趄。尤其林青婉边哭边说这般作态,让她真以为这些事都是真的,毕竟她娘何氏她清楚,真干得出来这种事。又看旁边一片鄙夷的眼神,杨大姐臊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我们没有,我们也不会去,一家人都把事情做那么绝,难不成还舔着脸上门让人打?这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我们哪怕被乡亲们戳脊梁骨骂忘本不孝,我都不会让你们进我们家门。记住,那话可是你们说的,你们把事儿都做绝了,现在也别怪我们……”
“铁柱媳妇儿,你不要多想,我们不会骂你们两口子不孝忘本的。大家乡里乡亲的,都知道里面的情况。”旁边一个大娘如此说道。
“就是就是,当老人长辈的也不能太过分了,要不然以后谁还敢对长辈孝顺呀?孝顺就换来一个被人净身扫地出门的下场。”一个小媳妇儿说,口气中有种兔死狐悲的唏嘘。
“哪还有都分家了,还是那种情况分家的,现在还找上门的……”
“就是就是……”旁边的一群大娘小媳妇们附和道。
她们其中有当婆婆的,也有当人儿媳妇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都是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兄嫂妯娌一大堆。如果以后都像杨家这样处事,哪个后辈还敢真心实意孝顺老人,又或者哪个老人不怕自己儿女有学有样不孝顺啊。
都像杨家这样有学有样,那日子还不用过了。
杨大姐直接傻了,她觉得自己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应该是因为外面的人指点老二两口子恭恭敬敬请她进去的吗?
林青婉捂着脸呜呜咽咽的哭着,对旁边的围观的人们鞠了一个躬。
“谢谢乡亲们的理解,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家男人不在家,他们就这样上门来闹……”
一个好心的婆子走上来,拍拍她的肩膀。
“好闺女别怕,赶紧进屋里的去。这起子人不要理会他们,下次再来了就不要给他们开门。”
大菊在旁边说了一句,“就是,铁柱媳妇儿你别担心,我们这落峡村风气这么好,大家都是实诚人,杨家那摊子事儿村里谁不知道啊,大家都能理解的。要想人孝顺,也得家里干出些人事儿来才行。”
旁边那些大妈小媳妇们为了表示自己很实诚,都点头说是的是的。
大菊走上来,把林青婉朝门里推,“你赶紧回屋去吧,家里还有个小奶娃一会儿找不到娘又要哭了。把门关紧了,下次这些人再来直接拿大棒子抡出去,太不是东西了。”
林青婉借着势头就进屋,从里面把门关上。
大菊喃喃着:“真是可怜,这杨家人太过分了,啥破事绝事都做完了,还上门来欺负人,换我才不会轻饶他们。”
周围有人调笑一句,“那是你大菊泼辣,人家铁柱媳妇一看就是和顺的人。”
大菊佯怒,“去去去,我那也是被逼没办法。”
话说完,扭头一脸厌恶的看着还呆站在那儿的杨大姐,“杨大妹,你赶紧走吧,别到人家屋门口闹了,你们就积点阴德吧。”
“是呀,你赶紧走吧,闹什么闹……”
“真是,瞅着人家男人不在家就跑了糟践别人媳妇儿……”
“太不地道了这人……”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那杨家尽出这样的人,这杨大妹的娘何氏当初……”
一个年纪颇大知道以往一些八卦的老大娘说着,旁边不明就里的小媳妇们都围了过去,准备听听‘秘闻’。
这些村民们本性良善是没错,但是那股子八卦的劲儿着实令人头疼。
杨大姐先是被奚落,又被林青婉当靶子痛斥,兼被村里的人鄙视了一番,此时也没脸站这里了,拽着几个孩子就赶紧跑走。
此时大家都光注意听那个大妈讲述何氏‘那些不能言说的事’,也没人留意她。大菊和柳枝倒是留意了,都是撇着嘴呸了两声。
柳枝脸都兴奋红了,“大菊,你真厉害。”
大菊往一旁使个眼神,柳枝立马住了嘴。她们俩也是清楚杨家那些子破事的,林青婉也没瞒她们,要不然大菊也不会敲边鼓敲得如此到位。
人群里王氏趁空就跑了,一路跑一路按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
艾玛!这真是神转折啊!没想到她杨大妹也会被这样狠狠的治!
她乐得呸地上一口,让你喜欢人前装可怜人后动刀子,今儿碰到更厉害的了吧!
又呸一口,叫你何氏磋磨老娘,这下丢人丢大发了吧,因为闺女的事,连老底都被人掀了。
王氏哈哈笑了会儿,呸过瘾了才往回走。嘲笑杨大姐的同时,她心里也是有些明白这个中官窍。现在村里人都站在老二他们那一边,看来以后也不用想干啥了,去了也会像杨大姐那样被吐一脸唾沫然后还做不了人。
林青婉把门关上后,赶紧把手里的帕子扔了。
马婶儿迎上来,“青婉,怎么样?解决了吗?”
林青婉急急说了一句解决了,又眯着眼睛喊道,“马婶儿你帮我弄盆子水来,这手帕上辣椒水糊多了,辣得我眼睛都睁不开。”
两人急急忙忙就去井边打水洗脸。
林青婉当时准备出去,实在怕自己哭不出来,就特地弄了点辣椒水糊在手绢上。眼泪是出来了,自己也被辣的够呛。
第100章
杨氏她们一直在后院小作坊里,没听到外面的动静,林青婉也没说,所以她们一直不知道杨大姐来闹的事。
等下午忙完各自归家,才听到杨大姐来闹的风声。
杨氏急急忙忙就来找林青婉,进门脚还没停,话就出口了,“那杨大妹下午来闹了?”
林青婉正坐在炕上跟儿子玩,笑着说,“大姑没事,我都解决了。”
杨氏这才放下心来,来到炕边坐下。
“唉,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杨氏也是知道杨大姐这几日老是上门的,她心里厌烦,但毕竟是个当姑姑的也不好说什么。看杨铁柱两口子天天被烦得头都大了,也很是无奈,但是她也不能出去把人轰走吧,毕竟还沾着亲戚关系。
这亲戚就是这样,打不得骂不得。上门来缠了,也只能像林青婉这样略施小计,让她知难而退,而不能由着心劲儿直接拿扫帚赶人,这样做倒也可以,就是怕别人骂这家没有骨肉情分忘本不孝。
在这种小地方地方生活就是如此憋屈,地方太小,要注意别人的眼光,因为在这里口水都能杀死人。名声不好,以后行为处事也极为艰难,杨家那些人就是例子,坏事做多名声坏掉,就算被人坑了也没人信。
杨氏听完林青婉讲述过程,拍着大腿直叫好,说她这招一箭双雕厉害,看那边还有人好意思上门不 !
林青婉打的也是这么个主意,既是让杨大姐知难而退,也是敲山震虎把自家姿态摆出来给杨家那群人看。想上门沾光的都洗洗睡吧,别忘了你们当初是怎么对待咱们家的。要不然当时痛斥杨大姐,她也不会一口一个‘你们’,起的就是诱导别人去联想的作用。
杨氏叹息道:“希望这次能管的时间久些。”
林青婉笑笑,“那边闹腾不起来,现在理可都在咱们这边。你没看婆婆一直没动静,还不是怕闹腾大了,我们去找族长叔爷爷。”
“也是。”
两人正说着,杨铁柱急急忙忙走进来。
“媳妇儿,大姐下午来闹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咦,她男人怎么知道的?他不是去镇上了吗?
看到林青婉疑惑的眼神,杨铁柱这才给她解疑,“我赶车回来的时候,碰到村里人了,别人和我说大姐下午上门闹得很凶。你跟诺诺没事儿吧?”
这消息传得可真快!
林青婉摇摇头,又把过程大概的和他说了一遍。
杨铁柱这才放下心来,丢下一句我去把车栓好,人就出去了。
敢情这人慌得车都没栓就跑进来了?
林青婉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一丝甜蜜。
杨氏见杨铁柱回来,这边没出啥事,就站起来说要回去。林青婉留她吃饭都没留下,杨氏说家里都等着她呢。
杨氏走后没一会儿,杨铁柱跟着就进来了。
进来后,就往林青婉身边贴。
她嫌弃的推推他,“快去洗洗,一身灰。”
杨铁柱搔搔脑袋傻笑了笑,就转身去洗澡换衣裳。
出去了一天,他又要赶车,沿路全是土路,沾了一身灰,也难怪媳妇儿会嫌弃他了。
收拾干净后出来,抱着媳妇儿亲一下,才去抱儿子。
杨铁柱现在的抱孩子的手法越来越纯熟,小诺诺似乎也知道是爹爹在抱他,啊啊啊的直弹腿。
杨氏她们说小娃娃还小的时候要包好,最好把双腿捆起来,免得以后娃儿腿长不直。林青婉也不懂,就听她们的,成日里用小包被把小诺诺束得好好的。只是她以己度人,觉得包了一天,小诺诺肯定也会难受,这会儿就解开让他松快松快。
这不,松快的踹了他爹几脚,还有一脚直接踹脸上去了。
“哎呀,我儿子的腿真有劲儿!”这当爹的不怪,反而乐呵上了。
林青婉懒得看他那傻憨样,叮嘱他看着儿子,自己去灶房帮马婶儿做饭。
进了灶房,马婶儿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把担忧说了出口:“青婉,铁柱没有怪你吧?”
下午闹得有些厉害,马婶儿总担忧杨铁柱会不会因为下午那事责怪林青婉,毕竟被下脸的是他同母大姐。
林青婉拍拍她的手,安抚道:“马婶儿,铁柱不会怪我的,没事儿。”
她能对马婶儿说,我男人一向都是对我大力支持的吗,看她男人那样子就是只顾得操心她们娘俩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而不是怕她下了杨大姐的脸。
“那就好那就好。”
马婶儿来到杨家这段时间,觉得主人一家都是挺好的人,为人和气也不摆架子。在这里生活,说实话比他们以前在自己家里都好,每天的活计都轻身,主人家待人又好,她当然不希望这两口子为了外人闹矛盾。
晚上吃过饭,两口子就在炕上边说话,边逗着小诺诺玩。
小诺诺现在才两个多月,但是小胳膊小腿儿已经非常有劲儿了。身上穿着一套薄薄的红色小夹袄和小棉裤,被林青婉放在被褥上,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盯着他爹手上的拨浪鼓看,看得目不转睛的,三五不时还用小手一扬一扬的想去抓一下,可是老是抓不准。
他爹似乎逗喜欢了,拿着拨浪鼓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急得诺诺小脑袋跟着他手转。
杨铁柱这样逗小诺诺是跟林青婉学的,她自从儿子会看了以后,总会拿些小东西勾着他去看。看着儿子小眼珠跟着转,还有急得那个小摸样,然后乐得哈哈大笑。
杨铁柱说她欺负儿子,她说小孩子刚会看的时候就要逗着他去瞅,这样以后眼神才灵活。还在小诺诺的小床篷子顶上,系了一根红色络子。平日里小诺诺躺在自己的小床上,不睡的时候可以盯着那根络子看上一整天都不烦。
这张小木床是林青婉找崔木匠做的,就是一个木头做的小床,四周有木栏杆,顶上还有一个用细木条做的简易小篷子。
林青婉用了很薄的轻纱缝在篷架子上面,平时小诺诺睡着了,大人又不在身边的时候,就把小床扣起来,免得有蚊虫或者别的其他的东西扰了娃儿。
小床做好后就放在他们睡觉的炕旁边,小诺诺由此从和爹娘睡,改为了自己睡。杨铁柱刚开始还有些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睡,但又怕他和林青婉两人睡觉的时候不小心压到儿子,就任着林青婉把儿子放到自己的小床上单独睡。
睡了几天,发现儿子怪好的也不闹,就任儿子自己睡了。
小诺诺本来就是一个很听话的小奶娃儿,平时只有饿了尿了或者醒了以后大人不在身边才会哭。自从林青婉在他的床顶上系了一根红色的络子,小诺诺醒了以后就不哭了,只会盯着那根红络子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