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笺纸可真是好看。”林黛玉插嘴道,显然对那精致的不同于普通纸张的信笺纸情有独钟。
“这 是秦淮河那些女子的伎俩,后来发展到金陵和江南的闺秀都喜欢用这些信纸,以显示自己的风雅。而谁家小姐的信笺纸做的更别致,其香味更独特高雅,也是攀比的 内容之一。”金锁已经正式跟在水珏身边,有单独的屋子居住,铺子上自有人送账本到她手中。她大丫鬟的位置算是基本上预定了。
“你离开江南太久,对江南一些事并不了解。看来你学学这个也不错,免得同是江南出来的人小看了你。”水珏虽然自己不喜欢做这个,但她的徒弟,就应该做的更好,“金锁再打探些消息,把黛玉该学的都提上。”
“公主……”林黛玉苦着脸。她课程已经够多了好吧?还给她加,好累啊,都没有时间做自己的事了。
“金锁陪着你一起。”水珏白了林黛玉一眼,“好好监督这个小懒虫。”
“人家才不是懒虫,”林黛玉嘟了一下嘴,“黛玉练鞭子去了!”
水珏挥挥手,跟赶苍蝇一样。
林黛玉拉着金锁就一阵小跑,看的李嬷嬷只摇头。这林姑娘也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公主也是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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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就在行宫和猎场继续玩乐着,却突然得到个消息,让她急急忙忙进了宫。
太上皇不小心中了署气,晕了过去。
太上皇年纪也不小了,再加上太子的事吐了血,伤了元气。御医本就说身子已经虚了,需要静养。不然太上皇也不会这么快就退位。
太上皇退位之后,不需要每天早上早早的起来上早朝,平日也没那么多的烦心事,心情好了不少,生活悠闲了不少,自然身体也变得好了。
这人唱过权力的滋味之后,就没那么容易丢下手。水靖见着太上皇过问政事的时候越来越多,索性把事情全丢给了太上皇。
反正太上皇除了对勋贵老臣太心软,又在儿子问题上有些糊涂之外,也算得上明君。况且水靖在没有做好准备的前提下继位,确实有些仓促。有太上皇压着,他不过是被人私底下说一下傀儡皇帝,不痛不痒不过是面子问题。但是一些难处的问题,打着太上皇的招牌,就好处理许多。
太上皇做了几十年的皇帝,积威厚重,就算是忠勇亲王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愣子,在太上皇的面前,也不敢正面做什么。
水靖笑称,自己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只是太上皇本就需要静养,现在基本上又负担起政事,自然又有些劳心劳力,那本就亏了的身体还没养好,又有些虚了。
而御医见着太上皇抓着权力不放,皇上又纵容着,知道自己就算说着,也讨不了好,说不得还被太上皇认为是皇上特意让自己把情况说严重了,好让自己放权。
御医或许是医术最好的人,但不一定是最能治病的人。因为御医要考虑的太多,有些要求病人该做到的事不敢说,有些该下猛药的不敢下,越是面对位高权重的人,用药就越保守。
所以御医虽然知道要增加太上皇的寿命,必须让太上皇真正安心静养,但他哪敢说?最多是多用些滋补的药材替太上皇补回来罢了。
偏偏太上皇觉得自己精神头不错,对那些滋补的药材熬成的苦药汁子很是不乐意喝。虽说好说歹说也喝了些下去,但也会倒掉不少。
再加上今年夏天实在是热,本来太上皇早该去山上避暑,就因为事情太多,水靖没去,他也没去。
结果就中暑了。
水珏回到宫里的时候,水靖已经放下一切事宜,到太上皇身边侍疾。一个大老爷们,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不孝,早该和太上皇一起去山上避暑,他怎么就忘记了。
水珏见她哥都哭了,连忙用帕子在眼睛上一抹,然后把帕子扔给紫云,自己扑到床边,也抽噎起来。
这两兄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都抢着说自己不孝。而宫里的其他人也都神情悲切。
弄得跟太上皇快死了一样。
不过太上皇还是高兴的,这两儿女孝顺啊。太上皇心情好了,再加上本来也不是很严重,过个七八天,身体就好了。
只是他的身体更虚了,就算想要听着水靖唠叨政事,也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太上皇不由在心中悲叹,英雄迟暮,他也不得不服老。这才真正开始认真辅佐水靖,放手让他自己处理政事。
只是或许太上皇的岁数真的活够了,过了个把月,他在起床的时候晕了一回,御医扎了针,才把人弄清醒。太上皇这次醒来之后,只嘱咐水靖赶快把水珏的婚事办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有预感,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第86章
太上皇想着,水靖和水珏都这么孝顺,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肯定就守够三年孝,到时候水珏就是大姑娘了。他对水珏是真心宠爱,也想在自己能看见的时候,送最宠爱的女儿上花轿,了却一件心事。
太上皇对水珏是真的疼爱的。
水珏在得知这事之后,也不由叹息。虽说她对这个父皇的亲情中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但无论何种缘由,父皇对她总是好的。她虽说伪装许多,但也有许多感情是真实的。
所以在看着父皇渐渐衰老,真的恐怕将要离开她的时候,心里也是难受的。
不只是水珏,水靖的愁绪也越来越重。
水靖对太上皇的感情则更加复杂。幼年的眷念和之后二十多年的绝望,他对太上皇的父子之情已经磨的差不多了。之后虽说渐渐获得宠爱,但他已经需要父亲的年纪。
但无论怎么说,太上皇仍旧是他幼年、甚至现在,都觉得很敬仰的人。太上皇无论再怎么绝情,他作为父亲的形象总是很高大的,作为帝王也是较为成功的。在水珏年幼的时候,其母后也对他灌输的事太上皇伟大的形象,这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已经生了根。
种种复杂的感情,让水靖对太上皇的将要离世更加的不敢置信。
不论两人心中如何想法,这最后的时光难得的平静温和,三人似乎把过去的亲情都找回来似的。
太上皇这点小小的要求,水靖自然会答应。其实水珏的嫁妆自水靖登基之前一直攒着,而公主府自水靖登基之后也开始改建,所以如今早已经完工,只是水靖总觉得不完善,还想添些什么。
当然,最重要的是,希望把妹妹多留一段时间。水靖觉得水珏现在出嫁实在是太早了些。那御医不是也说,女子十八岁之后生孩子对母子都好吗?所以十八岁成婚也是可以的。
水靖本想着,就算太上皇崩了(咳咳,这想法真大逆不道),妹妹还能再陪自己三年,挺好的。而且这理由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得什么。只是太上皇都这么要求了,他总不能对他爹说,我就等着你死了之后妹妹再陪我三年?
会被揍死的。
于是水靖让人选了下个月的一个良辰吉日,择日完婚了。
宫里的事,柳子怡自然也有门路打听一二。虽说早就有所耳闻,但真正圣旨下来的时候,他仍旧乐的找不到北。
小伙伴丁鹏云惊呆了。他本来也在准备成亲的事宜,本想着翻年在正月找个大好日子成婚,没想到柳子怡居然比他还早。
真是莫名心中有些不爽呢,特别是看着柳子怡浑身似乎都冒着粉红泡泡的时候,就更不爽了。
于是丁鹏云拉着有了老婆之后忘了兄弟很久的邓孟明一起去柳子怡的国公府中,要喝个酩酊大醉。没料到柳子怡一杯酒下去,就两颊绯红,唇带浅笑,眼含秋波;而这两人都倒地上了,柳子怡还是两颊绯红,唇带浅笑,眼含秋波,一点改变都没有。
丁鹏云和邓孟明一觉睡到大中午,喝了解酒汤,脑袋还是疼的跟快要炸开似的。也还好这天是休沐,不然他们两这状态别想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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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成婚的日子选在金秋九月,双十的日子。
为了这个妹妹,水靖和礼部官员唇枪舌剑整整一天,将许多不应该用作公主婚礼礼仪上的繁复仪式都用了上去,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宠妹妹似的。
最让礼部官员郁闷的是,在公主喜轿前开道的居然不是骏马,而是两只绑着大红花的貊——团团圆圆。
拿瑞兽开道,这也算古往今来头一回了。且这一对曾经太上皇赐下的瑞兽,也是如今常瑞长公主的陪嫁之一。
水珏的嫁妆已经不止十里的程度,再加上从瑞亲王府改建的公主府离皇宫并不远,这头嫁妆已经进了公主府,那头嫁妆还未出皇宫。如此奢华的嫁妆,简直闪瞎了一干民众的眼睛。
礼部官员简直郁闷的捶胸顿足。即使是长公主的嫁妆台数也是有定额的。当然,他们没一个人敢劝皇上“克扣”长公主的嫁妆。只是说在明面上,把嫁妆尽量挤一挤,剩下的实在是挤不了的,可以等以后私下运过去嘛。反正明面上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哪知道皇上的确私下运过去不少,但是明面上的恩宠也要来,这台数起码增加了二分之一。
皇上还振振有词,说历来公主出嫁都是皇帝的女儿,从未有过长公主出嫁的事。这长公主本就比公主尊贵,所以嫁妆台数比公主多,也是理所当然。
礼部官员哑口无言。
是啊,当朝的皇帝还是国富民强,没到年幼太子登基的地步。所以当新皇登基的时候,新皇的姐妹早就嫁完了。虽说之后先皇嫡女或者新皇同母姊妹会加封长公主,但已经是长公主的身份,再出嫁的还真没有。
所以水靖虽是诡辩,却也辨的合情合理,礼部官员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而更让礼部官员无法接受的是,除了太子大婚,皇帝亲自在场,其他哪怕皇子成婚,都只是在自己府邸对着空白的上座磕头。皇帝如果宠爱这个儿子,就亲自写一篇贺文让人在前面念。若是不算宠爱,连贺文都没有。
而公主还是出嫁,皇帝就更不可能出现在公主府里了。
哪知道水靖居然偷偷的出宫,早就在喜堂上等着了,连带一个官员们曾经以为很靠谱和严肃,如今笑的满脸红光,好比自己亲生女儿出嫁的皇后。
Σ(っ°Д°;)っ皇上你这么不靠谱,太上皇知道吗?!
然后他们就瞠目结舌的看着微服的太上皇在微服的皇上皇后的搀扶下,喜气洋洋的做到了上首……
_(:3」∠)_太上皇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其实太上皇本来准备和惯例一样,坐在皇宫里焦躁的等第二天新人来磕头的。但是他被水靖说动了。
水靖说,无论太上皇去不去,反正他是翻墙都要去的……
皇后还在一旁一个劲儿的点头(你也要翻墙吗!)。
太上皇顿时被说服了。
反正长公主成婚,本朝也没有先例不是?祖宗家法上,也没说皇上太上皇不能再长公主成亲时出宫,坐在上首被人磕头的不是?何况别说柳子怡已经父母双亡,就算柳子怡父母活着,公主和驸马磕的也是空位置,绝不可能朝着柳子怡的父母磕头的。
公主在驸马家,并不是驸马家的媳妇,而是驸马家的“君”。公主的地位,是比公公婆婆高的,也是不会和公公婆婆一起住的。
公主成婚,公主和驸马是会单独居住在公主府的。听这府邸名字,就知道是谁做主不是?
只是历来有些公主养的太文静太懦弱,才会被驸马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但若养的好一点的公主,没一个不是自己当家做主的。若是驸马不和心仪,和离之后另找新欢也是常有的事。
若不需要公主联姻,公主活的还是很自在的。踹了驸马从此不再成亲,家中养着一干面首玩乐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太上皇和皇上皇后出现在水珏喜堂上,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吧(个鬼!)?
在众人或钦羡或见了鬼的神情中,盖着盖头的水珏和胸前别着大红花的柳子怡对着太上皇三叩九拜,又对着在侧边站着的水靖和陈凝安三叩九拜,之后才是拜堂。
一拜天地,比翼双飞接连理;
二拜高堂,水有源来树有根;
夫妻对拜,白头偕老耀门庭;
水靖和陈凝安两夫妻偷偷擦拭着眼泪,太上皇也激动出了泪花。这还是他第一次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坐在属于高堂的位置,看着儿女成婚拜谢。
但凡一个伟大的或者自以为伟大的君王,都在内心羡慕过普通人的生活和感情。他们一边做着天家无亲情的事,一边感叹着天家无亲情,一边又希望着天家的亲情。
太上皇也一样。他在对待太子时,自以为就是普通父子的相处模式,并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希望传给太子。
但当太子长大的时候,他又变回了皇帝的思维,看着那个渐渐长大的皇位继承人各种猜忌不安,最终酿成恶果。
如今,他行将就木的时候,终于感受到了一番普通人的情感,看着自己宠大的女儿嫁做他人妇。
此刻,太上皇是非常幸福的。
翻月,太上皇崩。举国丧,音乐、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皇帝下旨,要为太上皇守足二十七个月的丧;皇后同时也下懿旨,意同皇上。常瑞长公主随后请奏,要求同守二十七个月丧。
上以长公主新婚为由,不允。
常瑞长公主再三请奏,终允许。
其他皇子亦随后纷纷表示,原为太上皇守孝二十七个月,上同许。
太上皇入祖陵,尊庙号圣宗。
随着太上皇的离世,新皇彻底接管朝政。朝中人心惶惶,都等着新皇国丧之后,对朝中大臣的大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