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洛妙呆呆坐了一刻钟,拿起手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拨通了早已烂熟于心的手机号码,电话才响了一声,那边便接通了,这是十多年来他的一个习惯。
“喂,喵喵,宴会还要两个小时才能结束,你不用等我,先睡吧!”那边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清傲的音色里裹着浓浓的温柔与宠溺。
丁洛妙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对方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声音里又加入了道不尽的担心,“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弓子,我……我们……离婚吧!”丁洛妙结结巴巴地说完这句话。
那边沉默良久,电话里远远传来喧嚣的说话声和推杯换盏的声音,接着传来推动椅子和走动的时候,渐渐地糟杂之声不再那么清晰,好似他走到了宴会厅的外面。
“喵喵,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办完就马上回去,你别生气好吗?”那边传来耐心的哄劝之声。
丁洛妙强忍心中的酸楚与苦涩,用力握紧手机,手背上的青筋预示着她在极尽隐忍,“弓子,我无法面对面跟你说出这句话,才选择以这样的方式给你说。”
“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还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有想过慕慕吗?他怎么办?你别意气用事,有什么问题,你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手机那边的声音渐渐透露出焦虑与不安的情绪来。
“你别拿慕慕说事,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丁洛妙强忍的情绪一下子崩塌了,失控地质问。
“我……我做什么了?”手机里的声音何其无辜,何其茫然。
“你这个骗子,你就继续骗吧?你和韩夏云有个六岁的女儿,为什么不告诉我?”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我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嘛……”
那边还想再解释,丁洛妙已经不想听了,她用力挂掉电话,将手机“啪”地一声扔到石桌上。
她再次打开微信里的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游乐园,上面是一家三口,小女孩乖巧可爱地一手拉着爸爸的手一手拉着妈妈的手,定格的姿势像是在边走边跳,马尾高高飞扬,笑得很开心,大张着嘴巴,女人笑意盈盈地转头深情地注视着男人,而男人微笑着温柔地看向女儿。
多么幸福美满的全家游园会!看看他对自己的儿子慕慕有这样宠爱过吗?
照片是韩夏云发的,也就是照片上的女主角,一开始她以为这是韩夏云的离间之计,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张长弓不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想起十八岁那年张长弓和韩夏云发生的那一件事,而孩子的年龄也恰好能对上,她心中的笃定就如蚁穴之堤一溃千里。
她不敢问丁志诚,丁志诚一向与张长弓狼狈为奸相互打掩护,她托在杭州的同学了解情况,结果却发现韩夏云带着女儿所住的房子竟是张长弓的,他竟然背着自己在杭州买房子?
暗查了一下他的银行清单,发现他还定期向韩夏云汇一笔钱,甚至韩夏云的弟弟韩夏咏每次闹事出事都是张长弓在帮助擦屁股。
种种迹象足以说明,他不守夫道,那就别怪她不气。
站在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空荡荡的房间里寂静得就像无际山野之林,空旷得就像荒原沙漠。
丁洛妙心脏一阵紧缩,压抑得她想哭却不敢哭,婆婆和公公卧室里的灯还亮着,似是还没有睡,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脆弱,更不想让婆婆和公公忧虑。
婆婆和公公待自己如亲生女儿,事事为自己着想,从小疼她胜过自己的亲儿子张长弓。如果跟张长弓离婚,估计公婆这一关会很艰难。
一杯酒还没喝完,外面传来汽车嗡鸣的声音,接着就是开门的声音,丁洛妙还不待有反应,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婆婆和公公听到动静已经下楼来了。
平时无论是她回来,还是张长弓回来,婆婆都会下楼问需不需要准备夜宵。
婆婆看到丁洛妙拿着酒杯呆呆站着,微笑道:“妙妙,还没睡呢?等弓子呢?”
丁洛妙略带呆滞的眼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门被推开,裹着外面的夜色,进来一人,一米八六的身高,挺拔的身姿,可能是从小干体力活,一身的腱子肉,面部五官越长大越凌厉,脸部线条刚毅,眼神暗黑系,透着狠意,一般人不敢长久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被吞噬一般,给人一种压迫感,这正是她的丈夫,仅仅比她大一岁,却已经是长弓集团董事长。
由小小的仅有两人的建筑小公司,不到十年的时间,成长为集建筑、房地产、科技、娱乐为一体的集团公司,他也由当初的青涩少年,成长为成熟、果断、睿智的企业领导人。
期间的艰辛,若没有过人的意志,强劲高效的执行力,高瞻远睹的眼光,睿智敏捷的头脑,狡诈缜密的心思,阴险狠辣的手段,断不能以如此速度成就白手商贾。
让她提出离婚的原因,不仅仅是韩夏云这件事,还有他越来越忙碌,经常不着家,她又忙于自己的科研项目,两人见面少之又少,这样的婚姻实属不太正常。
还有两人的人生观、价值观也存在严重偏差,她一向奉行钱不一定要多,维持中产阶级水准就行,节假日带着父母孩子外出旅行,但他却在追求大富大贵的路上越飙越远,两人相聚离多让她觉得心也离得越来越远。
就在丁洛妙心思千转百回之际,张长弓已经换上拖鞋冲爸妈打了声招呼,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拿过她手里的红酒,他身上的酒气与香水味让她皱眉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