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带了绿帽子,被骗了钱,这样的奇耻大辱你不帮我解决,我死不瞑目!哪怕到了地下,到了阎王殿,有冤申冤有仇报仇,我也要让那对狗男女不得好死!还有你,若不是你打那个电话,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你让我死都闭不上眼!”
赵伟才每说一句,他周身的黑雾都震荡一下,可见他情绪有多激动。
庞昭难以置信:“鬼都这么不讲理?又不是我绿了你!”
何良面露难色,对庞昭道:“你摊上事儿了。”
“怎么了?”庞昭也紧张起来,这个不过睡了一小觉,这货怎么突然大变身了!
何良:“人之魂魄,主导人之七情六欲。原本是命魂主导,尚且同你讲道理。可你三番五次耗他魂息,命魂渐渐乏力,便被其他情绪主导了魂体,现在怕是悲愤为主,迁怒上你了。”
庞昭:“那又怎样,你控制不了?”
“你同喝多了的醉汉能讲道理吗?”何良反问,“拿住他不难,但万一他下去了在判官或是谁面前乱咬一气,你好心帮他打的那个电话就说不清了!”
“不是还有十八层地狱吗,给扔下去不就得了,反了他了!”庞昭随口道,就像人间,再嚣张的“老大”啥的,敢跟国家机器对抗吗?弄进去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不跟玩儿似的!
何良苦笑:“十八层地狱不假,可是大家都很忙,一个个用刑也累得很啊!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差不多意思意思也就放过去了。当然谁不长眼力在地府闹事,大伙儿也会不辞辛劳的照顾他一番,但这样就免不了一些怨言。每天的亡魂这么多谁也不愿意多一点工作量。所以我们对于亡魂,就要尽量安抚,不让他们留下什么执念。”
“有执念又怎样,不是有孟婆汤吗?一碗汤下去,什么都不记得了,直接发下去投胎!”
何良:“哪有这么简单,寻常魂魄,生前无甚执念,一碗汤下去确实可以解决。但俗说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每个人的魂魄多多少少都带有一些前世的情绪。孟婆汤除掉的是记忆,情绪隐藏在七魄中,如果足够强大有一些可以随着投胎进入肉体。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孩子一出生就很乖,而有的就是怎么也教不好的缘故。”
“所以呢,我们还要给他做心理疏导,消除他们的怨恨情绪?”
何良:“正是如此。”
“如果他们的执念是杀人放火,我们也想办法让他实现?”
“不会的,名利皆浮云,人一死,那些东西就看淡了。放不下的,不过是身边的人和最后的事。就比如今日这位,原本是惦记着小儿子。结果你一多事,让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此时他被欺骗的恨多过了其他,只想着报复忘了其他。”
“你说的简单,你去从那两个人手里把他的遗嘱抢回来呀?我们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会拿着遗嘱去哪里,去找什么人?去哪里找他们?”
赵伟才听了半天,此时插嘴:“我知道。”
何良作势要拦住他:“不需要我们动手,只需要告诉他老婆,想来就够了吧?”
赵伟才似是犹豫片刻,点头:“可以,给我老婆就等于给我女儿,也比便宜了那个女人强!”
庞昭一想到赵伟才的老婆,马上想起她对着朱颜大吵大闹的泼辣模样,顿时心生畏惧。免不了有些庆幸,还好赵伟才病发的时候已经远离了咖啡店,不然会不会赖上朱颜都很难说!
“我们跟她非亲非故,就这么跑到人家面前说,你老公立了一份遗嘱给小三要分你的钱?”庞昭满脸讽刺,“她能信?”
赵伟才:“他知道我有女人。”
何良:“不能我们去说,让他自己去说。”
庞昭:“诈尸?”
何良一头黑线:“入梦。”
亲人刚刚故去,生者必定有所惦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时候托梦告诉他们,他们自己都不会怀疑什么。
“可是我们要同时间赛跑,这个时候,他老婆睡得着吗?”
“事急从权,走吧。”何良一挥手,赵伟才钻进庞昭的吊坠。“现在用心感知,你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先去他家,如果没去医院,此时应该在家中设置灵堂。天热,明日怕是要送殡仪馆了。”
庞昭略一思索,凭空便多出许多记忆,这些都是赵伟才的,以他的视角所见所想。
下楼开车,目的地已经知道了,美兰苑,别墅区啊。若是平时开车估计进不去,今天去赵伟才家的人应该比较多,没准能混进去。
何良坐在副驾驶:“他老婆情绪应该比较激动,哭晕过去不奇怪,到时候你放他出来,生人睡着的时候两魂离体,阳气大减,他可以靠近。”
奥迪性能不错,此时还不到交通高峰期,没怎么堵车。美兰苑的物业果然询问来访者是谁,要找何人,还记录下车牌号码。庞昭知道赵伟才的记忆,随口说是他表叔家的弟弟,很容易便进去了。
赵家的别墅前挂起白幡,大门敞开,来访者确实不少,豪车将附近的路堵的只剩一条车道勉强通行。赵伟才是生意人,平日里结交的人多,人死了,公司没倒,场面上的事还是要做的。
人来人往的,没人注意到庞昭这个生面孔,赵家的亲人以为他是同来祭拜的,并没过多留意他。
赵伟才的老婆钱熙呆坐在一旁,神色呆滞,没有了上午争吵时的张牙舞爪,整个人像霜打过的茄子,有人走近关切几句,她就点下头,眼珠都不动一下,想来人走到太突然,她也方寸大乱。
赵伟才看到这样的妻子,忍不住生出一丝愧疚。
人都说再是恩爱的夫妻,几十年相处下来,也会生出几百次掐死对方的念头。而他们,几乎真的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