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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来的时候,我也在考虑这桩事。既然慕容王爷愿意挺身而出,我就代阿蓁谢过了。”孟扶苏平静的回完慕容太妃,又对慕容冲道,“阿蓁还未成人,就这么嫁出去少不得有非议,回高陵请示太后,让太后赐婚实在再好不过。”
    慕容冲笑着点头,“世子这么多年手段卓绝,只是,慕容冲尚有句话要说。慕容冲对四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喜欢,日后绝不再娶正妃。”
    孟扶苏淡笑两声,“我这就带阿蓁回去埕州,不必劳烦慕容王爷了。还望慕容王爷早些求太后赐婚。”
    慕容冲退到一边,伸手做个请的姿势,“世子放心,慢走。”
    辛四四辞了慕容太妃和慕容冲,跟着孟扶苏出来,心中有些担忧。看得出来孟扶苏脸色不好,没有方才当着慕容太妃和慕容冲那般平静。
    这几年辛四四顺着孟扶苏的意做事,从没惹孟扶苏不高兴过,却并不代表她忘记了孟扶苏生起气来的狠戾。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自己的名声败坏了不说,还要孟扶苏为自己想后路,按照孟扶苏一贯的处事手段,只怕多半会把自己悄悄带回去,赏根白绫吊死在孟家祠堂吧?
    她怯怯的跟在孟扶苏身后,话都不敢说一句。孟扶苏牵过马来,“上马。”
    辛四四心里一跳,半分不敢迟疑蹬着马镫子翻身上马,才做好,孟扶苏也上了马,将她揽在前面,低声嘱咐道:“做好。”
    辛四四还没来得及点头,马已经开始狂奔起来。
    四周的景物不停地消失在身后,辛四四几乎是看不清道路两边的景物,只觉得耳畔生风割得脸颊生疼,为了保持身形,她不得意只得紧紧抓着马脖子上的鬃毛,鬃毛像结实的线深深勒进肉里,辛四四咬着牙痛的想哭。
    “二叔,孟蓁知道错了,二叔心里有气就骂孟蓁,打孟蓁吧。”好歹给自己个痛快些的惩罚,现在这样变相体罚算什么!
    辛四四趴在马背上,忍不住哀求的喊道。
    疾奔的黑马被孟扶苏突然勒住,发出长长的嘶鸣声。辛四四脑袋晕晕,手上受了刺激疼的顿时握不住马鬃,身子一歪眼看就要从马上摔下去。
    孟扶苏弯臂一捞,借力从马上跃下,将辛四四丢到地上,恨恨的看着辛四四的脸,“知道错了?你哪里错了?打你骂你?你以为我真的不想打你吗?!”
    辛四四咬咬牙把手藏在裙子底下,难过的看着孟扶苏,他还是像上辈子一样,从来没变过。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没明白,就算是重活一次有什么不同呢?所有的人都没变,只是自己变了。可笑的是,同上辈子不过五十步笑一百步,以为装装柔弱就能让这位世子大人对自己好了。
    “是,我知道错了,我永远都是被孟家排斥的。孟萁不会承认我是长房的嫡小姐,就是三奶奶也不过是明着对我好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我都知道,你也不会相信我,你从来只相信她们,只看重她们!既然如此,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让我失踪在外面,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他这一生,再没听过比这更加绝望的质问了!
    “阿蓁,”放柔了语气,他眼神黯然。“我都知道了,我不是想要怪你。我是生气,生气你总是对别人太好。她们……她们凭什么做你婚事的主?你知不知道……”
    他闭上眼,把那句‘我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的话咽下去,沉默着,好久才压下心中的难过,睁开眼来,“把你的手给我。”
    辛四四怔住,旋即眼泪决堤,将鲜血汩汩的双手摊在孟扶苏面前。
    孟扶苏从怀中掏出伤药替她抹上,又撕下袍摆替她扎好,头未抬闷声道:“走吧,回到埕州,我自然会惩治徐氏和孟兰儿,你不用担心。至于对外如何说,我都会安排好,不需你烦忧。”
    *****
    辛四四没有再回山中,直接回了埕州府,大房的院子自大爷死后,一直是孟扶苏住着打理,现在辛四四回来了,大房的院子自然也就腾出来给了辛四四。
    孟萁知道辛四四被掳后,还得意好些日子,三房那边派人到处打听许多日没有半分消息,她猜着蓁娘也不该那么运气好,八成是死在外面了。
    她当然巴不得辛四四死在外面永远回不来才好。自辛四四失踪开始,她心情一日比一日好,顺带着整个二房的丫头们都跟着喜气洋洋。辛四四突然回来,甚至连山中都没回去,直接就回了埕州府,难道二叔这是打算把掌家让出来了?
    可是,这怎么行!
    眼下三房捅出篓子,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反对的话,那么,如何才能让孟蓁在孟家站不住脚呢?她左思右想,着急难当。
    负责照顾她的邓氏是二爷的小妾,也是孟萁的姨娘。只是这个姨娘命不大好,刚嫁进门,二爷就死了,连洞房还未入就守了活寡,这些年活的十分憋屈,但是又不能另嫁,只能抱着贞节牌坊度过了大半生,如今人已经迟暮再不见往日风采,唯一的盼望就全落到了孟萁身上。
    听丫头说小姐茶饭不想,邓氏着急,就过来看孟萁。
    孟萁见邓氏过来,忍不住哭泣,道:“姨娘,二叔他平素里是非分明,处理事情从未这般,今次这么偏心蓁娘可怎么是好?蓁娘可是被单家掳走,在一帮男人堆里还能清白得了?这是要置孟家的尊严不顾啊。”
    邓氏笑着把参汤端给她,笑道:“傻姐儿,你不就是想夺掌家的职位?还同你姨娘我说这些虚的,我是不帮你的人吗?你想的也不无道理,孟世子始终不是咱们分家的掌家,不过就是因为大爷临终所托,暂时主持。大爷还不是怕自家兄弟几个不服气,才上疏给皇上想用圣旨压下分家几个爷么?依姨娘看,世子回帝朝是迟早的,你若真想在掌家位份上站稳脚,这一么,让人出去说道说道,四姑娘可是不洁之身,这种女子孟家如何能承认?就算世子执意要让四姑娘掌家,那也得听听外面的议论,到时候,三爷四爷肯定不能做事不管。”
    孟萁一听,觉得是这么个事,但又觉得,光是赶出去还不放心,为难道:“可是,光是赶出去有什么用?”
    邓氏收了笑,孟萁自小由她看着长大,心气高的不得了,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只怕还想着要除掉四姑娘呢。叹口气,指指参汤,道:“想一了百了?这也简单,平日里瞧着这参汤是极好的,回头让孟兰儿谁的给四姑娘送去一碗,岂不是一箭双雕么?”
    孟萁听完,若有所思的望着面前的参汤,姨娘的话不假,借刀杀人栽赃嫁祸确实不失一个好计策,只是,这个事要如何做才能瞒天过海呢?
    辛四四手上的伤养了好些日子,没能及时清理回府后就有些发炎,没两天就溃脓了。自从回府后,除了徐氏带着孟兰儿过来一次,满是歉疚的跟自己道歉,她还未见到其他人。孟扶苏怕她在府中没有贴心的,就让人把悯夙接了过来。听说辛四四没事了,孟湘云和赵婆婆也是坐不住,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子詹见如此,干脆就把水莲和花烛两个丫头都带回埕州府了,想着辛四四在孟府半个熟人都没有,还是把相熟的都带回去好歹有个照应。
    孟府长房一下子热闹起来,辛四四心情一好,手上的伤竟然也好的奇快,没几天就拆了葛布。
    亭阁楼台,景致清幽。
    孟湘云说辛四四应该多走动走动,熟悉熟悉府中的环境。辛四四觉得七姑姑说得对,就带上悯夙、水莲她们跟着孟湘云出了院子。
    孟府布局很大,孟家四房本都住在府上,三房因为经商常年各地跑,所以三房的院子大多时候都是空闲着,只有孟蓟自己住。最近因为辛四四的事情,徐氏和孟兰儿才搬了回来。
    冬日除了光秃秃的树枝和枯草,没有旁的景物。孟湘云本意也不是带辛四四看景,只是想让她对孟府的各房熟悉熟悉。
    离大房最近的是四房,就是还未娶亲的四爷孟扶黎。辛四四只听过四爷是个颇有才华的人,却从没见过。
    孟湘云边走边给辛四四说着,“扶黎是家里最小的,是老太爷的填房所出,有才华却不得赏识,大哥在世的时候对他极好,所以他很之恩图报。不过和其他几个兄弟不亲,倒是和二太爷家的几个兄弟走的亲近。”
    辛四四裹裹斗篷,挡住寒风,点点头。
    孟湘云继续道:“三房和二房你大概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硬要说的话,二房除了孟萁之外还有一个邓姨娘,她是二哥的庶妾,无所出,对孟萁很好。三房的妾就比较多了,有王姨娘、薛姨娘、傅姨娘还有其他几个姨娘。”说罢,孟湘云笑了笑,“以后见到了再给你说。说起来,大房二房四房都人丁单薄,倒是三房最热闹。”
    辛四四也附和的笑,“三叔也是想着为孟家开枝散叶吧。”
    孟湘云揶揄,“他?他才不是,他那是盖不住风流本性。”
    一语惹得身后的丫头们直笑,众人正说笑着,忽闻一声宛如黄莺的轻唤。
    “七姑姑。”
    众人转身,对面却是个同孟兰儿差不多大的姑娘,正带着个丫头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风筝线,笑着望向这边。
    孟湘云低声对辛四四道:“那个是三房王夫人的女儿苹娘,下面还有一个哥儿叫果哥儿,比你小。”说罢笑脸迎上去,道:“苹娘在放风筝呢?”
    苹娘点点头,转而看向站在孟湘云旁边的辛四四。
    鹅蛋脸,身量身量纤秾合度,十分大家闺秀的端方气韵,长着一双漂亮凤眼,黑白分明,孟府里的众小姐,竟个个都被比了下去。
    辛四四被她这么看着,有些不舒服,走过来两步笑道:“姐姐。”
    苹娘这才收起眼光,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掩饰的笑了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四妹妹了?长得真好看,怪不得慕容小王爷都去求太后赐婚呢。”
    辛四四皱皱眉,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笑闭口不言。
    ☆、第20章
    孟湘云笑啐:“瞧瞧你个未出阁的姐儿,说起话来也不臊,哪里消息那么灵光,就让你知道慕容王爷求太后赐婚了?”
    苹娘将手里的风筝线塞给丫头,倒也温柔大方,丝毫不带小家子气。
    “七姑姑快别笑话我了,还不知道苹娘在府上什么样子?我出来也好些时候了,薛姨娘说要过来挑拣几个绣花样子,就不打扰七姑姑和蓁娘赏景了。”
    孟湘云见苹娘要走,笑着点点头,“好姐儿,这府里头可就数你绣花修得好,回头也给七姑姑几个样子比照。”
    苹娘笑的眉眼弯弯,“七姑姑常年在寺里养着,还要绣花作甚?”说罢招呼着丫头便离开了。
    辛四四看苹娘和孟湘云的关系倒好像不错,既然是孟湘云喜欢的想必跟孟萁和孟兰儿有些不同。遂开口问道:“七姑姑,苹娘同兰娘和萁娘走的亲近么?”
    孟湘云摇摇头,便在前边走着,“苹娘是庶出,庶子和姨娘都只管着自己院子顶上那片天,只要不得罪人就是本分了。各房姨娘看着是和和睦睦,内里头哪个不是争风吃醋?三爷睁只眼闭只眼省的烦心,要说庶子和长子的关系那是云泥之隔,亲近说不上的。”
    辛四四点点头,正想接话,管家急匆匆跑过来,看到孟湘云和辛四四,擦把脸上的汗,“姑奶奶,四姑娘,世子让你们快去前厅接旨。”
    孟湘云一怔,“接旨?”
    管家点点头,“宫里头来的,世子说让人久等了不好。”
    辛四四恍有所悟,宫里头来的旨,那不是说明慕容王爷已经回了高陵?慕容太妃怕是已经进过宫了。虽然早就知道会有圣旨下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和孟湘云对视一眼,都是明了的点点头。
    孟湘云摆摆手,对管家道:“废话就别说了,我们这就跟着你去前厅,前头引着。”
    管家‘哎’了一声,打前头走着。
    等到了前厅,孟家老老少少几乎到齐了,辛四四仔细瞅瞅,三爷四爷,几房姨娘,该到齐的一个没落,却偏偏少了孟萁。
    孟兰儿见辛四四过来,赶忙凑过来,伏在辛四四耳边轻声道:“萁娘正巧今天出去了不在府上,听二房的丫头们私底下絮叨,说是去承恩院求字去了。”
    辛四四冷不丁被她这么一说,还有些莫名其妙,孟兰儿什么时候跟自己关系这么好了?
    孟兰儿知道徐氏为自己的事情把合婚八字给换掉的事,心中是对辛四四一百二十分悔意,她本就不喜欢单家公子,对于钱贵这个没良心的起初她确实很难过。但后来发生辛四四没掳走的事情,她竟然一下子想开了。
    说起来,到底是想开了,还是被孟扶苏责罚后害怕,她觉得后者更多一点。孟扶苏真不愧是手段狠戾,饶是孟扶风拼命求情,还是将她和徐氏杖责十五。她到现在走路都还不是很利索。
    想到这儿,孟兰儿又是忍不住埋怨徐氏,好端端的换什么亲,若不是如此,哪还会发生这种事情,还累得她跟着受皮肉之苦。
    徐氏也好不到哪里去,孟兰儿身子弱受不了十五大板,她强挨着又替孟兰儿受下几板子,现在只能让丫头扶着站在厅中,根本不敢坐下去。
    大夫人不坐,底下的姨娘们也只能站着,除了二房的邓姨娘坐在旁边看好戏似的优哉游哉的喝茶,时不时还跟几个丫头说笑说笑,整个厅中倒是没有坐着的女眷了。
    辛四四正想找个地方坐下,被孟湘云伸手拉了拉,“好姐儿,你这就想坐着呢?还不快去见过三爷、四爷、众姨娘们?”
    辛四四脸上堆着笑,点点头,“是。”心里却想:不是来听旨的吗?怎么变成认亲大会了!挪动着细碎的步子,来到孟扶风和孟扶黎面前,放缓了声音,“三叔父好,四叔父好。”
    三爷点点头,“起吧起吧,今天孟府可是沾了你的光。不用多礼。”
    四爷脸似刀削,长得虽然俊秀却总给人种阴森的感觉。辛四四不知道这阴森感觉究竟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觉得还是警惕些好。缓缓身稍稍站直些,恭声道:“四叔父小心茶烫。”
    孟扶黎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洒出几滴茶水来,在衣服上溅开几片印渍,耸耸眉笑道:“在同我说话?真是,方才握被杯盏中的茶叶愣了神,竟一时没有听到。方才四四说什么?”
    四四!辛四四心中有些惆怅。看来这个四叔真是个怪人,竟然看茶叶都能看的出神。
    简单说了两句客套话,辛四四便被孟湘云扯到几个姨娘这边来,还未同姨娘们说上话,孟扶苏就带着行陌生人进来厅中。
    三爷和四爷此时也从椅子上起来,恭敬地站在一旁。
    几个太监里领头的是个高高的微微有些发福的白净公公,穿着品阶最高的宦官服饰,说话似捏着嗓子的女人。
    “孟四姑娘孟蓁,是哪个啊?”
    辛四四忙上前两步,恭声回道:“小女便是。”
    那公公细细打量打量,转头对孟扶苏道:“孟家要出贵人了,洒家就先恭喜世子大人了。”
    孟扶苏淡淡一笑,“公公辛苦。”
    那公公咳嗦两声,将手中的圣旨抖开,喊道:“孟氏嫡女孟蓁接旨。”
    这话一落,厅里顿时是跪了满满一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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