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天枢别院,莫问元婴离体,前去祝君梦所在的村落,查看孔雀王的度化进展,此时祝君梦已经开始扩建宅院,置办田产。
天枢别院是拓跋什岐当年为他建造的,虽然名为别院,实则是存放自不咸山中获得的大量黄金的金库,宵玉兰和黄衣郎这些年一直住在这里,不过他现身之后却并未感知到黄衣郎和宵玉兰的妖气,当年代国新皇继位之后曾经与黄衣郎前去上清观见过他,他传授了三昧真火与黄衣郎,告知黄衣郎和宵玉兰可以自定去留,转眼就是五年,黄衣郎和宵玉兰想必早已经回返不咸山了。
“來者何人。”一队士兵发现了莫问的到來。
“黄衣郎和宵玉兰现今何在。”莫问扭头看向发声之人。
莫问话音刚落,东院便传來了黄衣郎的声音,“可能是真人到了。”
莫问闻声回头,只见黄衣郎自东院凌空而至,尚未落地,再度欢喜高喊,“真人,真是真人,快來。”
黄衣郎落地之后冲莫问行跪拜大礼,“拜见真人。”
莫问尚未答话宵玉兰翻墙而入,见到莫问亦是大喜,快步上前跪于黄衣郎旁侧,“真人,您终于來了。”
“起來吧。”莫问微笑点头伸手搀起了黄衣郎,黄衣郎连带着拉起了宵玉兰。
“恭喜。”莫问抬手道贺,黄衣郎拉起宵玉兰的动作常见于仆人夫妇拜见主家。
黄衣郎闻言咧嘴一笑出言道谢,而宵玉兰则面露羞涩,她本就长的贼眉鼠眼,面露羞涩更显难看。
“二位这些年不惰修行,修为突飞猛进,当真可喜可贺。”莫问缓缓颌首,他此前曾经传授过三昧真火的修行法门给黄衣郎,二人妖气全无,当是得益于此。
“我等些许造化皆蒙真人赐予。”黄衣郎说道。
“真人,请往东院奉茶。”宵玉兰抬手东指。
莫问点头过后与二人迈步南行,到得那群兵士面前,冲那先前发问的士兵说道,“前往皇宫告知皇帝,贫道在此。”
那士兵闻言瞠目结舌,扭头看向黄衣郎,黄衣郎摆了摆手,“这位便是天枢真人,还不快去禀报皇上。”
那士兵慌不迭的答应下來,急往马厩。
“真人此番到來,可是要助代国成就大事。”黄衣郎问道,他知道莫问一直在暗中帮助代国,此番若不是要有所动作,绝不会喊代国皇帝前來。
莫问面露微笑,并未说话。
到得东院正房,莫问移步客位,黄衣郎强行将其拖至正北主位。
莫问待宵玉兰离开,冲黄衣郎笑问,“你先前不是嫌她相貌丑陋么,怎地又娶了它了。”
“处的久了,倒也不感觉如何难看了。”黄衣郎笑答。
莫问微笑点头,黄衣郎所言不假,相处的时间一长,难看的也不感觉难看,俊美的也不感觉俊美了。
“真人此來所为何事。”黄衣郎问道。
“代国眼下国力如何。”莫问反问。
“金库十去七八。”黄衣郎答道,这些年它很少离开这里,对于代国具体情况并不是非常了解,但它可以通过金库黄金的消耗情况大致推算出代国这些年的发展。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代国虽然在夜逍遥的指挥之下两度出兵抵御蚩尤,但兵卒损失并不严重,此外国中一直很是平稳,不曾发生过灾害和内乱。
“真人,您要动兵。”黄衣郎问道。
莫问点了点头,转而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细告知黄衣郎,黄衣郎听罢很是疑惑,“真人,冲燕国动兵与度化那恶人有何关系。”
“公私两利,于公,代国若想一统江北,南下之前必须先行攻下燕国,免去后顾之忧,于私,杀掉燕国皇帝,慕容振雄大仇得报,病根既去便不会再造杀孽。”莫问说道,慕容振雄是不会冲皇帝动手的,既然慕容振雄不动手,他就出手代劳,此乃釜底抽薪之举,必收奇效。
黄衣郎听得莫问言语,若有所思,皱眉不语。
片刻过后黄衣郎察觉到自己失神,急忙冲莫问说道,“慕容振雄如此凶残,倘若他日改邪归正,当如何处置于他,他又如何自处。”
莫问默然不语,黄衣郎所想也正是他心中所想,杀掉燕国皇帝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处置慕容振雄,人生在世总会做错事情,有些事情可以回头弥补,而有些事情是无法补救的,慕容振雄先前所为用一句人神共愤形容并不为过,即便他有心悔改也无路回头了,退一步讲,即便他能留下慕容振雄的性命,慕容振雄能不能原谅自己仍然是个未知之数。
“他若诚心悔过定会畏罪自尽,可是若他畏罪自尽,我们岂不是输了。”黄衣郎又道。
莫问转头看了黄衣郎一眼,黄衣郎再度想到了他的心里,他也在担心此事。
“真人,我有一个主意,只怕真人于心不忍。”黄衣郎压低了声调。
“令其心存牵挂。”莫问说道,黄衣郎用了于心不忍,说明这一计策非常狠毒,而狠毒又有效的计策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掉慕容振雄的所有亲眷,唯独留下他年幼的女儿,令他心存牵挂而苟活于世。
“正是。”黄衣郎点了点头。
莫问想过片刻摇了摇头,“攻克燕国不是朝夕之功,此事留待他日再议。”
二人说话之间,代国皇帝匆匆來到,见到莫问再行大礼,莫问坦然受之,随后详问代国国力军力,令他沒想到得是代国此时的实力远远超出他的预料,有精兵三十万,多为带弓骑兵,有这三十万精兵,休说冲燕国动兵,就是挥军南下亦是所向披靡,代国之所以能在短短十几年间发展的如此强大,归根究底还是得益于曹操陵墓之中的大量黄金,金钱除了不能决定生死,可以决定一切,甚至是朝代的更迭。
随后一段时日莫问一直留在代国,为代国攻克燕国出谋划策,制定战略,此战他并不直接参与,而是代国皇帝御驾亲征,宵玉兰和黄衣郎为前锋,自他到來之日,黄衣郎和宵玉兰就停止了修行,它们的修为已经处于晋升地仙的边缘,倘若继续修行,极有可能在战事结束之前证得地仙位,人各有志,地仙是二人的梦想,做一方山神二人就知足了。
转瞬又是三月,到得夏季,就在代国大军准备开拔之际,孔雀王度化祝君梦有了结果,祝君梦承受不住陡然暴富的巨大刺激,在孔雀王度化尚未正式开始之前疯掉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刺客
祝君梦真疯了,砍杀了自己的结发之妻,手持单刀守在藏有黄金的房屋门口,往复巡视,片刻不离。
“大师,不可影响他人心神。”就在孔雀王想要出手救治之时,莫问现身旁侧微笑摇头,这是比试开始之前二人定下的规矩。
“南无阿弥陀佛。”孔雀王止步后退,唱诵佛号。
“别过來,别过來,这些金子是我的,我的…”祝君梦冲孔雀王和莫问厉声高喊,双眼圆睁,神情亢奋。
“老衲尚未施以佛法。”孔雀王无奈摇头。
莫问闻言微笑不语,转而冲前來拘魂的阴差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行离去。
黑白无常手下有不少阴间差官,來者就是其中之一,认得莫问,见莫问插手,便拱手退去。
“大师,救他就是输。”莫问挥手将祝妻魂魄送回肉身,转而以灵气愈其伤口,助其还阳。人由阴阳二气凝聚而成,仙人可以操控阴阳二气,起死回生不是难事。
孔雀王闻言垂眉不语。
莫问见状缓缓颌首,他先前之所以用了个“救”字,乃是为了给孔雀王一顶慈悲为怀的高帽子,以促使孔雀王尽快出手,只要孔雀王出手就是认输。不过孔雀王似乎看透了他的用意,并未急于出手救治祝君梦,舍己为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祝妻死而复生,自房中发出了细微呻吟,祝君梦听到房中声响,手持单刀冲进房中,见其妻坐了起來,挥刀就砍,“这些金子是我的,休想与你娘家人…”
虽然单刀砍中妇人脖颈只在刹那之间,二人却并未出手阻止,凡人眼中的刹那在仙人眼中并不急迫,在单刀砍中妇人脖颈之前二人随时都可以出手阻止。
祝君梦手里的单刀并沒有砍中那妇人,在距那妇人脖颈不过毫厘之时停了下來,这自然不是他主动停手,而是孔雀王出手干预的结果。
片刻过后,祝君梦扔下了单刀,惊诧的看着自己的发妻,转而手指地面出言问道,“哪里來的血迹?”
“福生无量天尊。”莫问微笑唱道。孔雀王将祝君梦的疯癫治愈,自然影响了他的神智,孔雀王输了。
“南无阿弥陀佛。”孔雀王合十唱佛。
“哪里來的和尚道士?怎地來到我的家中?”祝君梦听到二人声音,回头喝问。
“大师,不曾花销的那些黄金当归还国库,宅院田产就送给他吧。”莫问冲祝君梦微笑点头,转而消失了身影。
孔雀王缓缓摇头,摇头过后亦消失了身影。
在此期间,莫问本体一直留在代国,此时大军已经开拔。
“真人何故发笑?”黄衣郎疑惑的看向莫问。
“依你估算,何时能够尽得全功?”莫问沒有回答黄衣郎的问題,而是指着正在出城的大军冲其问道。
“若在中土一年足以,但此间秋冬太过漫长,当需三年。”黄衣郎答道,莫问虽然未曾出征,却为他们制定好了行军的路线和攻城的策略,一干巨细皆有考虑,每一处城池都有锦囊一只,他们需要做的只是依计行事。
“辛苦你们了。”莫问点了点头,实则他对三年的时间并不满意,但他并沒有出言催促,若是出言催促,黄衣郎可能会慌中出错,即便他不出言催促,黄衣郎也会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以求给他一个惊喜。
“真人?”黄衣郎看向莫问。
莫问闻言皱眉沉吟,他知道黄衣郎想要问什么,眼下大军已经开拔,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必须给黄衣郎一个明确的答复。
“就如你所言,留其一女。”沉吟良久莫问出言说道,不管慕容振雄的所作所为是因为什么,他所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万死莫赎,要想让他知罪而不自尽,就只能留下他年幼的女儿,让他心存牵挂苟延于世,但前提是要将慕容振雄所有亲眷尽数斩杀,不能有其他人代为照顾其年幼的女儿。
“真人,成大事不拘小节。”黄衣郎出言安慰。
莫问闻言摆了摆手,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纠结,站在那些被其吞食了妻儿之人的立场上,诛其九族亦不为过。
“真人还有何示下?”黄衣郎问道,此时前军即将尽数离城,他和宵玉兰要随大军去了。
“不需追求三年,五年,十年亦可。”莫问随口说道,言罢再度叮嘱,“不可以身涉险,若遇仙人为难,焚香告知于我。”
黄衣郎点头答应,“真人要往何处去?”
“往南国一行。”莫问说道,慕容振雄之事记不得,在黄衣郎出征的同时,他要前往晋国度化那好酒的李功浩,而孔雀王的目标则是秦国那个名为曲正的色鬼。
“真人多多珍重,我们二人先去了。”黄衣郎冲莫问拱手道别。
莫问微笑点头,转而冲远处的宵玉兰点了点头,目送二人随军出征。
二人离去之后,莫问來到城楼,冲代国皇帝交代几句,转而瞬移來到阔别已久的晋国都城建康。
來到晋国,莫问第一感觉就是亲切,他是晋国人,此外晋国有他的朋友。
來到此处,莫问并沒有急于前往李功浩的府邸,而是來到了张洞之的将军府。
莫问与张洞之乃是至交好友,径直现身于将军府的正院,现身之后立刻察觉到异样的气氛,偌大的将军府院内空荡无人,而暗处则隐藏着七位呼吸缓慢的紫气高手。
就在莫问暗自疑惑之际,自廊道和树后冲出数道人影,屋顶亦出现四人,分别抢占了屋顶四方。
“好贼子,终于等到你了…”院内有三人,皆为中年道人,为首的一人手持长剑满脸怒气的看着莫问。
莫问闻言更加疑惑,侧目打量着院内和屋顶的七人,这七人分属三清各宗,院内的三人手持利器将他围住,屋顶上的四人则手执符笔,正自屋脊之上快速画写符咒,不问可知画写的是与定气符类似的符咒,目的是防止他逃脱。
就在莫问打量众人之际,东侧屋脊上的一名道人看清了他的样貌,大惊失色,“是天枢真人?”
其余六位道人听得此人言语,骇然大惊,急速后退。
“來者可是天枢真人?”东侧屋脊上的道人冲莫问喊道。
“正是贫道,张将军现在何处?”莫问出言问道,根据这几人的举动和神情,他隐约猜到将军府发生了变故。
莫问言罢,有几人下意识的看向后院,莫问见状,知道张洞之在后院,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真人请留步…”先前后退的道人见莫问要前往后院,急切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莫问?…”后院传來了张洞之的声音。
“将军留步,容我等确定是天枢真人本人再來相见。”拦路之前回头喊道。
莫问闻言知道这几人怀疑他乃他人易容假冒,心念闪动,自体内散出七股灵气,将这七人尽数定住,转而迈步向后院走去,到得后院,只见张洞之拄着双拐杖,站立于屋檐之下。
“兄弟,你來的真是时候,若是晚來几日,怕是见我不到了。”张洞之试图走下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