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后,李明宝找人送了他们回去,玉水来的人都一路夸赞这小伙子不错,只桂香心底水波不惊。等着吧,日久见人心……
第三天桂香演出的时候,李明宝一直在那台下望着她,依旧是一脸的深情款款,看得桂香直犯怵。想不到昨天故意逼他知难而退失败了。
李明宝这两天愈加恶劣,每天都要好好招待话剧社,桂香拂不开他们社长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参加。
临走的时候,李明宝给话剧社每人送了份礼物,给桂香的那份虽然小,但光从包装上就能看出金贵劲。
桂香看着那盒子上熟悉的北京字样,心底一阵冷笑,连手法也都和当年一样。小红催着她打开望望,但桂香却迟迟没动,许久抬了眼望他:“这东西我不能要。”桂香脑子里都是他背着新婚妻子跨火盆的样子,一错是她单桂香瞎了眼,再错就是心也瞎了……
李明宝手插在口袋里,笑道:“买都买了,也不好退,你就拿着吧。”
桂香知他早料到自己不会收他的礼物,也不急于拂了他的面子,悄悄到马小红耳边说了几句话,从她那借了60块钱,又向组里预支了40块钱,又从布包里找了她爹临走时给她的20块钱,才笑着将那钱递回到李明宝手里:“这表和漂亮,当我买你的罢!”
120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李明宝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卷了拿钱丢口袋里:“哎,真是一点礼物也送不得了……”他这话是故意说给那许团长听的。
桂香连忙抱了一份他给大家买的礼物笑道:“无功不受禄,军民一家亲,这份心我也领到了。”
李明宝忽的走近,抱了抱她。尽管恶心,桂香还是忍住了。
去延安的火车上,桂香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但天气太热,怎么也睡不着。
李桐本来在帮马小红削了个苹果,见桂香睡了,便开始问小红叔叔的近况。桂香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人心机好深。
到了延安的第一天,桂香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桂平说她快回家了,一封给春生说她要在延安呆三天。
他们将行李刚摆放好,就有人来迎接了。本来是一个人一口窑住的,但桂香坚持要和马小红一起住。桂香怎么会看不出李桐的不悦,但她故意装作不知道。
每每话剧一结束,李桐就要带着小红走,桂香干脆明目张胆地当起了电灯泡。
在延安的最后一天,话剧社接到了来自西安军%区的邀请,所有的人都有些受宠若惊!这是他们的荣誉啊。只是桂香却病了,前一天演出的时候她背心出了不少汗,嫌热洗了把凉水澡,一直咳嗽。
尽管桂香病着,话剧社还是按时去了西安,和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们没有住在部%队的招待所里。细问下才知道,这几场话剧是演给领导看的,招待的规格要高一些。
西安的第一场,桂香坚持要自己演,马小红急得直掉眼泪。这几天桂香不吃不喝,加上间歇性的发烧,已经瘦了一大圈,到时候在台上摔倒都是有可能的。
“不行,我一定要去,不然咱就少了个人,你放心我每天都在按时吃药的,说不定明天就全好了……”明知道那人不在,她还是有一丝期待。
马小红实在是抵不过她,而且她演得的确不如桂香好,只好点头。
上台前,桂香故意多抹了些胭脂盖住了脸上的苍白之色。会场布置得很整洁,桂香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脚下有些飘,幸好女主角要的也是病怏怏的效果。话剧演了一半,她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哈姆莱特倒地的一瞬间,桂香感觉心底压了块巨石,底下忽的响起一片掌声,她才放松了些,那个台阶才下了一步就一下栽倒了在了地上。
观众席里忽然有人喊了句“桂香”便径直冲了过去:“让开!”
话剧社的人也本来围了她一圈,却被眼前人的气势硬生生逼着让开了条道。
桂香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哥,你咋在?”
春生没有回答她的话,眼底已经湿了一圈。
“我没事的啊,我刚刚走路打滑了……”说着桂香握住那栏杆,使劲要站起来,小腿肚却隐隐有些颤抖。
春生一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明明就生病着,还逞什么强?”这丫头也不知吃的什么,瘦了这么多。
桂香一瞬间红了脸,扯着他的领子道:“喂,快放我下来,叫你领导看见了,对你影响多不好!我只是有点感冒……”
春生挑挑眉:“还挺会为人民着想!”他抱着她一路出了那演出厅的大门。
“不是……我是说真的!你这样叫我很难做人!你放我下来吧……”心脏跳得好快,那人的手上的体温隔着裙子传到她小腿弯上,她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那你和他们说我是你哥不就好了。”一排排的绿树在他肩头洒下斑驳的光影,他每一步都极稳。
桂香一拧眉:“不要!反正你得放我下来!”
春生挑挑眉道:“为什么?说了我就放你下来。”
桂香朝他怀里埋了脸嘟哝道:“哪有这样的道理嘛!你根本就是欺负老百姓!”
“我可没有!你可真会给人扣高帽子!”
“就有!”桂香使劲抖了抖腿要下来,引得周围的人频频回首。
春生顿了步子,小声在她耳边说:“医务室一会就到,快别闹了!再闹,我不能保证我不亲你了。”
“……”这句话比真的亲她还要管用,桂香果然安静了许多,但耳根子却红了一片。
过了一会,头顶忽的传来春生的声音:“桂香,那时候是你吗?”
“什么时候?”桂香仰面看了他,却撞见一双蓄积了深情的眼。
“玉水医院……有个人抱着我的手背一直哭……那人是你吧……”他问。
桂香连忙否认道:“不是……不是我!怎么可能会是我呢?你什么时候去的玉水?一定是哪个心仪你的姑娘吧!”
春生笑:“是啊,那姑娘一定喜欢我,我那时就是这样想的!不过,那次我伤可真是惨啊,断了整整四个肋骨!”
桂香一下拧了眉着急道:“你不是伤的背吗?肋骨怎么断的?”话出了口才发觉露陷了……
春生也不揭穿:“哦,对对对,我伤的是背!我想等我醒来就娶了那个姑娘,可我半夜被人转了医院……”
桂香心里甜甜的,头晕乎乎的只想睡觉,干脆把脸往他胸膛上靠了靠,耳膜叫他的心脏敲打得直发烫:“那你得好好找找那个姑娘了……可不能认错人了。”
暑气未消,他怕叫她晒着,特意走了一条较远但树多的路。
怀里人沉沉地睡了,春生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哪里会认错人?这世上,只有一个你。”路上遇见三班的班长,猛地拍了他肩膀,刚想打招呼,春生朝那人狠狠一瞪,示意不要
吵醒怀里的人。
那人做了口型:“媳妇?”
春生只笑,算作默认。
☆、第22章 企
认清
春生选的这路很长,旁边种了两大排子白毛杨树,早过了飞花的时节,那树的叶子长得极密,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医务室的医生见了春生远远一笑,这人可是他们区的铁汉!再瞧见他怀里的人,那医生笑得更欢了:“嫂子?”
春生也不反驳,“你这算是望闻问切的问?”
那人这才收了笑:“哦,看病啊?”
“废话!快点!不然别说自个是啥神医!”春生将桂香的袖子往上抬了抬。
那人这才仔细瞧了瞧他怀里的姑娘,果然一脸的惨白色:“我号号脉……”
“这姑娘胸有郁结,气血不通,寒火相敌……麻烦……但很奇怪……”
“怎么了?”春生听他这么一说,急得直冒汗。
“明明是夏天,哪里有人寒气这么重,嫂子是不是吃错药了?”
“什么?”这丫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似乎有人故意给她吃了药性相反的药……把她留我这里吧,你先回去。”
……
马小红担心桂香的身子,但却找不到她在哪,只得在住的地方等她。第二天的戏是小红替桂香演的女一号,心底终究没底的。
到了第三天晚上,桂香总算是回来了。小红刚想迎上去抱她,春生神色复杂的转到了桂香前头来:“之前桂香感冒时候的药是你给的?”
马小红点了点头,但春生的眼底的寒意直叫她发慌:“桂香这药吃了有一个星期了,烧退了又上来……”
“□□,当然是没有效果的!”春生一字一句地说道。桂香赶紧扯了他的袖子叫他不要说。
李桐笑着问:“那药是医生配的,有什么问题?”
春生仔细看了他一眼,又往他身后的许团长说道:“医生自己配的,还是有人故意配的就不清楚了。我妹妹身体不舒服,这话剧社就暂时退出。反正西安的这场并不在你们的计划中。”
“这……”那许团长也很苦恼啊,桂香的身体的确也不适合再演出,再者眼前的人一看就不好说话。
“许团长不说话,我就当是准了,那我就先带妹妹走了。”说话间,春生已经握着桂香的手腕出去了。
桂香本来是不高兴春生替她做决定的,但她想让马小红真正了解李桐人品的办法只有一个。大夫说她吃了药性相反的药,马小红是不会害她的,那就只有李桐了,他们大概还有四五天要回玉水了,她得快点才行。
桂香趴在桌上想事,一会皱眉一会叹气,本来在旁边写报告的春生忽的“啪”地顿了个白瓷缸子给她:“吃药。”
桂香拧了眉:“我等等再吃!”
“药得连着吃才有效。”说话间已经提了水壶替她倒好了水。
“苦。”昨晚她半片半片地吃,还是吐了出来……
春生转到里间翻箱倒柜,半天才出来:“我这里就这么点甜食了,都给你吧……”这是她留给自己的念想,他哪里舍得吃?
桂香抬了脸见他手心里躺着的东西,一下笑了:“这糖还没化呢?”
“啊?我瞅瞅!”春生刚要看,却被桂香抢了一颗出了锡纸直接丢嘴里了。
春生好笑,拉了板凳在桌前坐着:“今天我问过领导,到了连级就可以带家属了。”
桂香垂着脑袋半天不说话,这话和她说是啥意思啊?他要带自己?心脏不由自主的狂跳起来。
“你想不想……”他眼底尽是炽热的光。
“排长!排长!”春生的话才说了一半,有个瘦高的小兵冲了进来:“上头找有急事呢!”
侯春生一下黑了个脸:“进门不知道打报告吗?”
“是!是!报告!排长,上头有人找!”那瘦高的小兵连忙补充道,又悄悄瞄了眼他身边的桂香,颇有深意地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不然,我回去和他们说您和嫂子这里更着急……”
春生见桂香被他一打趣,脸红到了耳根子,忙摆摆手道:“不用!这就去。”
见他一走,桂香赶紧出了门,她得去找下先去找下马小红。
……
桂香约了李桐下午六点钟在会堂见,说是找他有些事情。
李桐进来时,会堂里只有桂香一人,“说吧找我什么事?”他往那会场看了一圈不耐烦地问。
桂香从那台子上走下来,一步步,死死盯住他道:“李桐,我问你,你接近马小红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空荡荡的会场将她的声音反衬得更加空旷。
李桐眯着眼笑:“我喜欢她。”
喜欢?他的回答可真叫人恶心。不,李家的人都恶心。一个个都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