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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帝心肝骤冷,该死的女人!
    乾元帝转身大踏步而去。
    元春一路小跑追着乾元帝:“圣上,您?”
    乾元帝却置若罔闻,一阵风似的往前赶路,心里的怒气难以抑制。心里反复浮现着几个字儿,该死的女人!
    元春面色煞白,自己咋闻抱琴的声音太得意了,露了马脚了。
    元春急切之下回身望着迎春:“妹妹,快去追赶圣上,替姐姐圆圆!”
    迎春睨着乾元帝匆匆逃离有些孤寂的背影,一叹:“圆圆没问题,可是能不能圆回来还要看姐姐自己,姐姐您这些年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故而得意忘形了。
    乾元帝虽然不是最多情君主,但是,却是个念旧情之人。
    今时今日,荣府的前程已经不需要这般急功近利了。
    元春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
    元春面色煞白泛青,如丧考妣!
    迎春拍拍元春手腕:“这般时候,姐姐不要再有任何动作了,圣上没有点破,姐姐就不能承认,承认了,圣上会更难堪。也不要去喊冤否认,那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圣上没有旨意,姐姐您依然奉旨打理后宫,让圣上心无顾虑去打理国事,时间久了,圣上自然会回过味儿来,谅解姐姐一时偏差!”
    元春频频额首,眼里滴下泪来:“我知道,我知道,圣上大约不会再进承乾宫了,皇上面前,全靠妹妹美言了!”
    迎春叹息几声告辞出了承乾宫,却并未去追赶乾元帝。元春这个时候窥视乾元帝书房动静,毫无疑问是想刺探秋闱信息,荣府宝玉贾兰都要参加秋闱,迎春也是姓贾的,这个时候凑上去,只怕乾元帝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是,迎春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如今后宫茹素,鱼翅燕窝这些乾元帝也吃腻味了。迎春命人去御膳房要了许多时令菜蔬回来,亲自下厨做了一席农家风味的素斋。
    迎春将做好的素斋装了两个食盒,一盒亲自送去了宁寿宫给太后娘娘笑道:“闲的无事琢磨几个小菜,请太后娘娘品品味儿!”
    太后娘娘心知迎春出手,必定色香味儿俱全,待摆上来,果然不差,迎春陪着太后娘娘一起用膳,太后娘娘一起吃了两碗米饭这才放了碗筷。
    只把桂嬷嬷惊讶的眼珠子差点掉了:“还是皇贵妃的手艺得太后娘娘心意,这几月了,太后娘娘通没吃过满碗米饭。”
    太后娘娘嘴里犹自不足:“哎哟,快把这些赏下去,不然啊,我这儿还想吃,已然吃撑了!”
    迎春抿嘴乐:“这才是午餐,些许多吃一口半口也没事儿,臣妾陪您去后花园子看那鲤鱼打挺子吧!”
    迎春说这话摸一摸腕子上玉镯,通知锦鲤马上就位。
    及至迎春这边陪伴着太后娘娘看过一回鲤鱼仙子拜佛盛会,与太后娘娘神清气爽回到宁寿宫,却见乾元帝跟前的王全来了,恭恭敬敬先给太后娘娘行了跪拜礼,又对着迎春弯腰作揖,恭敬不暇。
    太后看清楚来人,遂问道:“这不是乾清宫的小全子嘛,你不跟着皇帝,来这儿逛什么啊?”
    王全笑眯眯的作揖:“皇上得了几味菜肴,说是颇有野趣儿,吃着味儿顺口,遂命奴才送来给太后娘娘尝尝新。”
    太后娘娘心情大好,前头刚有迎春送了素斋吃了个肚子撑,这会子皇上也来送膳食来了。太后娘娘不由看了看迎春,说这二人不是夫妻,旁人还不信了!
    太后笑道:“说说看,都有什么好吃食!”
    太后娘娘心里美得很,儿子送的菜肴,吃不下去,听听菜名儿也欢喜啊。
    桂嬷嬷抿着嘴巴只是乐呵:“太后娘娘再想不到皇上送的什么!”
    太后娘娘挑眉:“这倒是奇怪了,你倒是说说,这世上还有我不认的菜肴?”
    桂嬷嬷看眼抿嘴微笑的迎春,这才伸手揭开了食盒,笑道:“太后娘娘,老奴说不好,还是您自己个看看吧!”
    太后仔细一瞧,乐了:“这不是咱们方才吃过的素斋么?”言罢故意哼一声:“哎哟,方才啊,我还以为直偏我老婆子一人呢,却不料皇帝也得了呢!”
    迎春笑微微替太后娘娘捏捏背:“不一样呢,太后娘娘的菜肴可是臣妾亲手送了来,亲手给您布菜,皇上那边却是差人去了。”
    桂嬷嬷忙着凑趣儿:“是啊,皇贵妃心里是偏着咱们太后娘娘呢!”
    迎春心里却是暗暗欢喜,乾元帝肯定知道自己就在宁寿宫里,让人送菜来,意在告诉自己,之前的事情跟自己没关系,他没有生自己的气。
    乾元帝只要还给自己面子。就不会大张旗鼓的申饬元春,元春里子掉了,至少面子还在,荣府相应的也不会出现大的波动。
    只是,在宝玉贾兰秋闱之前,荣府女眷最好不要进攻会亲了,否则,将来宝玉贾兰成绩优异,乾元帝心里难免有疙瘩。
    元春实在是害人不浅!
    乾元帝倒地没有明发谕旨发作元春,却是自此再没去过承乾宫。不过,自从吃过了迎春亲手下厨的素斋,乾元帝便将午餐伙食搭在延禧宫,每日中午,延禧宫成了最为热闹的地方。
    后宫众嫔妃闻讯皇帝最近爱上延禧宫使用素斋,一个个炮制了各色菜蔬前来献宝,其中拍得最为勤便的就数储秀宫一帮子美人与宝林。因为太妃与太上皇接连丧事,宫外尚未进宫的十二位留牌子秀女,已经获得太后娘娘恩赏撂牌子,一年之后就可以各自婚嫁去了。
    懿旨一出,有人欢喜有人愁。
    撂牌子秀女并非品行有亏,乃是朝廷之故撂牌子,故而,消息一出,秀女们成了抢手货,全部都有了称心的联姻对象,只等孝期已过就议亲。
    消息传开,越发刺激的储秀宫内十几个位份低下的嫔妃,一个个骚动起来,尤其几个尚未承宠的美人宝林,好容易进了宫了,等得岁数一大把了,如今若是被清理出宫去,正是里子面子都没有,还能活个什么劲儿?怎么的也要跟皇帝睡一觉啊,这才能宝珠家族的荣誉,自己荣华啊!
    延禧宫里因此多了一道景致,每日中午时分,外面御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一个个妙龄娘子,婷婷娉娉而来,各人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为什么不让丫头婆子拿着呢,因为自己个捧着才显得诚心啊。再者,前几日就有个周宝林成了笑话了,好容易烟熏火燎好几日才炒好了一个菜,结果,乾元帝召见的,赏赐的,却是捧菜丫头。
    如今,这些美人宝林一个个都学精了,自己个动手来了。
    迎春每每听闻有美人上门献宝,被乾元帝无情打发回去,心里就惭愧得很,唉,无端端害得美人跑断腿,都是自己不是了!
    五月中,美人宝林一体不见了。
    事后方知,却是被元春一招制胜。元春言道,既然大家都喜欢做菜肴,不如御膳房的份例都消减了,各自回去自开小灶去,叫御膳房大厨房不再做这些小嫔妃的饭菜。
    一体嫔妃都吓着了,开玩笑呢,偶尔下厨不过是为了讨好皇帝,博取上位,一年三百六十日做羹汤,还做什么娘娘呢,不如去做厨娘呢。
    一个个都老实了,再不敢往延禧宫里晃悠了。
    偶尔一次,乾元帝问起:“爱妃如何处理呢,怎么那些字莺莺燕燕不见了?”
    迎春肚子里只是嗤笑,若不是有人招蜂引蝶,尤其会有莺莺燕燕呢。
    不过,迎春不会说出口,也不会直接替元春表功,却是故意挑眉,道:“哟,臣妾也预备询问圣上呢,圣上一贯仁慈,这一次倒是下了什么狠手,姐妹都趋避不及呢?”
    乾元帝面色一滞,对于这些嫔妃,乾元帝虽然不厌其烦,却也不会辣手摧花,不为旁的,只为乾元帝心中有愧,他虽然很想一碗水端平,没个嫔妃都兼顾起来,却是人有好恶,且精力也有限,强打精神去应付那些胸大无脑的美人儿,初时新鲜刺激,时间长了,味同嚼蜡。
    岁数渐长,乾元帝终于认识到了,女人都是一个模子,头三五个月还装的纯洁,到了后来都是一个模子,撒娇卖痴,不过为的荣华富贵,也没有一个真正爱上自己。
    这一来,对美人就淡了,看上眼了睡一晚,事后就如同风吹云烟,不见了。
    不过,乾元帝还是知道了,后宫这一阵子风平浪静乃是元春治理有方,却也没有褒奖,更没有前去抚慰。只不过是赏赐了荣慧,敏慧许多的收拾布匹,两位小公主前来谢恩,被迎春留饭,姐妹们跟乾元帝玩了半日,父女们高兴得很。
    当晚,元春便收拾了一套十二根步摇前来谢谢迎春,说话间只抹泪:“姐姐如今知道妹妹的话不假,姐姐我是不惜福,圣上待我那样好,跟我那样子亲近,让我糊涂了,以为如此就是夫妻们相知相许,长长久久了,就忘记了,此人不是一般夫君,他还是一国之君,爱情只是佐料,闲暇时候的闲情逸致,妹妹比我看得透彻,希望妹妹能够心想事成!妹妹有本事直管使出来,佑哥儿如同我的儿子一般,妹妹跟佑哥儿好,我才能好,大家才能好,我不会嫉妒妹妹,我会帮着妹妹看着后宫众人,绝不会让他们搅扰妹妹,必定让妹妹后院安宁无忧。”
    迎春文听着外头杜若再跟茶水间小太监嚼舌,迅速吩咐锦鲤下了结界。
    元春的话粗粗一听不妨碍,细细琢磨就有很大漏洞了。孤儿们,迎春一边却瞅着元春抿嘴笑:“谢谢姐姐照顾,不过,且被说什么心想事成,后顾之忧,不过我疏懒,靠着姐姐弹压后宫,我过些安定舒服日子罢了。”
    元春愕然挑眉:“妹妹?”
    迎春不动声色无知元春愤愤指画的玉指,眼睛眨巴的只要抽风:“姐姐仔细手疼,以后可要仔细些,这些簪子步摇可是锋利呢!”
    元春顿时警醒,惊讶之下,差点咬了舌头。他瞬间通透了,既然乾元帝能够知道抱琴外出未归,故而上门探查,或许,妹妹这里也不太平吧,或许就跟承乾宫一般,宫里头就有皇帝眼线。
    自从乾元帝远着元春之后,元春性子越发平和了。越发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据连太后娘娘也夸赞元春好几次,说他难得能干,还识得大体。
    转眼道了六月,贾母再次递牌子请见被拒绝之后,顿时不好了。贾母慌忙着急贾琏凤姐议事,捶着床沿只是叹息:“伴君如伴虎啊,你们倒是打听出来没有啊,她们姐妹倒是出了声什么事情啊?”
    贾母以为接连两个月被拒绝进宫探亲,她以为宫中生变,元春迎春危险了。因为当初圣上要发作徐家,也是不允许徐家女眷进宫探视,结果,不出三五个月,废后就去了。
    贾琏顶不住家里眼泪攻势,要死要活,只得勉为其难,化了一钱银子买通了内务府太监总管,替他地消息进宫,她不敢直接给元春,迎春传递口信儿,只是要求见自己师傅小李子。
    迎春闻听消息,亲手写了四个字回去,一切安好!
    贾母接到迎春书写字条,知道他几姐妹至少眼下还是安全的。
    随后七月初,宝玉即将回返金陵,家里故而在此地牌子请见,迎春再一次驳回去了。至少要等宝玉秋闱过了,姐弟们才好见面。否则,宝玉一个实打实的进士及第就要悲剧了。
    从来官场没有不睬人上位的,迎春如今错不得一星半点,否则,被人抓住把柄,说不得全家人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徐氏虽然可恶,可是徐家倒台如此干脆彻底,说明,乾元帝是一个心智坚毅之人。关键时刻,女人眼泪跟柔情只怕很难打动与他。
    所以,迎春决定,在宝玉返乡之前,坚决不召见荣府女眷。以免。将来被人诟病,有理说不清!
    第149章
    虽然迎春亲笔字迹传出来了,可是没有亲眼所见,贾母已然夜不安枕,宝玉走后不久,贾母因为忧心过度卧病不起。
    消息传进宫中,迎春速速派遣锦鲤潜行出宫探查,却是贾母因为日夜忧心以致夜不成寐,半月之后,逐渐不思饮食,每日头晕脑胀,动辄汗出如浆,心慌晕眩,呼吸急促,出气不赢。
    迎春顿时有些慌神,忙着派遣太医院院使胡益民进府诊断,所幸并无大毛病,不过是年老体衰睡眠不足所致。
    胡益民开了几济安神汤,浑不济事。
    不得已,迎春只得报备太后娘娘,将一支五百年的人参谎称百年人参赏赐贾母。却因此惊动了皇上太后,随后,皇上太后齐各自赏赐了贵重药材,元春也赏赐了贾母一支真正的百年山参。
    荣府接到宫中四分赏赐,贾母顿时相信了两位在宫中无碍,当晚喝了凤姐奉上硬化村赠送的特别参汤,竟然一夜好睡,次日日上中天方才醒转,想来之后,之前所有病症竟然无药而愈了。
    凤姐大呼奇怪:“哎哟,妹妹这既要真正灵验,之前吃了多要汤药呢,竟然不济妹妹这一味!”
    贾琏却若有所悟:“皇上太后娘娘的赏赐倒成了良药了!”
    凤姐恍然大悟:“莫不是老祖宗乃是担心而为姑奶奶安危?这话怎么说的呢,二妹妹不是写了字儿吗,老祖宗这心思也是太深沉了,把咱们都瞒住了!我还以为老祖宗这回只怕是大限到了,心里担心的了不得,背后跟林妹妹三妹妹几个不知道落了多少泪呢。”
    贾琏伸手捏捏凤姐依旧粉嫩腮颊,笑道:“为夫知道二奶奶孝顺,赶明儿好好疼你!”
    凤姐打掉贾琏的禄山之爪,嗔道:“去,我跟老祖宗的情分,跟你什么相干来,要你出头!”
    说着话凤姐一叹:“前儿大老爷有看上小丫头桐花儿了,派了人来跟我说,要迎娶人家做太太,吩咐我给他弄个洞房,还写了一把的请柬让我请客摆酒,你说这事儿闹得。”
    贾琏一嗤,睨着凤姐勾唇笑:“这有什么作难,给他布置呗,顶了天三五千银子的事情,你若舍不得,从我私库里支取,为夫存在你手里银子没有百万也有七八十万了吧,你就哄你公公玩一会又怎的?”
    凤姐一啐:“我是舍不得银子么?你不想想眼下什么时辰?八十岁的老汉得一娃,咱们老爷不到六十岁呢,这是国孝,有了孩子如何得了?宁府珍大哥咋么死得呢?听说容儿倒是赎回去了,人瘦的皮包骨头了,只怕是男的生育了,听说尤大嫂子正在跟族里相看,想要抱个孙子给蓉哥儿续后!唉,也不知道他们这一支有没有在出头的日子呢!”
    贾琏闻言一叹,宁府的银钱一直都是荣府供给,家里也有千亩良田了,只是这个爵位想回来只怕难了。
    贾珍竟然帮着忠顺王,这个刺儿扎在乾元帝心里,宁府想要复爵位无异登天!好在乾元帝手下留情,贾蓉虽然吃些苦,还是良籍,子孙还可以读书举士。遂道:“既然大嫂子跟你好,来信问你的意见,你就告诉她,让在族里挑选聪慧灵敏,父母老成的本家子儿,好好栽培读书,若是银钱不凑手,直管开口!”
    凤姐应了:“这何消你说,我自省得!”
    贾母无药而愈的消息有锦鲤传回宫中,迎春大大感动一把,无论何故,贾母对于自己姐妹的关怀不是作伪,这边足够了。贾母虽然希望孙女儿得意照顾娘家,比之那些杀鸡取卵者,总算强上许多。
    正如徐家为了废后拼力一击虽然不可取,对于废后的关爱却让人感动。
    总算是虎毒不食子!
    八月十二,宝玉已经在金陵进了考场了,迎春这里才准了贾母的会亲折子。贾母进得宫来,已然先到延禧宫,见了迎春一把拉住,只是颤栗,好半天才喊出迎春名字:“二丫头啊,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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