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镇里,叶定榕和追风一同走进镇上最大的药店,追风正环视整个药房,便有一位伶俐的小药童凑过来,打量了这一男一女,见男子虽面无表情,但相貌十分俊美,而那女子却眼上覆了一段黑色布条,衬得她肤若凝脂,也是甚为貌美。
药童十分热情道:“这位姑娘是来治眼疾的?”
叶定榕朝着药童出声的方向颔首,“是的,劳烦你请张大夫帮忙诊治一番。”
“好嘞,不过前头还有一个客人在看病,您可能还要等上一阵子,不如进内堂喝杯茶顺便等等吧。”
叶定榕点头,随即便让追风领着她找个位置落座。
当那张大夫看诊时,将叶定榕眼上覆着的布条取下,掀开叶定榕紧闭的眼皮,仔细看了许久,摇了摇头憋出几个词:“不好治,养。”
随侍的侍童立即机灵接道:“大夫是说姑娘您这眼睛虽然不好治,但我家大夫可是厉害人物呢,只要吃了他开的药,养一阵子便能好了!”
追风闻言目光闪动,喜道:“真的?!太好了!”
老大夫几番想插话,刚吐出一个词便被口绽莲花的侍童接过话,气得面色铁青。
叶定榕方才模模糊糊看到点微光便难受的紧,此时听到有人说自己的眼睛能治好,心中仿佛拨开了重重阴霾,脸色亦舒缓不少。
叶定榕看不清状况,追风看不懂人的脸色。被这二人一糊弄,开了药便离开了。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这位清瘦的老大夫面色不虞,扭头对身边的侍童斥道:“不可,糊弄。”
原来张大夫方才说那话的意思是这病不好治,便是开了药亦是没办法根治,只能慢慢养着方有机会恢复。可惜这大夫天生结巴,故此平日说话意简言赅,而身边的侍童想着不能将病人吓跑了,便自做主张将他的意思曲解,害得病人误信。
小侍童有些委屈:“若是实话实说,客人知道自己的病不能根治,又不依不饶的,甚至去了其他药铺,日日如此,我们不得喝西北风去?”
老大夫本来便口拙,再听了这番话也有些心虚,结巴道:“便...便是如此,往后...不得..糊弄。”如此,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城外。
追风一手里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一手则牵着叶定榕的素青衣袖,准备走到无人处再开始狂奔。
叶定榕却忽然顿住步子,微微侧头问追风道:“追风,你还想回那山洞吗?”
“不回山洞回哪儿?”
“虽然我的眼睛现在不能看见,但是若是你和我一道去,必然可以找到流云宗。”叶定榕抿唇,又道:“这些时日半分阿铁的消息都没有,说不定...说不定它找不到我们,便回流云宗了。”
追风也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阿铁,立刻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要去流云宗,见叶定榕没反应,又出声道:“好啊,我们便去流云宗。”
叶定榕终于露出个微笑,道:“那我们走吧。”
追风虽答应叶定榕要去流云宗,但心里还是挂念着相处几日的萝卜妖的,有些不安道:“榕榕,我们便这样走了,萝卜会不会想我们呢?”
叶定榕:“......”
追风真是太天真!只怕那萝卜妖若是知晓他们不回去,不知道要怎么庆祝自己脱离苦海了呢。要知道这几日,追风把那白萝卜折腾地够呛,就差没把它炖汤给叶定榕补身体了。
叶定榕不禁咳了咳,不忍心戳穿追风心中所谓的友情,她可是位好饲主。
追风带着叶定榕飞奔,一手拉着叶定榕,一手托着个罗盘,据叶定榕说,流云宗在南方,只要朝着罗盘指针的方向走必然能到。
说这话时叶定榕的表情十分淡定,并不因为自己看不见而慌乱,追风自然是完全相信她的,对她的话不作任何的怀疑。
不知行了多久,追风忽然停下来,叶定榕惊讶问道:“怎么了,怎的忽然停下了?”方才才休息过啊。
追风有些不好意思了,道:“我有些饿了。”
原来追风身为一只僵尸,食量很大,若是在以前,叶定榕阿铁追风一同打猎,轻易便能猎到几只动物,可现如今,阿铁失踪,叶定榕暂时眼盲,而追风独自狩猎的劣势便显现出来了。动物对危险的感知是最敏感的,追风身上的尸臭虽淡,动物们却立即能分辨出来追风的位置,在追风行动之前便会警觉起来,这是追风动作快也无法弥补的问题。
叶定榕细细思量,倒也想明白这个问题,沉吟半刻,她道:“要不我施个法掩去你的尸气?”
追风闻言一喜,乐得直点头。
原来追风早就不喜欢自己身上挥之不去的淡淡尸臭味,曾试图用花瓣浴来祛除这个味道,然而在摧残了某花园的所有花朵,被阿铁笑话是个娘娘腔的母僵尸后,再也不用此方法了。
阿铁也算是干了好事,至少自此世间少了一名摧花僵尸。
不幸的是,小动物们是察觉不到追风的气味,嗅觉异常灵敏的追风自己却能嗅到,这让追风很是郁卒。
追风喝得饱了,将放干血的动物放在一边,开始鼓捣火堆时,又遇上难题了,僵尸天生惧火,因此注定叶定榕吃上一顿饭....很艰难。
“追风,你去找些树枝干枯的树叶来。”叶定榕镇定道。
追风身形如影动,片刻后找来一堆枯枝烂叶,放在了一处,他眼巴巴看着叶定榕,半点不想引燃火。
只见叶定榕一手捏诀,不知念了个什么咒语,便见手指上缓缓冒起了丝丝缕缕的火光。
追风眯起眼,心中下意识还是有些抗拒,只觉得火光晃眼,扰得他难受烦躁,可想而知,前几日追风为了给叶定榕做饭也是蛮拼的。
叶定榕迅速将指尖的火光扔进树叶堆,不过半刻便将火堆引燃。
“榕榕,这个法子好!”追风喜滋滋的看着熊熊火光,挪远了,呃....坐在了叶定榕的身后。
叶定榕也不指望追风这货能烤肉,于是只好自食其力,凭借着直觉来。
待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肉香味,叶定榕便知肉已经烤熟了,追风看着叶定榕吃肉,闻着空气里怪怪的味道,不知怎的也馋了,偷偷地拿了一只鸡腿,咬了一口。
肉到了嘴里,追风嚼了嚼,立刻吐了出来,当真是味同嚼蜡。
叶定榕听到动静,心里明了这货怕是在偷吃,不由一笑,忍不住揶揄道:“这味道可好?”
“一点都不好,比猪血还难吃!”追风很嫌弃,到说到这里,却忽然觉得榕榕太可怜了,每天吃的食物竟然如此难以下咽,因此决定将自己的食物送给叶定榕,希望她能换个口味,尝尝更好吃的东西。
叶定榕拿着追风递给她的正在滴血的兔子:“.....”
天色微暗,追风按照罗盘的指示行进连绵山脉,若是寻常人断不敢在夜里进入此地,便是见那夜色中形状奇特的山势,就能打心里发出几分惧意,更何况深山老林中那夜鸦的怪叫也能叫人心惊胆战。
但是叶定榕便已看不见,追风更是本能地对黑暗心生喜欢,故此,一人一尸毫不停留地进入了深山。
浓黑夜色中,一只站在干枯树枝上的猫头鹰忽然发出一声怪叫,随即扑腾着肥厚的双翅飞往山头,渐渐消失在漆黑的一片里。
正在这时,追风猛然发现手中罗盘的指针不再指向某一个方向,而是正抽风似的不断旋转转动,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
☆、第24章 流云宗
追风举起手中不断转动的罗盘,惊讶道:“榕榕,这盘子发疯了!”
叶定榕闻言拿过罗盘,用手摸索了一遍,也发现这个奇怪现象。
叶定榕想了想,也不明白怎么一回事,但她毕竟向来镇定,因此只淡淡道:“或许是因为这里附近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罗盘吧,我们先出了这座山再看看状况。”
追风点头,加快脚步,准备离开这里,速度快地将叶定榕都带的飘飞了起来。
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追风没看见的地方悄悄移动。
***
山顶上的一处庭院中,某只肥壮的猫头鹰扑腾着翅膀飞进一个窗户,绕了几圈,精确地落在床上鼓起的地方。
收回翅膀,这只猫头鹰口吐人言:“其言,快起床,山下又来一对摸不清底细僵尸。”
见床上人没动静,它瞪圆眼,使劲儿啄了啄被子。
没反应?
这只猫头鹰气愤地下了床,挥起左翅重重一扫,漆黑的卧房内陡然刮起一阵罡风,将床上的所有东西吹起,一个黑影在空中打了个滚儿,轰然被拍飞在墙壁上。
缓缓从墙壁上滑下,这个人总算是清醒了。
“鹰六!”
一声暴喝猛然炸响。
这个黑影从地上爬起,捏了个手诀,这只肥猫头鹰忽然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抓住身体,接着身上的羽毛不断掉落。
片刻后,地上堆积了一地的花色羽毛。
而那只没了毛的猫头鹰一声痛苦的嘶叫后,瞬间便挥起光溜溜的翅膀对着黑影重重一扇,接着双翅环住光裸的身体,愤怒道:“小混蛋!你欺鸟太甚!”
这一次的风力要小了许多,黑影被风吹得后退几步,他吐出嘴里的几根羽毛,对着*的的鹰六讪讪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老是大半夜里来扰人清梦的。”
”我不过是来提醒你山下来了两只不明僵尸罢了,亏了我每夜辛苦为你们巡山!你竟然拔掉我的毛!”
“无需担心,我白日里早就设了几个陷井,他们绝对没有机会上来的。”
“这么说我还是瞎操心了?!”
黑影老实地点头,目光触及出离愤怒的鹰六又摇摇头。
鹰六本来便圆的一双眼猛然一睁,转身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它自从来了这里便每夜为这些人看门,现在却被他们嫌弃,甚至被拔毛。它听人说过,是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今天,它不会再忍了!想到这里,这只飞在半空中的猫头鹰眼里闪过一丝暗沉的光。
黑影盯着飞出窗口的鹰六,垂头想了一会儿,便抱起地上的被子,爬上了床。这事明日早上再说吧,再说他还要早起做早饭,应付师傅呢。
此刻,叶定榕和追风正遇上了突发状况。
追风狐疑地看着眼前一颗歪脖子树,不解道:“我记得方才便看见过这只树了吧。”
“会不会是长得一样,你看错了?”
“可是,我记得刚才歪脖子树也长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疤啊。”
追风犹不太相信,甚至上前摸了摸,别说长得一样,便是位置也是一样的。
“追风,你描述一下树的位置,还有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各有多少棵树。”顿了顿,“或者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追风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而行,将大概的分布说了一下。
叶定榕勾起唇角,这不过是个寻常的困龙阵,还是相当好解的,若是她的话,不会蠢到将困龙阵设成这样简单的。
“追风,将这棵歪脖子树给折断,然后朝着东南方行数百步便好。”
只听“喀吧”一声,追风单手便将歪脖子树折断,随即带着叶定榕朝往东南方而行。
追风环顾四周,见前方果然不再出现歪脖子树或者歪脖子树的树根,追风惊讶道:“榕榕,真的没有再出现同样的树了。”
叶定榕顺着追风的力道疾步而走,闻言刚露出个微笑,便忽觉脚下的泥土一松,竟然踩了个空。
淬不及防发出一声微弱的惊叫,叶定榕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仿佛是个深深的斜坡,不断的滚动中,叶定榕在黑暗里本能抱紧身边的东西,事情来的太突然,叶定榕和追风半分防备也无,更无法控制身体,只能被动的顺着斜坡不断往下,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