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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琳同沈大山打了招呼,众人便帮着招呼起客人,沈大山连忙劝阻,“怎么好意思叫你们帮忙呢,先坐先坐,我给你们下饺子。”
    “老板,我们要的饺子好了没?”这时候正巧有客人在催促。
    方琳笑,“舅舅可是不把我当自家人了,忙成这样还客气,赶紧下饺子吧,我来帮忙端。”
    沈大山雇的那小子叫章景,凑巧过来送空碗,闻言一笑道,“琳姐姐就是勤快,那我去收拾桌子好了。”
    最终沈平安负责给客人安排位子,沈媛媛收钱,章景收拾桌子,方琳和段南山上饺子,人手这样一分配,小小的面摊显得井井有条,就连没位子坐的人也愿意等一会儿。
    天色还未暗下来,沈大山准备的吃食都已经卖光了,他数了数铜板,心情颇好的收了摊子,决定跟小辈们逛一回这花灯会。
    众人……
    ☆、第27章 花灯会
    要说这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是真热闹。
    长街之上,各种式样的花灯被高高挂起,烛火从内里透出来,映出莹润温暖的光芒。不知是谁家的娃娃,打着挂在细竹条上的灯笼互相碰撞,那烛火跳来跳去,却仍是未燃了灯笼,方敏瞧着有趣,也便跟这瞎起哄,给那些半大少年们支起招来。
    “跟我爹糊得灯笼也没差,就是多了几幅画罢了。”沈平安瞧了眼,觉得没什么意思,转而逗弄起沈耀祖来。
    沈大山牵着儿子,闻言笑道,“你爹那手艺,也就是寻常咱们这样的人家用着罢了,这十五的花灯会,那灯笼是要讲究花样的,我前两年见过一盏走马灯,上头画着不同的景儿,转起来再没有比那更好看的了。”
    “大伯,你说的这灯笼,今年还有没有?”听了沈大山的描述,沈平安立刻感兴趣起来,他爹那糊灯笼的手艺他不敢说学了个十成,七八成总是有的,要是能学些新鲜的花样,说不定明年也能来花灯会摆摊呢。
    可惜事事又岂能尽如人意,沈大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去年没见到。”
    有那附庸风雅的商贩,想出了这猜灯谜的法子吸引顾客,石磊猜对了一道,那商贩把挂着灯谜的莲花灯取了下了递给他,“这灯就归您了。”
    莲花灯中托着烛火,轻轻摇曳,石蕊和方敏都眼巴巴地看着,石磊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灯递给了妹妹。
    方琳瞧见方敏眼中的失落之意,微微皱了皱眉,敏姐儿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莫不是对石家小子动了心思?
    怔忡间,沈耀祖也跟着猜了几道,得了两盏灯,小小的少年左手拎着兔子灯,右手拎着鸽子灯,“姐,敏表姐,你们挑一个吧。”
    方敏是个不知客气的,她看了沈媛媛一眼,对方示意她先挑,便笑着摸了摸沈耀祖的脑袋,“还是你最乖,姐要这个。”说罢便拿起鸽子灯,拎着摇摆起来。
    她这么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倒叫方琳有点怀疑起自家先前的猜测来,这丫头,怕是还未开窍。
    凑巧遇到卖糖葫芦的小贩,过节生意好做,那绑着稻草的竿子上已经不剩几串了,段南山从兜里摸出一吊钱来,将余下的都买了下来,分给众人。
    方琳小心翼翼地捏着竹签从他手里接过糖葫芦,瞧了眼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就剩这一串了?”
    “嗯。”段南山点头,纳闷道,“你不喜欢吃?我瞧弟弟妹妹们都挺喜欢这东西的。”
    甜里面裹着酸,冰糖微微粘着牙,方琳鲜少吃零嘴儿,怎么可能不喜欢这东西,她轻笑着从竹签上咬下一颗山楂,又将余下的递给段南山,“你一半,我一半。”
    段南山闻言大喜,并不接方琳手中的签子,而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你……”方琳扫了前面玩闹的弟妹们一眼,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压低声音斥道,“大街上呢。”
    他是头一回吃着东西,压根没料到里头的山楂这般酸,黝黑而英挺的脸皱了起来,硬忍着将山楂吞了下去,道,“好了好了,不闹你了,我不吃了,酸。”
    方琳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人,当初受了那般重的伤都跟没事人似的,如今吃了颗山楂便喊酸,当真是……
    庄户人家出来的姑娘没那么多规矩,方敏拉着石蕊跑到地摊边看别人套圈,那小贩是个会吆喝的,摊子跟前围了不少人,有好几个手上已经拿了买的竹圈,正排着队跃跃欲试呢。
    那地上摆着的,有冬日不常见的果子,有木头雕刻的物件,簪子镯子绢花等女儿家的饰,还有寻常人家都用不起的澡豆,看得出,这家吸引客人的原因不仅在于老板能吆喝,东西种类繁多又值钱才是重点所在。看得出不少人都想套得那盒澡豆,旁边滚落了不少竹圈,差之毫厘,可这细微的差别就让不少人心甘情愿掏钱继续。
    那小贩收钱收得不亦乐乎,连方敏问他多少钱一个都没听见,还是敲了他肩膀一下才回过神来,“一文一个,不贵的,姑娘要几个?”
    “先来十个吧。”方敏给了他钱,小贩从胳膊上挎着的竹圈里数了十个递了过来。
    比起那些个个落空的,方敏手气还算不错,套中了一个木雕貔貅,雕工虽然粗糙,但胜在讨巧,可惜方敏对这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她又买了十个竹圈,就看准了那盒子澡豆。
    方琳劝她,“这就是个耍弄的,能套着东西就算不错了,何必这么较真呢?”
    “不行,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我非得套到这玩意不可。”方敏牛性子一上来,谁也劝不住。
    “那你也得等套住才行,没那个金刚钻就甭揽那瓷器活。”
    这话倒是点醒了方敏,她一拍脑门,“我怎么没想到呢,姐夫箭法那么准,套这个准行。”说罢便拉过段南山,一股脑儿把刚买来的竹圈塞给他,“快,快试试。”
    段南山哭笑不得,只得道,“我可没套过这个,试试行,不保准都能套中。”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除了第一个落了空,余下的个个都套中了,那盒让人趋之若鹜的澡豆也在第三个竹圈扔出去的时候被套了个正着。
    方敏这回总算是高兴了,抱着段南山赢来的东西,喜滋滋地就要掏钱继续,“小哥,再来二十个。”
    小贩哭丧着脸,“姑娘,我这可是小本生意。您就别跟我为难了。”
    “怎么?套不着东西白给你送钱就行,套着了就不让套了,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不行,再给我二十个,不,要五十个,给你钱。”方敏杏目一瞪,非逼着那小贩将竹圈卖给他,“你不给我,我就去地上捡别人套过的了,反正一文一个,把钱给你就行。”
    周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有花了许多钱什么都没套着的,见小贩吃瘪,都跟着嚷嚷起来,那小贩欲哭无泪,有口难言,眼看被逼得就要收摊。
    方琳看着闹腾不休的妹妹,头疼,上前扯了她一把,“罢了,已经拿了那么多东西,不算亏本了,人家做生意,你也做过生意,将心比心,别太过分了。”
    方敏哼哼,“我做生意才不像他这样呢,敢做不敢认。”
    “那罢了,你慢慢在这玩,天也不早了,我跟你姐夫先回了。”
    这一招可谓是抓着了方敏的软肋,没了段南山帮忙,她也只有白给人家送钱的份,这回轮到她哭丧着脸,“我就是想玩玩嘛,你至于嘛?”
    方琳但笑不语,拉着段南山快速地离了人群。
    众人在街上又转悠了一番,沈媛媛几个女孩子买了些饰物,段南山用胳膊肘儿碰了碰方琳,“你不要?”
    方琳笑,“我要那个作甚,人家没出嫁的小姑娘好打扮,我成天跟着你在山里头忙活,戴不戴的关系不大。”
    段南山却不听她这般言,一个大男人挤在一众小姑娘小媳妇里挑挑拣拣,竟然也没有一点儿不自在的感觉,他先是拿了对耳坠子,觉得不满意,又拿了根红木簪子,还是放下了,最后挑来拣去,选了朵五色绢花,笑呵呵地递到方琳面前。
    眼前这朵绢花再一次刷新了方琳心目中段南山的审美观,红不红绿不绿,中间夹着一丝白又添着一抹黑,还裹着点黄,偏偏对方丝毫不自知,笑得跟朵花似的地求表扬,“你戴给我看呗。”
    虽然方琳觉得在这儿买绢花还不如叫他去刚刚那地摊套圈呢,但为着这句话,不得不把那五色绢花别在了发髻上,轻轻地弯了弯嘴角。
    方敏跟发现新大陆似的尖叫起来,连带着石蕊几个都朝这边看过来,方琳忙捂住她的嘴,“别喊,你姐夫买的,我……”
    “我知道,不会乱说的。”说罢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逛了一遭之后,诸人都想着该回家了,便陪着沈大山去摆摊的那条街取了车子,方琳却是想起家里的那些腊肠和肉干来,便道,“舅舅如今生意好,可仍旧利薄,我那儿有些新鲜玩意儿,若是舅舅想给摊子上添一两样吃食,倒是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她这般说倒不是为了显着自己有多高人一等,施恩于人一样,是知道这事沈大山一个人做不得主,特意说给她那大舅母听的。
    果不其然,沈大山闻言先是一喜,随即道,“等我回去跟你大舅母商量商量,若是真能赚钱,到时候怕是要给你分红的。”
    方琳笑,“舅舅不用客气,这其中有两样,一样是山里头的吃食,风干的肉干加菜炖汤,也不算贵,又能尝个荤腥,想来在天气暖和之前,会大受欢迎,还有一样,却是南边的吃食,叫做腊肠,这东西可以直接吃,也能当寻常肉食那般炒着蒸着吃,存放时间也长,端看舅舅作何想法,若是愿意,便跟我说一声,若是舅母那边不同意,我这就另想法子出手。”
    沈大山已有几分意动,忙道,“我待会儿回去就跟你舅母说,她一向听媛媛的话,到时候叫媛媛帮我劝劝。”
    此刻的沈媛媛,正盯着不远处瞧得聚精会神。
    ☆、第28章 登徒子
    大夏朝民风开放,女子在外抛头露面甚少为人诟病,但到了嫁龄的姑娘是甚少出门的,上元节这天是她们为数不多能在外头闲逛的日子,赏花灯猜灯谜,出行大多三三两两结伴,就怕遇上的那趁机占便宜的登徒子。
    眼前不远处被两个男子纠缠的姑娘明显是跟同伴走散了,人流这会儿都挤到前街去看花灯了,只有像方琳一众逛完了打算回家的出现在这里。
    “爹。”沈媛媛咬了咬发白的嘴唇,眼睛微红,低声道,“你瞧那人是不是陈大郎?”
    定亲的时候,沈媛媛偷偷躲在屋子后头,是见过她未来的夫婿的,之后两人私底下虽没来往,但时节往来,也是说过几句话的,她一瞧见那边纠缠不休的两男一女,就眼尖的发现扯着那姑娘袖子调戏人家的,身形模样都像极了再过几天她就要嫁给的那人。
    沈大山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离得最近的方琳也听见了沈媛媛的话,她皱了皱眉,去年年初的时候沈媛媛定了亲,胡氏也只是领着她来送了一篮子鸡蛋,陈大郎其人她了解并不多,听孙氏说对方一表人才,家中境况也颇好,却没料到人品如此低劣。
    沈大山性好,那也只是对家里人来说,沈媛媛还未嫁过去,这人就在外头如此浪荡,若当真嫁了过去,那还了得,“二小子,你来推车。”他让开身子,叫沈平安接着车辕,自己朝那还在说着荤话浪语的陈大郎走去。
    方琳拉了一下没拉住,忙示意段南山跟过去瞧瞧,正跟石蕊给花灯换蜡烛的方敏瞧见了,笑着问道,“姐夫跟舅舅去做什么?”
    沈平安推着车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闻言这才抬起头,一眼就扫到了不远处的情形,他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立时撒了车辕,也跟着往过走,边走边道,“那人好像是陈家大郎,跟媛姐儿定了亲的。”
    这下可了不得,原本泥性儿的人发了火,捎带过去个手脚有功夫的,沈平安这一句话,又把心思在别处的方敏给招了来,那丫头是最看不惯这些事的,跟在沈平安后头,走得比他还急。
    那跟陈大郎一起的男子瞧见势头不对,忙喊了他一句,“走罢,有人来了。”
    兀自逗乐的陈大郎还不知危险靠近,轻笑着道,“有人怕什么,就是有人才好玩呢。”
    姑娘被逼到墙角,已是退无可退,不停地拍打着后边店铺的门板,期望有人从里头打开门救自己一命,可店铺里连灯火都没有,明显是无人在家,她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
    “好玩?”方敏嗤笑,“老娘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玩。”说罢便把手里刚换了蜡烛,亮堂堂的花灯给丢了过去。
    陈大郎躲避不及,被那鸽子灯砸了个正着,烛火碰着了纸灯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了起来,那陈大郎还未瞧清楚砸到自己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就觉得身后有一小股热浪袭来。
    走投无路的姑娘好不容易遇到了救命恩人,扑通一声立刻跪了下来,泪眼朦胧的也没看清远远走过来的人,只听得是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高声道,“侠女救我,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方敏长这么大,有人骂她泼皮无赖,有人笑她没教养没德行,还是头一回有人喊她侠女,顿时喜不自胜,“放心放心,我绝对会救你的。”
    “敢用东西丢我,小娘们,也不瞧瞧自己那模样,老子是看不上你的。”陈大郎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什么东西,冷哼了一声,一把抓起那姑娘的胳膊,对身后的人道,“老四,走,既然这丫头不知好歹,咱就找个地方快活快活。”
    “走?走哪儿去?”说话的是沈大山,他狠踹了陈大郎一脚,对方猝不及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背上的热度越来越高,陈大郎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却被猛地烫了一下,他抬起头,入目是沈大山阴沉的面庞,他吓了一跳,嗫嚅道,“岳……岳父,怎么是您?”
    “怎么不能是我?”沈大山恨不得踹死这个狗东西,但还是段南山拉住了他,“舅舅,为了这么个玩意动气不值当,当心气坏了身子。”
    “原来是亲家伯伯,沈大伯,今儿过节,我兄长喝多了,这会儿有点糊涂,您别见怪。我替他给您赔罪了。”陈大郎身边那男人是个胆小的,见人多,连连赔礼。
    “呸!嘴巴干净点,我可没你这样的侄子,蛇鼠一窝。”沈大山啐了一口,正准备接着骂两句,却听得那男人一声惊呼,“大郎,你后头着火了!”
    “哪儿?哪儿?”陈大郎急急地问,怪不得后背烫的厉害,他想伸手去扑,却又想到刚刚烫了手,不得已只好躺在地上打滚,灰头土脸的。
    方敏是拍手叫好,方琳挽着沈媛媛的胳膊,看着她晦暗不明的脸色,有些担心。
    月色如水,狼狈的陈大郎在众人面前无所遁形,段南山锢住他的胳膊,顺手给他灭了身上的余下的火星子,他还不住地叫喊着轻点儿,方敏扶起地上跪着的姑娘,见她头发散了,衣衫乱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劝道,“姑娘别哭了,那登徒子已经给我姐夫制服了。”
    那姑娘仍是抽噎着,女子重名声,她被歹人调戏,还叫这么多人看见了,以后可怎么说亲嫁人。
    沈大山深吸了一口气,忍住心下的冲动,撂下一句,“明儿便叫人写了退亲书送去,这婚事就此罢了。”
    陈大郎不依不挠,说什么退了亲就不好再说人家,既如此还不如就便宜了他,那沈家姑娘他是见过的,模样一般,可身段不错,尤其是上身鼓包包的,不似个刚及笄的,倒像那成了亲的妇人一般,一念及此,话语中就不正经起来,气得沈媛媛立时就哭了出来。
    方琳这边劝着,那边段南山立刻就将满嘴胡言的陈大郎好生收拾了一番,好心情被破坏殆尽,回去的这一路上,众人都鲜少说话,倒是方敏失了灯笼,有些闷闷,沈平安便哄她,“等赶明儿我给你糊一个,保准比你原先那个好看。”
    “得了吧。连如意的糖你都忘了,还能记着给我糊灯笼,算了算了,反正今天也收拾了那个坏蛋,弄坏了个灯笼不算什么。”她这人就是容易想得通,很快便释然了,倒是把沈平安给噎了一句。
    方琳低声问,“媛姐儿,如今出了这种事儿,你作何打算?”退亲于声名有碍,可若不退,以后指不定是什么样的糟心日子,忍了这一回,陈家说不定会更家肆无忌惮。
    沈媛媛戚戚,“能有什么打算,以我娘的性子,说不得会劝我忍下来,陈家给的聘礼可不少呢,不过我可不这么想,钱多有什么用,能过上好日子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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