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大雨,深夜。
已经升任为刑警副队长的管震正在执行一项机密任务,或许是眼花吧,管震觉得自己看到了一个人,那人黑长的直发,穿着白色的长裙,打了把七色的雨伞。
“怎么可能是她呢,”管震自嘲一笑,表情有些落寞。可就在他狠狠甩了甩头重新拿起望远镜,那个黑长直发的女子又出现在了镜头内,只是一个不经意的转头,管震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记闷拳狠狠击中,当时心脏就麻痹了。唯一做出的有意识的反应就是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他曾经千万次的想过,如果再见到阿寻该说些什么。可是当他真正的遇到她时,他唯一的反应只有跑向她,至于该说些什么,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雨很急,夜色暗沉,耳机里突然响起急促的喊声,“老大,嫌疑人接头了!嫌疑人接头了!”
或许是这些年的工作本能控制了他的反应,心里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脚下却拐了个弯儿直冲正在不法交易的俩个犯罪嫌疑人。
转瞬间俩人已被铐住,隐在暗处的三名同伙噌的现身,亮出匕首。管震没时间与他们纠缠,出手迅捷,快准狠,当其他警员从藏身的车辆跑下,来至近前时,甚至都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管震看了眼手下,丢下那几个哀嚎连连的嫌疑人便朝之前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副队!”有人透过雨帘大喊。
管震不管不顾,在雨中狂奔,他胡乱的找,心情的起伏宛若惊涛骇浪。
最终,管震失望了,他停在雨中,雨水砸在脸上,看样子像是在哭一般。
年轻的队员追上他,手中握着警棍处于戒备状态,“队长,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管震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往回走。
这次的行动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警车上年轻的队员们少不得对管震一叠声的赞叹。老队员也比着大拇指让年轻的跟副队好好学学。只是管震魂不守舍的样子让人觉得奇怪。
与管震同届的李警官用肩膀撞了下他,“喂!你小子撞鬼啦!”
管震并未听清,愣了下,才回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参与这次行动的各位同事,“你们之前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头发又黑又长,穿着白色的裙子,还打了把七色的雨伞,模样么,只要你们看过绝对忘不了……”
众人都愣住了,过了会,李警官隐着笑意问,“漂亮吗?”
“啊,”管震叹了口气,似乎陷入了神思,喃喃道:“美的耀眼,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同车的队员们彼此使了下眼色,一脸诡异的笑,终于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管震看向他,那人捂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副队,你不要管我!哈哈……”
紧接着全车的人都跟着后面笑了出来,李警官坐在管震身边,一拳打在他肩头,“看吧!我就说你撞鬼了吧!哈哈……”
管震沉了脸看样子就要跟李警官急眼,李警官也不怕他,继续笑着比划道:“黑长的头发,穿着白色的裙子,又美的惊天动地,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这又是什么地方,不是女鬼能是什么啊?你小子啊,我还当你是个榆木疙瘩,原来是重口味啊,哈哈……”
满车的嬉笑怒骂,管震笑骂着回应,心里却空落落,凄凄凉凉的渗着寒意。
☆、第五十六章
高以泽从公司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大雨砸在前挡风玻璃上,漆黑的夜,路上一辆车也没有,让人忍不住升腾起一丝丝无聊又寂寞的伤感情怀。
因为一个大项目,他已经几天都没睡好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签约成功。晚上公司举行了庆功宴,他做为董事长少不得多喝了几杯。而后便在办公室的隔间休息了会,等散了酒气,已经是深夜了。
若是搁以往他肯定就直接歇在公司了,可明儿个是周末,公司轮休,他记得他有答应过奶奶明天中午陪她吃饭。因此还是起了身,去了地下车库取车。
如今他已坐上家族企业的最高位,掌握着公司的经济命脉,所有人的升降去留。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并未让高以泽从心底深处感到半点欢欣,相反的,只会让他感到越来越深刻的孤独与寂寞,除了这些,那便是压的他连气都透不过来的沉重责任感。
如今父亲也成了他的下属,父子间的感情更是淡漠。他能理解父亲在叔伯长辈中被取笑的难堪,他想和父亲推心置腹的好好谈谈,可他却无法亲近父亲,这种关系的壁垒从小的时候就形成了。他的出生注定是高家财团的继承人,而父亲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传宗接代,与他没有太多的感情牵绊。
高以泽嘴角扯过一丝荒芜的笑,等他回过神看向前路时,眼前一闪只来得及看见一道白影,虽然紧急制动刹车,但还是撞了上去。
高以泽惊出一身冷汗,心里已经万儿八千道的想出了十来种情况以及对策,而后才攥着手心下了车。
在车灯的映照下,一名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子跌坐在地上,乌黑的长发盖住了脸,此情此景,高以泽不及去查看她的伤势,倒已经被眼前的诡异情境吓的倒吸了口凉气。
他很想问,你是人还是鬼?
但他只是强自镇定的调整了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听上去平缓,“喂,你还好吧?”
女子坐在地上半天没动作,也没吱声,但高以泽并不打算蹲下身检查她的伤势。
那种电影院里常演的,就在你正关切紧张伤者伤势时,伤者突然变身厉鬼张出血盆大口吓你失声尖叫的情景,他真是受够了!
“喂!”高以泽不耐烦的再次出声。
女子像是受到了惊吓,终于有了反应,她困难的站起身,却一个趔趄又扑倒在车前盖上。高以泽只是伸出胳膊,却在快要碰上她的瞬间迅速的抽回了手。
“你受了伤?还是打120吧。”生性警觉的高以泽可不想惹上这么个诡异的麻烦,更何况他还患有已经放弃治疗的洁癖。
女子没说话,挣扎了下站起身,女子纤细而高挑,只是脸上潮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分明,高以泽只看到她从发间隐约露出的饱满唇线以及柔美亮泽的脖颈。
她是个美丽的女人,高以泽心中肯定道。
但从小奶奶就教育他,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充满了危险。
因此高以泽几乎是想都没想转身进了轿车内,且锁上了车窗。
不,他并不准备肇事逃逸,但这女子实在诡异,他只是听从了自己的判断,采取了最有利于自己的正确做法而已。
高以泽用纸巾擦干了手和脸,紧接着便取出了电话,开始拨打120。
外面的风很大,似乎有什么东西低空飞过,高以泽看清那是一把七色的雨伞。他看到女子踉跄着向他这边追了过来。
车灯很亮,照的前方惨白的亮,这次他眸光一闪看清了女人的脸。
也就在那么一刹那,高以泽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感觉诡异,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撞鬼了。
他紧张的俯身向前,胳膊按在方向盘的喇叭上,发出大响。前方的女子被吓到,这次她回过头,怔怔的看着他的方向。
黑湿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清清楚楚,那是一张阔别七年,却时常出现在国外时装杂志上的脸。
他是那般的熟悉,几乎让他闭着眼他都能临摹出来的一张脸。
☆、第五十七章 奇怪的阿寻
高以泽将楚寻抱回家里时,她一动也不动,头埋在他的胸口处,缩成与她本身高度不成比例的小小一团。
她是这般的轻,这般的安静,若不是她嘴里吐出的热气让他感觉到她还活着,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着了什么魔,带回了奇怪的东西。
进屋,锁门,将她轻柔的放在沙发上,高以泽俯身看她。她仍旧那般胆怯又迷茫的将自己团团抱住,看上去可怜又无助。
“阿寻?”高以泽越来越不敢确定了。
这是他记忆中的阿寻吗?那个活的矛盾又假装坚强却又时不时流露出孤独寂寞的阿寻?
或许是高以泽靠的太近了,楚寻感觉到了不舒服,她伸出手朝他的脸突然推了下,高以泽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跌坐在地上。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她腕上戴的那条链子,那条他曾经亲手帮她带上,他再熟悉不过的手链。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虽然不知道阿寻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取下,但无论怎样都让他产生了微妙的心里变化。
她是阿寻没错!
他常年面无表情的脸竟慢慢凝上了温柔的笑,这样的变化,连高以泽自己都没察觉。
俩人都是*的,再这样下去肯定会感冒,高以泽分析了现下的情况,决定先洗澡睡觉,无论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话还是等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阿寻,要不你先去洗个热水澡,不管遇到了什么事,等明天天亮了,你再告诉我,好吗?”既然决定了,高以泽不再犹豫,他说完话后见阿寻仍旧一脸的茫然没什么反应,索性站起身抱住她,亦如他之前在雨中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进车里一样。
他一直都是这般冷静理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做出他自认为最正确的判断,而后摈弃杂念坚定不移的执行。
高以泽放好了洗澡水,回身看楚寻正站在浴室的门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虽然眸色仍旧的迷茫,但好歹有了反应,在高以泽的示意下,她愣愣的走向浴缸,弯下腰将手伸进了水里。
高以泽听到她微不可查舒服的叹息,嘴角情不自禁的弯起,看来他的决定是对的。
“阿寻,洗完澡好好睡一觉,放心,一切有我……”高以泽在雾气蒙蒙中说着安慰的话,岂料他尚未走开,楚寻竟旁若无人的站起身脱起了湿哒哒的衣服。
高以泽一惊,耳根子瞬间烧红。
阿寻虽然穿着睡衣,可或许是初春的缘故,睡衣很厚,即使淋湿了显出婀娜的轮廓,但睡衣并不透。可此时她撩起衣裙,衣摆划过她的小腿,大腿,直到腿根,高以泽陡然转身,千年不变的镇定面容终于皲裂了,“你,你,我先出去了。”
高以泽走出浴室后,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微微垂眸,蹙起了眉头,阿寻,你到底是怎么了?
高以泽心绪难平,折身去了自己的卧室,找出了一套全新的棉质套头睡衣,
再次走进次卧室,浴室内传出哗啦啦的水声,高以泽敲了敲浴室的门,“阿寻,睡衣我就放床上了,放心,我待会就不进来了。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聊好吗?”
高以泽等了会,里面仍旧只传来水声,并无半分回应。他更深的拧紧了眉头,虽然七年前在阿寻刚离开高家时,他去找过她。但那会儿她看上去就像个没心没肺的陌生人,甚至把他气的够呛。他那会儿甚至还在心里暗自发过誓,往后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可虽然这么说,他还是时不时的留意她的消息。知道她签约了模特经纪公司,知道她是公司大捧的艺人,知道她和她的经纪人关系暧昧,知道她事业发展的风生水起,知道她过的很好,至少比在高家仰人鼻息要好过千百倍。
这样,他便放心了。
看来,世上孤独的人,又只剩他一人了而已。
高以泽在自己的卧室冲完澡后,心中千头万绪想了很多,他实在不明白阿寻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人是好好的,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他会帮她,不管她需不需要,他都会站在她身边。
高以泽从卧室出来后,看了眼次卧室,房间门还是他出来时的微合状态,高以泽停在门口,有些担心,他想了想走向厨房冲了杯牛奶。
手中握着牛奶,高以泽微微攥了攥掌心,才抬手敲了敲房门,“阿寻,你洗好澡了吗?”
“……”
“还是睡了?”
“……”
“要不喝杯牛奶再睡吧,有助睡眠,呃……你不出声我就进来了……”高以泽说完话后在房门口又站了会才轻手轻脚的推开门。
浴室的灯仍旧开着,高以泽绕开通往卧室的隔断,这才看清床上已然鼓起了一块。
高以泽眨了眨眼,离的近了才听到楚寻平缓的呼吸声。
看样子已经睡着了?但是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那是一头长达臀部的浓密长发。高以泽摇了摇头,他从来就没见过活的这么糙的女人,从她还是女孩开始,他就觉得她简直不是一般的糙。
高以泽将牛奶放在床头柜,走进浴室取了电吹风,浴室有些杂乱,洗澡水没放掉,换掉的睡衣以及洗澡用的毛巾都随意的扔在地上,湿哒哒的。
高以泽面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了下,这样不负责任的事情,除了楚寻还有谁能做的出来。
他皱着眉头将浴室简单收拾了下才拿着电吹风走了出来,通上电,温热的暖风吹在她的脸上,带着风声震动的声响,她竟睡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