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一边摇头一边给打断了她的话,“是奴婢恃宠生娇,没了规矩。”
袁璐也被她带出了眼泪,一边擦眼泪,一边让人去准备了热水,“不管发生了什么,回来了就好,无论外头发生了什么,咱们屋里的还和从前一样待你。”
绿水期期艾艾地说:“别的倒也无所谓,就是您前头赏的首饰都被乞丐抢没了。还有您放奴婢身上留着赏人的小玩意儿,今日也被我换东西吃了。”
袁璐乍听还有些懵,赶忙问她:“你说什么首饰?你在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绿水她问的也是一愣,半晌才怯生生地说:“奴婢在外头等了好久,门房一直不肯开门。后来也有些肚子饿,就想去附近找些东西吃,等您不那么生气了就继续回来求您。可是奴婢没出过门,也不认识路,走走停停地不知怎么就到了城门附近……有几个小乞丐推搡着抢了我的首饰,我就跟着追出了城,跑了一二里地就累得不行了。正好一旁就家农户,就用身上的东西换了身衣裳,吃了些东西睡下了。”
袁璐又好气又好笑,指着她的额头骂:“你倒好,在外又吃又睡的,累的我们白操心。”骂是这么骂,心里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傻人有傻福,没有遇到什么真正的恶人!一个姑娘家的,真要遭受了什么,在这个时代可真是比死还难过。
青江和两个妈妈本来都是在旁听着,此时听到了这些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一拥而上解开了绿水的披风。只见她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不堪入目、衣衫破烂的狼狈相,而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穿着一身普通农女的粗布衣裳。
连好脾气的花妈妈都忍不住说她:“平白无故教我们操碎了心。自你被拉出去,到府里派人去寻你,前后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你就这样嘴馋!无故牵出这么多事来!”
绿水被说了一通,眼看着又要掉眼泪。
袁璐挥挥手,让花妈妈别再说了,然后就让绿水先去沐浴更衣。
花妈妈合十双手,向天念道:“总算菩萨保佑,没有真的出事。”
袁璐也叹息道:“总算她运道好。如今多事之秋,我这身边要再出点什么事,可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青江就问道:“墨漪她们还在等着领罚,您看是怎么罚她们?”
袁璐思忖道:“她们虽非故意陷害,但这样没眼力的人放我身边我也是不敢用了。暂时就先不处置了,等我娘那边的事处理完了,就把她们都放回去吧。”
吕妈妈想起了什么,同她商量道:“绿水的事,承了国公爷的情,您看这如今人已经回来了,咱们院里要不要派个人去道谢?”
袁璐摇摇头,“今儿已经晚了,明日我亲自去。这情既已欠下了,就去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吧。”
绿水很快就整理好了,几个人做到一处说话。绿水又是一通请罪不提。
袁璐白天为她操碎了心,此时松懈下来倒也有了困倦,没说多久就呵欠连连。
她们眼看着她犯困,也不多打扰,就服侍她睡下了。
袁璐睡后,花妈妈让碧溪守着她,她自己带着青江绿水和吕妈妈去了耳房说话。
吕妈妈过去跟着陈氏,青江和绿水都是她看着长大的,此时就说绿水:“虽说夫人没有责怪你,但是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早上不论你知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可就在那个档口你能给夫人找不痛快就是你的不是。这次你没有受到惩罚,但如果有下次我也不会容许你待在夫人身边了。”
绿水红着眼睛点点头,“再有下次,不用妈妈说,我也没脸再留了。”
论完这事,几人有说起了袁府里的那位钟姨娘。
但也讨论不出结果来,袁璐就是再有本事,她一个出嫁的姑娘能做什么呢?何况她以后背着个和离的事,就算回去了也不能在人前拿主意了。
袁璐这晚上倒是起了睡意,躺上了床就迷迷糊糊的了。
成国公的能力果然不容小觑,偌大的一个京城,说找人就找到了。那袁府的事呢?他是不是也能帮得上忙?袁璐还是觉得袁老爹在朝堂上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没人知会,她一个后宅女子肯定是不得而知的。
高斐见了她就说:“也不是多大的事,举手之劳。”
袁璐还是给他行了一个礼,“无论如何还是谢谢您。”
高斐“恩”了一声,见她欲言又止地,便问她:“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袁璐道:“前头刚回了袁府,似乎听说父亲在朝堂上最近出了什么事。”
高斐回忆了下,似乎没听说他岳父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之前上朝的时候还听皇帝夸他呢。
袁璐沉吟半晌,又说了别的:“袁府里出了一件事有些棘手,我虽有心,却无力解决。也不知道您是否能帮我这个忙。”
高斐听了,便点头道:“你说一说,看我是否帮得上。”
“府里有个姨娘,可能是有孕了,我娘不愿对我多提,似是有什么隐情。我派去的人她虽肯见,却也不愿多说什么。也不怕您笑话,昨日闹出了乱子,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我起了心火。”
高斐蹙了蹙眉,这长辈屋里的事,照说晚辈就是不应该插手的。更别说出嫁的女儿去管父亲的小妾了。而且连他岳母陈氏都没说什么,她这是怎么就自己急起来了。只是这指责的话他亦不想轻易说出囗,袁璐又向来是个妥当的,当中想必有什么隐情。
袁璐见他不说话,又补充道:“我娘在我身上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我好不容易好了,当然也见不得她受委屈。只是求您帮我这样一个忙。”
高斐只问她:“若是真的,你当如何?是要想办法除了这个孩子么?”
袁璐道:“这一层还未想过,只是不知道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十分不安。现下也只想着能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才好想应对的法子。”
其实这事确实不大,袁璐也觉得凭她娘陈氏的手段也不是不能应付,可照前两天的种种迹象来看,事情却好像并不那么简单。
她也是学精了学乖了,这看事情,表面越简单的,越不能轻易略过了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多费神,也总比事後悔恨好得多。
高斐便应承下来,“我且试试,只是你知道你家家风严正,下人口风也紧,并不一定能探出什么。”
袁璐便给出主意,“我大嫂吴氏身边最好下手,您可以从她那里试试。”
高斐便让二和进来了,袁璐看他真的这就是吩咐人要去给办了,也就不再多留。
只是这成国公还真的两次三番帮自己的忙,却也没提之前他让她考虑的那件事来挟制,倒也算得上磊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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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苦水
第七十七章
袁璐刚想告辞,那头高斐已经三言两语吩咐完了,她也不好意思刚拜托人家做事就拍拍屁股走人。只是此时已经说完了正事,便也无话再说。尤其是日前他俩还因为澈哥儿的事红过脸,此时倒也尴尬起来。
高斐平日话不多,这时却主动开口问道:“你那丫鬟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还用不用在外头清理一圈?”
袁璐就微笑道:“算那丫头命好,只是被几个小乞丐抢了东西,也没有吃什么大亏。”
高斐道:“她的首饰有没有打过私印?”
袁璐这才想起来,如果是她自己用的东西都是会打上印记的。绿水又是她身边颇得脸面的丫鬟,平时她手也漏,经常赏她一些好东西。这有私印的东西流落在外总是不好。
高斐看她沉思不语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便又喊人进来,吩咐了去寻绿水丢失的东西。
袁璐看在眼里,无论高斐是出于什么目的帮了她,都是让她欠了他一份情。
袁璐坐了一会儿,还是跟他说:“您不在的时候,澈哥儿就时常问他爹是什么样的人,这时不时地就念叨着爹爹什么时候回来。老太太被他问的都心疼他。您也回来一段时间了,不说跟哥儿好好培养感情,只想着当位严父,就不怕从此跟哥儿生份了吗?”
高斐也没想到袁璐会跟她说澈哥儿的管教问题,当日虽然被这小袁氏那里丢了脸,他回头想了想倒也没真的因为这种小事生气。只是当时澈哥儿特地追过来关门的样子,他倒是给记住了。这孩子还真是不喜欢他呢。
高斐斟酌了一下,就说:“往日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了你教导几个孩子,我也看得出他们都跟你亲厚。只是这男孩还是不能太娇惯,总不能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养着。该打还是得打,该罚还是得罚。”
袁璐便也不劝他,只说:“这也看您的想法,哪家的父母不是想着自家的孩子好,可也没听说家家户户都打孩子的。只说我家,我听我娘说我大哥哥小时候也是调皮捣蛋,人嫌狗厌的,可我爹是从来没动过手的,最多也就拘着他多读两日书,如今不也是个知书识礼的翩翩公子?”
袁珏的确是京城里排的上号的风度公子,高斐却不太看得上,他的儿子又不是要做文弱书生的,比起出口成章,他更愿意看到他儿子拳脚生风。
眼见着也说不动眼前这武夫了,袁璐便索性住了嘴,告了礼就回去了。
从书房回来后,袁璐就去了老太太那里请安。
老太太看她来了,就把她喊到身边问她:“昨天是出了什么事,怎么闹了一天?”
袁璐从前头过来已经出了一身汗,现下正用老太太这里的冷水帕子擦脸,“我身边的绿水昨天犯了错,我顺嘴说了句‘拉出去’,下头有眼力价儿的正好都不在,她居然就被赶出去了。等我发现她不见了再去寻,这丫头居然就不见了……也多亏了国公爷帮了忙,晚上终于在城外给找到了。”
老太太听了还挺纳闷,“不就是一个丫头嘛,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袁璐就笑了,“您这样说话我可不爱听,绿水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人还没桌子高就在我跟前端茶递水了。虽有时候不中用些,可情分到底非比寻常。就好比您身边的孙嬷嬷。孙嬷嬷现下年纪也大了,难不成您也嫌弃她不成?”
老太太就赶紧说:“这怎么一样?!她跟了我多年哩,是要跟我一起老的人。就算将来我不在了,你和斐儿也要照顾她到终老,将她当半个长辈看呢!”
袁璐说:“这不就得了,绿水和我的情谊虽比不上您和孙嬷嬷的,可将心比心,我怎么能不在意她呢?”
老太太就哼道,“对被人有上心在意,就唯独对我这老太太不在乎。你自己想想,这几日你在我这里的日子加起来能有一个时辰不?”
“您这就真冤枉我了,别的不说,前两日家里换下人的时候,我可都是在您屋里选的。那可就待了四五个时辰了。”
她说的倒也对,老太太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气呼呼地道:“就是你嫌弃了我这老婆子,不肯同我亲近说话了。”
都说孩子是最敏感的,老人未尝不是也有一颗敏感的内心。袁璐这段日子确实是有心避开老太太,她心里也挺矛盾的,看的出来老太太是还算喜欢她的,可这喜欢,也并不妨碍老太太接受另外一个人来取代她的位置。
袁璐低头不语,老太太见了便有些急:“你还是怪我?怪我同意让斐儿娶邱氏?”
袁璐就说:“也不说怪不怪的了,您多心了。”
“你可别想骗我,”老太太撇了撇嘴,“可不就是出了那件事后你就不爱来我这里了么。今儿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咱们就在这儿把话说开了。”
袁璐就叹了一口长气,“您这是要我说什么呢?”
老太太说:“你不愿意就跟直接说出来呗。家里虽说我辈分最高,但我也做不出那等动不动就给儿子屋里塞人的恶*。邱氏这事还是你前头你说给我听的,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也应该比我懂得多。要我来说,让她进门也不是多大的事。就她进了来,还能越过你去、越过我去不成?别说这事儿今日是出在你们身上,就是出在你公爹身上,我也只能捏鼻子咽下这口气。”
袁璐听了就不可置信地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跟她对视了一下,继续道:“你当你公爹的那个小妾是怎么来的?不还是官场上的那些交易里附带的么。我虽千百个不愿意,到头来不还是要委屈着容她一辈子。平白无故地倒给自己招来一个‘妒妇’的名头。可你也看看,妾到底是妾,那不能是妻,我过去能拿捏老姨娘一辈子,以后也就能拿捏那小姨娘。”说到这儿老太太脸上还带了笑,“且不说你比我当年还厉害百倍,也不是那等能让人爬到你头上的窝囊人。”
袁璐听了这话也笑起来,“您这话说的我像母夜叉似的,合着在您眼里我就这样凶?”
老太太斜她一眼,“你还不凶?哼,咱们府里谁不怕你,可就你最凶了!”
袁璐直呼冤枉,“您倒是说说,我对谁凶了?”
老太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袁璐就继续逗乐:“我还不许您吃肉,难不成您还盼着我来管束您?还是您茹素久了,已经变得不爱荤腥了?”
老太太也说不过她,就把话绕到原处:“这事算我对不住你。情势所逼,你且忍一忍。我说了不会让你吃亏受气,难道还能骗你不成?”
老太太肯这样同自己说话,袁璐心里还挺感动。这老太太这样重脸面的人,能让她这样说两句软乎话还真是比登天还难了。
袁璐在老太太那里和几个孩子一起用了朝食。这五个人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了,偶尔一起吃有着高斐在,饭桌上的气氛都是沉闷异常。连平时都爱逗趣的澈哥儿都话少了很多。
可现在就不同了,高斐不在,没人阴沉着脸绷着,一群人都乐呵呵的。
汐姐儿还十分乖巧地跟袁璐说:“婶婶许久不来看我们了,前些日子您给我们裁纸的新衣都十分合适,汐儿一直想着要穿给您看呢。”
袁璐不由地神色都放柔了几分,“我脑子里给你做的时候就是想着你做的,脑子里早就设想过千百遍你们穿新衣的样子,怎么会看不见呢?”
澈哥儿噘嘴说:“姐姐你说不过娘亲的,她每次都有道理。”
汐姐儿就问他:“为什么咱们就一定说不过了,婶婶还能每次都占着理儿了?”
澈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大概大人都有自己的道理吧,等我们长大了就也能次次都占理儿了。”
袁璐就伸手点了汐姐儿额头一下,“你倒还编排起我来了?还说我嘴巴厉害呢,我看你这人小鬼大的,也厉害的紧。”
汐姐儿就抿嘴笑道:“那还不是婶婶教得好。”
几人都被逗乐了,泓哥儿说:“母亲别怪姐姐和弟弟,他们都是想你想的紧了才这么说话的。”
袁璐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你弟弟每天都要到我院子里拐一拐,你和你姐姐倒是都不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