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王后脑仁都疼了,她想起赵地使者来后说过的话,看来赵陌是非要秦蛟不可了。
“本宫只问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你们是哪国人!”
所有刚刚还挣得脸红脖子粗的官员们,各个噤声,虽然之前宣地有想要称帝的想法,可是他们不会忘记袁地的下场,更何况赵地还是原来的赵地么?宣地对于赵地乃至天下来说根本不是国!
田王后叹了口气,无论如何……要想继续保下宣地的自主权,他们就必须向赵地低头,别说是秦蛟,就是今儿要将所有的官员打包送给赵陌,她也得应了!否则世上便再无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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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滚滚,战场上到处都是死尸残骸,原本嫩绿鲜亮的一片草原已经被烧成了一团团漆黑的焦土,只要有人稍稍靠近,那刺鼻的血腥气夹杂着腐烂烧焦的味道就会迫不及待的钻进来人的鼻孔,恶心的叫人吃不下饭。
经过这么久的激战,黑色的盔甲已经越发乌黑甚至还泛着暗红的光泽,从不留胡子的下巴早已被青黑的胡渣布满,那双真诚清澈的眸子也已布满了沧桑与疲倦,但是一直未变的却是其中的狂热与对胜利的渴望。
春去夏来,夏去秋至,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归家了,想着半月之后便是冬至,心头顿时软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只要再胜一场,他便有时间回家看看,恐怕那是妻子就该生了……
“拿起武器!想着在家的父母妻儿,想着日后光宗耀祖,今儿定然不能让孔贼逃离此地!”
所有的将士都跟着孔家的残兵追了一个多月了,再加上这好几个月来的征战,谁不希望早点结束战斗,哪怕胜利之后不能回赵地,也可以暂时休整,好歹送封家书回去,再报上自己的功绩先让家人乐乐也好。更何况孔家这帮孙子实在是太能躲了,今儿若是再让他们逃脱,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再能堵上!战!为什么不战,还要往死里弄死这帮兔崽子!
“杀!杀!杀!”
漫天的吼声带着杀气,秦蛟骑着战马跑在最前头,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了在妻子分娩之前看见他突然回家时的欣喜,以及看到新生儿时那种初当人父的激动。
“奶奶的!这帮子赵兵到底吃什么长大的!”孔家大少狼狈的跑在前头,胡子头发油腻腻的粘在一起,整个人痩了许多,恐怕这时候就算来个老熟人也再认不出这位曾经风流倜傥的大少爷。
孔永嘉也好不到哪里去,原本自傲的一身白肌晒成了黑鬼,嘴唇爆裂双眼无神,他跑在两人抬的一块木板旁,木板上躺着自己的老父,那位野心勃勃想要称霸天下如今却病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孔老爷。
眼前模模糊糊,孔永嘉总觉着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好像一场噩梦,原本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居然被从天而降的秦蛟毁了,而他的皇子梦也随着孔家军的败落溃散而越来越远。他昨儿晚上还在做梦,梦见他坐在国都家中的花园里,明忆梦就坐在他的左手,笑得那么天真烂漫,如同他初见她时那般。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没将她忘记过,哪怕明青宛做的一手好生意,哪怕明青宛聪慧柔顺有能力,而他想要的其实就只是那个看起来蠢蠢的满脑子江湖的傻姑娘。
“不行了,再跑就要死了!”孔大少爷喘着粗气道,由于没有粮草,战马都吃光了,他们就算是跑也只有两条腿。
“可是秦蛟就要追上来了。”孔永嘉也累的不行,但是他不希望一时的休息而没了性命。
孔大少爷哪里肯听劝,他已经吃了这么多月的苦,再也承受不了更多。他自以为是的找了个土凹先一步藏了进去,却将老父与幼弟扔在外头。
“大哥,还有水么?父亲的嘴唇已经干的厉害。”孔永嘉自小在大司空的祖父跟前养大,孝道几乎深入骨髓,只遗憾祖父在前些日子逃难的时候与母亲一起遇害了,如今他只有父亲一位长辈了。
孔家大少爷瞬间眉头就是一皱,他是孔老爷一手交出来的,性格也格外相似,在他眼里父亲已经没有用了早就该找个地方扔了而不是作为拖累一直害他不能逃走,现在他们还想要他的水囊……他的物资已经不多了。
“好啊,马上就拿来!”孔家大少爷眸子一沉,爽快的说道。
孔永嘉完全没有察觉,他转身专心的照顾起已经不能说话的父亲。
孔老爷还有知觉,双眼张开看着孔永嘉,只是慢慢的他的眼珠似乎透过孔永嘉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以至于一直没有力气的他居然会将双目瞪得老大,几乎脱窗。
“爹?”孔永嘉奇怪的唤道。
然而下一刻一个冰凉的东西刺进了他的后心,力气很大,匕首除了手柄外全部没入,孔永嘉只觉着一阵剧痛,然后就摸着胸口缓缓的跪了下来,他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天空很蓝,温度稍稍有些偏低,孔永嘉只来得及仰望一下天际便嘴吐血沫渐渐的停止了呼吸。
“看什么看?”孔家大少爷一脚将孔永嘉的尸体踢到了一旁,他盯着木板上的老爷子表情狰狞道:“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在树林里根本不是秦蛟的人杀了祖父和母亲,而是你嫌弃他们累赘,亲手将他们勒死了!不过爹,你放心,我没有你那么大逆不道!我绝不会弑父!”
说完他一挥衣袖,对着原本两个抬着木板的人道:“将他丢下,咱们赶紧走!”
孔老爷一生野心勃勃,就连大司空都无法压制住他的欲|望,以至于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他曾经在大司马手下当行政属官,一点点渗透到军营渗透到禁卫军,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止宣地,只是,他今儿注定只能走到这里了。
不理会孔老爷愤怒绝望的眼神,孔家大少爷将剩下的所有物资清点好,又将剩下的人马分成两队,一队是个靶子纯属就是想要给秦蛟做饵,而他混在另外一队里,想着往西边去,看能不能绕道离开宣地,逃往宁地,他还记得他曾经在宁地可是存有私产的。
遗憾的是,孔家大少爷的智商很明显不能与秦蛟相比,尤其是关于打仗,几乎秦蛟看了一眼便分别出哪队藏着孔家大少。于是,就在这个深秋的下午,对战了数月的两支军队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双方再不留底彻底厮杀起来。
鲜血染红了荒原,喊杀震落了大雁,谁不想活着离开这里……
所以就在秦蛟手起刀落之际,秦孔之战终究还是拉下了帷幕,宣地内部最大的危机也就此消除,相信不久之后田王后就会抓到所有孔家的嫡旁系子孙,只是这就不关秦蛟的事情了。
“鸣金!收兵!”
不用看,就知道所有人都露出了激动的笑颜,他们大胜了!!
“大喜!大喜!将军胜了,将军胜了!”蔡嬷嬷与苗氏身边的老嬷嬷一同出去采买,回来就听到消息说秦蛟砍杀了孔家三人,如今怕是就要回来了!
“胜了就胜了呗!”想想多月来一封书信都没有,明月香一个准产妇不乐意的撇撇嘴,心里却松了口气还有股子自豪得意。
“哎呀!我的好夫人,这是将军要回来了!”蔡嬷嬷哪里看不出明月香的情绪,直笑得合不拢嘴道。
“他连信都没有,谁要他回来!”明月香侧过身子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嘴角到底忍不住勾了起来。
蔡嬷嬷也不说破,只是道:“这消息传到这儿怕是需要一些日子,想必将军就已经在路上了。”
明月香看着外头被冷风吹得乱颤的枯枝,冬天真的要来了,那个男人离家也快一年了。
“将将军的冬衣备好,还有吃食,想必外头的吃食都要吃怕了,多买些肉回来……对了……”明月香越说越多,就好像刚刚发小脾气的不是她。
蔡嬷嬷笑着应了,还不忘扶着她的胳膊害怕她摔倒。
“哎呀,对了,那床旧的棉被就换掉,换上前阵子新做的,要厚的那床!也不知道他到家的时候会不会下雪……他……”明月香正说在兴头上,整个人却完全僵住了。
“夫人?”
明月香摸着肚子,一脸羞愤道:“嬷嬷……我……我好像尿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