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奶奶挽着谢妈妈的胳膊,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这位太太,听你们刚才的话意,小南和令郎分手之后另外寻觅伴侣,你嫌太快了?那按你说应该怎样,为令郎守孝三年?”
她不只面容、行动和年龄不相称,声音也和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人不一样,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嫩生生的,柔美悦耳。这番话由她脆生生的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可乐。
谢妈妈是和风细雨般的说教,温柔和气的指责:萧彤你看,咱们相识多年,我和老谢对你儿子多宽厚,你对我闺女多刻薄;韩奶奶就是明着讥讽了,怎么,和你儿子分手了不能立即另找,非得等等?那你说得多长时间合适吧,像古人为父母守孝一样守上三年,你可满意?
黎太太气的脸都黄了。
这回浑身发抖的是她了。
“敏宜你”她指指谢妈妈,抖了半晌,说不出话。
“这位太太你”她又指了指韩奶奶,想反驳,一直也找不着铿锵有力的话。
韩奶奶鄙夷的哼了一声,神情非常的孩子气。
从韩城才生下来她就是护短的奶奶,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变过。现在小南被这所谓的黎太太气得发抖,小北心疼的脸色都变了,她这做奶奶的要是不为孙子、孙媳妇出口气,还配做两个孩子的奶奶吗?
一辆黑色辉腾驶进来,司机下车打开车门,一对中年夫妇先后下了车。
这对中年夫妇都略显富态,衣着低调中透着奢华,就和他们的坐驾一样。看着普通,前脸像帕萨特,车身似新捷达,可是却融合了大众汽车最尖端的科技,装载了全球罕见的w12发动机,各种电子配备应有尽有。
他们本是满脸笑容的,看到台阶上的韩奶奶,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她怎会在这里?
太意外了。
再看看台阶下的黎太太,正伸手指着韩奶奶,很气愤的样子,这对中年夫妇更是惊骇不已。
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她和她,怎么会是对峙的状态?
阳光太强烈了,这对中年夫妇同时感到眩晕。
“咱们过不过去?”做妻子的推了推丈夫,低声问。
“当然得过去。”做丈夫的振奋起精神,“遇上钱老的机会可不是天天有,多么难得。”
“对。”做妻子的非常同意,“就是,机会难得。”
两夫妇快步走过去,大老远就堆起一脸笑,“钱老,这么巧在这里遇见您了,幸会幸会!”
黎太太回头瞅了瞅,也挤出一脸笑,“秦会长,秦太太,两位大忙人肯赏脸,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秦会长和秦太太直接冲着韩奶奶过去了,热情的伸出双手,“听说您在欧洲休养,才回国的吧?哎呀,能在这里遇见您,真是太让人高兴了,今天是个幸运日子!”
☆、第28章
秦会长夫妇恭敬又亲热的走向韩奶奶,黎太太被凉在一边,满脸的笑容都僵住了。
她孤独的站在台阶下,明明阳光很强烈,却是背上发凉。
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很难堪。
韩奶奶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对中年夫妇,神情疑惑。谢妈妈低声问她:“钱老,是称呼您的吗?”韩奶奶有些茫然的点点头,“对,我是姓钱,可是这两位……”
很明显,她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一对中年夫妇是谁。
秦会长笑容满面,“钱老您忘了?我是小秦啊,商会的小秦。”秦太太殷勤的帮着韩奶奶回忆,“钱老,我们去上海开会的时候见过您一面,外子姓秦,我姓木,树木的木,您那时候还奇怪过‘树木的木吗?这个姓我是第一回见着’。”
韩奶奶恍然,愉快的笑了,“可不是吗?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穿了件小碎花的旗袍,很漂亮!”
秦太太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哎呀钱老,您记忆力可真好,连我那天穿的衣裳都记得呢。”韩奶奶笑咪咪,“嗯,记得。那是两年前的事了,你穿旗袍,头发全挽起来了,发簪样式很特别,衬得你脸色特别好。”
秦太太乐的合不拢嘴,感激的说:“钱老,真没想到您记得这么清楚呢。”
谢妈妈还和韩奶奶挽着胳膊呢,秦太太很有眼色的请教,“钱老,这位是……?您方便给介绍下吗?”韩奶奶得意拍拍谢妈妈的手,用炫耀的语气说:“这是我孙子的岳母,丁教授。”
谢妈妈礼貌的微笑,“您好,我是丁敏宜。”
秦太太忙叫了声“丁教授”,一脸惊喜的看着韩奶奶,“这么说,钱老您孙子已经……哎呀,这可是大喜事,大喜事,恭喜恭喜!丁教授,恭喜恭喜!”
韩奶奶笑,“就快结婚了,好日子是八月八号。到时候你在北京吗?让人给你送请贴。”
“在,在,在。”秦会长和秦太太异口同声,两张相似的富态面庞上,连笑容都是相似的。
黎太太被凉在一边,本来已经够尴尬的了,听了秦会长和秦太太的话,她更是诧异,忙往台阶上走了两步,勉强的笑着,“秦会长,秦太太,那天正是小儿结婚的日子,贤伉俪要给我家做主婚人的啊。”
黎太太虽然竭力忍着,话里还是有埋怨的意思。你看看,你俩都答应过给我家做主婚人了,同样的一天,人家说结婚要送请贴,你们竟然也答应!
秦会长和秦太太速度很快的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同时做了决定。
他们不是白白长得像的,真是很默契的夫妻。
“实在对不起,黎太太,黎总提过主婚人的事,我觉得自己才疏学浅,担当不起,已委婉推掉了。”秦会长很圆滑的说,脸上还挂着他那惯有的笑容,“黎太太,请另请高明,另请高明。”
秦太太很体贴的微笑,“黎总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您吧?黎太太,我们真是担当不起。”
当面拒绝了黎太太。
黎太太又气又急,保养得当、白皙精致的脸上泛起一团团红云,真有点脸红脖子粗的意思,“今天,今天特地宴请两位的……”
这都快到正日子了,今天特地宴请主婚人夫妇的,结果他俩说不干了!这叫什么事啊。黎太太真有点气急败坏。
谢亭气愤过后,已经不发抖了。恢复平静之后她才发觉韩城紧紧抱着她,妈妈和奶奶就在不远处看着,还有另外一对自己不认识的中年夫妇,不由的脸有些发烧。“韩小北,快放开我。”她伸手推推韩城,小声的说。
“没事了?”韩城低头问她。
他那张英俊的面孔此时格外好看,眼神格外深邃。
“没事了。”谢亭被他看的心慌,低下了头。
“快放开我,奶奶和妈妈都在呢。”她小声央求。
韩城“嗯”了一声,果真放开了她。
他“嗯”的这一声很温柔,很暧昧,谢亭听了,脸烧的更厉害。
谢亭是脸发烧,黎太太是脑子发晕,快气糊涂了。主婚人不干了!这主婚人可是重要人物,你这时说不干,我家临时再上哪找人去?这不提前拜托、临时再央人,总透着不重视对不对?哪个大人物肯答应?
“小北,小南,快上去了。”韩奶奶眉眼弯弯的招呼。
她看见小南很娇羞,小北很温柔,心绪不自禁的就飞扬起来了,满怀喜悦。
招 呼着两个孩子,韩奶奶笑咪咪告诉秦会长夫妇,“我们先上去了,回见。”秦会长和秦太太殷勤的虚扶了一把,“钱老,您家庭聚会我们就不打扰了,您慢着点 儿。”秦太太活泼的笑,“请贴您可千万别忘了我们。您要是忘了,我可亲自上门讨要了呀。”韩奶奶笑,“你是小木,我忘不了你,一定一定。”
韩城和谢亭陪奶奶、妈妈往台阶上走,秦会长夫妇送了两步,就没再往前。
黎伟国形色匆匆的来了,离着大老远就拱起手,“对不住对不住,我从西边过来的,路上堵的动不了。”秦会长和秦太太同时担心的往上面看了看,见韩奶奶等四个人已到了门前,就要进去了,这边儿的说话应该听不到,一颗悬着的心才算又放回到了肚子里。
黎太太跟见了亲人似的眼圈红了,想过去跟黎伟国说说今天发生的事。秦会长比她动作快,冲上去拉起黎伟国,“黎总,借一步说话。”把黎伟国拉到一边儿,小声说了几句话。
黎伟国惊讶的抬头,正好看见韩奶奶、谢妈妈、韩城、谢亭四人的背影,他们已进了旋转门。
“敏宜,小南,在这儿遇到你们了。”黎伟国心中苦笑。
天造地设的一桩婚事,现在弄成了这样。唉,没缘份啊。
“一则我真是才疏学浅,担当不起,二则钱老的孙子也是同一天结婚,钱老都当面说了‘请’字,黎总您看……”秦会长有些为难的说。
黎伟国笑了笑,“秦会长您谦虚了,您要是还担当不起,谁还配做这主婚人?不过,您既然已答应了钱老,我可不能勉强您。”
秦会长如释重负,“和黎总打交道,真是愉快。”伸出手和黎伟国握了握,再三表示遗憾,脸上又挂上了笑容。
秦太太远远的看着就知道事情谈妥了,冲黎太太点了点头,迈着雍容的步子走过来,“老秦,咱们约的人还在楼上等呢。”秦会长冲黎伟国微笑,“我怕是得失陪了。”黎伟国做了个“请”的手势,“慢走。”
秦会长和秦太太也上去了。
黎伟国失神的站在路边绿植旁,脸色显得很疲惫。黎太太看着秦会长夫妇的背影,失望极了。
她很是不满,“你故作大度有什么用?这时候把主婚人放走了,咱们上哪再找合适的人?刚才我看到你来,还高兴了好一会儿呢,总觉着你来了,事情就能搞定了,谁知你也不行!老黎,你在商场打拼了这么多年,办事能力怎么还和当助教的时候差不多?”
黎伟国看着妻子那些保养得当的脸,看着她一张一合的那张红唇,心里忽然来了气。
他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的妻子、他儿子的母亲,“换做你是秦会长、秦太太,韩氏集团的继承人和黎家的儿子同一天结婚,你受了韩氏的邀请,还会愿意参加黎家的婚礼吗?”
“韩氏集团的继承人?”黎太太张口结舌。
虽然她对商场上的事不大熟,也是知道韩氏集团的。那是国内最大、最知名的集团之一,事业版图不只限于国内,还扩张到了欧洲和美洲。
黎太太猛地转身看过去,想要用眼光再捕捉住韩城的身影。
小南的新未婚夫是韩氏集团继承人?怎么可能呢?小南她只不过是大学教授的女儿啊。韩氏那么显赫,韩氏继承人的新娘就算不是政坛权贵的千金,也得是商界富豪的爱女吧。大学教授的女儿,配吗?
韩城等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黎太太瞠目结舌的看了许久,心头的震惊,久久不能平复。
被远驰抛弃的小南还能嫁的这么好,这怎么可能?这……这简直违反市场规则!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黎太太眼神呆滞的喃喃。
黎伟国苦笑,“你一直不喜欢小南,排斥小南,这下子满意了?我真不明白,小南大方温柔,心地善良,她有什么不好的?远驰要是能娶到她,那才是有福气呢。”
“她穷。”黎太太下意识的说了出来。
黎伟国诧异,“远驰难道有钱吗?远驰的薪水难道比小南高许多?”
小南穷,你儿子有钱?
黎太太眉毛快要竖起来了,神色严厉,“黎伟国你什么意思?你的财产难道不要留给远驰?”她被触犯到底线,面目很狰狞。
黎伟国生气,“我的钱是我的钱,黎远驰他想要什么,有本事自己挣去!萧彤我告诉你,我的钱是夫妻共同财产,有你的一半,可没有黎远驰的份!”
黎太太眼里快要冒出火来了,咬牙切齿,“黎伟国你别太过份了!谁家父母的钱不是独生子的?你的也好,我的也好,将来全是远驰的,一分一厘也不能少!”她伸手拉住黎伟国的衣领,眼神狂热,“你是不是想学那些无聊的洋人,要死后把钱捐给政府、捐给慈善基金?我告诉你,黎伟国,你休想!你的钱全是我儿子的,全是!”
黎伟国稳稳抓住她的手,“萧彤,你不光自己这么想,还不断对远驰灌输这种想法,对不对?所以远驰会认为黎氏全是他的,我的钱全是他的,他可以躺在爸爸的成就上享受一辈子,对不对?”
黎太太努力想挣脱他的手,“我这么灌输怎么了?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父母的钱是独生子的!谁家不是?”
黎伟国哼了一声,“我就不是!萧彤我告诉你,黎氏集团是我毕生的心血,将来我会把它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能把黎氏发扬光大的人!远驰有才干,他就有机会;总这么吊儿郎当的,黎氏他就别想了。”
“你配做父亲吗?”现在的黎太太和刚才的谢亭一样,浑身发抖。
她气的很了。
“我的遗嘱到底会怎么写,这事不急。”台阶上有说有笑的下来了一拨人,黎伟国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和妻子争吵,语气和缓了,“萧彤,怎么把远驰的婚礼办好,这个才是迫在眉睫的事。”
黎太太快哭出来了,“你说怎么办?主婚人临时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