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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九笑容一僵,小心翼翼地退了几步。
    楚陌景道:“是我允许她去的,我违背师命,甘愿领罚。”
    谷主气得翻白眼,指着楚陌景说:“她才多大就去跟人比武,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你就知道纵容她,早晚宠得她无法无天!”
    楚陌景任他说着,也不争辩,阿九看了连忙伸手挡在楚陌景身前,急道:“师父你不要怪师兄,是我不听话,要骂要罚就冲我来吧!”
    谷主哼了一声,沉着脸不说话,老乞丐刚要开口说情,就被纪恒一拉,纪恒似笑非笑,心说谷主哪舍得罚他们啊!
    楚陌景看了谷主一眼,径自往前走去。
    “你去哪儿?”谷主莫名其妙。
    楚陌景言简意赅:“静心壁,领罚。”
    阿九眼睛都红了,拉住他:“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祁少陵等人眼巴巴的看着谷主,谷主直接绷不住了,“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长这么大我什么时候真正罚过你?算了,好在阿九表现出众,我懒得跟你们计较了……哼,这世上有我这么宽容大度的师父吗?”
    众人嘴角抽搐,谷主是又犯病了吗?
    楚陌景显然习以为常了,从善如流的道:“多谢师父。”
    阿九哭笑不得,扑过去扯着谷主的衣袖撒娇:“师父你最好了!”
    谷主挑了挑眉,“有你师兄好吗?”
    阿九:“……”
    谷主噗嗤笑了,挥挥手道:“你们都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对了,纪恒你跟我来,我有事跟你说。”
    纪恒惊讶,顿了顿,就跟了上去,其他人纷纷散去。
    楚陌景看了看阿九泛红的眼圈,眉梢微沉,阿九揉揉眼睛,笑眯眯的说:“师兄,我饿了,我们去膳堂吧?”
    “以后不许鲁莽。”楚陌景瞥她一眼,虽是严厉的口吻,但却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我不是鲁莽,师兄护我良多,我理应与你共进退,”阿九认真的说道,“我不怕和师兄一起受罚,只怕你把我撇在一边。”
    风夹带着粉嫩的花瓣飘过来,阿九伸手夹住一片,喃喃道:“桃花开了,真好看。”
    楚陌景静默片刻,“你喜欢?”
    “是啊,师兄你去帮我折一枝桃花好不好?”阿九垂眸,轻声问。
    楚陌景依言走过去,抬手一挥,断裂的桃枝落在了他的手心,转眼间便覆了一层冰霜,远远望去,就像桃花在冰中绽放一般,出奇的美丽。他将之放在阿九手中,“我却不知你喜欢这个。”
    阿九手捧着桃花枝,渐渐露出璀璨的笑容,明媚不逊三月桃花,“只有师兄你送的,我才喜欢。”
    楚陌景微微一怔,那一瞬间,好像有一颗石子落入心湖,漾开阵阵涟漪。
    但是不过片刻,意外的情绪就已悄然散去,他神情不变,平淡出声:“走吧。”
    阿九咬唇,白衣翩然,无声的在她掌心掠过,她偏头望去,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她眼中缩成一个背影,是水墨晕染的画卷,清淡悠远,让她情不自禁的想执笔,描一幅盛世欢颜。
    “阿九?阿九?”秦瑶的声音突兀响起,阿九一个激灵清醒了,这才反应过来,回到谷中已有半个多月了,此刻,她正是跟众人一起在书堂里听陈夫子讲课。
    “你一直在发呆,陈夫子盯了你好久了。”秦瑶小声提醒,旁边的陈萝萝适时的轻嗤一声,“我说你想什么呢?这几天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阿九淡定的道:“嗯,没什么。”
    秦瑶轻轻叹了口气,“陈夫子刚刚讲的是琴艺,我怕他等会问你,你小心点。”
    “谢谢秦瑶姐。”阿九点点头。
    她话音刚落,陈夫子就停下了讲课,道:“我知道你们重在学武,但既然有这书堂,你们也听的也都给我认真听听!不要求你们日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码你们得知晓一些吧?”
    显然没认真听的也有不少,一个个把头低的快埋到地下了,陈夫子扫了一眼,直接点名:“宁九卿!”
    阿九无奈的站起身,“是,夫子有何指教?”
    “我问你,我刚刚讲的是什么?”
    “是琴艺。”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这一心二用的本事还挺厉害,”陈夫子嘲讽道:“你不听课,是不是自认已经掌握了?”
    要论琴棋书画,阿九还真学过,她愣了下,一时间就没有答话。
    陈夫子冷笑,看了看天色,“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宁九卿留下!”
    大多数人都同情的瞥了瞥阿九,陈夫子向来小心眼,而且非常严厉,但他是长辈,又确实有真才实学,小辈们基本上都不敢顶撞他,闻言立马作鸟兽散了。
    祁少陵皱了皱眉,说:“陈夫子,不听课的那么多人,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啊?”
    “你还不走,难道也想受罚?”陈夫子冷冷道。
    祁少陵脾气上来了也横,在桌上一坐,“我就不走了,怎么着?”
    “喂,我爹好歹也是你的夫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说话?”陈萝萝大为不满,瞪着祁少陵,“赶紧道歉!”
    祁少陵不理她,陈萝萝一脚就踹了过去,眨眼之间,两个人又打了起来,打着打着就跑外面去了。
    书堂内就剩了他们两个,阿九平静的看向陈夫子,“不知夫子想要如何教训我?”
    “你是谷主的小徒弟,我哪敢教训你?”陈夫子冷嘲热讽,拿过一本书甩给她:“把上面讲解琴艺的部分抄一百遍,明天交给我!”
    阿九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陈夫子好不容易才抓到机会罚她,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总感觉……有些不对啊。
    想着,她就翻了翻书,结果发现陈夫子给她的是一本诗集,根本就不是讲解琴艺的,她心下无语,转身往回走:“陈夫子,你拿错……”
    走到门口,她突然睁大眼睛,之间陈夫子倒在地上,竟是……七窍流血!
    “陈夫子!陈夫子?”阿九急忙跑过去探他的鼻息。
    “爹,你就不要罚……爹!”陈萝萝的尖叫声划破寂静,她一把推开阿九,“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
    祁少陵被陈萝萝使诈绊住了,听到声音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陈夫子七窍流血的躺在地上,阿九跌坐在旁边,手上还沾了一些血迹,陈萝萝抱着陈夫子哭得撕心裂肺……
    “我去叫纪叔叔!”祁少陵冷汗直冒,当机立断的转身。
    阿九手心攥起,她表情从刚开始就一直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心惊,她方才已经探过陈夫子的鼻息了,好在还没有断气。
    纪恒来得很快,来不及询问,就先施针把脉,“是中毒了,心脉也中了一掌,幸好掌力不足,否则他早就断气了!”
    陈萝萝如梦初醒,一掌冲着阿九劈过去,凄厉的喊道:“我杀了你!”
    “你给我冷静一点!”阿九抓住她的手,简而言之的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你不会蠢到以为是我做的吧?”
    “刚刚这里就是你跟我爹两个人,不是你难道还是别人?”陈萝萝发疯一样的挣扎:“我还想让我爹别罚你,没想到你如此丧心病狂!”
    阿九心知陈萝萝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她懒得再解释,仔细的打量周围的一切,桌椅都安好无损,只有地上散落着各种书本。事实上,阿九觉得这事情太可疑,也太刻意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陈夫子自己服毒来陷害她……但再一想,她身上根本没什么可图的,陈夫子就算看她不顺眼也没必要自残到这种地步来陷害她吧?
    要知道,若是她或者陈萝萝没回来,或者纪恒没及时赶到……哪怕一个步骤错了都是死路一条啊。
    阿九一直把却忧谷当成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但如今看来,这里的隐患似乎也不少。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转过,她就听到门外响起了嘈杂声,阿九暗暗苦笑,来的真快。
    ☆、第32章 阴谋起
    由于事出突然,就连谷主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进了书堂扫视一圈,对上阿九的视线后,他才舒了口气。
    “谷主,谷主!”陈萝萝一看到谷主就像看到了救星,嘶哑着声音喊道:“宁九卿毒害我爹,求您为我主持公道!”
    谷主皱眉,未语就先叹了口气:“阿九,你告诉为师,这是怎么回事?”
    “师父,我可以指天为誓,陈夫子中毒受伤一事与我无关。”阿九冷静的道:“我没有理由害陈夫子。”
    “你有!”陈萝萝哽咽道:“我爹总是为难你,所以你早就怀恨在心了是不是?我知道我爹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他最多只是嘴上逞强,什么时候真正害过谁了?我娘早死,就只有我和我爹相依为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陈萝萝边说边哭,眼泪一滴滴落到阿九的手上,阿九忍不住道:“萝萝,你担心你爹而方寸大乱,这无可厚非。但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竟不相信我的为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亲眼所见的事情,你让我怎么相信啊?”陈萝萝几近崩溃,她想要相信阿九,可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人都会有偏颇,纵然多年相处,可在她心中,自然是爹更重要。
    阿九闭了闭眼睛,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人总是这样,永远信奉眼见为实,却不知,有时候眼睛也会骗人。
    “好了!”谷主揉揉眉心,厉声喝止,看向正在救治陈夫子的纪恒。
    纪恒抹了把汗,神情凝重道:“他中的毒我暂时没有办法解……只能遏制毒素不再漫延,保他七日平安。”
    “为什么没办法解?”陈萝萝此刻也顾不上阿九了,转身紧紧抓着纪恒的衣角:“纪叔叔,你是谷中医术最高明的人了,如果连你都没有办法,那我爹怎么办?纪叔叔,我求求你了!”
    谷主却注意到纪恒的措辞:“暂时?”
    “萝萝你冷静一点,”纪恒道:“其实陈夫子中的毒不难解,但解毒的药材中有一种七星花极为罕见。”
    谷中一听,顿时点点头,“我听说过,这世间很多奇花异草都难以成活,除非在活壤之地悉心栽培,可是这活壤之地……”
    话至此处,谷主倏地停住了,像是想起什么,为难的看了看纪恒。
    “至今为止,我只知道神医谷有活壤之地,”纪恒低叹一声,语气复杂:“神医谷……唉,看来还是得走上这一遭,这就是命啊,怎么逃都逃不掉!”
    “神医谷?神医谷里有七星花?我去,我可以去的!”陈萝萝连忙道。
    阿九听纪恒方才所言,似乎这一趟并不简单,她突然想到比试回来的那一日,师父把纪恒叫了过去,莫非就是与神医谷有关?
    “纪叔叔,若是为难,我也愿意走这一趟。”阿九道。
    闻言,陈萝萝却变了脸色,“你不能去!谁知道你又想做什么手脚?”想了想,她仍旧不放心,“谷主,我爹中毒一事宁九卿难逃干系,理应按照谷中规矩……”
    谷主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你也没有亲眼看见阿九毒害你爹,怎可一口断定是她所为?萝萝,不可血口喷人!”
    “除了她根本不会有旁人!”陈萝萝擦着眼泪,愤懑难忍,话没过脑子就脱口道:“难道谷主也要偏袒于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初大师兄就不该带她进入却忧谷,她就是个祸害!”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话音落下,整个地方都静了静。
    阿九蓦地抬头,指尖掐着手心,疼痛蔓延到了心底,她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无声而讽刺的笑。
    谷主和纪恒同时沉下脸,但还没等他们开口,长剑出鞘的铮鸣声立时而起,像一道绯色流光突袭过来,险险掠过陈萝萝的脸颊,直直的插在门对面的墙壁上,寒冰在剑尖蔓延,墙壁上的书画碎裂掉落在地上,“啪——”地一声像是刺在人心上。
    白衣少年缓步而来,仿佛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宫走出,眉宇间沉淀了千载寒霜,冻得人血液都快凝结,他的语气不似往常的淡然,而是了无边际的冰冷:“这话你为何不在我面前说?”
    陈萝萝对上他的眼睛,倏地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比起谷主,她更害怕身为大师兄的楚陌景,更何况,此时她冷静下来,也隐隐心生悔意,但陈萝萝向来嘴硬,只有微微颤抖的语调暴露了她的情绪:“大师兄,就算你再怎么偏心宁九卿也没用,犯了错就算犯了错……”
    “陈萝萝,你住嘴吧!”祁少陵从楚陌景的身后走进来,没好气的打断她。
    陈萝萝握着拳头,低下了头。
    阿九站起身,心中微颤,她可以不在乎陈萝萝,但没法不在意楚陌景,她想解释很多,但话到了嘴边,只唤了一声:“师兄……”
    楚陌景看着她,忽然道:“我带你回来,不是让你任人欺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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