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别在于,前者以岛岩形成,内含荒古之力,守卫神明之地,身形庞大,威力无穷。后者只以寻常岩石雕凿,全靠法阵和灵石支撑,无自身意志,更像山寨版。一旦法阵破碎,灵石被夺,立刻会重新边做顽石,动弹不得。
来不及深想,石人已扑到巫帝身前,发起攻击。
多数石人壮如巨山,唯有一尊,明显体格缩水,比同伴矮小一截,四肢细小,站在同伴身边,像是一群巨人中间混入一个三寸丁,怎么看怎么奇怪。
看着他,连紧张的气氛都冲淡不少。
这尊奇怪石人的出现,李尊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归根到底,他就是罪魁祸首。
某人突然胃口太好,不知不觉中,吞掉半座山崖,使得材料减少,石人缩水。向邻居借?根本不可能。
反省?
那是什么?李攸的字典里根本没这两个字。
非但没有反省,反而挠挠下巴,暗中想道:早知如此,合该放开手脚,将黑岩全都吞了才是。一来填饱肚子,二来也可省去这场麻烦。可谓是一举两得。
只可惜,万金难买早知道。
过了这村,全无这店。
石人的攻击手段极其简单,却相当有威力。
每一块巨石落下,都会在地面砸出深坑。同时震动海岛,引来一*巨浪。
不是以灵气护体,岸边的一双道侣和四只荒兽,都会被浇个透心凉。
“吼!”
轰!
巨石丢完,石人干脆抓起身边的同伴,举过头顶,狠狠砸下。目标不是巫帝,而是截断窄路。
第一批被选择丢出去的对象,“三寸丁”首当其冲。
只他个头最小,不丢他丢谁?
石人落下时,巫帝不得不离开窄路。紫气化作长刀,当空截断石人。裂石声中,很快又有巨石飞来。
被这么多的石人围住,不能说陷入苦战,想轻易脱身却非易事。
劈碎一尊石人,碎裂的石块又被当做武器,再次劈头盖脸砸落。
黑袍翻飞间,石人少去多半,岛边一片狼藉。
深坑无数,巨石遍地,李攸费心开拓的窄路早不见踪影。
见此情形,巫帝终于震怒,额心现出图腾,周身现出煞气。
石人感受到威胁,竟是手脚僵硬,全部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趁“休兵”之时,李攸突破石林,直想巫帝冲突。
行动间,挥袖放出山河图,手捏发决,喝道:“开!”
“昂!”
山河卷舒展,短胖幼龙现身。
玉轴滚动,画卷大半铺开,两条黑色巨蟒当先冲出。
蛇背之上,万年玄冰和金乌真火临空而立,表情不善。
敢拦尊者的路,胆肥啊!
两个娃娃决定联手,火焰冲天而起,绵延数丈,旋又合拢,将石人团团包围,不断挤压空间。妄想冲出去,必要冒着被烤裂的危险。
待多数石人挤成一团,无处可藏,万年玄冰双手用力挥舞,巨大的冰山当空砸落。
轰鸣声中,几尊石人被碾得粉碎。
两个娃娃合力,火中的石人顷刻又少去一半。余下的却是硬茬,极不好对付。
冥老稍慢一些,见状,操控透明的火苗,飞射入石人体内。
没留给石人反应的时间,一瞬间,冥火流动,遍布石间罅隙,包裹住整尊石人,暴烈燃烧。
山河卷中的器灵发威,李攸抓住机会,拉着巫帝冲入岛上密林。
非是惧怕这些石人,若是认真应对,无需他出手相助,巫帝便能将整座海岛掀翻。然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打砸,更不是摧毁海岛,而是寻宝。
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进来,只为砸碎一座海岛,不是开玩笑嘛?
所以,打架置后,进岛为上。
望着消失在林后的一双道侣,盘龙飞凤同时傻眼。
两个娃娃和冥老为李攸巫帝殿后,却没有义务“保护”一龙一凤。故此,盘龙飞凤同样被石人围攻,险象环生。
之前许下的宏愿,想到海岛边缘溜达一圈,如今已是应验。
盘龙飞凤却无定点欣喜之感。
不打退所有石人,别说再前进一步,进海岛寻宝,连原路返回都不可能!
这当真是进也愁,退也愁!自以为遇到上仙,是机缘,是造化。如今看来,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们是伸出脖子,只等着被坑!
林间无风,亦无鸟鸣兽吼,蜂飞蝶舞。
李攸巫帝催动灵力,将速度提高到极限,神色不见半点轻松。
纵有阳光穿透叶间缝隙,洒下五彩光斑,小溪潺潺流过,滋润土壤,孕育出百花灵植,整片岛林仍显得空荡荡,全无该有的生机。
寂静。
包围在周身的,只有无穷的寂静。
一棵枯枝被踩断,李攸突然停下。弯腰捧起溪水,竟感觉不到半分沁凉。
眼前这一切,莫非都是虚幻?
这般空寂又是为何?
闭上双眼,试图以灵体查探。
面前却有一堵看不见的屏障,死死的拦住他,无论撞击多少次,都无法冲破。仿佛有一个古老的意志正临空俯视,在观察他,意图同他对话。
“什么?”
捕捉到片刻的影像,李攸倏地睁眼,面色发白,倒退了几步。不是被巫帝扶住,几乎要坐到地上。
“这里不对劲,很不对劲!”
扣住巫帝手臂,李攸道:“恐怕我们得离开。”
先时的念想全被打破,这种危机感更是少有体验。
既新鲜,也凶险。
心跳不由得加快,耳根染上赤金,却与往日截然不同。
“离开?”巫帝微顿。
“对,离开!”
话音落下,李攸表情又是一变,拉着巫帝急速退后。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林间小溪断绝,现出深深的沟壑。茂密的树木失去生机,枯枝垂落。花草瞬间枯萎,零落成泥。
白色的雾气自远处飘来,弥漫林间。似一张灰网,朦胧罩下。
雾中出现一张面孔,轮廓清晰,五官俱在。仔细辨认,会发现其神态安详,嘴边隐有一缕笑意。
讽刺的是,这安详的笑容实同死亡挂钩。
白雾实为瘴气,纵是天生灵体,沾上一星半点,也会陷入□□烦。
李攸面色更白,神情愈发凝重。
石人不攻击他,或许只是将他视为“同类”,但岛缘的狂风灰雾仍无法解释。他不敢怀抱任何侥幸,期望这些瘴气也是一样。
退一万步,瘴气不会伤害他,容他闯过,巫帝又该怎么办?
“咱们走!快走”
李攸下定决心,行动力惊人。
巫帝没有多言,紧盯白雾,眼底似闪过些什么。
二人转身,正要快步离开,雾中突然传出声音,生生拉住了他们的脚步。
“好不容易才能见面,就这么走了?”
见面?
李攸诧异,发现白雾停在身后数米,没有更加接近。雾中面孔隐去笑容,睁开双眼,空洞的眼眶,不带一丝色彩,让人头皮发麻、脊背发寒。
“你认识我?”
“自然。”
没看错,那只眼睛竟眨了一下?
“可我不认识你。”
“哈哈……”
似听到极其可笑之事,雾中面孔突然咧开嘴,大笑出声,几乎停不下来。
李攸皱眉,暗暗握向巫帝手腕,反被对方握住,十指交缠。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思绪仍是一团乱麻,情绪却渐渐镇定下来。
“吾名为雾。”雾中面孔道,声音带着怀念。
“你我同生洪荒,相伴无数岁月,看尽天地沧桑。纵神世灭绝,你不知踪影,我沉睡万年,如今重逢,你亦不该忘记我。”
说话时,雾气愈发浓厚,雾中的面孔更加清晰。
高鼻,宽额,眼窝仍是空洞,神情中带着几许悲伤,不再予人惊悚之感。
“雾?”
李攸重复一遍,记忆中似闪过些什么,又十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