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宇拿起看了看,笑了:“你的名字是她亲自写上去的,我的是代写。”他笑的有些玩味,“厚此薄彼。”
胤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没理车宇,嘴角不经意的弯了下,那弧度十分微妙,有些轻蔑,有些嘲讽。
车宇看着他:“打算去么?”
胤阳修长手指摩挲着冰凉的杯口,垂眼看着里面的透明酒液:“请柬都给了,不去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车宇鹰隼一样精锐的目光带了些思索的味道,“七年,绕了大半个地球,终于还是回来了,可惜,她要嫁的人,不是你。”
“你凭什么觉得我还会要她?”胤阳冷淡的笑,往杯子里加了块冰,“七年前是她执意要走,七年后也不是我将她拱手送出,车宇,我对她没有遗憾,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爱情不是崇拜,也不是折辱。
爱情中有一个人先走了,就没有资格要求留下的那个原地等他。
方洵是个傻子,他胤阳不是。
七年?呵呵,七天他都不会等。
“行行行。”车宇主动上去碰了碰他的杯子,“是我话多,咱们喝酒,不提那些破事儿。”
胤阳仰头将一整杯伏特加喝下去,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车宇低头看看,哧的笑了:“呦,这不是那天喝多的小妹妹么,叫方洵啊,这么快就被你拐到手了?”
胤阳低头笑了下,跟刚才的淡漠轻蔑不同,是柔软的,兴味的,带着点甜腻的味道:“不是我拐她,是她拐我。”
车宇被胤阳的笑刺激的够呛,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我草,你那是什么表情。”
胤阳没理他,接通电话。
“想我啊。”酒吧里声音很大,他几乎是将嘴唇贴在话筒上,声音魅惑而温醇。
“那个。”方洵的声音有些犹豫,“我……”
“怎么?”
“我有点紧张。”
“恩?”
“那个,我上网查了一下,原来跟秦朔订婚的那个胥日是胥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好,刚刚游学回来,能说好几国语言,还是个画家,不像我,长得一般,也没什么钱,勉强写个小说,还是会扑街的货,这么一比我好像从泥巴里爬出来的,就算打扮的再漂亮,气势上也会输掉一大截……”
胤阳沉默了会,突然问:“你是为了跟她比较才去的么?”
“啊?”方洵认真想了下,“不是。”
“那还担心什么?”胤阳止住笑,几杯烈酒下去,喉咙口有些灼灼的热,他的声音就显得比平时更厚重了些,“你只要记住,你很好,你比她好。”
方洵有点不习惯胤阳的一本正经。
但他的话却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把她心里的紧张,和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都压下去,她突然觉得有了些信心。
胤阳重新拿起桌子上的喜柬,看着工工整整印在上面的“秦朔”两个字,有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况且,就算你比不过她,还有我呢,我保证把你的禽兽比下去,如何?”
方洵很清楚,如果可以对胤阳的职业忽略不计,无论从长相,气质,还是谈吐,他绝对能够完胜任何一个与他比肩的男人,就连那股子放肆到极致的嚣张,那勾唇一笑的邪佞魅惑,那慵懒十足的点烟姿势,都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致命利器。
他是锐利的,倨傲的,鲜活的,连秦朔都比不了。
但她并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她觉得那是她跟秦朔两个人的事,无关别人,甚至无关胥日。
“那个,我自己去吧。”方洵的声音很软,但很坚定,“我一个人。”
胤阳沉默了下:“你确定?”
“确定。”
“方洵。”
“恩?”
“勇敢点。”
“……嗯,放心吧,我能行,你也知道,我这人脸皮挺厚的。”
“是挺厚的。”胤阳拿起杯子,示意车宇给自己倒了半杯,递到嘴边浅浅喝了一口。
“不过,那种场合确实麻烦,如果你发现应付不来,就回头看看,或许,我恰巧在你身后。”
一瞬间的沉默,方洵握着手机没说话。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呛了一下,从喉咙口到鼻尖一阵发酸,半晌,她答:“好。”
放下电话,胤阳发觉车宇看着他的表情很古怪,像是在仔细琢磨,带着点探寻的味道。
“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胤阳重新点着一支烟,冷着眉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淡白色的烟雾:“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最后一句。”车宇郑重的伸出一根手指,嘴角噙着笑意,眼神里却带着他少有的认真:“你这么帮她,究竟是为什么?你是想帮她打脸,还是,”车宇倾身过去,逼近胤阳淡漠到透明的脸,对上他冷飕飕的目光,“想利用她帮你打脸呢?”
车宇微微眯起眼睛,叹息着冷笑出来:“胤阳,你还是忘不了她。”
两个人几乎是脸贴着脸,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默,胤阳不说话,黯淡光线下烟雾袅袅,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大早,方洵就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惊醒。
“咚咚!”
“咚咚咚!!”
声音铿锵有力,还带着节奏。
方洵在床上翻了个身,抬眼看看时间,还不到六点,她伸手揉揉眼睛,披了件外套去开门。
胤阳拎着几个纸袋站在门口,对着脸没洗头没梳的方洵热情的打着招呼:“洵洵。”
方洵瞪了他一眼,就放了他进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我一个人去么?”
今天是秦朔和胥日订婚的日期,方洵好不容易治好的失眠昨晚又犯了,凌晨四点的时候才睡着,这会儿觉得脚步虚浮,脑子里昏昏沉沉,看着胤阳的时候,总觉得他身边有个白晃晃的影子要附他的身。
胤阳把手里的一堆纸袋丢给方洵:“给你的。”
方洵在袋子里随意翻了翻,然后掏出一条白色的裙子来。
她看着胤阳怔了怔:“这个?”
他笑着坐在沙发里,给自己倒了杯冷水:“人靠衣装,气质这种东西不是三五天就能养出来,何况有些人是天生的。”他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眼睛,“虽然你没什么气质,但我听我爸说你临时抱佛脚的功力不错,好好打扮一下,就算气质差得远,气势上也不能输。”
方洵抱着衣服冷着脸看他,不甘道:“我气质上也没有差好远吧。”
胤阳耸肩一笑:“恩,凑合吧。”
方洵个子不高,一米六二左右,体型偏瘦,看起来是属于娇俏型的女孩,长裙衬不出她的气质,反而显得拖沓罗嗦,所以胤阳给她选的是一件纯白色露肩小礼裙,长度刚好遮住膝盖,可以露出她好看的小腿腿型,料子质地很好,款式简单素净,没什么繁复花纹,很符合她,配一款同色手提包,包的左下角有一小块精巧的金属logo,闪亮却不张扬,与裙子相得益彰,一双十厘米高的跟鞋,没有钻,很简洁大方,除此之外,袋子里还装着一个十分精致的小发夹,是一个蝴蝶欲飞的形状,周围镶着几颗水钻,十分配她那件白色礼裙。
方洵将头发挽起来,别上发夹,露出她好看的鹅蛋脸,浅浅笑来还有两个酒窝,这一套衣装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适,连尺寸都这么合适。
方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露出一个笑来。
笑得有些勉强,但还是很好看。
胤阳站起来,双手放在她肩上,对着镜子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边,然后满意的点头:“不错。”
她保持着那个笑容:“谢谢。”顿了顿,“我现在,有点信心了。”
“还有一样东西,会让你更有信心。”
方洵有点糊涂:“什么?”
他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十分暧昧狡黠,甚至带着一丝邪恶。
她有点害怕他那样的笑,经验告诉她,每当胤阳露出这样的笑,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突然松动,然后顺着她的手臂缓缓下移,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倏地握紧,不等她反应过来,低头狠狠吻上她光洁而弧线美好的脖颈,在那片细嫩肌肤处不断的辗转吮吸,用舌尖和贝齿仔细描绘,微微的轻咬带来的酥麻痛痒让傻愣在那里的方洵瞬间醒过神来,缩了缩脖子赶紧将他往外推:“喂,你干嘛,放开。”
胤阳头也没抬,一只手将她的两个手腕反剪在后,另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腰,嘴唇沿着她的脖颈开始向下游移,想要更深的吻下去。
方洵觉得一股火蹭蹭往上冒,一边用力推拒着他,一边大声叫着:“胤阳,你够了啊,别以为我好欺负你就没完没了,大清早的,请你做回人类,别这么禽兽。”
他终于放开她,微微偏着头挑起眉毛好笑的看着她:“哦?我是个禽兽你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咱们第一次见不就是这么“水深火热”的场面么,再说……”他看着自己在她脖子上故意留下的那道明显刺眼的红色吻痕,得意的勾起唇角,指着那痕迹说,“你不觉得还挺好看的么?去给那只禽兽看看,他能有我画得这么好么,他看到这个,一定会觉得自卑,羞愧,就算我不去,他的脸也打了一半了。”
方洵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抬手使劲蹭了蹭脖子,又上去狠狠踩了他一脚:“变态。”
☆、第11章 道行高深的女人
车子开到胥氏集团楼下,胤阳将车停在路边,回头看了方洵一眼,她并没有意识到要下车,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紧紧抓着手里的包,嘴里背台词一样的念叨着什么。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中考高考论文答辩都没有难倒她,现在竟然被早在心里嚼了千遍万遍的话哽住了,她的手心冒出细汗,心都要从喉咙口跳出来。
胤阳探身过去,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然后抚弄了下她的头发,笑的甜腻而温醇:“紧张?”
方洵摇头,牙齿有些轻微的打颤:“我不紧张,不紧张。”她吞了吞唾沫,“就是喉咙有点干。”
胤阳从座位前的抽屉里拿了瓶矿泉水给她:“你不是说,你脸皮挺厚的么?”
方洵接过矿泉水没说话,她确实是脸皮挺厚的,但是今天这事,脸皮再厚都有点绷不住。
胤阳另一只手也探过来,顺着她的鬓发绕到她耳后,双手撑着她的后脑勺,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深注视着她:“不要介意别人说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该羞愧的那个人不是你,方洵,挺胸,抬头,淡定点。”
方洵终于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目光很深邃,很沉静,带着点深不见底的神秘,但就是莫名的叫人安心,她点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笑来:“好。”
胤阳微微笑了,他的身体又往前探了探,然后“铮”的一声,安全带在他手中解开:“下车吧。”
方洵走到旋转门的时候,回头看了胤阳一眼,他摇下车窗,笑着对着她摆了摆手,那笑容好看到绚烂,她也回过去一个灿烂的笑,然后转回身,微微闭上眼睛,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如此反复三遍后,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反而觉得自己超凡的有点要飞升。
胥氏十六层就是婚典宴会大厅,天花板垂下巨大的欧式水晶灯,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整个大厅流光溢彩,给人的感觉很暖很醉人,大厅的整体布置雍容典雅又不失明亮。大厅里人很多,男的穿着剪裁得体的高档西装,举止绅士,女人大多穿着曳地的裹身长裙,优雅的举着酒杯,走起来腰肢一扭一扭,偶尔传来几声欢笑。
但方洵的视线都不在这里。
大堂里明快而带着些暧昧暖意的灯光下,一道修长身影掠过身边想要上前攀谈的人,不急不徐的向她走来,修长身躯衬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透出自信与威严的深沉味道,冷峻而端凝的一张脸孔有些憔悴神色,眉宇间倏然一现的成熟与强悍之气,已不同于当年,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悲伤,反而有些沉默的凌厉。
他在她跟前站定,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缓缓开口吐出两个字:“方洵?”
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有一些事,你以为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改变。
就如眼前这个人,她还是有着灵动的眼睛,小小的下巴,灿烂美好的笑容,看起来永远是那样干净明亮,纯粹的如同一块流光溢彩的琉璃,珍贵的要你捧在掌心好好呵护,但换来的就是绽放出更绚烂璀璨的光芒,透明着,又耀眼着,两年的时间,她一点都没变。
他就那样平静而贪婪的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细腻而柔软的味道,那样清浅的双眉,灵动的眼睛,精巧的鼻子,红润的唇瓣,目光再往下,烙印在白皙脖颈处的浅红色痕迹。
他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