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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这二舅半年才来一次,恰恰就被裘贵遇到了。好他自认机灵,早早撒了鸭子跑了。不过实打实丢了俩大子,还不如来俩炊饼填进肚子实呢!
    随着这么一想,裘贵顿觉得肚子如着火般难受。娘的!大半天的水米没沾牙了,饿死爷爷了。他嘴里念叨着,狠狠勒紧了腰带,眨巴着一对三角眼,不忿夹杂着忌惮,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
    这三人手里拿着真家伙,一个个面带横肉,都是心狠手黑的祖宗,离他们近一点,都让人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谁让自己个走背运呢!跑了老远,还不是怕那丫头的二舅追来,没成想半路遇到这几位爷,二话不说抽刀就砍。
    没一点王法啊!
    好裘贵头见机快啊!头皮都磕破了,什么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眼泪陪着鼻涕,说了好几遍。
    这几人还是被自己的一番话蒙过去了。想到此处,裘贵暗自得意。
    不过这几个强人让他入伙。裘贵才知道自己进了狼窝。他不忿之余,随即也就想开了。以后自己也算有了山头的人了。
    以后再翻寡妇家墙头,看谁他娘的敢打我,爷爷是有山头的人了!说不定李寡妇会打开房门,请自己进去呢!想到此处,裘贵的眼前,浮现出了李寡妇那前后丰硕的晃动,嘿嘿!想象着双手肥腻的感觉,他的口水滴下老长一串。
    “哎呦——!”裘贵长吸一口冷气,捂住腮帮子。
    “噤声!狗日的!”几丈外一个黑脸的汉子,眼睛瞪如牛卵,狠狠骂道。
    裘贵被对方凶恶的神情吓的猛一缩脖子,躲进草丛里,偷偷的呲牙咧嘴。
    裘贵的右腮下,长一个痦子,上面几根黑毛老长,有事没事时,他就爱用手捻着。
    学堂里老书究都爱捻胡须的。裘贵自认也是有见识的人。将才他只顾想寡妇了,不知觉手头用了力,结果手里没有了肥腻,只有被硬扯下来的一根黑毛。
    裘贵不由暗骂了一声,不舍的丢掉手里的黑毛,又悄悄伸长鸡脖子,瞄了一眼那三个祖宗。
    那三个汉子,手持着钢刀,如同三只夜猫般,躲路旁不远处的树丛下。领头的汉子叫郑大,黑脸牛眼,脾气暴躁。裘贵是怕他。
    还有两个,一叫猴子,一个叫大眼。人如其名,精瘦如猴的自然就是猴子,性情奸猾喜淫,一对桃花眼让裘贵都不敢正看。大眼的眼睛是很大,跟吊死鬼死的,白眼珠多,黑眼珠少,说话时透着阴气,让人老想打寒颤。
    听郑大说,他们原来是黑风寨的,如今散伙单干了。与这三位爷搭伙,裘贵只想哭,才知道,与他们相比,自己的昨天是多么的善良。
    “财神爷上门了——”裘贵草丛里正哀叹命苦之时,突然听到猴子的声音,他浑身一哆嗦,又想跑路,又想往土里钻。
    正惶惶不安时,一个身影来到自己身边。裘贵还没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裘贵抬头一看,急道:“呃……咳咳……住手啊大哥!”
    “你他娘的想溜?”郑大声音低沉却是寒意。
    “不……不是的,兄弟哪里敢呢!这不是正找家伙来吗!”裘贵眼珠直转,低头摸出一块石头来,举手里,带着谄笑说道。
    “哼——!”郑大松开了裘贵,一双牛眼嗜血般盯着路口。
    ……
    一辆带蓬的马车出现几人眼前。
    赶车的伙计自顾驾着马车,对路边的危机浑然不觉。车内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男的一身白衣,书生模样。女的怀里还抱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
    “夫君!天黑时能到家吗?”年轻的夫人,拍了拍怀里熟睡的婴儿,轻声对男子说道。
    男子双目充满爱意,温柔的说道:“这里路程已走了大半,天黑前准到天平的。夫人且放安心!”
    “嗯!夫君说的是!”夫人抬起白皙秀美的面庞,对男子微微一笑。
    一声马嘶声突然响起,马车猛停了下来。车内夫妇二人惊慌之下,忙护住婴孩。车前传来赶车伙计的喊声:“少掌柜的,有劫道的!”
    “夫君——!”妇人满面惊恐,一把拉住男子的臂膀。
    男子伸手拿起一把长剑,强作镇定,轻拍妇人的手背道:“夫人勿慌!为夫去看看。”说完,他一步跨出车厢。
    车厢外,赶车的伙计手拿一根木棍,正不知所措,见到男子出来,忙与其并肩而立,挡车前。
    这名男子见伙计如同自己一般惊慌,却未独自逃生,他心底略安。
    “阿贵,怎么了?”男子低声问道。
    “少掌柜的,你看——”叫作阿贵的伙计伸手往前一指。
    车前站立两人,一个粗壮黝黑,手持钢刀,面目凶狠。一个面容猥琐,身材瘦小,手里拿着块石头。只是他的两只腿不知为何抖,脸上几根黑毛甚是扎眼。
    “要命不要财,要财不要命,快给爷爷选一样!”郑大手持钢刀耍了个刀花,恶狠狠说道。
    阳光下,刀光刺眼。
    “少掌柜!如何是好?”阿贵问道。叫少掌柜的男子见只有两人,神情略定,却一时拿不定注意。
    “嘿嘿,车里还有人,出来!”随着一声浪笑,路旁又跳出两人,直接闪到车后,堵住了马车的退路。
    见车前车后都被堵住,少掌柜二人心下大骇。
    “夫君——!”车内的夫人见机不好,怀抱着婴儿走出了车子。
    “夫人——!”少掌柜与伙计忙把夫人围当间。
    “哈哈,还是个美人儿,这钱财和人,爷爷都要了!”猴子兴奋的叫嚣道,一对猴眼放肆着淫*荡之意,不住打量着夫人,十足一个色恶鬼模样。大眼一旁默不作声,如同看着死人一般,阴森森盯着三人不放。
    少掌柜心叫苦。知晓此路早年不甚太平,而近几年好了许多。本想带着马车迅捷,白天赶路应无大碍,加上自身也习练了几年的拳脚功夫,一两个蟊贼自是不话下。可眼前四人,配合默契,明明是经年老贼的架势,唯恐一个闪失,伤了夫人与孩子。
    “给他们拼了——!”叫做阿贵的伙计,攥紧手里的木棍,咬着嘴唇低声喝道。
    少掌柜定了一下心神,注视了一眼夫人与婴儿,心知眼下大难临头,唯有一拼了。他露出决然的神情,持剑上前一步,怒喝道:“想要命的,就来取!”
    妇人面色已然苍白,身子瑟瑟抖。
    见少掌柜一副拼死的架势,裘贵不禁后退一步,手里的石头差点给扔了。心道,老子他娘的就是背,跟这几个祖宗,学这剪径的行当,遇到人多了不敢露头,人少的都是左近的山民,比自己个还穷,致使几天来都没生意。今儿总算碰到一笔看似不小的大生意,可人家要拼命。这碗饭不是人吃的,不是怕郑大兜头一刀,他娘的早就跑了。
    郑大见少掌柜持剑的模样,牛眼露出讥诮之意。其黝黑的面皮兴奋的亮,露出残忍的笑容。
    抖了抖手的钢刀,郑大叫道:“好!爷爷就把你个小白脸的头砍下来!”说着,迎上前去,一刀狠劈了过去。
    少掌柜见对方凶狠力大,却也退无可退,脚下错步,挥剑向对方胸口刺去。
    郑大手里钢刀半途抽回急转磕向剑身,并不想拼个两败俱伤。少掌柜不敢与钢刀硬碰,剑尖抖了个剑花虚刺后,就欲变招。
    郑大没想到这白脸书生还真会两下子,手里的剑并不是摆设。他心下狠,钢刀顺着少掌柜的剑势,横卷而去,欲拦腰将对方劈做两截。
    少掌柜手腕急转,长剑作势就欲反刺。
    身后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与夫人的惊斥声。少掌柜心急之下不由回头,见猴子模样的劫匪,正满脸淫笑,扯着夫人怀里的婴孩。夫人紧抱孩子不松手,孩子被惊醒嚎哭。而另一个劫匪正用刀砍向阿贵,阿贵挥舞木棍上下狼狈抵挡,转眼木棍被劈做两段。
    少掌柜心大骇,身子猛向后退就欲回救。而眼前的钢刀已到胸前,他被逼无奈,长剑回撤挡胸前。
    “当啷”一声震响,长剑瞬间被击断两截。而对方刀势不减,带着风声划过腰间,少掌柜惨哼一声,向后跌去,白袍前襟迸出一道血红,胸腹已被刀尖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
    “哈哈,小白脸,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真让爷看不上眼呐!”
    郑大挥动钢刀,抖落一串血珠。他嘴角挂着凶残的冷笑,得意洋洋说道。
    阿贵忙弃了木棍扶起少掌柜,劫匪见状也不阻拦。
    妇人哭喊着也要扑过来,却被猴子的钢刀架脖子上,动弹不得。
    就少掌柜一家大难临头之际,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杀人劫财者,该死!”
    ……
    第三十六章 杀人救人
    适才钢刀纷飞,鲜血四溅,让裘贵阵阵眼晕,腿肚子不争气的直抖,想跑都跑不动。可转眼间,这三个祖宗就把对方制服了。
    裘贵心神略定,就琢磨一会能分多少好处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令人胆寒的声音,吓得他一屁股坐地上。
    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少年,十七岁的模样,灰旧的袍子罩身上,腰间怪里怪气的拴只酒葫芦。其一头黑轻缚脑后,眉目清朗略显俊秀,浑身透着洒脱与飘逸,或者说还有一分懒散与随意。
    眼见肥羊入口,却半路跳出个少年。而此少年见到血腥,也不见有丝毫的畏惧,不是普通的路人这样简单。郑大三人不由面面相觑。
    “他娘的,你走你的路,别管爷爷好事,不然爷一刀劈死你!”郑大瞪着牛眼珠子,挥动钢刀骂道。
    “你既想杀我,我又为何不能杀你!”少年随口答道。
    少年对坐地上的裘贵,犹如未见,径自走了过来。他朝少掌柜三人望去,目光伙计身上稍作停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少掌柜。当看到被猴子钢刀横颈的妇人与妇人怀里的孩子时,少年眉头一竖,面呈怒色。
    郑大见少年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做回事情,心大怒。本想绕你一命,看来你自个嫌命长,爷这就一刀剁了你。他手里钢刀尚未扬起,迎面撞见少年冰冷的眼神,不由心一悸,手上迟疑起来。
    少年冷冷盯着郑大,目光透着寒意。
    “想杀我吗?不敢了?”少年的腔调不无讽虐之意。他继续摇晃着脚步,向郑大走去。
    “想死爷就成全了你!”郑大神色凶戾,猛地跃起,刀携风势,兜头向少年劈下。对方却不躲不闪,停下了脚步。
    少掌柜本想着有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见是一少年,心灰冷起来。如今见此人钢刀临头却不知躲避,他不禁哀叹道,凭白又多送了一条性命而已!
    伙计阿贵见到少年,神情露出一丝讶然来。只是他见山贼凶猛,也暗呼不好。
    正当少掌柜等人以为这少年即将命送须臾时,却见其神色不变,脚下前迈一步,郑大的钢刀已然易手。
    也未见少年作势,他手腕一动,手里钢刀翻转。只见银光闪过,一蓬血雨洒出。
    郑大半空之不及应变,已被劈做了两片。
    刀势之快,让郑大不及出半点声响,已随一蓬血红落下了两截尸。
    山路间红白狼藉一片,惊呆了场的众人。
    “你——你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一声鬼叫响起,猴子的淫邪的猴眼已吓得青白,手里钢刀架妇人脖颈上,声嘶力竭嚎叫着。叫做大眼的劫匪也是惊慌莫名,全身的阴森之气早化作战栗惊魂,持着钢刀靠猴子身边,不知所措。
    二人见少年空手入白刃,一刀劈了郑大,才知少年武功厉害,若逃走未必能成,劫了妇人与孩子,或许能换来转机也说不定。
    劫匪爱赌,不过赌筹当然是自己的性命!
    少年斜睨一眼地上的血红狼藉,面上的阴沉似有缓和。他抬眼看向猴子二人,神情急转阴冷。
    “哼!杀人劫财者,死!劫掠妇孺者,要死!”少年冷哼一声,迅疾抬起左手,手指轻弹,一缕指风破空而去。
    “嗤——!”
    “当啷——!”
    猴子的钢刀被击向半空,他本人呆立不动,一双猴眼惊诧万分。一旁的大眼怔了一下,扬起钢刀就向妇人砍去。
    妇人早已魂飞魄散的模样,只顾搂紧怀里的孩子,引颈等死了。
    伙计阿贵惊疑之际,却不及援手,脸上露出期待之色。
    而少掌柜已是瞋目裂眦,悲呼一声,就欲舍身相向。
    “尔敢——!”
    少年见贼人如此的歹毒,他双眉倒竖,大喝一声,身子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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