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将叶行北骂了一遍,承欢只好徒步走回家。
酒店离她家还是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承欢走了近40分钟才走到家。
付母应该是去画廊了,家里没有人。
承欢到家之后先给付母打了个电话,之后才收拾了一下赶去了学校上课。
再有一个多月就要开始放暑假,学期末任务比较重,承欢除了上课之外,还有教学科目的一套考试题要出。
承欢一进办公室,就看见蔡蔡办公桌前站了几个学生会的学生,她正在和他们谈暑期组织学生到山区支教的事。
等几个学生出去之后,她才问蔡蔡:“今年支教是你带的队?”
蔡蔡点点头,“还有徐持老师。”
承欢“哦”了一声。
蔡蔡说:“你今年去吗?”
承欢想了想,还是说:“我就不去了。”
自从上次被徐持撞见叶行北当众吻她,两个人平时见面就有些尴尬。
蔡蔡笑了一下,小声凑过来说:“嘿嘿,我看你也别去祸害人家。我啊,早就看出来他喜欢你了。”
承欢推开她,轻斥道:“做你该做的事去,少八卦。”
蔡蔡朝她吐吐舌头,“脾气见长啊,我看你最近是夫妻生活不顺利,更年期提前了。”
承欢懒得理会她,她和叶行北分开的事情,除了叶陵南和付母之外,连秦慕施凉他们也没有说。她害怕别人知道之后,一个个都过来问她和叶行北分开的原因,她无法告诉她们自己当初被叶行北利用的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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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承欢接到了容姨打来的电话,说是叶行北在外面应酬喝的烂醉,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谁敲门也不给开门。
叶行北车祸之后就忌烟忌酒,这还是承欢第一次碰上他喝醉。
她挂了电话之后,心里一阵阵的发慌,还是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她觉得自己是上辈子欠了叶行北,所以这辈子总逃不开他。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拨通了他书房的座机。
电话刚接通后,立刻就被挂断了。
承欢不死心,再次拨了过去。
这次叶行北终于接了电话。
“付承欢,你不是说要和我一刀两断吗?”他的声音醉醺醺的,低哑得很,似乎还带着浓浓的讥诮,“怎么,还没一天,你就忍不住给我打电话了?”
承欢心里骂了他一顿,但还是耐着性子说:“我听容姨说你喝醉了?”
喝醉的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这确实是一条真理。
叶行北在电话那头嗤嗤地笑,“我像是喝醉了吗?付承欢,我的事与你无关。”
他居然用她的话来堵她。
承欢哑然了半晌,最后才说:“你有本事,就不要让容姨给我打电话。不要让我担心你。”说完这句话,她立刻把电话给挂了。
挂了电话之后,承欢继续躺床上睡觉,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叶行北反常的举动让她心里莫名地感到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些担心净是多余,他身边有这么多人照顾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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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时间很快进入了六月份。
这段时间叶陵南工作上渐渐忙了起来,已经很少过来蹭饭了,叶行北也再也没有出现过。承欢的日子虽然过得平淡,倒也平平静静。
付母患有慢性支气管炎?,咳嗽的厉害,一直治疗也没见好。医生建议这个病夏季治疗效果比较好,所以承欢最近也没少陪她一起去医院。
这天承欢刚过陪付母去看过医生,她独自到药房去取药付钱,刚一转身,就看见医院正门外停了一辆车。
车牌号她再熟悉不过,是叶行北常坐的那辆。
看见驾驶座上的车门被打开,梁柯走了下来,她下意识往一旁的柱子后面躲了躲。
只见梁柯下车之后,替叶行北开了车门,叶行北缓缓从车里走了出来。
承欢看到叶行北的第一眼,就感觉不对劲了。
因为梁柯是扶着他下车的。
叶行北一般在公众场合,都是摆出一副生人勿进,孤高冷傲的模样。现在倒是要被梁柯扶着下车,就显得异常古怪。
承欢躲在柱子后面,看梁柯领着叶行北进了医院,然后缓缓进了电梯。这一路走过去,不仅仅是她,很多人也都会好奇地看看他俩,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叶行北这些举动,明显是一个瞎子。
承欢看着电梯旁显示屏跳动的数字,只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就好像都不是真实的。那些数字发出红色的光芒,刺痛着她的眼睛,她木呆呆的站在那里,连脚步都迈不开。
直到付母终于在等候区等得急了在大厅找到她,她才有些回过神来。
付母看出她的不对劲,不禁问道:“小欢,你怎么了?”
承欢摇摇头,却将手里的药递给付母,“妈,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付母接过药,正想问她什么事,承欢已经走开,跑到电梯口去等电梯了。
承欢方向感不好,而且还有些路痴,她努力回忆了上次陪叶行北过来找顾老复诊的科室和路线。但是心焦气躁的时候,越是容易出错,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才找到那间科室。
她不敢走进去,只能靠在门边听见顾老带着怒气的声音从科室里传出来。
“混小子,这次你必须动手术。现在是眼睛瞎,以后连命你也不想要了是吧?”他吼完这句,又开始教训梁柯,“去把那个小囡囡叫过来,这天底下,我看也只有她能治得了这混小子。”
梁柯有些为难,“现在不能让夫人知道。”
顾老怒气勃发地一拍桌子,“让你去,你就去。他不要命,你也帮着他?”
梁柯不说话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叶行北说:“我和那个女人已经一刀两断了,就算是她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还是不会改变主意。”
☆、第30章 病(二)
承欢站在门外,只觉得心浑身都一阵阵地发凉。叶行北的声音似乎带着砭人肌骨的冷漠,甚至连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可听在承欢耳中,却有些嗡嗡地听不真切。
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站着,听着房间里顾老越来越恼怒的语气和梁柯一次次地赔笑,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父亲生病的那个时候。
只有经历过,才知道生命是多么地脆弱。
原本每天都能见到的一个人,每天都能够陪你吃饭说话的一个人,就这样在你还来不及挽留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你。
太阳还是日升日落,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你的身边就是少了那么一个人。承欢将发软的身子往身后冰冷的墙壁上靠了靠,却仍旧止不住自己浑身的颤抖。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叶行北的病会变得这么严重,严重到危及生命。
父亲从病发到去世,才不过短短的两个月。
而他还能活多久?
她突然间感到后悔,她如果早点知道……如果她早点知道,她不会离开他。起码在他病号之前,她不会让他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传来了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应该是叶行北准备走了。
承欢吓了一跳,她迅速往一旁的紧急通道跑去。
紧急通道入口的门被她推开,里面有些昏暗,只有楼梯拐角的安全出口提示灯亮着。承欢跑得太快,脚还在发软,关上门之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终于亮了起来。
承欢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又渐行渐远,她坐在地上一动也没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声控灯灭了,周围再次陷入了黑暗。
承欢感觉叶行北应该已经坐电梯下楼的时候,她才站起身,走出了紧急通道,敲开了顾老诊室的房门。
顾老见到她显然很惊讶,但看她神色不好,也猜到了几分她来找他的原因。
他给承欢看了叶行北的脑部ct片,告诉她叶行北脑部曾经因为车祸留下过血块,但由于位置太危险,手术风险很大,一直采取保守治疗,希望血块能被吸收。但是现在血块却越来越大,影响了脑部机能,这才导致了他现在的失明,以后甚至会威胁生命。
承欢默默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后来顾老讲完,她才问了一句:“如果我能劝他来做手术,他是不是就会好了?”
顾老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许久,才说:“那混小子就是不想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所以才一直没有接受手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绝对万无一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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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出了医院,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先给容姨打了个电话,问她现在叶行北是不是回家了。
电话里,容姨的声音压得很低,听着就有些古怪,“少爷刚刚回来,这会正在客厅。”
“好,我知道了。”承欢应了一声,就想挂了电话。
容姨的声音却又急急地传过来,“少夫人,如果你有时候,就回来看看少爷吧。少爷他……他身体很不好。可又不准我们给你打电话。”
承欢“嗯”了一声,终于把电话挂了。
她还记得她给叶行北打电话,让他有本事就不要让容姨给她打电话,不要让她担心他。他果真这么做了。
他把一切都掩藏的太好,她听顾老说叶行北的视力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退化了,她居然都没有发现。
她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和她离婚的。她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答应和她一刀两断。她更难以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吩咐身边人不告诉她一分半点,自己一个人忍受病痛的一切。
他难道想等到他真的死了,才让她知道,要她去参加他的葬礼吗?
承欢觉得,叶行北这个人,多么可恨,多么可恶,他总有办法让她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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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到叶宅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可承欢从来没觉得这二十分钟会有这么漫长。现在正好是下午三点,气温最高的时候,出租车里的冷气开的并不足,她还坐在后排,等抵达叶宅的时候,她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付了车费之后,承欢匆匆跑过去按响了叶宅的门铃。
容姨很快给她开了门,但是却没有开口喊她。
承欢进门之后,才知道原来叶行北还在客厅里。
这时候,他听见有人进门,下意识地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拧眉问了一句:“谁?”
在客厅里的容姨和梁柯都没敢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