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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丞公的子女,华苓和姐妹们也顺带着被分到了席末的位置,连一贯被牟氏认为身体弱不能见风的三郎也被提了出来,坐在大郎的下首。
    从前唐开始胡服胡器就十分盛行。到大丹,与境外的贸易沟通依然频繁,各种胡服胡器,比如高脚床桌椅,在大丹也被用得越发多了。丞公府里家人聚宴的时候,惯例也都是围桌而食,互相之间挨得近近的,颇为亲昵。
    但一到盛宴,丹朝人还是习惯依照汉唐形式,人人分席而坐、踞案而食。
    这种相对肃穆的感觉让华苓觉得很新鲜,她勉强跪坐在地上,眼睛滴溜溜的往上席看,一眼就看到了代表王相公家来的王磐和谢华蓉,他们在席位中部,在华苓对面的那一边。还有江陵谢氏本家赶过来为族叔谢熙和贺生辰的七八名族兄,他们中最大的都已经二十七八岁,早已入朝为官了,人物也都颇为出色。
    这时候才显出金瓯的好来,华苓一有不认识的人就会轻声问金瓯,席上这些客人,居然没有一个金瓯说不出名字来历的。
    弼公卫家、辅公朱家都分别派来了祝贺的子弟,被安排的位置和王磐王砗也就上下之间。
    更靠前的十数席就都是大丹三品以上的官员了,一个个与谢丞公、太子和长公主同席而饮,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将整个宴场看了一遍之后,华苓忽然发现,她已经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在座宾客,哪些出身世家大族,哪些是寒门士子出身了。
    如王磐这样的世家子弟,不论有无官职在身都好,穿衣打扮且不去看他,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有自然的随意风流,从表情到谈吐到饮食的动作,样样都几乎完美。
    他们自有一股骄矜气度,虽然与皇室太子公主同座而饮,也不会表现得如何出格,无非该饮饮、该食食、该说说、该笑笑罢了。
    而那些会亲自来送礼祝贺的官员,便多数出身都不太高,言谈间多会抓住各种机会向丞公夫妻、太子姐弟敬酒,说上些喜气洋洋的讨巧露脸的话。
    嘴脸便显得急切难看了些。为官三代,方知穿衣吃饭哪。
    两边是泾渭分明的。
    华苓看着就觉得很有趣。这个朝代世家依然长盛不衰,不提朱卫王谢,也还有临川牟、颍州姚、陇州李、并州杨等不少传承了两百三百年的家族,许多代人积累下来的知识和富贵,代表着的,就是寒门士子不可能轻易能追赶上来的差距。
    现行的朝廷官员选拔制度是科举制和推官制并行的。
    当朝官员中的一半,是通过朝廷三年一度的科举被取中进士,然后被授予官职入朝。这些官员里面也有非常出色的,比如时茂方,这位才华横溢的苏州大才子在显圣元年进士及第,被泽帝亲点为状元,十六年之后的今天,他已经成为了泉、建二州刺史,官居从三品。
    上代丞公对时茂方的才华赞叹不已,这位大状元当年在金銮殿上九步成诗,那首诗至今还在民间传唱,用字简朴然而情真意切,很是动人。
    朝廷三年一度,拔擢寒门出身的人才为国效力,这是对民间学子非常有激励意义的一种用人制度。
    学成文武艺,不就是为了货与帝王家?
    但是如果考虑到一朝从一品数到九品,拢共官位就那么多,还有一大半都被世家出身的子弟垄断了的话,这现实其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大丹各地学子何止数万,但是科举三年一次,每次只设进士、明经二科。
    进士非常难考,每次拢共就取三百来人,但只要考上了,起点官位就是八品到九品之间。
    每科有七成以上的进士,在及第之后,便会被安排到地方上去当县令、县丞、监丞等地方官,从此进入慢慢熬资历、等升迁的历程。若是不好运,全国都没有合适的职缺的话,他也还有一条路可以走,便是进皇帝直属的翰林院去当翰林学士,给皇帝整理编修历代书籍,慢慢再等职缺外放。
    当然这也不是谁都能去的,丹朝皇帝各个都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的人物,愿意选拔进翰林院的自然也都是文采横溢、通读史书的人才。
    剩下两边都不要的那些,流连金陵皇都,等职缺等上一两年是寻常事,也有心灰意冷,打点行装从此回家筑庐行教书育人大业的。
    至于明经科,每科取的人数大概能比多上两倍,但是官路进阶就没有进士科的好了,考上了便是进入流外官等,终其一生,最好的也就能做到正八品的官儿。
    但是在这个大多数子民都还不通文墨的朝代里,便是流外*等的主簿、仓计史这样的小官儿,也是很需要仰望巴结的存在了。
    相比起寒门士子进阶的艰难,世家大族出身的人,只要本身确有才华,官路可以说都是十分顺畅的。
    像这一代的谢丞公、王相公就是直接被皇帝授予七品官职召入朝,像他们这样出身的官员在朝堂上占了大半,基本上占据了朝堂一品、二品到正三品的所有官位,从三品以下的重要官位,大半依然是世家出身。
    像时茂方这样有才华有能力,受到了皇帝赏识的寒门出身官员,升到从三品地方刺史,基本上便是到顶了。便是如此,有他这样运道的寒门官员始终是少数,其余大多数寒门官员,到年老离职的时候,也就是一介四品、五品官罢了。
    想起了边疆统领百万大军的卫家,执掌海军掌握整条海岸线的朱家,华苓再次确定了一点——这个大丹,本质上就是五姓共同的皇朝,而且还是皇家受限极多的皇朝,也许是因为开国当初钱姓选择了黄袍加身,于是放弃了许多其他东西?
    这样的猜测真的太有意思了,华苓勾起唇角。
    恰逢长公主开口说话,整个宴席都很给面子地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的声音是清亮而略低的女中音,十分悦耳,字字从容:“丞公,晏河来恭贺生辰,却并无准备贵重贺礼,还望丞公恕罪。只晏河心想,丞公文采高华,风姿丰伟,这天下珍宝早已见过无数,便是送上的宝物再贵重,也只能聊博丞公一笑而已。恰逢其时,晏河设在金陵城西的工匠作坊摸索出了大匠奇鸥筑路之法的雏形,心想此法若能推广,许是能对我大丹经济有些许帮助,今日便大胆来借花献佛一番。”
    华苓眼前一亮,长公主也记着这个东西!
    四通八达的公路,可以从心脏地区直达边境的公路,说是一个国家的活力血管亦不为过。大丹的国土如今已经庞大得有些过分了,过于庞大的后果便是中央政权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再发育下去,很可能会像前唐那般,演变成边境各节度重镇长官拥兵自重,彼此征伐不休的状况。
    但如果遍及全国的公路网络能够建成,这个问题将会被大大弱化,大丹在接下来可见的一两百年内保持强盛统一是必然的。
    长公主,真是个好公主啊!
    掌管农商二事,谢丞公当然很清楚通衢大道对大丹的重要性,当下激动得便站了起来,连连追问:“长公主此话可当真?若真得了奇鸥筑路之法,令各地修建起通衢大道,此是大丹民生之大福!”
    长公主已经令身边寺人捧着一卷厚宣纸送到谢丞公身前,谢丞公当场就拿着翻阅了起来,菜顾不上吃,酒也顾不上喝了,连连道好。
    谢丞公都表现得这般激动了,在场官员无不纷纷开口赞扬长公主御下有道,又大肆谀词赞叹谢丞公生辰宴会宾客如云、八方来贺的盛景,只是华苓远远看着,这些官儿里面,真正对筑路之法能够发挥的作用有所见地的少之又少,不由好笑。
    倒是席上中间那一拨儿,以王磐为首的世家子弟真正是有惊讶和赞许的神色,王磐笑着开口道:“长公主蕙质兰心竟至于此,这一份筑路之法的价值,又岂是区区珍宝能比拟的?”
    晏河长公主浅浅一笑,色如春花初绽,令她身边的人又是各种出神:“筑之谬赞了。”她眼神一转,放到对面太子身上:“是了,既然筑之你开了口,我少不得要借着丞公的宝地责备你一番。王家子磐满腹经纶,这天下人谁不知晓,如你这般人才,正该早早入朝为官,造福天下。父皇已经两度虚位以待,为何你依旧不肯应召?”
    这位公主词锋居然这么犀利,一点都不讲客套话,想说的立刻率率直直开口,语气还近乎是责备人。
    但是,她长得太漂亮了,身份又高,好像也没有人舍得责备她。
    一收到长姐的眼神示意,太子立刻紧跟着开口了,他干脆就站了起来,先是满饮一杯敬了丞公,然后便诚恳地看着王磐说道:“筑之兄,皇姐方才所说的正是我欲说的。钱昭在此以杯酒敬你,还请筑之兄勿负重望,早日入朝为民造福。”太子便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人,这样身份的人如此诚恳地作出请求,当席又有多少人敢、多少人肯抹他的颜面,给出否定的答复?
    这两姐弟步步紧逼,一刚一柔,还真是令人难以招架。
    华苓饶有兴趣地看王磐,结果王磐依然一副淡然微笑的模样,洒洒然长身立起,自斟一杯酒饮了,方才道:“此杯回敬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言重了,如今大丹四海升平,民生安定,当朝政治清明,已是民生之福。磐亦时时听闻各地得清明官吏治理,四方安定、民生向荣之事,长处江湖之间,磐何敢轻易比肩之。此事实难相从,还望太子与长公主殿下体恤,勿要再提。”言罢又是自斟一杯酒,朝席上各位团团一敬,真正是风姿疏朗,令人倾心。
    王磐说得这样诚恳,又赞了大丹所有的官员,便是太子两姐弟词锋再利,也不能把话儿接下去了。
    ☆、第26章 生辰贺礼
    26
    正好谢丞公将晏河长公主献上的筑路之法珍而重之地卷好收起,这下便笑呵呵地开口转移话题:“谁不知我谢熙和最爱风花雪月,在我的生辰宴席上便该谈些好颜好景,和乐一堂才好,如今却是作甚么。各各都罚三杯酒。”
    宴席主人既表达了态度,王磐和太子都是一笑,当下就豪爽地连饮三杯,晏河是女子温柔些,用小杯也饮了三杯,气氛便又舒缓了下来。
    夜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庭院里处处都悬挂上了明亮的灯笼,照得处处纤毫毕现。
    见众人一时寡言,当家主母牟氏便适时地鼓掌唤出一队年轻美貌的舞伎歌伎来,奏乐舞蹈取乐。这也是这年头宴席的保留节目了,不论是主人不想说话,还是客人不想说话的时候,只要上歌舞上菜上酒,把大家的眼睛嘴巴都堵住就好。
    谢丞公高坐席首看了一阵歌舞,忽然看向了席末的儿女们,温和说道:“犹记得去岁三娘送与爹爹一幅青松入云图,绣得分外精巧,爹爹很是喜欢。今岁三娘又为爹爹准备了何等样的贺礼?”
    牟氏愣了愣,极力压制了自己不好看的神色。往年丞公的生辰日上,在宴请完了外来的宾客之后,家里才会再开一个小宴,孩子们会在这个时候送上贺礼。
    今年谢丞公竟然在有这般多重量级宾客在席的宴会上,提起儿女来,让这群庶子女在宾客面前呈上贺礼,只要不是备的实在太差,宾客又怎么会不长眼色说不好的话?
    他这是在给庶子女们作脸!
    这回宴罢,宾客们回去自然会把宴上的事传开去,届时谢丞公府中的子女们各有长才,又有孝心,进退得体,种种的美名很快就会在整个金陵城中传播开来。
    一想到这些她当成草养的庶子女会得这样的好处,牟氏就觉得心里实在发堵,这原本,都该是她生的嫡子女才该有的美名。但这样的念头仅仅是一升起,牟氏就接收到了旁边谢丞公有意无意扫过来的一眼,那里面是无限的冷意。
    她掩在脂粉下的脸色骤然苍白起来。她嫁与这个男人二十多年,却似在此刻才看清他的面貌。谢熙和看似温和,实则心狠。看似什么都不搭理,但什么都看在眼里。她不敢忘记他的作风,事情没有下降到他的底线之前,他不会动,但一动,必然是雷霆手段连根拔起。
    错非他需要一个名门出身的正妻打理家事,错非休妻再取的好处不曾比保留她在丞公府的好处大,她如今是否能在此地,还是两说。
    牟氏掩在袖下的手指深深地刺进手心,浑身一阵一阵发寒。她不能倒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她还要把三郎和七娘抚养长大。
    牟氏扯出了格外温和的笑容,跟在丞公后面和声笑道:“三娘的绣艺确然好,连关教授都赞呢。去岁那青松入云折扇面,你爹爹爱得不行,我看了也喜欢得很。今岁是作了什么,快取出令大家赏看一番罢。”
    既然父亲当席提问到,三娘华芷便娉娉婷婷地立起身来,朝父母福一福身,柔柔地回答:“三娘先祝爹爹生辰福寿安康。三娘今岁亦为爹爹绣了一幅绣品,只是还有大哥、大姐、二姐在前,三娘又岂敢擅先。”
    三娘虽然平素总是很沉默,但到了这样的大场面上也并不怯场,言行举止很得体。今日盛宴,和其他姐妹一般,三娘也十分隆重地妆扮了起来,薄施脂粉,平时看着只是清秀,如今却也成了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小美人。
    席上宾客看她如此,心下都不由有些赞叹,果然是谢氏丞公家的女儿,看着不起眼,但实是样样都好的。
    华苓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四娘和八娘,八娘表情还算懵懵懂懂的,但四娘一张娇美可人的脸上很明显地流露出了嫉妒,三娘怎么这么好运气,爹爹谁都不提,就在宾客们面前提她!这是多大的脸面!
    “如此,大郎、二郎,你们又为爹爹备下了何等贺礼?”谢丞公对三娘的表现也颇为满意,从善如流地转向大郎和二郎。却并不提谢大娘谢华蓉。原本也是,女儿出嫁之后便算是夫家的人了,送父亲贺礼也是随夫家送的,又怎么能在这时候出头来。
    谢大郎从容地站起身来,叉手一礼:“爹爹生辰安乐。孩儿自觉并无多少长才,思来想去,便为爹爹手抄一首长诗,聊表心意。”随即便缓步上前,亲手将一轴绢轴奉到谢丞公跟前。
    谢丞公展开一看,却原来是前唐时沈云卿的一首诗:
    仙萼池亭侍宴应制
    步辇寻丹嶂,行宫在翠微。
    川长看鸟灭,谷转听猿稀。
    天磴扶阶迥,云泉透户飞。
    闲花开石竹,幽叶吐蔷薇。
    径狭难留骑,亭寒欲进衣。
    白龟来献寿,仙吹返彤闱。
    诗自然是好诗。不过谢丞公第一看到的是,大儿子的一笔颜体字又有了进步,当下脸上便浮上几分满意,但立刻还是严肃起来道:“往后还需勤加努力。”
    “是,孩儿受教。”大郎早知道谢丞公不会给他多少好脸色,很是平常心地归座。
    在座的宾客自然是乐呵呵地向谢丞公求看得到的礼物,当下一轴诗便在宾客中传看开来,没有不赞的,连晏河长公主和太子都凑热闹赞了一两句,谢丞公的笑容一直很含蓄,但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坏。
    华苓暗笑了一阵。大郎的字她也看得不少了,五岁开始写碗口大的大字,后来便临颜体的贴子,和丹朝上千上万少年的学习轨迹有什么不同?他写的字也算得上有筋有骨了,但在座的人里面,写的比他好的不知凡几。只不过这是在他亲爹的生辰宴上,人精子们总是不会给大郎挑刺儿的,往好了说,就算说得过了些,谢丞公难道还会反驳不成,那是他亲儿子。
    哎,人类啊,假啊,太假了。爹爹护短啊,太护短了。
    大郎完了是二娘华苇,二娘当下袅袅婷婷地抱着琴出列,在宴席当中奏一曲《鹿鸣》。
    《鹿鸣》本就是周朝皇帝宴请群臣时常奏的曲子,如今正是盛宴,倒也很对景儿。二娘的琴奏得是真好,在座的又多是识见高雅之辈,当下便你来我往点评二娘的琴艺,赞的颇诚心诚意。
    再往下便是三娘,三娘呈上准备了足足半年的鹰立松枝图,一展开便满座惊叹。那鹰翎羽嘴爪俱全,一抓一回眸间,动静分明,灵气四溢。
    晏河长公主当下颇有几分幽怨地叹气,垂下眼眸看看自己一双纤纤玉手:“与丞公家的女儿们相比,我这双手倒跟木头削的无甚分别了。怨不得父皇时时令我向四公多学习。”
    谢丞公哈哈笑:“长公主怎地如此调皮,这话折煞人了。我家这几个孩子都还小着些,作的也是小打小闹之事,与时时关顾民生、心怀天下的公主如何能比。”
    宾客们赶紧跟上话头儿,对着两边都是一阵好捧,和乐融融。
    哥姐们都献了礼,接下来便是二郎三郎,四五六七八和华苓。小的几个礼物照旧还是身边人帮着打点的,但这点影响不到丞公收儿女礼物的乐趣,最重要的是宾客们好话总能说一箩筐,听着就叫人开心。
    华苓送上的,是金瓯和金瓶一起帮她做的一个暗青色元宝型香囊,上面绣制了精致入微的白虎腾云图案,里面盛装的是谢丞公平素最喜欢用的檀香香料。
    谢丞公收到华苓的礼物表情很愉快,虽然前面已经收到了两三个类似的东西,丫鬟们见识能力本来就有限,能帮小主人想到多少送礼的好主意嘛。他摸着华苓的头笑着朝座上宾客们说道:“我家的小九虽然年纪最小,但却十分聪慧。”
    这自然是起了话头儿想听人们称赞小女儿的意思了,在场的人没有不从的,各种盛赞砸得华苓哭笑不得。她才是一个五岁的女孩子,顶天了长得可爱一些,穿得漂亮一些,会说几句漂亮话儿罢了,结果呢,被客人们夸得快生出花来了。
    华苓转转视线,还发现主母牟氏看起来笑容很完美,但实际上看她的眼神殊为不善。她不由叹气,爹爹最近对她好像越来越好了,但是同时主母对她也越来越不好了,因为带着七娘好好吃饭而刷上来的一点好感度已经完全消失,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但不论是谢丞公还是牟氏,他们目前的想法都不是她能决定的。想明白这一点,华苓便心安理得地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
    在宾客面前看过了子女们准备的礼物之后,谢丞公接下来便没再说什么,晏河长公主和太子略坐片刻,也就起身请辞,满座宾客也纷纷离场,丞公府这重九日的热闹终究落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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