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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衡见两人一人拿着一个长棍,不由得问道:“你们是去做什么?”
    殷筝笑了笑道:“说出来让魏王笑话,我和四弟去切磋切磋武艺。”
    江衡一笑,“为何不在自己院中?”
    殷筝道:“表妹在院中,父亲担心我二人鲁莽伤到了她,便让我们到别处去。”说着与江衡辞别,踅身往另一边走去。
    *
    楚国公殷如没别的外孙女,这个表妹指的谁,不言而喻。
    那个小不点也在?
    江衡从影壁后面走出,院内阳光柔和,光线充沛。他往院里看去,果然在一处墙角下看到倚着墙壁熟睡的小姑娘,她的湖色小袄和浅绿裙子跟脚下嫩草的颜色相近,青翠欲滴,娇葩初绽。
    阳光下白嫩的小脸如羊脂白玉,光洁通透,白得让人想忍不住多看两眼。江衡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在湖畔握住她手时的触感,柔软光滑,不知道脸上是否也如此?
    小姑娘粉唇翕动,长睫在眼窝下形容一圈阴影,粉嫩拳头揉了揉眼睛,有渐渐转醒的趋势。
    丫鬟早在一旁准备好了,适时地递上一碗温茶,她抿唇喝了两口润喉,抬眼正好觑见不远处的江衡。
    大约是还没睡醒,小不点显得呆呆的,半响才站起来道了句:“魏王舅舅。”
    江衡走近两步,看见她鬓角有几根发丝睡得翘了起来,毛茸茸地挡在脸前,手抬了抬,想为她拨开,最终又放下。“怎么睡在这里,不怕着凉?”
    陶嫤弯眸一笑,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乖乖的,很可爱:“今天日头暖和,我就来这里晒晒太阳,谁知道坐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所幸今天阳光充沛,不至于睡一会儿就着凉。
    江衡正要说话,那边寒光端着托盘走了过来,见到江衡先行了一礼,随后才对陶嫤道:“这是姑娘刚才要的糖蒸酥酪,还有皇上昨儿赏赐的樱桃,还新鲜着哩,姑娘快尝尝吧。”
    正值初春,樱桃刚刚成熟,皇上只赏了跟前几位几位宠臣,楚国公便是其中一位。殷如知道外孙女爱吃,大部分都送给了陶嫤,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
    陶嫤露出喜色,忍不住挑了一颗最圆的蘸了蘸糖蒸酥酪,放入口中,眯起一双月牙似的眼睛:“真甜。”
    唇边沾了点白白的酪,她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去了,正想吃第二颗。
    余光瞥见江衡还在,不好意思吃独食,便将盛樱桃的碟子捧到他跟前,“魏王可要尝尝?”
    江衡对这些水果没有特别的偏好,不过见小姑娘吃得如此满足,便拿了一颗,“为何要蘸酪?”
    陶嫤热情地道:“蘸了会更好吃。”
    于是又重新端来糖蒸酥酪,满怀希冀地想让他蘸一蘸。江衡便在这种注视下,蘸了一颗放入口中。
    *
    太甜。
    估计只有姑娘家爱这种吃法,他见小姑娘又拿了几颗送给其他丫鬟,末了才想起关照他,“魏王舅舅来找我外公吗?”
    江衡点点头,“楚国公可在?”
    陶嫤遗憾地告诉他,“你来不巧,外公半个时辰前出门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正是因为官员们都住同一个山庄,来往很是便利,楚国公几乎每日要出去串门子,不到傍晚不会回来。
    那还真是不巧,江衡笑道:“看来本王只能改日再来了。”
    陶嫤担心他有什么急事,便顺口问了一句:“你找外公何事?”
    并非什么大事,江衡道:“下棋。”
    陶嫤哦了一声,这个她还真帮不上忙,她对下棋没有兴趣,不能替他排忧解难。于是好心好意道:“等外公回来我会告诉他的。”
    “那本王先回去了。”江衡颔首,转身欲走,忽地想起一件事,“昨日那条鱼你如何处置的?”
    陶嫤眨巴两下眼睛,能怎么处置,他送给她不就是让她吃的吗?
    于是想也不想道:“我让厨房炖汤喝啦。”
    末了还感激地补充:“鱼肉很新鲜,鱼汤很香,多谢魏王舅舅。”
    江衡顿了半响,少顷哑然失笑,“不必客气。”
    用一条草编的鲤鱼换一条真鲤鱼,怎么算都是她占了便宜。陶嫤终归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那是他钓了好几个时辰才钓到的,早知道应该把鱼汤分一半给他。为了弥补这份人情,她琢磨了会儿问道:“马上就到上元节了,魏王舅舅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江衡睇过来,“你要送本王?”
    陶嫤毫不忸怩地点头,“每当上元节时候,我都会礼物给家中长辈,今年多您一个,也不算什么。”
    江衡有一瞬间没说话。
    直至陶嫤又唤了他一声,他才说道:“不必费心了,上元节之前我便要回松州去,恐怕没机会收到你的礼物。”
    这么早就回去了?那边叛乱不是已经平定了吗?
    陶嫤在心里疑惑了一下,只能就此作罢,“魏王舅舅何时回去?”
    她没听别人说过此事,还以为他会等过完春天再回去呢,没想到竟这么早。
    江衡算了算日子,“还有十日左右。”
    这么说是在上元节前一天,陶嫤没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识趣地笑道:“那就只能等你回来再送了。”
    江衡微微弯唇。
    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松州近来又出状况,必须等他回去处理。他本想待上元节之后再回去,目下想来怕是没机会了。
    *
    没等陶嫤把江衡送出冉云居,便有仆从匆匆忙忙闯了进来,见到江衡也在,扑通跪在地上:“小人见过魏、魏王。”
    接着匍匐到陶嫤跟前,说话都不利索:“姑娘,出出出事了……”
    陶嫤拧起眉头,让他冷静下来,“何事你慢慢说。”
    这仆从叫袁青,是陶靖身边的人,这会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便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小人跟大公子一同出了山庄,正好看到玉照姑娘对孙姑娘动手……”
    原来陶靖因事提前下山一趟,恰好遇到猎场里的何玉照与孙启嫣两人,何玉照不问缘由,拉弓便朝孙启嫣射去。孙启嫣马术不精,躲避不及,硬生生被她射中了肩膀,眼下已被陶靖送回鹧鸪院中。
    鹧鸪院是孙家暂居的院子,距离冉云居不大远。
    陶嫤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何玉照竟如此不讲理,光天化日之下伤了孙启嫣。她上辈子没参加围猎大赛,不知还有这样的事,登时胸口升起一团怒火,“伤得严重吗?带我去看看。”
    袁青答道:“大公子已经让人请了大夫,小人来时大夫尚未赶至,并不知道情况。只是当时流了不少的血,想来伤的不轻。”
    太过分了,陶嫤紧咬下唇,举步便往鹧鸪院走。
    “此话属实?”
    她一时气愤,忘了江衡就在一旁,听到这一声猛然回头,便见江衡站在原地,脸色不大好地问袁青。
    袁青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头埋得越发低了,“句句属实,不敢欺骗魏王。”
    江衡问道:“玉照目下何处?”
    袁青道:“玉照姑娘已经回了玉合院,完好无损,请魏王放心。”
    玉合院是宜阳公主的住所。
    江衡眉心微蹙,没再说话,三两步走在陶嫤身前:“本王先去玉合院一趟,叫叫,你去看看孙姑娘的伤势。”
    陶嫤点点头,快步往鹧鸪院走去。
    *
    入了鹧鸪院,向丫鬟打听出孙启嫣的住处,陶嫤忙走了过去。
    孙启嫣房间门口站了几个人,其中一个分外熟悉。陶靖忙走过去,“哥哥,启嫣姐姐怎么样?”
    陶靖袖子上沾上几处血迹,偏头见到她,皱着眉头应道:“大夫正在里头查看,伤势有点深,尚不知情况如何。”
    他不能进去,唯有在外面等候。
    陶嫤正要进去,京兆尹孙知礼从屋里走出来,走到陶靖跟前不断道谢,“多谢陶大公子救小女一命……”
    陶靖连忙摆手,陶嫤在一旁等不及问道:“伯父,启嫣姐姐还好吗?有无大碍?”
    孙知礼把大夫的话说了一遍:“箭尚在肩上,所幸没有伤及脏腑筋脉,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生调养几日。多亏陶大公子及时把小女送回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请再受老夫一拜。”
    说着又要行礼。
    陶靖哪敢承受,连忙扶他起来,“伯父快请起,孙姑娘与小妹交好,在下救她乃是理所应当,何况……”
    何况什么?
    陶靖及时收住下面的话。
    好在孙知礼和陶嫤都没放在心上,陶嫤跟两人说了一声,便到屋里查看孙启嫣的状况了。
    孙知礼踟蹰良久,问道:“老夫听人说……这箭是宜阳公主与定陵侯之女所射?”
    陶靖不想欺瞒,颔首道:“是。”
    他亲眼所见,何玉照手持长弓,对准了孙启嫣的方向射去。正当他想阻止时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孙启嫣中箭倒地。
    事后何玉照盖不承认自己所为,只说是要射孙启嫣旁边的兔子,失手才射中了她。
    然而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那兔子距离孙启嫣有十几步远,她向来射术精准,怎会射偏这么多?
    孙知礼听罢又气又恼:“这……怎么会这样!”
    他尚且不知何玉照是故意为之,若是知道了,不知会不会更加生气?
    陶靖暗暗沉了沉眸,不知何玉照跟孙启嫣之间有过什么过节,然而罔顾人的性命,随意伤人,实在是有些过分。
    *
    另一边江衡正好赶到玉合院中,宜阳公主和殷岁晴在正堂喝茶,听下人说他来了,忙叫人看座添茶。
    江衡大步迈入门槛,不多寒暄,“玉照呢?让她出来。”
    宜阳公主不解他为何如此动怒,沉着一张脸没有表情,已有许久不曾见他这样。想要发问,但看了看他的表情,便让人去请何玉照过来。
    不多时何玉照前来,听丫鬟说是江衡找她,端着一张小脸恭敬地问:“舅舅找我何事?”
    话音将落,只见江衡面无表情,眉峰压得极低,顿时心中有些慌。
    她一向害怕这个舅舅,平常他不动怒时已极具危险,目下明显生着气,更加让她畏惧了。
    江衡向她看来,“我问你,围猎大赛尚未结束,你为何这么早便回来?”
    这么一说,宜阳公主也有些好奇,方才她在跟殷岁晴说私房话,没有对她上心。这会儿江衡问起,才觉得哪里不妥。
    何玉照脸色微微一变,“我……我觉得没意思,就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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