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冲说:“不好意思,我有一兄弟每次想向我借钱就摆出你这模样,打顺手了。”
谢则安惊喜地说:“同道中人!”他搓了搓手,“既然您都明白了,那我就直说了,我想向您借点钱,不用太多,我用来买点药而已。”
燕冲说:“药?你阿娘生病了?”谢则安和谢小妹他都见了,活蹦乱跳,没病没痛,那肯定只有李氏这个可能。
谢则安说:“不是,到时你就知道了。”
燕冲说:“和我借钱还敢卖关子?好吧,我借你,不过你要出去的话得从后门出去,那位爷还在外面。”
谢则安点点头。
燕冲数都没数,直接给了谢则安一袋子钱,转身走了。
短短一天内承了燕冲几次情,谢则安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已经开始烦恼怎么才能还清这份人情债。
当务之急,还是先抓住眼前的机会再说。
燕冲喊那个小胖子什么来着?
——殿下。
这种时代,最有权势的人是谁?皇帝。
然后就是皇帝他儿子。
从这小胖子嚣张的气势来看,即使不是太子,应该也挺受宠的。
谢则安从来不和有钱有权的人计较太多。
当年他靠着一张嘴坑蒙拐骗——啊不,混进大公司当顾问的时候,什么脾气的老板没见过?要是碰上油盐不进的老板,还得哄他老婆儿女。
总之,谢则安对这种事儿特别有经验。
虽说伴君如伴虎,可他哪有天天“伴”在这家伙身边的“荣幸”?
他压根没那个机会。
谢则安准备在对方面前混个脸熟借个势。
狐假虎威是他最在行的事,万一他那位“爹”真不是什么好人,呵呵。
谢则安三下并两下地把饭扒完,揣着钱袋分几家店买了一批便宜草药,顺便把捣药工具买了下来,回驿站关起房门捣腾。
谢小妹正在午睡,睡相香沉。李氏见谢则安动静不小,走到谢则安旁边欲言又止。
谢则安说:“阿娘,小妹的脸和脚都被冻坏了,我弄点药帮她敷敷。”
李氏说:“什么药?”
谢则安言简意赅:“防冻药。”见李氏还是一脸忧心,他想了想,开口说,“阿娘,有件事我本来不想说的,说了怕您担心。不过我看就算不说您也在担心,干脆我还是告诉您吧。”
李氏心头一跳。
谢则安不急不缓地问:“佛祖说有三千大千世界,您听说过吗?”
李氏点点头。
谢则安说:“我病的这几天里,看见了另一个世界。我现在记得我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的一切,也记得我在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一切——这件事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说,告诉您只是想让你不要因为我的变化胡思乱想,我并不想您担心。”
李氏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谢则安的话,接着她转忧为喜,抱住谢则安喜极而泣:“三郎,三郎,阿娘还以为你是在怨阿娘带你上京,害你大病一场。”
谢则安安静地让李氏抱紧自己。
李氏又问:“这药也是你在大千世界记下来的?”
谢则安说:“嗯,效果很好,一两天就能见效。您也用用,包管你皮肤光滑,漂漂亮亮。”
李氏笑骂:“你这油嘴滑舌肯定也是在大千世界学来的!”
谢则安笑眯眯。
这时谢小妹醒了过来。
谢则安说:“小妹过来,帮哥哥抹药。”
谢小妹见谢则安面带笑容,高兴地跑到谢则安面前问:“抹什么药?”
谢则安说:“帮哥哥抹到脸上,脸上就不会裂开这么多小道道了。”
谢小妹说:“我也要!”
谢则安说:“你得先帮我抹了,我才把它奖励给你,不干活的人没奖励。”
谢小妹点头:“好!”
兄妹俩你帮我我帮你,看起来非常融洽。
李氏在一边看得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没想到李氏刚擦掉泪珠,谢则安和谢小妹就齐齐转向她:“接下来要给阿娘抹上了,我按住阿娘,你来动手!”
谢小妹应得更响亮:“好!”
李氏还哭着呢,硬是被逗笑了。她啐骂:“你们两个别没大没小的!”
一家三口把药都抹上了,谢则安收拾东西准备上路。燕冲一行人还没走,他打算走在他们前面,等药见效后再和他们碰头。
李氏不知道谢则安的打算,但还是听了谢则安的意见早早上路。
走了三天,谢则安买的药差不多用完了,效果也出来了。他们母子三人脚上的冻疮都已经消失,看起来光滑了很多。
更要紧的是谢则安和谢小妹脸上都没了开裂的痕迹,风一吹虽然还有点发红,但看起来是正常的红润。
谢则安忍不住捏捏谢小妹的小脸蛋:“我家小妹果然是个小美人儿,以后我再帮你好好养养头发,保证会迷倒很多人!”
谢小妹吃痛地说:“哥哥你不要捏我!”
谢则安厚颜无耻地指指自己脸颊:“我给你捏回来。”
谢小妹在谢则安脸颊上吧唧一下,亲了一口。
“我不捏!”她笑嘻嘻地说:“哥哥你说这么亲就是喜欢的意思,我好喜欢哥哥!”
谢则安莞尔一笑,伸手替谢小妹理了理衣服,抱着她跳下车站在原地往后看。
他刚才已经注意到燕冲一行人的马车就在他们后面。
燕冲骑着马开路,见到谢则安兄妹俩后惊异不已。但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他一夹马腹,策马过来对谢则安说:“快回避。”
谢则安把李氏扶下马车,让她先带谢小妹进去。
李氏关心地看着他。
谢则安心中一暖,说:“这位就是燕大哥,我有事要和他说上几句。”
李氏这才抱起谢小妹进了驿站。
燕冲严肃地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燕大哥,我要献药。”
第5章 第五章
谢则安从燕冲在那“胖子殿下”面前的表现看出了燕冲并不是不知变通的莽夫。
燕冲很明白怎么表明自己的立场:比如他可以在劝说对方时同仇敌忾地骂那位“驸马”是“鸟人”。
谢则安赌燕冲会支持自己。
他站在马前和燕冲对视。
见谢则安在自己的逼视下纹丝不动,燕冲翻身下马,问:“献什么药?”
谢则安说:“防冻药。”
燕冲说:“朝中名医无数,殿下不会稀罕你这寒酸的药方。”
谢则安抬头看着燕冲,认认真真地说:“我献它,正是因为它寒酸。”
谢则安会把药方拿出来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这药是他和老头儿相依为命的时候老头儿教给他的,说是开国前期军队在大冬天跨越大半个中国,少不了它的助力。
为什么呢?因为它便宜,而且见效快。
老头儿颇为感慨地说:“那时候的手是紧抓枪杆的手,脚是要跋山涉水的脚。双手握不住枪、双脚跑不动路,很可能会丢了命,甚至丢了国家。多亏了它啊,多亏了它。”
那会儿谢则安只当老头儿在吹牛,结果在老头儿病故那天居然有人来看他了。
那几个老人在病床前含泪敬了个军礼,悲恸不已。
然后他们以好好将老头儿下葬为诱饵,连哄带骗地把他带离了那个城市。
既然知道这药方曾经有过什么用处,谢则安有很大的把握可以把它献出去。
——只要那胖子还没荒唐到底,连到他爹面前刷刷好感度的机会都不稀罕。
这时一声“吁——”在燕冲背后响起,载着“胖子殿下”的马车停了下来。
燕冲见谢则安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叹着气说:“算了,看来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这些家伙。”他拍拍谢则安的小肩膀,“机灵点,实在不成我来帮你扛着。”
燕冲等胖子下车后亲自领着谢则安上前。
胖子见到谢则安,眼睛眯了起来。
他记忆力不错,一下子对上号:“你是那个瘦皮猴?”
谢则安:“……”
他哪里像猴子了?
谢则安暗暗对自己说“别和有权的人计较”,仰头看着胖子,应道:“嗯。”
胖子向来勇于改正自己的错误:“今天好像没那么丑了,不过还是难看死了。”
谢则安说:“……呵呵,不如殿下圆润可爱。”
燕冲想掐死谢则安。
胖子却很高兴:“不错,你有眼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