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夏骁川。”
***
葛钦舟风尘仆仆抵达老汉姆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点了……
要不是崇山在身边,精通英语又看的懂各种地图,估计他现在都还在迷路。
在机场接到何月夕的电话,听说叶禹凡已经找到了,但情况很不好,他更是心急如焚的想见一见。
一进门,首先看到的是何月夕和郭哲恺两人惊喜的脸。
“叶禹凡呢?”葛钦舟却顾不上跟他们说话。
何月夕的表情立即转化成了难言的担忧。
葛钦舟急道:“怎么回事?”
何月夕:“一直昏睡,我也说不好,要不你上楼看看吧。”
葛钦舟放下行李就上了楼,一开门,见叶禹凡果然躺在床上,脸色不大好,人看着也消瘦了许多。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不是说他被柏长青带走了吗?”葛钦舟
面对接连而来的问题,何月夕也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于是从头到尾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中午醒来过一次,看了那封柏长青的信后,就一直睡着。”
与其说睡着,不如说更像是晕过去了,因为无论怎么叫他,他都没反应。
葛钦舟:“柏长青的信?”
何月夕指了指床头柜上,道:“就在那儿,他醒来后,我本来想煮点东西给他吃,但是过一会儿再来看他,他已经睡了。”信纸就覆在胸口,虽然很好奇,但因为涉及**,他们也没看,叠起来用杯子压在了床头柜上。
这会儿,葛钦舟却不管不顾地抽出信纸,快速地看了起来。
很快,葛钦舟的脸上就浮起了一种悲伤的神色,他看完后,小心地把信纸放回信封,压了回去,然后摸了摸叶禹凡露在薄被外的手,问:“医生怎么说?”
何月夕:“医生只是说他体力不支,多休息就行,去验了血,据说也没什么大碍……”
葛钦舟还在房间里看到了柏长青的肖像画,他静静地站了很久,面色复杂。
何月夕看了旁边陪同的崇山一眼,道:“老师坐这么久的飞机,也有点累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葛钦舟点了下头。为了迎接老师,何月夕做了一桌子的菜,开饭的时候,官鸿泽和傅廷信也来了,几人围坐一桌,边吃边聊,就聊到了绘画比赛。
他们都知道叶禹凡就是s.a.fale,现在复赛的截止日期近在眼前,但叶禹凡本人估计还不知道赛题,何况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是没发参加了……想到这里,大伙儿都有点失落。
葛钦舟问傅廷信:“我记得你也入了复赛,画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傅廷信道:“毫无头绪。”
众人震惊:“你也还没画?”
傅廷信茫然道:“嗯,不知道画什么,觉得画什么都表达不出赛题的深意。”
葛钦舟夹了块牛肉,凑近嘴里,边嚼边说说:“我听你大伯说,你对艺术有点没什么所谓。”
傅廷信怔了怔:“你认识我大伯?他是这么说我的?”
葛钦舟:“嗯,还说你不思进取,空负一身才华。”
傅廷信:“……”
葛钦舟笑了笑:“但听说,你从去年开始,变了不少。”
傅廷信看着葛钦舟,等着他下一句话。
葛钦舟:“他说,你有对手了,那个人对你的影响很大。”
傅廷信当然知道葛钦舟说的是谁,那人现在还在楼上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葛钦舟看了他一眼,道:“太强大的对手,也挺让人绝望的,是吧?”
傅廷信没有回应,但脸上沮丧的表情很明显。
葛钦舟道:“说实话,我觉得你可能跟他不分伯仲,他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名气可能还不如你。”
傅廷信怔了怔,有点不明白葛钦舟的意思。
葛钦舟解释:“我说的是夏骁川。”
傅廷信:“……”
葛钦舟本想说,“不管怎么样,他都是让你产生变化的原因”,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至于叶禹凡,你想要追赶他,恐怕要拼尽全力了。”
傅廷信又懵了,但他很快明白了葛钦舟说的是什么意思——无论夏骁川多强大,实际上只是一个死去的人啊,而自己要面对的,始终只是那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叶禹凡!
仿佛想通了什么,傅廷信饭都没吃下去,随便吃了几口,就回去了。
离开前,他说:“还有一天,我要抓紧时间咯。”
众人:“……”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夏骁川的延续
国内海纳集团与官家的斗争使得已逝的夏骁川再度为人所知,近日又展出了不少夏骁川的生前作品,很多国外记者闻风赶往中国。
作品公布后,虽然仍有人把关注点放在夏骁川的另类往事之上,但只占了一小部分,大多数人在看到夏骁川的画后,都对作品本身表现出强烈的兴趣。
他们感叹着夏骁川神乎其神的画技与让人惊叹的表现方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去表达自己的震撼——因为,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作画风格。
在夏骁川的画中,他们既能看到中国画的底蕴,又能明显感觉到西画的表现方式,这是很多绘画大师尝试去做但至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做到的。
中国画本来就与西画有截然不同的历史背景和文化底蕴,前者主要是以“写意”、“写神”为主,强调“气韵”,通过“骨法用笔”的线条造型表现事物的整体气质,从而获得一种独特的效果;而后者恰恰相反,大部分西式画派都是从传统学院派演变而来,万变不离其宗地在二维的平面空间上创造出立体幻想。
因为本质不同,所以融合非常困难,除非作画者有深厚的中国画底蕴,能够随时随地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同时又接受过严谨的西画训练,对西式画技信手拈来,才有可能画出相对和谐的作品,否则只会显得刻意与做作。
这样的融合,在夏骁川的作品中,被完美呈现了。
可这样一个自成一派的伟大艺术家,却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是让所有专业人士都万分惊讶的。
记者们拍了大量的照片带回自己的国家,并快速进行了大肆的宣传与报道,一时之间,许多人都开始对“夏骁川”高谈阔论。当然,也有人查到了他曾在佛罗伦萨美院进修的消息,和他的英文名shotray——这个名字,几乎在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球。
此时此刻,心情最为复杂的当属皇家艺术学院的某些高层,这些人正是当时质问过叶禹凡、并得知他就是shotray的。当时那些古板的老头子们虽然平息了叶禹凡的事,但他们心里还是不相信“人死复生”,并对叶禹凡时刻保持着观望状态。
好在叶禹凡的表现不但没让他们失望,反而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仅仅两次“露面”就炙手可热,而且很多艺术商坦言,这次克里斯·费昂的绘画赛,他们最看好的人就是s.a.fale。
现在校方的人已经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没错,就在于他特立独行的画风与已经被报道出来的shotray如出一辙!
然而,在西里的某一角,这位让所有人都期待的未来大艺术家却依旧在沉睡。
————
“……你是谁?”悠扬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太空传来,却又让人觉得无比熟悉。
“我是叶禹凡。”叶禹凡回答。
“叶禹凡……”那人喃喃。
“夏骁川,很高兴,能听到你的声音。”
“……”他在害怕——明显慌乱的心绪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叶禹凡,夏骁川在害怕。所以很快,那人就没有了回应。
可叶禹凡并不着急,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
————
绘画比赛决赛作品提交的截止日,葛钦舟买了一份西里当地的艺术报,因为他在大街上晃荡时,突然看到了路边的报纸上,居然印着一张画着“柏长青”的画。
买回去后,他才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失去了控制……
原来,西里的艺术报也对夏骁川的事进行了报道。
“策划这次展览的陶先生痴迷艺术鉴赏,他曾是shotray的学生,当这位艺术家生存的痕迹即将被岁月抹去之际,他及时地出现了。他说,作为夏家唯一的后人,夏骁川已经有如此水平,夏氏藏画的价值更是可想而知,他们的存在应该被更多的人知道,被人们敬仰与怀念,而不是那样默默无闻地消逝……”
崇山替他翻译着报纸上的文字,文章的最后,记者如是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崇山问。
葛钦舟揉着眉心,道:“什么都做不了,姓陶的是绝对的野心勃勃。”
因为担心叶禹凡的安危,他们临时决定来西里,所以夏氏艺术馆的筹划和开展也自然被迫中止。可就在这时,陶思非却先向世人公开了夏骁川的存在与其价值,这是一种抛砖引玉的方法,尽管夏骁川不算是砖,但夏家的藏画却是真正的玉。
无法得知夏氏画作所在何处简直吊足了全世界人的胃口,而对此上心的人自然会想要找到夏家画作并一睹为快,可他们不知道,夏家藏画就在葛钦舟手里!届时葛钦舟再公开夏氏艺术馆,就显得非常被动……仿佛是被逼出来的。而且就算是他,也没有名正言顺继承夏氏藏画的资格,到时候,这个艺术馆属于谁还未可说!
“其实,夏骁川的画并不是如这篇报纸中报道的说独一无二。”崇山道。
“是的,行家都能看出s.a.fale与他的相似之处……”葛钦舟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跑上楼去,他推开叶禹凡房间的房门,直直看向房间角落的那幅肖像画……
————
“叶禹凡……”轻微而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嗯,我在。”叶禹凡说。
“对不起……”那人似乎开始接受了事实。
“没关系,我们聊聊吧。”
“嗯……”犹豫,不安。
“你很喜欢画画吗?”叶禹凡抛出一个最能让对方放松的话题。
“喜欢。”他轻轻的说。
“为什么喜欢?”
“因为我喜欢那个沉浸在艺术世界里的自己,所有的情绪,无论悲喜,还是平淡,都可以化为纸上的画面,手中的雕塑,或者其它,任何可以被塑造的东西……”
“这样啊。”
“……你呢?”
“我也喜欢,但我有和你不一样的理由。”
“因为……和我合二为一?”他在柏长青的信中看到过这样的说法。
“呵呵,那不是喜欢的理由。”叶禹凡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有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才有真正活着的感觉,比我曾经淡如水的学生生涯不知道要深刻多少……这些,都是画画时,你所传达给我的。”
“对不起……”他显得很愧疚,再次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