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谨缓缓摇头。
“那我们把请帖写了吧。”父亲昨晚已经把婚宴宴请的名单发到她邮箱了,她草草地扫了一眼,惊讶地发现虽然经过精心筛选,可人数还是有些夸张。今天调休明天元旦,刚好有空可以先做这件事。
请帖是余老爷子托老朋友亲自设计的,几天前就印好让人送了过来,大红喜色,周围压着低调的金边,看起来喜气又不张扬,因为是传统中式婚礼的缘故,老爷子格外重视,连字体排版都亲自把关。
梅鸿远年底忙得各种脱不开身,傅兰心此时又还在国外,所以这个任务只能落到两人头上了。
白色桌子上摊开一朵朵红花,梅苒挑了最轻松的活儿,一个一个名字地报出来,傅时谨则是拿着笔,在对应的各处龙飞凤舞地写着,他坐姿笔挺,握笔提笔的动作优雅,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两人分工合作,时不时低语几句,梅苒凑过去看他写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在傅时谨的鼻尖飘来飘去,他偶尔回头亲她一下,以至于心不在焉写坏了好几份请帖。
写完最后一份,窗外已日落西斜了。
梅苒揉揉发酸的双肩,起身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他前面,自己拿着另一杯喝了几口。
“你的字为什么写得这么好看?”倒是和他这个人一样,劲瘦中却带着一股淡然洒脱的味道。
“小时候跟外公学的。”傅时谨幽幽道。
梅苒的脸颊蹭了一点红粉,他好笑地伸手去揩,不曾想他的手指也沾染了几许墨汁,在她白净的脸上轻轻抹开一道淡淡的墨痕,他似乎觉得有趣,并对此乐此不疲,左边右边对称着画了几道。
梅苒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小花猫,娇笑着推开他,“我先去煮饭,等字迹干了你记得把它们收好。”
一整个晚上,傅时谨都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梅苒被他灼热得不同寻常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怵,“怎么了?”
“没事。”他已有些心猿意马。
梅苒半信半疑,直到准备进浴室洗澡,她清晰地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将脸上的墨水洗干净,将门拉开一条细缝,“时谨,我忘记带睡衣了,你帮我送一下。”
听到那边的应答,她按了几下沐浴露瓶,在手心里搓出了一大片白色泡沫,算准时机在男人推门进来时,两手按在他脸上……
不一会儿,浴室里白色泡沫和轻吟求饶声齐飞。
昨晚很是尽兴,加上今晚又是跨年,所以傅时谨只是略施小“惩”,然而就算只是一点,梅苒软软地趴在浴缸边,大口喘着气,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掉了大半。
吹干头发出来时,男人正在换衣服,她疑惑地问,“要出去吗?”
难道是今晚有什么特别活动?
“嗯。”他穿戴好走到她面前,“你也准备一下,记得穿多点。”
车子沿着山路不疾不徐地前进,寒冷的夜色在窗外不停地倒退着,终于静止了下来。
梅苒站在山顶,风吹得她头发四处乱飞,怎么都压不住,幸好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也不觉得冷,男人在身后将她白色羽绒服的帽子戴到她头上,大手轻轻压了压定住,压住一头乱发。
他开始从车里往外搬东西,她走过去一看,惊喜地看到后备箱里满满一箱的烟花,“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声音被风吹散,她唇间呵出的热气也轻轻地散了,可眼睛的光亮却让头顶璀璨的星星,几乎黯然失色。
男人一身黑色风衣,身形挺拔,满披着清冷的月光,那眉间却隐隐有笑意露出来,“喜欢吗?”
梅苒猛地点头。
接近十二点整了,山下已经有人开始放起烟花,隐约可以听到有人在高喊着新年倒计时,“五、……二、一!新年快乐!”
那声音忽然隔得很近,“苒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抬头,他低头,两人吻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个共同度过的新年,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烟花在他们不远处升起,在月亮和群星中盛开,像一朵朵五彩缤纷的花,一场肆意绽放后,又落于静寂之中。
梅苒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随后渐渐密集,好像一颗颗沙子从天而降般,傅时谨也察觉到了,立刻拉着她的手往车的方向跑。
有些狼狈,更多的是甜蜜。
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有这样的时刻,让从来不相信命运的他,也开始相信永恒和轮回。
他将永远记得这夜的烟花,和在自己怀里安睡的女人。
苒苒,如果还有下一世,请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59章 时光与你有染
第五十九章
元月新年一过,转眼就快到除夕。
年二十八这天梅苒才开始放假,她一大早就起来收拾行李,虽然已经尽量精简,但最后还是收拾出了两大行李箱,除了衣物外,大部分都是给家里人的礼物。
傅时谨提着一个银色小行李箱站在门口,微扬着眉看她,“好了吗?”
“给我五分钟,我再最后检查一遍。”
梅苒连头都没有回,弯下腰又开始忙起来,他在她身后伸手抵了抵额头。
终于等她收拾妥当,似乎才想起来什么重要的事,“你陪我回s市过年,那姨婆和老杨叔他们……”
他微微一笑,“他们昨天就一起回姨婆的老家了。”
梅苒惊讶,“一起?”
又问,“他们两个……”
男人走过来揉她的头发,顺便将翘起的几缕压了下去,轻笑道,“没看出来?”
还真的没有看出来。
“姨婆半生孀居,老杨叔也是终生未娶,两人老了做个伴也是极好的。”
“那他们有没有……结婚?”
他给她裹上围巾,手指漫不经心地划过她颈侧,“我提过一次,可两位老人家都说不在乎那些形式。”
梅苒颤了一下,“原来如此。”
又检查了一下门窗和水电,她这才全然放下心来,上前牵住他的手,“走吧。”
机场人潮涌动,几乎将里面挤得密不透风,之前在路上又塞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刚赶到就差不多到登机时间了。
飞机平稳运行后,梅苒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用一张纸包好,她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因为昨晚太过兴奋,没怎么睡好,现在开始有些困了。
隐约中听到空姐的甜美声音,后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等再次听到那声音睁开双眼时,飞机已经快要抵达s市,梅苒伸了伸懒腰,“好快。”
旁边的男人侧过头来,压低声音问,“我记得昨晚……只有一次,怎么累成这样,嗯?”
他直接下了结论,“体力太差。”
梅苒轻咳一声,心里默默反驳,虽然只有一次,可架不住时间长严重消耗体力好吗?
某人刻意折磨起人来,还真是……
飞机停稳,头等舱已经开始有人走动,梅苒也站起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般。
两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梅苒望了一圈也没看见老周叔的车子,正要掏出手机打电话,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想想。”
她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清来人,眉色又惊又喜,“爸爸,怎么是您?!”
傅时谨也有些意外,“爸。”
梅鸿远朝两人点点头,“上车吧,今天我给你们当一回司机。”
梅苒扔掉行李蹭到他旁边,笑得眉眼弯弯,“太好了!”
想来这些年来她和父亲聚少离多,坐在同一辆车上的时间几乎屈指可数,更别提他亲自开车了。
梅鸿远点点她鼻尖,宠溺笑道,“风大,赶紧上去。”
梅苒拉着旁边的男人就要钻进后座,可心思严谨细密的傅时谨哪里能让岳父大人开车,自觉地拉开驾驶座的门坐了进去,将后座让了出来。
“爸爸,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集团的事情都忙完了?”
梅苒记得往年他至少还得推迟一天回来,两人昨晚还通过电话,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结果他居然瞒着她回来的消息。
难道是特地为了给她准备这个惊喜?
“还有点手尾,”梅鸿远说,“交待给王秘书去处理了。”
“过年你应该给王秘书封个大红包,”梅苒忍不住偷笑,“他这两年都不知道新添了多少白头发。”
梅鸿远问,“他向你告状了?”
“没有。”梅苒连忙否认。
为了随时了解父亲的行程和身体状况,她是和王秘书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络,偶尔也会听他有意无意地“抱怨”几句,这便记在了心里。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在父女俩天南地北的聊天中结束,车子停在梅家大院门前。
梅苒下了车,迎着一片暖阳往里面走,刚踏进门槛,便听到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她望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和梅良之说着话,“你的名字和我爸爸有两个字是一样的,难道你就是我的……叔叔?”
梅良之大笑,“你真聪明!”
他视线一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努努嘴,“宝贝儿,你去认一认那个是谁。”
小女孩转头看见门边的大美女,双眼突然一亮,扑闪扑闪的,因淑女的矜持,她“慢悠悠”地提着裙子跑过去,扬起小脑袋,两条辫子也随之一晃一晃起来。
梅苒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宝贝从头到脚地打量,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又有些疑惑,这是谁家的孩子啊?
“啊啊啊!”小女孩突然扑了上来,用力地抱紧她的腿,“你长得和我一样漂亮,你就是梅苒姑姑对不对?对不对?!”
她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似乎在征询什么。
梅苒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蹲下来捏捏她软软的小脸,又握了握她的小手,“初次见面,你好呀,‘美酒’小朋友。”
这就是大堂兄梅良觉的独女梅玖了。
“姑姑抱我。”
小姑娘一点都不认生,“吧嗒”一声在梅苒脸边亲了一大口,她脸皮薄,抵挡不住这番热情,被她这么一嘬那处就嘬出一片红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