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吗?怕不怕?”
三娘气焰犹盛,怕他个毛线,当即把爪子搭在这人手上。吴毅的功夫很好,他轻轻一拉就把三娘拉的飞了起来,跃到了马上。
反正已经跟家人报备过了,出去浪一浪再说,省的回家再见到能武那张阴晴不定的晚娘老脸。
黑马驮着二人飞快出了霸县,一路朝未知的方向进发,路边是皑皑的积雪,一望无际的旷野之下,吴毅的黑色貂皮大斗篷像燕子的皮毛翻飞。
风声呜呜从耳畔吹过,吴毅将三娘环抱着,大斗篷将她遮个严实,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颅。
“怕不怕?”
他的下巴正好抵着三娘的头顶,呼出的二氧化碳等气体在冬日里变成白色的一团。
“你说什么?”
风声太大了,三娘只依稀听到吴毅说了些啥,却又没有听清,便艰难的转过头来问道。
回答她的,是一阵促狭的笑声,吴毅挥着马鞭,让马儿跑的更快,怀里的小丫头紧张的坐着,生怕一个不小心颠下马去,摔个终生残疾。
马儿飞驰,总于在一片旷野之间停了下来。
吴毅将呆若木鸡的三娘提溜下来,远远的望着西方。
北方的天空特别干净,落日余晖,一片晚霞挂在地平线上,二人一马渺小的如同大海里的小鱼,沙滩里的石子。
内心油然而生的,是人怎么干都很难干得过大自然。
按照剧情发展,女猪脚怎么的也得吟诗一首,勾搭一下身边这个才华和实力并存的帅锅,可惜三娘嚼劲了脑汁,都只记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剩下的那两句,寻思了好久好久,硬是没有琢磨过来。
妈了个蛋蛋,你瞅瞅这差距,能跟人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女猪脚比吗?难怪别人一穿越都是easy模式,自己确是hard模式,配置不同,副本刷不下来,该!
“你在看什么?”
吴毅一副思考人生哲学的姿势,远远的看着西边,眼珠子半天都没眨一下子。
太阳已经下了山,可天色还是亮的,地上积雪一片,除了白还是白。
“我在看狼。”
他黝黑的眼珠子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西边,顺着他的视线三娘瞪得眼睛都酸了,硬是没看见他口中的狼一星半点的影子。
“在哪儿,我咋没瞅见?”
为了让视线更远,三娘还用手掌在额头前面搭了个凉棚,“你当然看不到了,狼是白皮的,在雪里本就很难发现。”
这下总算明白了,这是重点说明你很厉害的意思麻,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好了。
她故意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惊喜到:“看不出来,兄台还是方外高人啊,失敬失敬,请受小女子一拜!”
吴毅本来很严肃的表情,一下子就被丫头给逗乐了,“小生不才,不敢当不敢当啊。”
嘴里谦虚得不行,表情却那么受用,真是口是心非的男人。
这一刻美好而感动,三娘十分感激。他看出来了自己心情不好,又是请又是看风景,这匹跑起来贼快的黑马,跟法拉利有得一拼。
如果说吴毅对她没有感觉,那必然是不信的,要说很有感觉,那是更加不信的。
无花也无月,二人牵着马散了会步就开始打道回府了。
雪夜之行,成功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两个热血的小年轻心中泛起了涟漪,吹皱了一池春水。
绅士的男人骑着马儿将丫头送到了家门口的小巷,二人挥手作别,没有言明下次何时才能见面。
三娘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与他告别之后竟然又转身冲了回去抱住了男人宽厚的背。
大胆且不要脸的行为让这个浸淫着数千年封建礼教的男人呆楞在了原地。
“谢谢你!”
吸了几口仙气,三娘飞快的转过身子跑进了巷子里头,一头冲进了屋内,双手捧着热辣辣的脸颊,偷笑不已。
他娘的,总算让老娘扳回了一局。
思恋如同春日的韭菜,割了一茬又长一茬,内心甜蜜之时又充满了隐忧。
这样的黄金单身汉,能看上自己吗?
他老父老母,能同意这门亲事吗?
古代不是都兴娃娃亲,他娘的,吴毅这老小子有没有定过亲啊?
他是什么星座,跟自己星座合不合适啊?
千头万绪在心头转了个遍,甚至连将来住哪儿,都灵光那么一闪。没有谈过恋爱的姑娘对感情实在是盲目,她都没法子掩饰自己的欢喜,不知道这年头女娃娃首要的便是矜持。
分别时的那一幕早就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有心人包括了出门来寻人的大哥林能文,以及附近的若干街坊观众。
林能文看着这个妹妹欣喜的神色,那些话语在嘴巴里转了一转,终就还是没问出来。
他和这个便宜妹妹的关系并不亲密,女儿家私密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他只看到那个男人骑马远去的背影,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还是先问问能武和英儿吧(虎妞大名张英)。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吴毅不日便要替他爹进京北上,变着法儿和三娘一块儿相会。霸县的街头巷尾,为数不多的好吃的好玩的,统统带着丫头感受了一遍。
相聚的时光这样短暂,二人都格外珍惜。除了吃喝玩乐,吴毅更是大方的将林家所在的小院子买了下来,暗搓搓的将房契和一些银两偷偷的塞在了丫头的荷包里。
三娘抱怨了一句自家族叔不靠谱,寻找私塾没有回音,他只不做声,却独自拜访了城中规模最大最好的私塾夫子。
情长情短,恩义两全。
吴毅对自家所做的一切,三娘感激不已,内心的不安感一日胜过一日,比起笼里娇养的金丝雀,她更愿做与大树比肩的木棉。
一切关系的不对等,都让她有深深的忧患之感,人家随手解决的,是自家苦恼万千的难题,自己能为情郎所做的,不过是绣工拙劣,上不了台面的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