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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弼的兄长李弢悲愤的道:“不,圣上并无对不起臣及李氏,对不起臣的是背后想要离间臣和圣上之人。”说完眼神一禀,凛然道:“臣,要参奏戚家满门奸佞,祸乱朝纲,陷害忠良,贪赃受贿!”
    李弢一说完,朝堂之中已经开始哗然,转头窃窃私语起来。而就在此时,薛定跟着出列,拱手对皇帝道:“臣亦参奏戚边身为尚书仆射,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构陷忠臣近戚,使权归戚氏!”
    再然后,又有几个大臣跟着出列弹劾戚家。且说得有模有样,罪证确凿。
    皇帝蹙起了眉头,抬头看向戚弘和戚边。戚氏兄弟二人连忙跪下,口称冤枉。而戚家在朝中积威日久,自然也有替他们说话的人。
    再接下来,便不是南玉能管到的事情了。
    皇帝下令彻查戚家,但看在元舅之情上,并未将戚家兄弟二人落狱,而命其归于家中,派重兵把守,在其罪名未洗刷之前,禁止出入。至于有份陷害南玉和李家的渣爹一家,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直接从宫里出来就被咔擦了脑袋。
    而再接下来,戚家便像是墙倒众人推,弹劾和珅的奏折纷至沓来。弹劾什么的都有,大的像上面说的那些,贪赃枉法,构陷忠良啊什么的,小的说乘轿出入宫门,直入宫中啊,太后病重之时,毫无忧戚,逢人谈笑自如啊,具保自己的门生、族人提升啊等等等等。
    大理寺和刑部忙得天翻地覆,四处抓捕相关人等,声势浩大的审理戚氏一门贪赃枉法、构陷忠良、排除异己等等罪状。
    而戚家把持朝纲这么多年,手脚向来不干净,几乎一查一个准。加上李家和戚家等早有准备,最后能确定的罪名,洋洋洒洒列出四五十条之巨。
    比如说其中就有,戚家意图构陷南玉和李家,为诬陷南玉和李家坐实其欺君之名,买通渣爹一家等等。
    再比如,戚家贪赃受贿,连戚家的一个管事都坐拥上千亩良田。从戚家查抄出来的地窖埋银有百余万两之巨,另有衣饰珠宝等物不计其数,简直比皇帝都还富裕。
    再再比如,戚家勾结藩王,将朝廷要事泄密于藩王。其中勾结的就有当初意图谋反,已经被皇帝砍了的楚王。这一罪名,有戚弘心腹属下献出的当日戚家与楚王书信往来信件等为证……
    桩桩件件,简直罪证确凿。
    宫中戚贤妃闻风跪于甘露殿外,替父兄族人辩解,戚家对圣上忠心耿耿,现在必定是为奸人所陷害,求圣上明察。皇帝令人驱赶戚贤妃不成,以“牝鸡司晨、后妃干政”为由将戚融训斥了一顿,并怒而降其份位为婕妤,禁足于仪瀛宫,无召不得出。
    而就在这时,被囚于戚家府上的戚弘抬头望了望天,听着外面纷至沓来准备抓他们落狱的士兵,心里悲叹了一句,大势已去!
    戚边却并不甘心,脸上愤怒的对戚弘道:“大哥,圣上这是摆明了要对付我们戚家,这小娘养的没良心的崽子,当初太后生下吴王后就该掐死他。反正挨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不如我们趁机反了吧,我手上还有三卫府兵,我们……”
    戚弘伸出手来阻止他道:“不,若是我们反了,则正中了圣上的下怀,圣上如今正愁没有一个谋反的罪名好能直接处置了我们。更何况,你能保证那三卫府兵还完全掌握在你手里?圣上做足了准备,我们万不可冲动行事。”他说着顿了顿,思考了一番,最终痛下决定道:“我们主动伏罪,太后刚去,圣上便灭戚家满门,容易落下不孝之名,我们主动伏罪,圣上或许还能留我们一命。留得命在,再图后事。别忘了,我们还有吴王和蜀王。”
    戚边顿了顿,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兄长的话。
    戚氏一门被落狱,除部分罪名之外,戚氏对其余罪名服罪。
    戚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能一夕之间全部打尽,其门生和旧交在朝中替戚氏求情,又以太后尸骨未寒为由,请圣上看在太后及戚弘戚边为圣上元舅的份上,轻饶戚氏一门。
    对此,皇帝在朝上叹道:“舅虽多不义,但朕不忍杀之,天下将谓朕何,后世将谓朕何!1”
    李弢及薛边举汉文帝杀舅薄昭,天下以为明主之例,宽慰皇帝。又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古训,催促其下定决定惩处戚氏。
    但皇帝念及太后抚育之恩,终是饶了戚家一族之性命,削去戚弘戚边及众戚氏族人的官职和封邑,罚没家产,流迁三千里。
    自此,把持朝纲多年的戚氏一族彻底垮台,并被逐出贵族之列,而皇帝则因此事在天下臣民之中获得“宽孝德仁”之名。
    自戚家流放之后,戚融因娘家事对皇帝多番顶撞,皇帝怒而将其打入冷宫,后在冷宫里戚融病了一场,使人求见皇帝,皇帝拒见。
    而在那时,皇帝正心情愉快的抱着躺在他膝盖上的南玉,一边玩着她的头发一边问她道:“知道为何朕花大力气搜集戚家的罪证,对戚家的惩处却只轻轻放下?”
    南玉道:“圣上自然有圣上的理由,不过若是圣上愿意告诉臣妾,臣妾还是愿意勉为其难的听一听的。”
    皇帝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鬼头。”说完才解释道:“一是在外人看来,太后和戚家确实于朕有恩,若非太后的抚育教导之恩,朕登不上帝位。如今太后尸骨未寒,朕便迫不及待的对付戚家,会给外人留下残暴的印象。”
    他要开创大汤的盛世,以明君之名流芳百世,可不想在史书上留下残暴之名。
    他继续道:“这二来,朕留着他们还有用。朕准备了这么多年,在内朝政已经稳固,但在外还有拥兵自重的藩王。朕正愁找不到借口削一削藩王的兵力和土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或二个藩王造一造反就好了。可是藩王造反总需要理由,朕就让戚家送一个理由去给蜀王或吴王。”
    南玉笑道:“自古到今,哪一任皇帝不是希望天下太平,也只有圣上反希望藩王起兵造反。”
    皇帝没有符合她的话,摸着她的下巴,继续解释道:“朕怕你胡思乱想误会朕,这次你受了委屈,朕不重惩戚家,并不是不替你报仇,只是时机未到。”
    南玉道:“圣上对臣妾好臣妾明白,臣妾这个人呢,也不是不知好歹的,所以臣妾相信圣上。”
    皇帝道:“知道就好。”说着又摸了摸南玉的肚子,又接着道:“那以后就少耍小性子吧,好好替朕生个皇子。”
    南玉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担心的道:“那要是个公主怎么办?”
    皇帝道:“那就借着生,只要能生,总能生出皇子来。”
    南玉道:“那要是一直生的都是公主呢。”
    皇帝瞪了她一眼,道:“怎么可能一直是公主!”大有一副“你竟然不相信我的能力”的样子。
    南玉有些不高兴道:“圣上,重男轻女是不对的。”
    皇帝瞥了她一眼道:“你看你看,又耍小性子了,真是拿你没法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戚家倾颓之后,朝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比如说因戚家之事造成朝廷人心动荡,皇帝需要安抚人心的问题,再比如说如何处置戚家余势的问题。不得不说,戚家在朝中还是根基深厚的,其把持朝政这些年提拔起来的门生在朝中占了不小的力量,皇帝不能讲这些人全部杀尽,要不然留下暴君的名声不说,也容易将这些人逼到穷途末路之下彻底反抗,更何况这些人中还是有不少治国的有能之材的。
    所以除了反心比较大,跟戚家牵扯比较深的几个杀一杀儆一儆猴之外,其他的还是要采取安抚、对弃恶从善者一律免究的方式。
    不过这些都是朝政之事,比起朝堂,少了常作孽的戚融,后宫则要和乐融融了许多,南玉看着觉得清静啊,清静啊!
    南玉站在自己的寝殿之内,对着屋子里面的一面大铜镜,捧着自己的肚子左看一下右看一下又正看一下,然后问和弦道:“欸,你说我的肚子是不是鼓了一点?”
    南玉现在是怀孕三个多月近四个月,她最近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肚子好像每天都会大那么一点点。只是铜镜模糊,加上衣服繁复,在镜子里又好像看不大出来。
    和弦一边收拾桌子,一边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啊,看着腰身还是挺瘦的。”
    女人对自己的身材总是特别注意的,而穿到这里这么多年,她的审美观也还是没有被同化成“以丰满为美”,此时一想到她的身材正在走样,她便有些闷闷不乐的道:“你说肚子要是鼓起来,这得多难看啊,还有,生完孩子你说不会身材恢复不回来了吧。”这样一想,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哎呀妈呀,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胖了呢。
    和弦却半点不在意的道:“胖点好,你实在太瘦了,胖点好看点。”
    不同审美观的人是不能明白她现在的心里的,她现在真的是好忧愁!
    她对和弦道:“晚上我不吃饭了,我吃个苹果就行。”
    和弦道:“你又要做你说的那什么减肥了?圣上已经发话了,这是不行的。圣上让我看着你,以后每顿你至少要吃下一碗饭,另外饭后还有一盅燕窝,这个对孩子皮肤好。”
    南玉打着商量道:“我多吃两块点心行不行?”
    和弦摇了摇头。
    南玉深深的看了和弦一眼,然后问道:“和弦,你要弄清楚谁才是你主子,但我发现你好似更听圣上的话,你这样有背主的嫌疑哦亲!”
    和弦瞥了她一眼,道:“谁有理我听谁的。”说完又转身回去继续擦她的杯子去了。
    南玉郁闷,现在连和弦都被皇帝收买过去了,她堂堂一个淑妃,连身边的人都降服不了,那不是太没面子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结果这时候雪芽却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娘娘,赵婕妤拜见。”
    自从戚家倾颓戚融进了冷宫之后,赵修媛就常常往南玉的宫里跑了。她也算是个倒霉蛋,她父兄是靠戚家提拔起来的,戚家一完蛋,她父兄跟着被贬谪,她现在在后宫就像惊弓之鸟,生怕哪天皇帝想起她来,将她也仍冷宫里了。所以她现在天天爱往南玉身边跑,恭顺得跟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对南玉奉承讨好做得比当初对戚融还要用心。
    南玉不耐烦见她,对雪芽道:“打发她走。”说着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道:“找几本经书来让她带回去抄,就说本宫要供奉菩萨,让她帮我抄五十卷,不,一百卷的经书。”
    嗯,找点事情给她做,省得她总是烦她。一百卷经书,够她忙活一段时间的了。
    雪芽道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
    说起赵修媛,南玉又想到了现在还在冷宫里的戚融。
    听说戚融刚进冷宫的那段时间,她还不停的闹,一时说自己病了,一时说有话要跟皇帝说,总之要见皇帝。可不知是不是皇帝不肯见她,让她终于死心了的缘故,她最近倒是安分下来了,在冷宫里不吵不闹。听冷宫里的人说,她最近还不知道怎么的转了性,让人给她找了几本经书弄了一尊菩萨,天天念经敲木鱼,说要为自己和娘家曾经做过的事向菩萨恕罪,大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模样。
    比起会大吵大闹的戚融,现在这个安分守己的戚融更让她担心,她总觉得戚融不死,就会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说不好哪天就又让她咸鱼翻身了。
    南玉道:“你说,我们干脆偷偷送碗毒药去冷宫,将戚融毒死了怎么样?”
    和弦看着她,“呵呵”了两声,然后道:“你怀孕怀傻了吧,圣上一看留着戚氏还有用的,你不怕死你就去。”
    南玉嘟了嘟嘴有些不满,干嘛这样子说她,她还是很聪明的,一点都不傻的好吧。
    南玉托着下巴在椅子上坐了一会,接着又想起道:“对了,翊儿呢?”
    和弦答道:“我看大殿下最近有些闷闷不乐的,让翠芽带着他去外面散一散心去了。”她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咦,说起来他们出去好一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个翠芽真是的,我还叮嘱了她在外面散散就好,不要在外面呆太久的。”
    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道:“算了,我让人出去找一找。”结果话还没说完,外面便想起了一阵脚步声,断断续续的还有翠芽和好似何才人的说话声。
    南玉跟着往外走出去看,然后便看到了何才人牵着大皇子的手从外面走回来,她们的身后跟着翠芽和何才人的宫女。过门槛的时候,何才人还低下头来,对着大皇子温和的道:“小心门槛。”
    南玉见了和和弦相视一眼,有些闹不清是什么情况。
    等他们进来,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子里的南玉和和弦。大皇子连忙甩开何才人的手,跑过来牵着南玉的手,然后就在她旁边站着。而何才人则对南玉屈了屈膝,道:“见过娘娘。”
    南玉点了点头,让她起身。
    南玉低头看了看大皇子,他的衣裳和鞋子沾了泥土,看着有些脏兮兮的。南玉让雪芽先带了何才人去偏厅喝茶,自己则带了大皇子去梳洗。而在这期间,翠芽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南玉。
    “奴婢本来带着大殿下只是想在外面的园子走一走的,可没想到大殿下却突然跑到了长信宫去,在他原来住过的屋子里找到了一个九连环,然后拿着怎么也不愿意走,奴婢怎么劝都劝不动。后来,是回长信宫来找自己落下的东西的何才人看见了,对大殿下不知道说了什么,大殿下才肯愿意回来。”
    和弦看着正由着宫人服侍他穿衣裳的大皇子,叹了一口气道:“这孩子真是敏感又聪慧,说不定他心里其实知道点什么,也不知道他长大了会不会对我们产生隔阂。”
    南玉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大皇子。
    和弦又道:“所以说啊,你不要将大殿下养在身边是正确的,这样的情况,你真是不适合抚养大殿下。”
    南玉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对大皇子也是很矛盾的感情,她很同情怜惜这个孩子,但同时因为王昭容的关系,她也的确不怎么想将他养在身边。彼此有个距离还能留下几分情分,若是养在身边,彼此间相处久了生活难免有摩擦,特别是等她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他和自己的孩子平等对待,若是不能,他心里会不会产生怨恨,然后跟王昭容的事结合在一起,可能反而会让他与她产生更大的隔阂。
    总归,还是她有些自私吧,做不到圣人的标准。
    她嘱咐雪芽翠芽好好服侍大皇子,梳洗完之后就那些糕点给他吃,然后才带着和弦去了偏厅。
    看到她们进来,何才人再次站起来,唤了一声:“娘娘。”
    南玉摆了摆手让她坐下,自己在另一边的位置上落座,然后道:“多谢何才人将翊儿送回来。”
    何才人连忙低下头,恭敬道:“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南玉看着她,仔仔细细的瞧着她,何才人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头左右看了一下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然后抬起头来,有些迷惑的看着南玉道:“娘娘为何这样看着我?”
    南玉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道:“既然才人今日刚好在,本宫也懒得跟才人说什么弯弯绕绕的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才人喜欢翊儿吗?”
    何才人既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只是模糊的道:“大殿下是个很可怜的孩子。”
    南玉重新看着她,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来,结果何才人却笑了一下,道:“娘娘放心,王昭容对臣妾做的事是王昭容的事,臣妾不会迁怒一个孩子,更何况那是圣上的孩子。”
    南玉没再说什么,沉默了一下,心里思考了好一会,才又接着开口道:“既然如此,如果本宫说,将翊儿交给你来抚养,你愿意吗?”
    何才人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眼睛看着南玉,好像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南玉继续道:“你知道,本宫很快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到时候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翊儿,所以本宫希望有个人,能代本宫和圣上照顾翊儿。”
    其实这都是表面的理由,真正的原因,何才人也心知肚明。她沉默了一会,才又重新问道:“娘娘这是命令,还是臣妾可以选择的?”
    南玉道:“才人当然可以选择拒绝,本宫就是为了翊儿着想,也不会将他交给一个不情愿的人来抚养他。”
    何才人垂着眼道:“臣妾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南玉有些意外,抚养大皇子对何才人来说是绝对有好处的,若是后宫其他的人,像赵婕妤之流的,遇上这样的好事,她们都得高兴的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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