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田田觉得他真自恋,她问的明明是他妹妹,他还非要把自己的年纪说出来,权当是顺便才报上陈熹的年纪。
她问:“那你妹妹现在在做什么?”
陈烁想了想,回答说:“她从小就想当画家,小时候父母送她去学过油画,现在家里还挂着几幅她画的画。”
余田田想问那她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处于成为画家的途中,然而服务员送来红酒,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陈烁说:“我们没点红酒。”
服务员笑着解释:“今天是周三,情侣之夜,这瓶红酒是特意送给两位的。”
陈烁刚张嘴,余田田就性急地打断了他,对服务员甜甜一笑,“谢谢你啊。”
目送服务员远去,她一脸得了好处的高兴表情,松口气对陈烁说:“还好我机智,不让你跟他解释。反正老板愿意送红酒,不喝白不喝啊!”
陈烁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凭什么以为我是要跟他解释啊?我明明打算跟他说我们俩是夫妻,高于情侣一个档次,这酒是不是也该送瓶档次更高的。”
余田田愣了半天,送他一个大拇指。
“高!”
她听哥哥和妹妹的故事听上瘾了,于是缠着陈烁再给她讲一个。
其实除了余田田,他似乎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这些他和陈熹之间的琐碎回忆。但看她这么兴致勃勃的,他也没有拒绝,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他和陈熹偶尔也会吵架,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他十五岁的时候,那一年,陈熹十岁。
“具体是因为什么发生冲突我也忘记了,好像是我要去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但那天陈熹刚好要去学画画。我原本答应过她会亲自送她去,接她回来,但是时间不凑巧,就想要瞒着她偷偷跑掉,让我妈送她去学画画。”
“然后呢?她发现你跑掉了,就生气了?”
想到这里,陈烁低头一笑,无奈地说:“哪里跑得掉啊?她那个鬼精灵,听到我朋友打电话给我之后,就觉得我会跑掉,所以一直牢牢地跟着我,就连我去厕所她都守在门外。”
“然后你就和她吵了一架?”
“没有,我试图跟她讲道理,但她不听,哭着嚷着要我送。没办法,我只好跟朋友打电话说晚点去,先送她去学画画。”
十五岁的陈烁也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哪怕妥协了,也忍不住对陈熹说了几句气话。
他一边换鞋出门,一边冷言冷语地对她说:“也就只有我会这么无条件地让着你,纵容你胡闹!但是只此一次,再也没有下次了。你下次再这么无理取闹,我就不理你了,你随便去找谁叫哥哥,总之别找我了。”
他用那种气急了的表情看着陈熹,还唬她说:“我是说真的,再有下次,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陈熹哭了,气得从他手里夺过画板生气地大喊:“我不要你送了!你走,我以后都不会叫你哥哥了!”
陈烁也气了,扭头就走,“好啊,不要我送就不要我送,你以为我想送你?”
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而仅仅是走出了一条街,他就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小家伙远远地跟在他后面,一边抹眼泪一边气呼呼地看着他。
见他回头了,她还飞快地跑过了人行道,走到他对面的街道上去,以表示自己是有骨气的人,并没有跟着他,只是恰好走到了一条街上来。
陈烁看见她朝人行道对面跑去的时候,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他恨不得一个箭步跑上前去阻止所有正在通行的车辆,以免陈熹发生意外,还好,还好她顺利地过了街。
他放不下脸面来,只能一边走,一边扭头从玻璃橱窗里去看陈熹。
这样看着看着,他也察觉到陈熹一直在扭头看他。
她的眼睛肿肿的,一脸气呼呼的表情,却充满渴望地看着他,像是在等着哥哥主动认错,走过街去拉着她的手言归于好。
她咬着下唇,双手拽着画板,小小的姑娘就这么别扭地走着。
然后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位路人,她抬头一看,是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中年男子,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她泪眼朦胧之际,陈烁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跑过了马路,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撞到哪儿了?撞到哪儿了吗?跟哥哥说,哥哥看看哪里疼!”
他叫得急切,可几句话就让陈熹哭得更厉害了。
她抽抽噎噎地抬头望着他,泪珠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眶里往外掉。
她说:“这里,这里疼。”
是小女孩撒娇时的声音,尖尖细细,还带着哭音。
那只胖乎乎的小手摸上了心口,又因为分不清心脏究竟在哪一边,还可笑地指在了右边。
她抽抽搭搭地说:“哥哥不要熹熹了,熹熹心里疼……”
那一刻,陈烁的眼睛都红了。
他放在心上疼爱的小姑娘。
无论拥有了什么好东西,他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她,想为她送到手上的小姑娘。
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熹熹。
他认错了,妥协了,那一晚连朋友的生日聚会也没去,只是守着陈熹画画,待她画完以后又带她去吃冰淇淋、套圈、玩娃娃机。
那天夜里他们很晚才回家,天上繁星满天,小姑娘走累了,走不动了,声音娇娇地缠着哥哥背她。而她自顾自地在哥哥背上开心地唱着歌,唱着唱着,声音却忽然小了下去,然后慢慢消失了。
“我回头看她,却看见她闭着眼睛睡得很香,她还用手搂着我的脖子,眼睛尚且肿着,嘴边却是甜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