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人乘坐的电梯,凭什么要他等下一趟。
但陆湛澄没有动,他乖乖站在原地,神情懊恼。
朝阳的电梯在四楼停下,她垂头丧气地走进办公室,发现自己桌上摆着个大纸箱。
纸箱泡了水,正湿嗒嗒往下渗水,箱子封口已经被人割开,虚虚地半翘着。
朝阳皱眉——她已经看见箱上收件人是自己。
未经自己允许,是谁擅自打开了她的包裹?
旁边女同事笑着围过来,促狭道:“朝阳,眼观不错哦!”
有人凑过来,“小朝阳,下次海淘带我一起!但我不买你这些。”
办公室里男男女女都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暧昧混沌的东西太多,朝阳赶紧打开纸箱往里看。
这一看,朝阳差点晕过去。
纸箱里全是一盒盒精装内衣,五颜六色也就算了,款式更是五花八门,还搭配着丝袜吊扣半透明睡衣,难怪这些人看她的眼神全都不对。
“谁拆了我的包裹?”朝阳强压愤怒,问道。
旁边同事说道:“阿姨拖地板的时候,赵箐不小心踢翻水桶,把你包裹给淹了,她怕里头东西进水,就拆开拿出来晾着。”女同事说到后头忍不住笑了,“结果倒出来一看大家都傻眼了。”
朝阳回头找了一圈,没看到赵箐,知道她是敢做不敢担。
“哦对,这还有一封信,已经湿了。”女同事递过来一黄皮信封,封口还在,不知是赵箐尚有底线,还是被人拦住了。
朝阳拆开信封,只瞥了一眼便又将其迅速塞回。
办公室门口微起骚动,朝阳一抬眼,便见陆湛澄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她心里一慌,忙将信封塞进口袋。
“朝阳,我要和你谈谈方璟尧的事!”陆湛澄表情不善道:“和我去办公室!”
☆、第35章 全部的爱
第三十五章全部的爱
陆湛澄一生气,朝阳比任何时候都乖巧,让去哪去哪,让干啥干啥。
王歆默默抱走陆湛澄桌上的大摞文件,给足空间和时间,离开后不忘关紧办公室大门,一只苍蝇也不让飞进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陆湛澄率先开口,“我保证不打断你,也不随便反驳你,你可以畅所欲言,就是别不说话。我想和你解决这个问题,沉默绝不是最好方法。”
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朝阳能够想象陆湛澄在决定下楼找自己前烦躁抽烟的模样。
他可能会像没头苍蝇般转圈,也可能坐在椅子上从宇宙洪荒想到文明盛世依旧弄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他没什么耐心,喜欢一切尽在掌握,这辈子唯一妥协过的人只有陆远海,如今,朝阳也成了其中之一。
朝阳站在原处,上衣口袋里的信封硬硬地膈在她腰上,叫她心神不宁,无法思考。
陆湛澄等了会儿,见她还是不说话,略有急色,“朝阳?”
朝阳被他的声音唤醒,微一摇头,突兀道:“有一样东西,我在犹豫要不要给你看。”
“为什么要犹豫?”陆湛澄不满。
“因为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喜欢的东西。”朝阳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陆湛澄,“也是我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东西。”
陆湛澄惊讶地接过信封,抽出里头的卡片。
那是一张彩色邀请函,卡上手绘着一位身穿束腰内衣的金发碧眼女模特,模特背后伸展开巨大的天使羽翼,浪漫狂放张扬。卡片左侧印着“life!”
朝阳目不转睛盯着陆湛澄,两只手不由自主揪住裤子。
陆湛澄拿着那张邀请函,神情复杂,忽然道:“两年前,翟婷婷想看她们家的秀,找遍关系也拿不到邀请函,后来只能花十五万买了一张入场券。”
朝阳稍稍回忆便想起,两年前,这张邀请函是寄到她外公外婆家,她只看了一眼便随手拿去垫茶杯,之后踪迹再无。
别人想要的求之不得,她避之不及的却频频光顾。
其实这秀十多天前就沸沸扬扬地结束了,寄件人却不远千里也要为朝阳添堵。
朝阳苦笑。
陆湛澄将邀请函塞回信封,还给朝阳道:“你要给我看的就只有这个吗?”
朝阳想了想,据实交代,“再过一两个月,我应该还会收到明年伦敦和巴黎秋冬时装周的各家邀请函。”
陆湛澄沉默,半晌之后说道:“我过去不想问,现在不得不问一句,你做好心理准备。”
朝阳知道他要说什么,点头坚毅道:“你问吧。”
陆湛澄问道:“xiukloss和你,究竟什么关系?”
朝阳叹气,“xiukloss和我没有关系,但是,xiukloss的创始人曲休和我有点关系。”
陆湛澄已经猜到答案。
朝阳微笑,声音却一度哽咽,“曲休,是我妈妈。”
——曲休过去是享誉国际的超模,被欧美时尚圈称为东方缪斯,是亚模里首屈一指的美人,说你长得像她,也不知道丢的是谁的脸。
——是,我丢她的脸!曲休婚内出轨,和好莱坞明星同居被曝光后索性抛夫弃子,她的*跟着灵魂一样放荡自由,这恰恰就是你们喜欢的!
陆湛澄想起自己和朝阳第一次谈论曲休时,朝阳气急败坏的模样。
婚内出轨,抛夫弃子。
这是朝阳对曲休的指责与怨恨。
陆湛澄忍不住拉开领带,为自己过去无意识的伤害感到窒息——事后他不是不怀疑,只不过朝阳既然不愿开口,他便不提。
谁会想到,自己公司的小职员竟然是前国际超模,如今时尚圈顶级设计师的亲生女儿——还是被抛弃的。
“……朝阳,”陆湛澄难得支吾道:“……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朝阳苦笑,“……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本来就是我有意隐瞒。”
本来气势汹汹要问罪的陆湛澄早就没了底气,他看着朝阳,就像看一只雨夜无家可归的小猫。他张开双臂,轻声道:“你过来。”
朝阳靠过去,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任由他将自己紧紧抱住。
陆湛澄在朝阳脑袋上亲了几下,问道:“所以,邀请函是你妈妈寄给你的吗?”
“离婚后,她再没和我联系过。外婆说她工作忙,除了给我打钱,一年讲不上三五句话,哪里还会花功夫给我寄东西。”朝阳讥笑道:“邀请函是艾伦寄给我的。”
“艾伦?”陆湛澄疑惑。
“曲休的大儿子。”朝阳冷冷说道。
陆湛澄想了想,依稀记起曲休确实有儿子。
“她再婚后有三个儿子,最大的今年十六岁,最小的今年七岁。”朝阳紧攥住陆湛澄的衣服,骨节发白,“没空给前夫的女儿打电话,却有空给现任丈夫连生三个儿子,各个疼爱。”
陆湛澄会知道曲休,皆是因为翟婷婷最崇拜她,称她是华人女性骄傲。他从不关注曲休,却也知道媒体只报道过她的儿子,从未提起她在国内尚有一女。
朝阳,是被所有人遗忘的曲休之女。
“你父母离婚……”陆湛澄犹豫问道:“你是跟着你妈妈吗?”
朝阳闷闷点头。
陆湛澄愈发犹豫问道:“……那……你爸爸呢?”
朝阳没有回答。
陆湛澄抚摸她的头发,无声安慰。
良久之后,朝阳轻声说道:“我爸爸……他不要我了。”
陆湛澄抱紧朝阳。
“妈妈婚内出轨,那时候我已经四五岁了,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朝阳痛苦道:“爸爸气疯了,摔坏了家里全部东西,妈妈索性离家出走。接着,他们离婚,妈妈问爸爸要不要我,爸爸说只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妈妈带我回了外公外婆家,让我听话,然后,她就出国再婚,再也没回来了。外婆说我是她女儿,血浓于水,她总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可没过几年,新闻上就说我有了弟弟……过两年,我又多了一个弟弟……又多了一个。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生下了我,却把我变成无父无母的孤儿。她全部的爱,都不在我这儿。”
不用朝阳多做解释,陆湛澄已经明白朝阳为什么对方璟尧那般上心了。
方璟尧和朝阳都是饱受畸形母爱之苦的孩子,方璟尧还小,朝阳却已经长大成人,她想帮他,不仅仅是职业道德使然,更是对过去无助的自己施以援手。
同样没有母亲,陆湛澄有陆远海无微不至的关心与保护,方璟尧没有,朝阳更没有。
方璟尧缺爱,朝阳从未得到过爱。
陆湛澄觉得难过,为朝阳,为自己,为方璟尧。
朝阳其实已经很少为了母亲的事自怨自艾,她很快平复心情,从陆湛澄怀里抬起头,强笑道:“你现在知道了,我为什么讨厌自己的脸,自己的身高。”
“嗯。”陆湛澄低头亲亲她湿润的眼睛,“但你依然只是我的朝阳。”
朝阳闭眼笑道:“在你心里,我的身高除去适合接吻,大概再没任何意义了。”
陆湛澄微微笑,“不,你的身高还适合拥抱,适合撑伞,适合换电灯泡。”
朝阳噗嗤笑出声。
并非休息时间,朝阳不能呆得太久,她撑开陆湛澄,想起一件事,表情严肃,“有些私人恩怨,我要了结一下。”
陆湛澄握拳狰狞道:“谁要毁你翅膀,我定废他整个天堂。”
朝阳失笑道:“有病吃药,没病好好讲话!”这话是陆湛澄说过的,朝阳忍俊不禁,笑道:“我要收拾你的员工。”
陆湛澄想了想,问道:“那个毁你教案的老师?”
“是可忍,孰不可忍。”朝阳咬牙切齿,“今天这茬,太过分了。”
“我记得,她背后的靠山是钱航,那个赫赫有名的学管主管。”陆湛澄沉思道。
朝阳挑眉,“怎么,你要保钱航?”
陆湛澄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最近刚查到钱航借着远方的资源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我现在郑重警告你,不要打草惊蛇坏我大计。”
朝阳奇道:“你要亲自下手?”
陆湛澄呵呵冷笑,“虽说不知者无罪,但是他敢恐吓我女朋友,这已经足够他千刀万剐曝尸三日了。”
朝阳哈哈笑。
“对了。”陆湛澄想起另一件事,“我刚才看到你桌上有包裹,也是艾伦寄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