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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崇诀如一支箭脱弦而去,夜风扬起,衣阕飘飘,再无回头。
    苏星竹傲娇的背过身子,折下一杆才冒起绿芽的嫩枝,哧哧笑道:“我就见不得你的如意,你如意顺遂我就不得安乐,你多事折磨,我才愈发痛快!柴昭,柴昭…既然你从未记得我,那就让我做你心尖上的蚂蚁,让你痛痒不得,寝食难安!几日后殷家兄弟拥兵自立…哈哈哈哈哈哈…”苏星竹笑的花枝乱颤,“一定是有趣极了,你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总该勃然大怒了吧!你身边无所不能的皇后,又能如何?一个是大哥,一个是二哥….哈哈哈哈哈哈….有趣,实在有趣!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定国侯府里,穆蓉抱着儿子在后院等到天明,子夜时分,并没有水车如约来接他们母子,有那么一刻,穆蓉觉得有些轻松,她以为自己的小叔改变了主意,不再拿殷家满门的性命去赌那一把前程。她想抱着儿子回屋,可步子却又怎么也迈不开来,她心里泛起大股大股的寒意,她怕——她怕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个,怕来接自己的水车已经被半路截住,捉拿自己的军士就在前来的路上;她怕——她怕丈夫对自己浅浅的情意不敌山河所惑,她怕自己和年幼的儿子,终将成为殷家父子欲/念的祭品。
    她怕——她怕一切的一切只是小叔殷崇诀的打算…抛下自己,也是…
    旭日初上,第一缕阳光照射着后院台阶边已经睡去的穆蓉,穆蓉臂膀一松差点摔下怀里的儿子。她终于强撑着站了起来,望着刺目的日光,心里却如寒冰一般,满满的,都是绝望恐惧。
    泽天大殿
    殷崇诀不见踪影的消息让朝廷上下为之震惊,柴昭端坐在龙椅上,沉默的灰眸目光如炬,虽是无言,却让满朝文武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心惊胆战。
    暗卫首领跪倒在地,俯着身子一动不动,其余几人面如死灰,只得听天由命。
    ——“所幸殷崇旭的妻儿还在定国候府!”太傅洛辛打破沉默道,“皇上…”
    云修怒声道:“殷崇诀简直是禽兽不如!他大嫂和侄子,也可以抛在徽城置之不理!皇上若是一怒之下取了这二人的性命,他怕是连殷家的祖坟也进不去了吧!”
    “云将军。”太尉苏瑞荃咳了声道,“照老臣愚见,殷崇诀是故意将这二人留在徽城才是。皇上要是动这对母子,殷崇旭便与大周结下血海深仇,他手中有不下十万雄师…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那皇上就不动穆蓉母子。”云修不假思索道,“偏不让殷崇诀如意!”
    “云将军又错了。”苏瑞荃澄定道,“皇上要是什么都不做,仍是供养在侯府里…殷家父子又有何惧,大可率性而为。殷崇诀潜逃出城已经是异心昭告天下,他们殷家一门是没人能再回头了…皇上不杀殷家的媳妇孙子,又何以震慑乱臣贼子?”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云修急道,“那到底该如何去做!”
    苏瑞荃不再做声,低头站立着如没有听见云修的问话。
    洛辛吞咽着喉咙道:“云将军,这才是最最麻烦的事,接着这灼手的山芋…谁也是奈何不得。殷崇诀该是巴不得皇上处置了穆蓉母子才好…他大哥殷崇旭为人算是憨直可靠,就算之前还是踌躇不定,只要动了他的妻儿…他必是下定决心与皇上势同水火…杀与不杀…实在是…”
    “皇上…”云修跪地道,“给我人马,云修定是追到绥城,将殷家父子给您捆绑了来!”
    “十万人呐!”洛辛叹气道,“云将军就算有万夫莫当之勇,眼下我大周驻守的军士不过三五万人,精兵强将大多被殷崇旭带去攻梁…如何能敌殷家狡诈的父子兵!”
    “吴佐!”云修想起了什么大喝道,“皇上,吴佐还在军中…”
    “哎…”苏瑞荃故意重重叹了口气。
    云修见柴昭眉头深锁不应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说错了什么,退后了一步怯怯道:“皇上…吴佐他…”
    洛辛拉了拉云修的衣角,冲他使了个眼色道:“云将军…吴佐忠心不假,可这入了狼穴…吴将军能保住性命已是难得…要想挡住殷家父子的步子…怕是…难呐…”
    “莫不是吴佐他…”云修不敢再想,“也是危在旦夕…”
    柴昭骤然起身,掌心重重按在了椅柄的龙首上,沙声果决道:“殷崇诀异心已起,殷家父子不可再留!朕,必诛之!”
    “皇上,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云修满面焦容的看着柴昭阴郁的脸试探道。
    “殷崇诀此举,已经下定决定孤注一掷与朕为敌,还有何回转之说?”柴昭挥袖一一扫视过殿中众臣,“朕意已决,御驾亲征,诛杀殷家!”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坤殿
    “二哥…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岳蘅脸色煞白的扶住桌角,“前两日我还见过他…他说自己会遵允臣子所为…二哥聪敏,他定然知道自己和穆蓉母子都是留在徽城的质子,只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居然…抛下穆蓉母子于不顾…”
    ——“你还管他叫二哥!”柴昭眼中满是阴霾,“殷崇诀的心够狠,朕虽是早已经料到他的谋算,却想不到他如此狠辣决断,一人替整个殷家做下决定。”
    岳蘅咬着唇尖道:“穆蓉母子,还在侯府里?”
    “嗯。”柴昭低声应道,“重兵看守,再也出不去半步。”
    “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俩?”岳蘅开口问道。
    “如何处置?”柴昭忿忿的闭上眼,“你让朕如何处置!杀了这二人,世人都会骂朕是残害妇孺的暴君,殷家兄弟更是会以报仇之名举旗自立。旁人不会久议殷崇诀丧尽天良之举,只会看着有多少人死在朕的手上,必败的一步棋,朕不可以落了殷崇诀的套。”
    ——“可若是不动这二人…”
    “就算朕大怒之下要杀穆蓉母子,阿蘅也不会答应吧。”柴昭幽幽看向岳蘅,“殷崇诀留下的这步棋,朕如何按下一子都是输家,已经无路可走。”
    “你是想…”岳蘅一把拉住柴昭的手心。
    “今日朝堂上朕已经做了决定。”柴昭一只手抚住岳蘅的手背,沉着道,“朕不会与殷家平分天下,朕要御驾亲征,征讨逆贼。”
    岳蘅心一凉,“你答应过我…绝不会再亲自领兵…”
    “朕是答应过你。”柴昭凝视着岳蘅焦虑的眼睛,将她有些发冷的身子温柔的搂紧,“殷崇诀的手段朝中无人能御,朕唯有亲自领兵…”
    岳蘅拉着柴昭的手越发用力,摇着头道:“殷崇诀手握重兵,又有不少梁国降军,在南方占尽天时地利…我还是觉得要从长计议,切勿乱了自己的阵脚…”
    “来不及了。”柴昭打断道,“殷家在梁国的根基一旦稳固,便是无懈可击,窃国者不可任之行事,朕心意已决,阿蘅无须再劝了。”
    “可是!”岳蘅还欲坚持,柴昭的手心已经捂住了她的唇。
    “天命予朕,朕不会输。”柴昭坚定道,“只是朕不得不与你说,待朕见到了殷家兄弟…他们罪无可恕…谁也是保不住他俩的性命。到那天时,阿蘅…你不要怪朕。”
    晶莹的泪花凝在了岳蘅的眼眶里,但却没有滑落下来。
    梁国,梁都,皇宫。
    偌大的皇宫里不见女眷宦官,只有周国一路疲惫的将士东倒西歪的各自歇息着,已近子时,喝酒畅饮的将领也悉数倒头睡去,残酒撒了一地。
    殷崇旭缓慢的走过梁国皇宫每一处角落,梁宫有着不输周国皇宫的奢华,甚至比起周国来,更多了不少南方特有的精致摆设,观赏起来更是啧啧称叹,让人流连。丁宁跟在殷崇旭的身后,四处看着不住的赞道:“属下去皇宫的库房瞧了眼,梁国果然富饶,国库充盈应该远胜周国,若非这次皇上一鼓作气命令咱们继续攻梁,最多两三年休整,纪氏皇族必可重新崛起。”
    “皇上深谋远虑,他的决定一定是对的。”殷崇旭淡淡道。
    “大少爷真的不再考虑纪冥生前所说?”丁宁小心翼翼的试探着,“纪冥已经死了,传国玉玺就在大少爷手上…是进是退…皆是反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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