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想到,那……”容锦犹疑的说道:“那燕正天应该也想得到吧?”
燕离摇头,“这到未必。”
嗯?
容锦犹疑的看向燕离。
燕离拿起容锦面前空了的茶盏,重新续了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待容锦啜了口热茶后,他才继续说道:“他虽然忌惮韦氏,但内心却又极为自负,他可能会担心韦氏谋反,至于逼宫……他即便想到了,也不会想到,韦氏动作能这么快。”
容锦深以为然。到不是她认为燕正天就是个白痴,而是在燕离和韦皇后的双重算计下,她不相信燕正天有能力勘破这棋局!
三天!
三天后,这北齐的天便要变了吧?
“韦皇后在这后宫经营了十几年,韦世礼更是两朝老臣,又是以军功起家,他若是真有意逼宫,只怕……”容锦一脸犹疑的看向燕离。
燕离拍了拍容锦的手,轻声说道:“放心,若是韦世礼真的举兵谋反说不得还有成算,但若只是逼宫,便就算是有韦皇后的搭手,他也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为什么?”容锦不解的看向燕离。
燕离笑了笑,轻声说道:“戍卫皇宫的几支卫队都是由宗室子弟调遣,皇宫城外更是常年驻扎着拱卫京帅的十万勤王军。”
容锦不由便奇怪的问道:“听你这么说,韦氏若是逼宫无异于以卵击石,他真的会如我们所愿吗?”
“会的。”燕离点头道:“照着时间算,这个时候,温晋王应该已经乔装进了将军府。”
温晋王去了将军府?
容锦一怔之后,不由便恍然失笑。
是了,她怎么忘了,此次事成,温晋王才是最大的赢家,如此,他又岂能不卖力?!
而此时被容锦和燕离念叨着的韦世礼,接过门房递上的东西,一怔之后,当即急声问道:“人呢?”
“回老爷的话,人在门房坐着。”管事轻声回道。
韦世礼锐利的眸子里,绽起一抹异样的华彩,当即二话不说,转身便往外走。
看这阵势,竟似是要亲自前往垂花门外用来待客的门房里迎人。
管事不敢怠慢,连忙跟了上前。
不想,韦世礼却在走出几步后,步子一顿,停了下来。
身后的管事若不是收脚快,差一点便撞了个正着。
“老爷……”管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韦世礼。
韦世礼默了一默,轻声说道:“你去将人请了进来吧。”
话落,竟是重新转身回了书房。
管事不由便怔在了原地,错愕的看着几步便到了书房廊檐下的韦世礼。
“怎么还愣在这?”韦世礼回头对管事轻声喝道。
管事猝然回神,连忙应了一声,转身急急退了下去。
约过了一刻钟的样子,管事重新带着穿一身灰色连帽鹤氅从头到脚齐齐遮住的人影,返回到书房前,管事才要谦卑的上前禀报,不想,书房的门却在这时被从里面打开。
一身青布道袍的韦世礼站在门槛内,目光落在灰色斗蓬人身上,对管事轻声吩咐道:“下去吧,吩咐下去,让所有暗卫退到到书房三丈之外,连只虫子也不许放进来。”
管事心神一凛,应道一声,头也不敢抬的转身退了下去。
而这边厢,管事一离开,韦世礼便往门槛边侧了侧,他一侧身,一直无声无息像个影子一样站在门槛外的斗蓬人拾脚姿态优雅的走了进去。
“嘎吱”一声,门被轻轻在身后掩上。
斗蓬人伸出骨节修长的手缓缓摘落头上的帽兜,才要回身,耳边已经响起韦世礼苍老庄重的声音,“老臣见过王爷。”
“深夜冒昧来该,可曾惊扰到老将军?”温晋王笑着对神色恭敬的韦世礼说道。
韦世礼连道不敢,将之前温晋王让门房送上玉佩双手呈还给温晋王。
温晋王笑着接过韦世礼奉还的玉佩随手往袖笼里一塞,抬头打量了一眼所处之地。
黑漆书柜摆满了线装书藉,多宝架上除了一些应景的瓷器花斛还摆放着各种做工精致小巧的刀剑,而这当中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墙上悬挂着的一把玄铁重弓。
温晋王目光在那把即便闲置多年,弓身却仍旧锃亮的重弓上逗留了一会儿,这才转身笑着对收了不动声色打量他目光的韦世礼,说道:“今年福建上贡的大红袍,听说皇上赏了老将军半斤,本王可否厚着脸求老将军一杯茶喝?”
韦世礼虽仍在暗自揣度着温晋王的来意,但脸上却是不显,听了温晋王的话,当下呵呵笑着说道:“王爷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却还要惦记老臣这仅有的一点好东西。”
话落,却是亲自走到书桌后,取了个做工精致的青瓷蓝花罐摆放在桌上,又转身搬了一套煮茶的茶具出来,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朝东的罗汉榻,待将那套茶具摆放在榻上的小几上后,这才转身对温晋王说道。
“茶是好茶,只可惜,老臣却不是此间高手,只怕是要让王爷失望了。”
温晋王笑着将解下的斗蓬随手扔在一边,朗笑上前,“本王到是略有研究,老将军若是信得过,不如便让本王献丑一番,如何?”
韦世礼当即从善如流,“如此,便有劳王爷。”
温晋王笑着,脱了鞋子,盘身与韦世礼对面坐下。
好茶之所以是好茶,不仅是它汤色清透,入口甘醇最最主要是它不但气味醇正还香气持久。只不过短短一息的时间,随着温晋王修长的手指在茶盏间点蝴蝶穿花般翩翩起舞后,一道清醇的茶香瞬间在斗室内悠悠散去。
温晋王放了手里的茶壶,端起面前的甜白小瓷盏,目光掠过清透明亮的茶汤看向眼眸微阖正静静品味的韦世礼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