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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了一段路,平安像是思虑良久,回过头来,执起修缘的右手,并不说话。
    修缘却懂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摇头道:
    “这种轻伤,很快就能愈合。”
    水月交映下,周围一切清晰可见,平安望了望修缘的脸,又再去看他的手,割破的伤口又深又长,从虎口一直延至尾指,皮肉分离。
    修缘不自在地收回手,不让平安再看。
    “前方似乎没有路了,我们走过去看看。”
    平安收回视线,朝前方一看,果然已到尽头,再往前又是悬崖峭壁。
    他们虽逃过一劫,但这平台右上方是急流瀑布,左下方又是崖壁,难道只能在此等死
    修缘又往回走,在水光遮掩下,那平台里头明显有个洞口!
    与此同时,平安也发现了,他摸了摸修缘的指尖,两个人对望一眼,既无其他出路,也只能进去一探究竟了。
    越往里走,积水越深,短短几步,竟到了小腿处,修缘拦住平安,低声道:
    “里头若是个水潭,咱们怎么办?”
    平安深深往里看了一眼,又摸了摸修缘的光脑袋,这次眼眸流转,温柔坚定,意思是不妨一试。
    修缘被个少年这样戏弄,仿佛自己倒比他小上许多,要靠他照拂,却一点不生气。他将平安当做自己的弟弟,只觉得无比亲切,便对他一笑,两个人一前一后继续前行。
    走到后来,冰冷的水已没过膝盖,洞口近在眼前,不过一人多高,修缘往里一看,上有石阶,不知道通往何处。不过因为石阶位高,倒不再浸水,淌过这里,登上石阶便好。
    在修缘仔细观望的时候,平安也在暗暗衬度。修缘还在犹豫,平安看了一眼周围,已毫无退路,便迈开步子,淌过洞口,站在第一层台阶上,向修缘伸出手。
    修缘实际上也正有此意,进了山洞,也许另有一番际遇,总比在外面无计可施得好。
    他握住了平安的手,被他拉进洞内。
    两个人一齐站在石阶上,不知是触动了机括还是怎的,山洞忽然发出轰隆巨响,修缘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如有变动,他们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少年却神色淡定,转身就着石阶一级级往上走。
    那巨石以千斤压顶之势落下,几乎是一瞬间,修缘见平安已经上去,刚回头观望洞口情况,只听耳边巨物砸地,他的手触摸在周围石壁上,都被震得发麻。而入目之所见,那巨石已将洞口牢牢堵住,一点出路都没有。
    现下想出去也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平安走走停停,似乎在等修缘,那石阶不过数十层,上头原来别有洞天,这一段上行路之后,便又是一处平台,位于半开阔的山腰上,抬头便可见繁星皓月,空气比之刚才更清新,也听不到湍急的瀑布水声,一切安静自在。
    “原来那处机关,将石门堵死,是遇到强敌时使的法子,不知我们怎么触动了机关。不过倒也无妨,此处开阔,我们从此地想办法上去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都累了,平安当即坐下,倚在平台石壁上,此处夜风习习,皓月无边,往下看便是万丈悬崖,然而景致动人,竟让人暂时抛下性命之虞,安心休憩。
    修缘不忍打搅他,只得也靠着平安一并坐下,长叹一口气。
    这山涧夜景比任何地方都更为壮阔宏丽,修缘望着远处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的山峰,不由看得痴了。
    平安枕着他的肩,安心地睡了过去。
    两人在黎明前醒来,天已微微破晓,修缘横躺着,平安侧过身以手支头,正在默默看他。
    修缘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有片刻的茫然,随即又恢复清明,坐起身来。
    平安这次不仅摸了他的脑袋,还顺手摸了摸他的肚子。
    修缘睡觉时,这地方确实不争气地叫过好几次,他居然没有察觉,还问平安:
    “你饿了?”
    平安笑着摇头,修缘实话实说:
    “我倒是真饿了。”说完又目不转睛望着前头:
    “你看,前面似乎还有石阶,跟我们上来的地方十分相称,或许有出路。”
    平安早就发现,他倒并不认为那里头有甚么出路,能在此地开山路建地道,尤其沿瀑布而建,难道仅仅是为了与人方便?恐怕要出去还得从现在这半开阔的平台着手。
    不过,他还是迅速起身,与修缘一道,继续前行。
    两个人刚进去,就打了火折子,顿时洞内通明一片。这次的石阶只有十来层,上去之后,却被一道大石门牢牢堵住,要么想办法进去,要么原路返回。
    石门前的空地上,分别是一盘残棋,一把古琴,还有一壶好酒。
    修缘走上前去伸手碰了碰,那酒还是温的,不由大惊。
    看这地方,已十几年未有人来过,那琴棋上都结了蜘蛛网,落了千层灰,如何这酒竟有热度。
    却见平安只是一笑置之,拾起那壶酒,垂下眼睛,将壶口置于鼻端闻了闻,神色淡然,仰头便灌下。那酒似珠线,接连不断,洒在他脖颈间,他也顾不得。喝了半壶之后,又递给修缘,虽然他是出家人,但在江湖行走,早将清规戒律抛在脑后,也免不了放浪形骸一回,接过那壶酒,闭着眼将剩下半壶全都喝了。
    说来也怪,自那酒下肚之后,修缘感觉周身暖热一片,腹中也不觉得饿了,微一运功,居然有内力大增的错觉。
    他看一眼平安,他一派少年天真的模样,又亲昵地摸了摸修缘的脑袋,某一瞬间的睿智过人几乎是修缘自己的臆想。
    然而他现在断定,这少年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修缘心里琢磨了一下,觉得很有可能是某些门派的年轻弟子,或者名门望族之后,只因受伤,跟亲人失散,又口不能言,才落到如今的地步。
    修缘收敛心神,却看平安已经席地而坐,默默研究棋局。
    修缘从小便得师父悉心教导,他对棋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略微懂个一二,然而凑过来仔细一看,这残局不仅凌乱,更让人毫无头绪,星罗棋布之下,完全不知如何下手。
    这根本不像一盘棋,倒像被人肆意翻搅过了,那棋子七零八落,毫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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