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她没带钱!
不……与其说她没带钱,不如说她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这两日她在农家大婶那儿混吃混喝的,没说要给银子,再加上她刚刚穿越不久,初来乍到的,还没有怎么习惯这儿的环境,原先从不归阁那个老六身上摸的银子也在遣散众失足妇女儿童的时候给平分了……所以,她现在真的是一穷二白,口袋比脸蛋还干净!
身无分文就跑到城里来买东西……呵呵,说起来白司颜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抬手摸了一把头顶,一丝笑意便又缓缓染上了某人的嘴角,开什么玩笑,她的智商还没有拙计到那种程度好吗?虽然要银子没有,但她还有一根金簪子呀!
扬起眉梢得意一笑,白司颜立时又挺起了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步子……不说拉倒,她还不高兴问路呢,反正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找得到,说不定沿着大街逛上一圈就找到了。
这么想着,白司颜便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别的她找不到,美食还会找不到吗?
拐了几个弯儿,路上的行人愈发兴盛了起来,街道两边的酒楼摊贩也随之密集了不少,生怕一不小心走过了,白司颜一边走一边抬着脑袋瞅那些酒楼的名字,却不防对面一个人忽然卯足了劲儿冲了过来,直接跟她撞了个满怀。
白司颜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撞得肋骨都快断了,当即眼皮子一翻骂了过去。
“没长眼睛啊你?路这么宽偏往人上撞,小心人家告你碰瓷好吗!”
然而那人却是闷不吭声,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窸窣一下爬了起来,拔腿就跑。
身后,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喊:“抓小偷!快!抓住他!他是小偷!”
听到“小偷”二字,白司颜的狗眼顿时“噌”的一下就亮了,像是点着了火似的,二话不说就转身追了上去,虽然她的速度不见得很快,但胜在灵巧,恰逢街道上人多,那小偷心急之下连连撞了好几人,相比之下倒是慢了不少。
不过片刻,白司颜就追到了那扒手的身后,随即一爪子勾上他的肩膀,用力一拽,再是反手抓着他的手臂,使劲一拧,最后一脚踹到他的后膝上,狠狠一按!
“啊——!”
刹那之间,小偷仰天长啸,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痛呼,引得路人齐齐止步,纷纷侧目,心有余悸!
只见方才那小偷以一种扭麻花的姿势被一个姑娘死死地摁在了地上,双膝下跪,一条手臂被那姑娘扭得超出了人类的极限,一侧脸颊紧紧地贴着地面,另一侧则是紧紧地贴着那姑娘的鞋底!
见到那惨烈的一幕,就连随后追上来的青衣小厮,都目瞪口呆,停下步子不敢贸然上前!
“这小偷偷了你什么东西?”
听到白司颜的问话,青衣小厮才恍然回过神来,抖抖着回了一句。
“偷了我、我家公子的……玉、玉佩。”
“玉佩是吗?”
白司颜一挑眉,伸手往那小偷怀里一摸,便拿出了那块玉佩,对着阳光一照,晶莹剔透,纹路清晰,一看便知是块极品的美玉。
将玉佩往空中一抛,白司颜却不急着把玉佩还给扔家,只松了那小偷被打折的胳膊,口吻幽幽的教训了一句。
“滚吧!要是再敢偷东西,信不信姑奶奶把你的三条腿都废了?”
那小偷哪里还敢嚣张,赶紧抱着脱臼的手慌慌张张地跑了开:“不敢了不敢……打死也不敢了……”
转了转手中的玉佩,白司颜款步走到那青衣小厮面前,继而扬起嘴角温柔一笑。
“走,带我去见你家公子。”
青衣小厮一惊,立刻朝她投去了一个“你想对我家公子干嘛?有什么冲我来吧,不要伤害我家公子!”的眼神,正犹豫着要不要放弃那块玉佩走人,身后却已传来了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姑娘好身手。”
☆、26、本姑娘叫你站住
那声音好听极了,有种说不出的磁性,像是微风拂过山峦洒落了一地的蔷薇花瓣,软软的,柔柔的,又带着男子独有的阳刚,斯文尔雅,一听就知道是个修养极好的贵公子。
白司颜闻声不由一惊,立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垂头作娇羞状。
“公子说笑了,人家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呢,方才只不过是个意外罢了……”
他刚才看见了吗?!都看见了吗?!不要啊!那都是幻觉!绝对不是真实的她!
听她这样一说,又见她转眼间从霸气侧漏的女汉纸变成了娇滴滴的弱智女流,周围的行人顿时神情抽搐,不忍直视,无力吐槽!
姑娘,大白天的请不要睁眼说瞎话好吗?!你特么都把人家的手臂给折断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这么自欺欺人真的可以吗?!
唯独那华衣少年淡然自若,仿佛对这样的情境早已司空见惯,便是连眼睫毛也没颤一下,只温文尔雅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白司颜的穿着打扮,随即微微一笑,问道。
“姑娘方才说要见在下,是否是为了讨要寻回那块玉佩的赏银?”
没想到那少年不仅声音好听,还如此的蕙质兰心,不用点拨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白司颜不由一阵激动,恨不得立马将其引为知己!
本以为丢了玉佩的会是个富绅,她怎么说也要敲上一笔赏金,可眼下遇见的既然是如此温雅如玉的少年俊郎,她怎么可能还会做出讨要赏银那么没风度的事情呢?!
知道吊金龟傍大款的首要准则是什么吗?八个字——
欲迎还拒!欲擒还纵!
放长线才能掉大鱼,懂不?
兀自琢磨了一番,白司颜即便轻轻拢了拢袖子,理了理云鬓,笑盈盈地走上前,双手托起那块极品美玉,将其呈到了那少年贵公子的面前。
“公子误会了,我只不过是看着这玉佩贵重,担心下人毛手毛脚不小心摔了,所以才想着亲自将玉佩交还到公子手里。”
“原来是这样,”少年淡淡一笑,却不忙着接过玉佩,只垂眸瞧了两眼,继而道,“可惜玉佩脏了,在下不想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吧。”
“诶?!”
白司颜一愣,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他什么意思?嫌玉佩脏不要了?!
低头朝手里瞅了一眼,玉佩倒是不脏,只是她的爪子因为先前钻进了货堆里,不知摸到了什么,看起来黑乎乎的……也就是说,那少年贵公子实际上不是嫌玉佩脏,而是嫌她的手脏?!
靠,要不要这么过分,他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随便侮辱人了吗?!简直太小看她的自尊了有没有?!
眼见着少年的衣摆微微扬起,转身便要走,白司颜不由冷冷一笑,捏了捏玉佩,继而从鼻腔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站住!”
大概是从没见过谁敢对自己的少爷用这种命令的口吻呼喝,且还是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儿,那青衣小厮不由惊了一惊,顿下了步子。
只那少年贵公子依旧波澜无惊,连身影都没有稍作停顿。
“元宝,我们走罢。”
“哎,好!”青衣小厮恍然回神,忙着应了一声,便就快步赶了上去。
见状,四下之人随即也各自摇摇头散了开,一边走一边议论纷纷,有人嫉妒那乞儿少女的好运,白白得了那么一块价值千两的玉佩,也有人讥讽那乞儿少女不知好歹,得了玉佩不赶着跪下磕头千恩万谢也就算了,居然还用那种语气对贵人颐指气使。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没料到,在路人指指点点的议论之中,却见白司颜缓缓地扬起手来,剔着眉梢冷冷一哼,继而甩手用力地将那块玉佩往地上狠狠地一砸!
只听“刮擦”一声,适才那块极品的美玉眨眼间就摔碎在了那少年贵公子的脚边,立时四分五裂,玉屑飞溅!
顷刻间,众人齐齐一惊,不由噤了声,就连那素来淡漠的少年贵公子都应声停下了步子。
勾了勾嘴角,白司颜万分不屑地挑起眉梢,抬眸冷然一哂。
“谁稀罕你的玉佩了,本姑娘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吗?别以为家里头有几个臭钱就可以看不起穷人,不好意思,别人会不会揣着玉佩对你感恩戴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自尊很贵的,你买不起,也赔不起。”
听到这话,那少年贵公子终于转过了身,抬眸正视白司颜,对上了那两道火势腾腾的目光。
“吓!”
还不等司马怀瑾看清少女的样貌,就听她陡然间惊叫了一身,仿佛见到什么怪物似的,惊慌着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是你?不、不对……你跟他的声音不一样……等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白司颜一直低着下巴做娇羞状,所以没怎么注意那少年贵公子的相貌,却不想刚刚这一瞅,险些被吓走半个魂儿……因为眼前这个少年贵公子,跟先前在不归阁里遇上的那只变态少年,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再加上那变态少年从密牢里救出来的少年……她在着短短的几天之内,居然见到了三张如出一辙的脸!
靠!活见鬼都没这么恐怖好吗?!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同一个作坊里批量生产出来的吗?!
见到白司颜这样的反应,司马怀瑾微诧之后,便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如此说来,姑娘先前见过在下的四弟?”
“算是……”颇有些惊魂甫定地抚了抚胸口,白司颜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总觉得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会冒出什么五弟六妹出来,“有过一面之缘吧……”
“既是四弟的朋友,姑娘不如随在下一同前行,四弟就在离此不远的一家酒楼中。”
少年贵公子微微一笑,面容温雅而口吻亲善,比起之前那个酷炫狂霸拽的变态少年来,脾气简直好得甩丫几十条街,但即便如此,白司颜还是感觉怪怪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味……眼前这美少年虽然笑着,却隐隐透着几分疏离,虽不像那变态少年一般将“人畜勿近”四个大字刻在脸上,却也并不显得有多么的热络,多半都是礼节性的客套。
不过,听到他这么一说,白司颜还是微微震惊了一下——
什么!那只变态少年,居然还有朋友吗?!正常人没人敢跟他称兄道弟交朋友吧?就算是有,那也都是些变态吧!
反正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待那个变态少年的,白司颜还是发自肺腑地觉得,珍惜生命,远离变态……否则一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尾巴,呵呵……鞭尸那都是小事儿呢,到时候说不定连“尸”都没有了!
“不用了,我跟他不熟,他认不认得我还说不准呢……你也不要自恋了,本姑娘也没打算缠着你,这么着吧,你跟我道个歉,大家好聚好散,就当刚才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闻言,站在一边的青衣小厮登时就跳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她,连声音都因为太过吃惊,忍不住拔高了几个调。
“什么?!你要让我们家公子给、给你道歉?!”
周围的人也顿时沸腾了起来,跟着附和。
“这姑娘莫不是傻的吧?她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切……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德性!”
“可不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乞丐说要别人给她道歉的呢!”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啊!那么好的玉佩眼皮子不眨一下就给摔了,啧啧……”
……
白司颜却是充耳不闻,只剔着眉头,挑衅地看着那个少年贵公子。
“我数十下,你要是肯道歉,本姑娘就敬你是条汉纸!你要是不肯,那也算了,本姑娘自然不会跟鼠辈一般见识。”
☆、27、姑娘好厨艺!
微微提起眉梢,司马怀瑾忍不住又多看了那衣着破旧的少女一眼。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个不入流的乞儿,尤其是方才惺惺作态的样子,难免不叫人厌弃,却不想她竟然扬手就摔了那块价值千金的玉佩,还义正言辞地跟他谈论“自尊”二字,这一点倒是让人刮目相看了不少……毕竟,在这种奴颜婢膝唯利是图的风气下,别说是乞儿,便是身着朝服吆三喝四的官员,在更高阶的权贵面前,也不敢轻易谈论“尊严”这两个字。
再加上她刚刚说的那一番话,看似逞强狂妄,实则暗含讽刺,若是他不愿赔礼道歉,便等于是默认了自己是她口中所谓的“鼠辈”。
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骂他是“鼠辈”,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反而是一个人人皆可轻之贱之的小乞丐。
换做一般人,若是被白司颜这样毫不留情地挑衅,只怕早已暴跳如雷,恼羞成怒之下命人将她抓起来狠揍一顿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看客会嘲笑她不自量力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