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老太爷看来,这真是帮左家大忙。
嫡长孙女的品行会影响到全家子嗣的婚事儿,在边城风光嫁给知府大人的嫡子,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自然会消失殆尽。
左澈心可以这么想,白敬宁会没想到吗?
他心里特别愤怒,一想到爹娘拿他一辈子的幸福换整个门房的荣耀,就会觉得寒心,反倒是想必须考中功名,并且是不次于大哥的成绩,证明自己不应被家族放弃!
连带着,他望向左澈心的目光已无儿女私情,只觉得厌弃,然后就是对骆熙宁的愧疚!
白敬宁趁着大家不注意,一直想往骆熙宁身边靠着,总算寻到机会,好像无意的说:“这枚发钗真漂亮,我送给熙宁妹妹吧。”
骆熙宁浑身一颤,目光惊讶的看向他。她盯着他变得熟悉的眼眸,温柔似水的样子忽的生出悲凉的感觉,瞬间红了眼眶。
“好呀!”骆熙容见缝插针替姐姐回话。
既然两个人还要成亲过下去,就要有过下去的觉悟。
骆熙宁垂下眼眸,她恨他怨他,甚至做好一辈子和白敬宁还有左澈心斗下去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后悔的这么快,偏偏她的一颗心不争气,居然竟是想就这么算了,然后好好同他过日子。
白敬宁见骆熙宁如此,小声说:“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时贪念,魔怔了。妹妹若是真厌弃了我,就退婚,我不会有半分怨言。待我高中,我再去同你提亲,让你风光出嫁!”
骆熙容生怕姐姐犯傻,急忙打岔,说:“白家哥哥说的什么混话。”
未来的事情怎么好说?她那个傻姐姐若是真信,赌气退婚,待日后白敬宁高中,京城繁花似锦,还会同骆家结亲?若是不中就更惨,几年几年的熬着,白了谁的头?
骆熙宁深吸口气,轻声道:“我听不懂敬宁哥哥的话。你我秋天就……今日会面本就不合时宜,你就别再和我说话了。”
白敬宁见骆熙宁很有规矩,再想起左澈心的轻浮,又厌恶几分。
男人心就是如此,喜欢你的时候,你万般的胡闹都是可爱,不喜欢你了,你曾经的好都成了错。
骆熙宁虽然如此说,但是见到心上人回头是岸,还是觉得高兴,连带着挑了不少首饰。
骆熙容偷偷和卖家说:“一会去寻那个蓝衣裳高个子的结账!”可不正是白敬宁!
三个大男人带着姑娘们去挑首饰,看衣裳,逛铺子,结账……因为女孩们数量多而且各家的都有,也就不觉得唐突。
城门处的边城河已经结了冰,有小商贩做起了冰车买卖。两根铁棍子搭起来的小车子,在河边冰瓷实的地方可以推着玩。
姑娘们觉得有意思,徐乘风就包了场。统共加在一起不过五辆小车。
白若兰年龄最小,肉肉却是最结实的,绣红一个劲没用好非但没给她推起来,还摔了个大马趴。冰车倒了,白若兰坐在地上。
这冰车样式新鲜,下面的铁棍子有些生锈,因为是小本生意,他们也没法挑剔。
大家笑话白若兰,弄的白若兰偏要争出个是非黑白。
骆安文眼看着徐乘风眼巴巴的想要上去推白若兰,顺水推舟道:“不如我们比试好了。我妹妹……敬宁你来推可好?”
骆熙宁脸上一红,骆熙容却坏坏的说:“那左家姑娘怎么办?”
这些人里面唯独白敬宁和左澈心沾亲带故,总不能让小厮伺候她吧。
她故作不好意思的看向左澈心,气她道:“不然左姑娘你别玩了?旁边看着吧。”
晾死你!骆熙容心里念叨。
左澈心有几分脾气,她咬住下唇,可怜兮兮的看向白敬宁,说:“表哥……你推我吧。别的男人、我都害怕呢!”
呕……
白若兰受不了她发嗲的颤音,蹙眉道:“不如敬宁哥哥你推我吧!”她担心白敬宁顾忌亲戚情面依了左澈心,索性出来搅局。那意思他也可以选择她这个堂妹。
白敬宁犹豫片刻,目光看向骆熙宁,说:“我自然是要紧着未来……熙宁的。”
哇……到底发生过什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
饶是以前大家也认为是骆熙宁更倾心白敬宁一些,他虽然宠溺于她,却从未表达过任何心意,尤其是主动在外人面前!
左澈心脸色苍白,差点没稳住身子。
骆安文想起什么,说:“这样吧,既然左姑娘偏向玩,我们自然要有待客之道,我来推你吧。”
左澈心本想拒绝,却又不想真如骆家姐妹的愿,在一旁看着,所以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白敬宁态度的突然转变,定然和骆家兄妹有关系,看来京城的事情没瞒住?
左澈心神色沮丧,她攥着拳头,不管如何,姑父回信让敬宁退婚娶她,难不成白敬宁还能不顾爹娘的意愿?况且她多次和白敬宁提及,她家在京城人脉极广,她外祖母还是镇国公府老太君,日后对他仕途的帮助必然是大于骆熙宁的啊。
若是没有绿帽子的事情,兴许白敬宁还不会如此厌恶左澈心。但要是左澈心真和五皇子有首尾,他可不认为左家会帮助他的仕途。
左家或许会觉得愧对于他,然后这种愧疚反而会弥补在大哥和父亲身上,绝不会是真正受了委屈的自己。思及此,白敬宁对父母彻底寒心。如今,他唯有去求祖父做主,断不能收了左澈心。
男人对女子不洁最膈应。
徐乘风借机站在白若兰身后,红脸道:“我推你,兰姐儿。咱们一定最快!”
白若兰心里正不痛快着呢,听到最快就立刻应承下来。她不忘记回头叮嘱:“你别怕我摔着,反正都刚摔了一次,我也不怕他们笑话!总是要做个头名拿回面子,让他们笑,让他们笑!”
徐乘风见她介意的小脸蛋,不由得笑道:“嗯!我们拿头名!”
白若兰灿烂一笑,说:“必须的。”她想起什么,回头问道:“用不用我往前探着点身子!”
徐乘风唇角扬起,道:“我力气大,没事儿。”
“哦,对了,你身上肉可结实了!”白若兰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夸奖道。昨个他脱了上衣,那一身映衬在阳光下晃人眼目的古铜色肌肉呀!
徐乘风脸上更热了,害羞道:“兰姐儿若是觉得不好,我也能瘦下来。”
“为何要瘦?”白若兰挑眉,说:“我是女孩子家都不想瘦呢!”
“你无需瘦,你胖瘦都好看,真的!”徐乘风急忙奉承道,他是发自内心的这般认为。在他眼里,白若兰就是天仙下发,谁都比不得。
白若兰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是高兴的,应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她仰着下巴,眉眼带笑,光彩耀人。
☆、第31章
白若兰一点都不谦虚,徐乘风去觉得她这样更好,可爱率真!
徐乘风从不认为自己是大丈夫,在家里,他是眦睚必报的心机小人,算计父亲财产,苛待兄长,对继母不恭敬,虽然因为他们待他亦是不好,但是他何尝不是先与他们不对付?
记忆中第一次见到白若兰,他年纪不大,也会因为父亲的偏心委屈难过。白若兰小小的手揪着他的衣裳,目光纯净的望着他,告诉他不要哭,天上的娘亲会看到,他过的不好,娘会伤心。
是啊,所以他一直告诉自己,要过的比那对贱人母子要好,要痛快,要潇洒!每次陪着白若兰,他的心里都会敞亮起来,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亮色……
想起兰姐儿要求丈夫要守着她一人过活,白家爹爹何尝不是如此坚持着。
徐乘风攥了下拳头,其实,这并非难事儿……
一阵喊声将他拉回现实,白若兰战意十足的眼神,令他会心一笑。
比试开始,夏卿卿突然给徐乘风和白若兰大喊加油,搞得气氛一下子热略起来。
徐乘风本是很烦夏卿卿,此时眉头紧皱!但是见白若兰在笑,仿佛很受用似的开心,他便决定忍着夏卿卿这聒噪的妇人,任由她胡来。
骆安文回想起妹妹前些时日所受的心伤,一直想寻左澈心不是,但是由于对方是女孩子,他若让别人出手容易泄露真相,若是自个教训她……
虽然小气了一些,但是比起妹妹一辈子的心伤,这又算什么?
骆安文故意用力推冰车,左澈心就摔了个马趴。他眼底的冰冷,没有一丝怜悯。
白若兰立刻超过他们,不忘记回头哈哈哈哈的大笑,逗得徐乘风也想跟着她一起开怀大笑。
白敬宁和骆熙宁是小儿女情,他不敢用力推车,在意的是此时的一点点相处。
冰车不牢稳,摔跟头是很正常的事情。
骆熙宁也全然心都没在比赛上,至于其他两个丫鬟们推的骆熙容和夏楠,速度也都追不上白若兰。
第一回合,白若兰早早就到了终点。
她兴奋的站起来够着徐乘风肩膀,用力一拍,说:“徐二哥你好棒!”
徐乘风挠了挠头,眼里满是温柔,谦虚道:“托兰姐儿福气,运气好。”
“嗯,我运气确实一直不差。”白若兰应声。
徐乘风见她心满意足脸颊鼓鼓的样子,胸口处溢满温暖的感觉,说:“兰姐儿,你真可爱。”
白若兰见他盯着自个看的认真,害羞道:“一般可爱吧……”
这算是难得谦虚吗?徐乘风捉弄似的拍了下她的头,浑身上下被什么填满了似的特别舒坦,胸口处积压许久的烦闷似乎都消散了。
骆安文接二连三的摔了左澈心两次,有一次差点磕到脸。
左澈心气疯了,望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发泄不出。她一瞥眼,就能看到骆熙宁含羞带笑的垂眸样子,还有白敬宁凝望她的深情目光,只觉得一阵反胃,有块石头压在心头,难受得不成。
如此看来,白敬宁定是知道她在京城的流言。
这世上男人的话果然都是假的,他方才的态度,明明是刚知晓这些事情。
亏他昨日还对自己一往情深,执意厮守终身。现在别人捕风捉影的三言两语就让他对她生疑,问都不曾问过她就彻底放弃!
她如何受得了?
好你个骆熙宁!左澈心自然将矛头指向骆家姑娘。
一整天,她故作大家风范却让身边女孩对她指手画脚,冷言相讥,现在连嫡亲哥哥都用上欺负她!
他们不让她好过,她不会就这般算了。
左澈心只觉得此刻身心都是痛的,她的脑海里想起了京城时候,宫里头的表哥待她多么情深意重,许诺终身,可是东窗事发,他站在贤妃娘娘面前反咬一口,指责她一心勾引于他,才会酿成大错。
若不是她已经失节,又如何会被送出家门,干嘛爬白敬宁的床榻。总归是没法嫁如意郎君,不如就给姑姑做儿媳。
姑丈指望祖父提拔,外祖母家看在她如此可怜的情分上会补偿一些……偏偏白敬宁有婚约,可是边城已经无其他人选,她在边城待的时日越多,与她风险越大,越难寻到良配!
难不成真要嫁个歪瓜裂枣不成?要是让以前的姐妹们知道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令她再次寒心的是,白敬宁啊白敬宁!
他同五皇子是同样没有担当,喜新厌旧,自私自利。不过是几句流言,他便立刻落井下石,转脸投向“新人”怀抱,还任由骆熙宁的兄长欺负她,让大家看笑话!
左澈心是高门嫡女,性格孤傲,此时却觉得不如死了算了。她确实不够自爱,但也是被世道所逼,归根结底,她最初不是被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