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抹了抹肚子,腼腆笑道:“怎么说都四个多月了,我吃得多,涨肉就快点。”
“你记得多走动,别老在府上窝着,反倒是不好生。”
白若兰点头,道:“娘亲来信也和我讲了,我会注意的。”
白若羽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说:“确定是单胎还是双胎了吗?”
白若兰琢磨片刻,说:“大夫说不好说。还要再等等看……”
“那就是有可能会是双胎?”
白若羽瞪大了眼睛,道:“那你可真要多运动。你小弟弟们是双胎,小舅舅们还是双胎,我瞅着你肚子大小,保不齐真是双胎。”
她真不知道该说白若兰福气好,还是磨难多了,双胎是好事儿,何尝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儿?
白若兰垂下眼眸,心里何尝不知其中的好处与风险。
姐妹俩进了屋子,发现管事儿脸色阴沉。
白若羽愣了下,说:“陈管事儿,你气色不好呀。”
陈管事一愣,急忙擦了下额头,道:“哪里哪里。”
白若兰愣了片刻,放缓脚步。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往日里来来往往的仆役呢?因为是新年,应该更热闹而已。片刻间,身后的大门突然被关上,除了跟随在身边的六个侍卫,四个丫鬟,其他人全部被阻隔在外。
这是一个方形的院子。前后两个门都关闭着,环绕四周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圈人,他们如同笼中鸟,毫无可乘之机。
六个侍卫将白若兰和白若羽围在中心。她的夫君在前面,已经走过了前门,合着这应该是专门针对白若兰的。
“大胆陈管事!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管事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道:“姑娘,老爷夫人们都被挟持了。”
白若兰命令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身后的人在哪里,难不成想射杀我?有何利可图?”
没一会,旁边一间屋子走出了几个男人,为首的是个太监,白若兰根本记不住她是谁。
“王大人!”白若羽常年混迹于京城,自然晓得对方身份。这不是圣人身边的大太监吗?
王太监看着他们,说:“圣人昏迷中给了我一个手谕,立五皇子为太子。可是五皇子被囚禁于后宫之中,性命堪忧,为了大黎江山不被乱臣贼子掌控,静王妃殿下,奴婢不敬了。”
他示意身边人将白若兰脖子上挂着的一个象牙吊坠摘了下来,道:“送进宫。”
白若兰立刻了然,现如今黎孜念掌控着御林军,拿着内城调兵虎符,这是用她性命逼他吧。
白若羽慌了,不管结局如何,若是白若兰在白府出现任何差池,谁登基静王爷都死不了,那岂不是静王会拿白府出气?
白若羽想得到的事情白若兰自然可以想到,她冷静分析后,开口道:“这位王大人,你摆那么多弓箭手是什么意思?”
王太监犹豫片刻,说:“老奴多有得罪,不过是怕外面王妃的侍卫乱撞。”
“如此说来,王大人不是想要我的命?”
王太监怔了下,辩解道:“王妃殿下请放心,老奴只是在执行圣人口谕。王妃殿下是圣人儿媳妇还怀着皇家子嗣,老奴十条命也不敢伤及王妃殿下。”
“你知道就好!”白若兰盯着他,一字字咬牙道。
“旁边是休息的屋子,王妃身子重,进去休息片刻吧。”王太监垂下眼眸,问道。
白若兰不愿意同他置气,归根结底就是囚禁她来威胁黎孜念,要的是御林军虎符。其实最后不管是四皇子殿下登基,还是五皇子殿下登基,都不会没来由的上来就处死弟弟六皇子。只要黎孜念安好,这群狗奴才就不敢动她半分,毕竟她肚子里是皇家子嗣。
白若羽小心打量白若兰,心里骂道爹娘太傻。
既然白府被人掌控,说什么也不能让白若兰过来啊?拼死也要把消息送出去啊!若是爹娘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大不了就是二房一户人家而已,包括她和在外面上任的兄长不会受到连累。
如今倒好,白若兰因为娘家二房陷入险境,不管日后谁登基,白若兰是否安好,静王爷子眦睚必报的性格必然是谁都别想落得好处……
宫里,圣人命悬一线。
皇后娘娘欧阳雪坐在床边,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你看到这孩子了吗?这便是你挚爱五皇子的皇子妃,不过这孩子却并非是老五所出,而是老二的……”
她眯着眼睛,望着老皇帝气愤的双眸,低下头,说:“你放心,我会成全你,让贤妃那贱人陪你一起走。”
陈诺曦跪在地上,孩子被她捧在怀里,一言不发。
贤妃娘娘大惊,扑过去抽了她一巴掌,道:“你这贱人,你竟然和二皇子私通!”
陈诺曦咬住下唇,当初二皇子和五皇子都对她有意,贤妃娘娘想让儿子娶隋家女子为皇子妃,为了逼她退让,让人给她下了春/药毁她身子。她咬牙选择和二皇子苟合……表现出并未中春/药,让贤妃娘娘以为算计失策,最终嫁给五皇子为妃。
不过一次,却是珠胎暗投,怀了孩子。好在五皇子年幼,对她又一往情深,不曾怀疑过她。可是后来五皇子却是因为她怀孕守不住身子,在外面养了外室。世人皆知,独独她不清楚,还在镇国公府的一次聚会中被人问及,丢尽脸面。
陈诺曦一直自视高傲,那男人对她不仁,她干嘛将终身托付于他?
好在肚里孩子是二皇子的,二皇子有毁了容,遣散所有姬妾,愿意用余生等她,便有了后来大闹五皇子,毁掉五皇子名声的事情。
她恨贤妃,所以贤妃抽她,她好犹豫的抽了回去,若不是贤妃算计,她嫁谁不成?凭什么和皇子绑定在一起受到百般侮辱!
两个平日里高贵的妇人扭打在一起,无人敢上前阻拦。
屋子里全部是欧阳雪的心腹,她冷眼看着,还不忘记字字诛心,同圣人聊着天。没一会,圣人闭上了眼睛,本是用力指着他的右手慢慢垂了下来,不再有生息。
欧阳雪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转过头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天地,下雪了呢。
她淡淡的说:“圣人去了。命人瞧丧钟,宣礼部的人即可进宫处理后续事宜。”她站起身,背部挺得笔直,说:“把贤妃嘴巴堵住,拖下去关起来,留着性命。”
贤妃愤恨的瞪着她,却是发不出一句声音。
陈诺曦抱着孩子恭敬的给皇后娘娘行了大礼。欧阳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就是想不明白,老二为何会如此钟情这样一个女子。
“你也下去休息吧。看顾好皇孙。”她有些累了,理解不了这些儿女长情。
陈诺曦点头,转身离去。
迎面走来的四皇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言。
几个皇子跪在地上,开始哭丧……其中五皇子哭的最凶,因为前程未仆。
一个太监突然跑进来,同皇后娘娘附耳说了几句,欧阳穆眉头拢住却是目光盯着五皇子。她犹豫片刻,说:“好了。圣人要穿衣,你们去旁屋侯着吧。”
大家都是“依依不舍”,需要人拉着退出大堂。
皇后娘娘留下四皇子和六皇子,道:“孜念,刚才有人来报,六皇子妃被困在白府了。”
黎孜念本是没给皇上掉下几滴眼泪,此刻却是真生出想哭的感觉,声音沙哑,无法置信的说:“母后,您在说什么!”
四皇子愣住,安抚道:“六弟,你别着急,六弟妹吉人自有天相……”他话音未落,黎孜念便打断了他的话,冷静道:“对方要什么?”挟持他老婆,自然是要图谋什么。
“虎符吧。”四皇子直言道。
皇后娘娘欧阳雪点了点头,说:“是的。”
“一个破牌子,给他们便是。立刻让人传话,不,我亲自去接兰兰。”黎孜念转身就要走,听到欧阳雪一声呵斥,道:“站住。”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候?”她冷着脸,看向儿子。
黎孜念怒道:“先下局势不早就稳定下来了吗?贤妃被幕后圈起来,五皇子的命也在我们手里,要不要我现在去捅了他了事儿!”
欧阳雪望着儿子气愤的脸庞,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黎孜念心里念着妻儿,态度也不太好,说:“四哥登基是众望所归,无人可拦,凭白要牺牲我的媳妇,御林军六卫所的牌子他们就算是拿了,以为就能使唤动人?城外大军早就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母后你在怕什么?”他目光冰凉,甚是伤人。
“或者让禁卫军副统领李桓煜过来,问他我是否应该立刻出宫救我妻儿?”这话带着几分威胁的成分,因为李桓煜和白若兰可是嫡亲的姐弟。
虽然是局势已定,皇后娘娘还是没想到会给她下绊子的是亲生儿子,不由得脸色越来越沉。四皇子急忙道:“六弟你去吧,现如今对方不论如何做都掀不起波浪,一切以弟妹安慰为主。”
黎孜念眼圈发红,说:“谢谢四哥。”
皇后娘娘望着他消失在尽头的背影怅然若失。
“母后又是何苦,明明不重要的事情干嘛和六弟计较?”
欧阳雪懒得多言,冷淡的说:“一个个都大了,为了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顾及。”
四皇子沉默不语,想起前阵子毁了容的二哥曾言,要娶陈诺曦,不是偷偷抬进王府,而是八抬大轿的高调迎娶弟媳……
他垂下眼眸,两个嫡亲的兄弟都是至情至深之人,这也不能算坏吧?
黎孜念亲自抵达白府,迫不及待的就将虎符牌子扔了进去,一切进展的太过顺利。圣人去世的事情外面尚不知晓,王太监之所以敢挟持白若兰是因为圣人神智尚留,他拿到虎符,不在此地多留直奔后宫东城门。
可是令他意外的是,来接头人却是迟迟未到。
难不成宫里出了意外?
黎孜念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没有为难王太监一行人半分,他如今只在乎妻子安慰,谁当皇帝和他有什么关系!再说皇上死了,一切都为时过晚。
这一切若是都发生在去年,怕是五皇子尚有一搏!
“兰兰。”黎孜念扑进屋门,谁都看不进眼,一把搂住妻子白若兰,嗓子都哑了,怒道:“你这白痴,不是让你老实在家呆着别出门吗!”
白若兰担心受怕一上午,黎孜念好不容易来了却是一顿呵斥,她还觉得委屈呢。孕妇情绪本就波动异常,立刻忍不住哭了。
黎孜念吓傻了,急忙安慰道:“我的错我的错,兰兰你别哭了,本来就心里难受至极,你还让我心疼吗?”
白若兰抬起头,用肚子顶了顶他,道:“你那么凶……”
“嗯,我错了还不成,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哪里受了伤没。”
“不过是坐着,哪里会受伤?倒是脑子费神不少,生怕就此见不到你。”白若兰哀怨道。
黎孜念面红耳赤的盯着她,这才发现周围还有不少人,他愤怒的说:“要你们何用,府邸是否有人埋伏都瞧不出!”
众人立刻跪地求惩罚。
他仿佛变脸似的,温柔的看向妻子,拉了拉她的袖口,道:“别说那丧气话,阎王都不可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
白若兰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好话坏话都被你说了!”
黎孜念脸色汗颜,说:“我们快快回家,你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白若兰脸颊通红,他那番检查是要脱衣服吧?这混蛋……她态度刚好点就满脑子色/情。白若羽脸上也在发热,黎孜念尚未发现他们这群阿猫阿狗。
后院的白老爷和夫人也被解救出来,黎孜念脸色清冷,咬牙的说:“你们这种专门坑人的亲戚不要也罢。”
白若兰也对二房有些隔阂,这过年帖子还是二伯母派人送来的……想想真是后怕,若是就这么丧命岂不是也是可能的?
两个人上了马车,白若兰身子重,有些气喘吁吁。
黎孜念扬起手就覆盖在她的胸口,帮她往下按摩着,焦急道:“没动了胎气吧。”
白若兰故意吓唬他,说:“方才特别可怕。我站在院子里,四周墙上都是弓箭手……好在他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吧?”
黎孜念害怕的抱住她的头,哽咽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听着就觉得可怕。”他双肩颤抖,吓了白若兰一跳。白若兰的耳垂处感受到一抹湿润,惊讶道:“黎孜念,你不是哭了吧。”
她急忙拉扯他下来,同她对视,果然是红着眼圈,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