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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枭的手指随手一点,面前的系统被一分为二,一模一样的界面滑倒了宋燃的面前。
    “所以我才会把‘崩裂’设置为双火种系统。如果我真的失误了,老哥,你记得接收系统哦!”
    “哦。我感觉自己坐错了位置了。”
    “为什么这么想?”
    “如果是‘双火种’的话,这个位置是为奥兹·法恩设计的吧?”宋燃用欠抽的声音说。
    那个名字让宋枭的心绪一阵颤动,好似属于奥兹低沉而柔和的呼吸掠过了他的耳畔。
    “没关系,等他回来了,你可以退休了。”宋枭启动星舰,发布指令,“星际穿越准备,目标象限0!”
    “方向设定完毕。”里昂回答。
    “火控系统确认完毕。”
    “重力系统锁定完毕。”
    宋枭抿起嘴唇,他们面前的空间缓慢旋转扭曲,无数星辉掠过舰体,“崩裂”直冲而入。
    第七象限的王庭之中,安德烈·兰斯洛特看着自己的妹妹,低声道:“象限中心发现有能量团聚,有人未经我们兰斯洛特家族的允许便在第七象限进行星际穿越。”
    “谁都不可能拦住他。”蕾娜无奈地一笑。
    “我承认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甚至于在整个第七象限想要找到比他优秀的贵族都很难。但是你为什么要钟情于一个留不住的男人呢?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他不会安分地在你的身边给你幸福。”
    蕾娜扬起眉梢,仰望满天星斗,“哥哥,当他的穿梭舰撞入华尔森的时候,比我看过的任何一颗流星都要闪亮,没有任何一个禁卫能够将他拦下,直到他冲入我的寝殿,狠狠撞进我的眼睛里。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就是是这个人了。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我实在忍受不了你们女人的感性。”安德烈无奈地摇了摇手。
    “不是感性,而是我知道他是个怎样的男人。‘崩裂’是他人生的起点,一个连自己的起点都能抛诸脑后的男人如何值得我去爱呢?但是只要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我注定会是他人生的终点。”
    蕾娜闭上眼睛,为自己丈夫这场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旅程而默默祈祷。
    “崩裂”从虫洞之中穿越而出,黑暗之中星辰的微光随着“崩裂”的轻轻浮动。
    宋枭呼出一口气来,用脚踹了踹一旁的宋燃,得意地说:“不好意思啦,没有你出马的机会。”
    系统显示,他们所到达的确实是象限0。
    “我本来还担心这么年轻的舵手,‘崩裂’说不定一不小心就开到第十象限去了呢。真的没想到普通人竟然也能将星舰驾驶的这么好。”
    “你看出来了?”宋枭笑着将里昂拽到自己的身边,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是里昂·卡斯特。他的哥哥范斯就是‘星云’的舵手。不要小看这家伙,给他一个杠杆,他能翘起一个星球。给他一个系统,他能把‘崩裂’带到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宋燃调出了里昂所使用的系统,发现它完美地与“崩裂”的原始系统结合在一起。
    “有没有感觉我们就快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凌颂笑着问。
    “是啊。”宋燃蓦地扯过宋枭的脸颊,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从‘崩裂’开始,驾驶星舰再不是属于亚瑟的神话了。宋枭,整个星际的亚瑟都会恨你。”
    “这也意味着,从此以后会有更多的人参与‘崩裂’的运转,就算没有眼高于顶的亚瑟,普通人也一样能等同甚至于更高的价值,我还用害怕那些眼界狭隘的家伙吗?”
    “臭小子,说的好像你不是亚瑟一样。现在,我们在象限0的哪里?”
    “曾经是人类发源地的那个银河系。”
    “……那么就选择这里吧。”
    宋燃接替了宋枭,缓缓闭上眼睛,某一个舱门打开,卡特琳娜所躺着的那个救生舱缓缓滑了出去。
    舰组成员不约而同来到了透明墙壁前,看着那个救生舱悠然惬意地漂入宇宙深渊之中,遥远的星光斑斓仿佛张开的怀抱,牵引着她离去。
    宋枭以为宋燃已经放下了,而此刻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
    宋燃低下了他总是仰望星空的脸,泪水从他的下巴落下。
    宋枭下意识伸出手,当它落在自己的掌心时,他才明白原来看似对一切都无所谓的宋燃,他的眼泪很烫也很重。
    没有谁知道卡特琳娜会最终到达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宇宙会有多深,他们唯一知道的是,她的旅程绝不止这十个象限。
    “崩裂”的粒子炮齐齐发射,击穿了挡在卡特玲娜面前的所有陨石,原本沉寂的黑暗在刹那间因为她的到来而沸腾喧嚣。
    宋燃忽然一把将宋枭抱住,他抱得很用力,宋枭仰起脸,被宋燃勒到无法呼吸,他的胳膊断裂,肋骨刺入血肉中。
    那一天,宋枭再不相信“亚瑟是没有痛觉的”这种屁话。
    因为亚瑟一旦心痛了,和普通人是一模一样,甚至于更深刻。
    凌颂与席殊也带着里昂离开了驾驶舱,目送卡特琳娜。
    整个空间只剩下宋枭与宋燃。
    “喂,大哥……”宋枭勉强哼出声来。
    “嗯?”
    “我好疼。”
    “再让我抱一下。再一下就好。”
    “哥,我们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吧。”
    “嗯。”
    宋枭闭上眼睛,他还记得那一天奥兹身着黑色的舰长制服走入晚宴的情形。
    所有的星子都为他隐匿的光芒,他漠然地路过自己的身边,却始终纠结着自己得视线。
    他为他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起点,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可能。
    宋枭知道,这些可能最终只会通向一个结局。
    一年之后,高缇耶向整个第十象限发出御令,原首相温德·法恩因病辞去首相一职,由其子暂代其位。
    沃姆温德的贵族们惊讶不已,因为这意味着奥兹·法恩成为第十象限近一千年来的历史中最年轻的首相。
    冬宫举行了十分盛大的就职仪式,万众瞩目,整个沃姆温德都在庆祝。
    当奥兹单膝跪在高缇耶的面前接受任命时,高缇耶低下头来,覆在他的耳边小声问:“今时今日,你是否仍旧相信他还活着呢?”
    “我相信。”奥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相信你所笃信的,虽然大多数时候,放弃比相信更轻松。”
    高缇耶直起身来,退回王座。
    冬宫的晚宴持续了三天三夜,而奥兹只是以最不可能被忽略的身份,冷冷地坐在看似最不起眼的角落。
    众多的贵族们想要接近攀谈,却连走向他也做不到。
    海伦娜公主望着奥兹的方向,在心中想象了无数种自己该如何与他说话场景。但她知道,在场所有的贵族,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不会有人真的有胆量接近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水蓝色长裙,毫不起眼的黑发女孩竟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来到了奥兹的面前,欠了欠身问:“阁下,请问我能与您共舞吗?”
    海伦娜公主发出一声嗤笑:“这个女孩疯了吗?一个普通人不知道怎样混入贵族的晚宴!”
    “她是范斯·卡斯特带来的女伴。”事务官康斯坦丁解释道。
    就在所有人等待着她被拒绝的时候,奥兹却站起身来,向对方行了一个礼,仿佛这个不起眼的丫头也是贵族小姐。
    “当然可以。”
    奥兹轻轻接过对方的手,带着她滑入了舞池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快掉了,纷纷打听那个女孩是谁。
    “许久不见了,年瑾。”奥兹覆在年瑾的耳边,轻声说。
    看着一向高傲的奥兹对另一个女孩表现得如此亲昵,海伦娜公主忍不住上前却被康斯坦丁拽住了。
    “是的,阁下。”年瑾的舞姿优雅,丝毫不逊于皇室贵族,“我是代替一个朋友来表达对您就职首相的祝愿。虽然我的这位朋友认为您未必会感到快乐。”
    奥兹的肩膀微微一僵。
    当一曲终了,奥兹将年瑾送回到范斯的身边时,他的指缝之间被塞入了什么东西。
    奥兹不动声色,向年瑾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他的手覆在膝盖上,指缝里那粒微小的东西缓缓嵌入他的肌肤之中。
    “好像那个小姑娘送了一点什么小礼物给你?”高缇耶不紧不慢地走来,他一直在观察着奥兹,他将奥兹的手腕翻了过来,却发现他的掌心什么都没有。
    “陛下觉得,她会送什么给我?”奥兹用平淡的声音反问。
    “那你猜猜看,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宋枭会不会来?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很想你,说不定当你推开门,就会发现他飞奔着扑进你的怀里?”
    “他不是小孩子了,陛下。这样的设想没有任何意义。”奥兹甚至没有看高缇耶一眼。
    晚宴还没有结束,奥兹便提前离开了,空留下众多贵族们的遗憾。
    他回到法恩堡,站在露台前,风仿佛要将月光都吹乱。
    他伸出手,那粒微小的东西从它的肌肤之下浮现而出,在看清楚它的那一刻,奥兹的目光完全顿住,仿佛他的思维被这个小到抓都抓不住的东西给死死囚禁。
    “奥兹……”乔安娜缓缓来到他的身后,“你是不是又想起宋枭了?”
    提起那个名字,奥兹的眼帘不由自主地轻颤了起来。
    “已经一年了,他杳无音信……我和妈妈都在担心……”
    “不用担心,他一定还活着。”奥兹微微侧过脸,逆着光线,乔安娜看不到他的表情。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自己所相信的,绝不轻易改变。”
    “他送给了我这个。”
    奥兹将那粒微小的种子轻轻放入了水杯之中。月光透过水杯折射在那粒种子上,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
    “那是什么?”
    “尼洛尔之心。尼洛尔是一颗被重点保护的星球。那里的生态环境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无论是空气还是水源都极为纯净。尼洛尔之心是来自这颗星球最富盛名的植物。它的种子埋藏在土壤之中,必须要等到特定的温度、湿度和养分才会发芽成长。一旦环境有了丝毫不符合它生存的情况发生,所以它就会立刻死亡。”
    “好脆弱的植物。”
    “而且它的花朵盛开只有一瞬。”
    “一瞬之后呢?”
    “它的种子会开始在风中飞行,然后坠落,等待下一次的轮回。”
    那一刻,乔安娜忽然记起宋枭曾经万分感慨地向她形容过这种植物,并且抓着脑袋笑得没心没肺地说:你知道尼洛尔之心的花语是什么吗?
    ——替我沉眠,因我忍耐,为我绽放。
    她望向头顶的遥远星辰,忽然明白,长久的别离也许真的就是为了永久的再会。
    三年后,第五象限西蒙家族的费南迪去世,其外孙西维尔·汉弗莱斯承继其位,并且在三个月内将费南迪的两个儿子臣服。所有象限都在猜测,这个外交官世家出身的年轻人也许擅长处理边际事宜,但未必能镇得住西维尔家族之下的各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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