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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什么?”他定定看着她,追问。
    看样子,他非要一个答案吗……云朵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唐一白,你,好棒,好帅,我……好喜欢……”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只剩下蚊子哼哼了。
    真是奇怪,为什么这种话对祁睿峰说就毫无压力,对唐一白说就感觉各种怪异啊……云朵别别扭扭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然后她又听到了他的笑声,一如既往地悦耳,仿佛琴弦上流淌下来的乐章。云朵轻轻地撩起眼睛偷看他,发现他正眉目舒展,嘴角弯弯,唇间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虽依然足以惊艳时光,此刻却完全是促狭之色。
    孙老师很不合时宜地凑到云朵耳边,悄声说道,“云朵,你好像被调戏了。”
    云朵:“……”这种话放在心里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啊!
    ☆、照片和队花
    云朵闹了个大红脸,不理会唐一白他们了,她假装摆弄相机。
    祁睿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身为一个偶像,他是不打算给粉丝留太多时间的,因此拍完合照就带着一帮小弟们离开了。
    云朵抓住时机和他们拉开距离,咔擦咔擦抓拍了几张照片。甭管拍出来的照片能不能用,她至少能以此来安慰自己,在这里蹲点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目送走了那帮泳坛天团,孙老师好奇地问林梓,“你刚才怎么没问唐一白要签名呢?现在要还容易一些,等他名气大了你想要都来不及。”
    林梓的神情依然是那样寡淡,眉目微微垂着,看起来很没精打采的样子。说起来,从认识他到现在这几十分钟,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像是神游异次元等待灵魂归位一般。听到孙老师这话,他摇摇头,答道,“我帮我妹妹要的,她有祁睿峰一个就够了。”
    云朵有些奇怪,“那你妹妹没有一起来看比赛吗?”
    他叹了口气,“她来不了。”
    云朵见他神情寥落,像是有什么心事,便也不再追问。
    林梓开车把云朵他们送回酒店,双方就此别过。云朵果然把鲜花都运回了自己房间,本来就不算宽敞的房间这下要被摆满了。做完这些,她开始就着花香趴在电脑前写稿子。《体坛周报》一周双刊,遇到重大赛事比如奥运会或者世界杯时可以加刊。当然,“全国游泳锦标赛”显然够不上加刊的档次。
    最迟明天,她和孙老师就要把这两天比赛的稿件发回到采编中心。云朵翻看自己这两天拍的照片,想找出几张稍微拿得出手的。
    翻来找去的,最后,她的目光定格在今天下午抓拍的那一组上。
    说起来,她第一个采访的人就是唐一白,但是相机里关于唐一白的照片也只有这几张,真不知道她个猪脑子之前干什么去了。
    这组照片的角度选取还不错,其中有一个瞬间抓拍得很好。照片上祁睿峰的侧脸线条硬朗,他昂首挺胸,自信依然,与他并肩而行的唐一白则微微低着头,嘴角还挂着浅笑。秋日的阳光透过法国梧桐金黄色的叶子打在他们身上,桀骜凌厉的那一个迎着阳光更显意气风发,低头浅笑的那一个在柔光下更显温和谦逊。一张照片,两种性格,跃然眼前。
    云朵忍不住摸着下巴感叹,多么完美的抓拍啊!
    照片中的主要人物就是这两个,至于其他的,只要不太违和就行。云朵大致扫了一眼,然后她就看到,祁睿峰的身体远离镜头的那一侧,很突兀地探出了一个脑袋和半个身体。因为焦点不在那人身上,所以他面孔有些模糊,不过云朵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昨天和祁睿峰勾肩搭背的那个正太脸。
    正太脸一只手挂在祁睿峰的肩膀上,借以保持平衡,他朝后探出身体望向镜头,笑嘻嘻的招手抢镜。云朵看到他腮帮子鼓起一块,唇边挂着一道又细又直的白色物体。她一开始以为他流鼻涕了,可是能把鼻涕流得如此笔直,也太神奇了吧……她托着下巴,把图片放大了仔细观察,再结合他鼓起一边的腮帮子,瞬间明了:这小子在吃棒棒糖呢!
    这谁家的熊孩子,真的好想把他ps掉啊……
    正太脸的名字,昨天云朵已经搞清楚了,他叫明天,主游的项目是蛙泳。事实上云朵之前做的功课里有这个名字,只不过她要记的人比较多,所以名字和脸经常对不上号。明天今年只有十六岁不到,还是个未成年,但是他已经参加过几次国家级比赛,还在今年夏天举办的游泳世锦赛里拿到了一个铜牌,小小年纪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堪称了得。
    因为这个棒棒糖男孩的搅局,整张图片的格调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本着新闻人的职业操守,云朵控制住了自己的邪念,没有把熊孩子ps掉。
    然后她把图片发给了孙老师。这种事情就由经验丰富的老师去烦恼吧。
    唐一白的晚饭是和队友们一起吃的,他情绪放松,谈吐自然,丝毫没有受下午那件事的影响。这种状态感染了队友,大家甚至没有安慰他——因为看起来并无那个必要。
    吃完饭也不能随便玩耍,各人回各自的房间。
    这次游泳锦标赛的参赛队员有五百多人,分两个酒店入住。大体上说,运动员们是以省为单位登记入住的,不过省队之上还有国家队。所以像唐一白祁睿峰他们这样的国家队队员,虽然也代表不同的省份出战,但依然是由国家队组织带领。因此分配房间时,祁睿峰和唐一白被分到了同一个标间。
    一回到酒店,祁睿峰就倒在床上,从枕头底下翻出手机来玩。唐一白没有翻枕头,因为他的枕头底下是没有手机的……他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祁睿峰的手机,在后者发现之前很快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机来看。
    这时,有人敲门,不等里边两个人反应,外边人已经推门走进来。
    这世上能如此无视运动员隐私的,也只有教练了。
    来人正是唐一白的指导教练,名叫伍勇。伍勇身形彪悍,长着一双威风凛凛的虎目,留着络腮胡子,如此有犯罪气质的外形,在和平年代很容易吸引到人民警察的目光。
    “伍总,”唐一白叫他,“您找我?”
    伍勇点点头,声音洪亮,“一白,你过来。”
    他把唐一白叫到门口,先是表扬了一番唐一白今天在泳池中的表现,接着话锋一转,说道,“你今天接受采访时讲话的态度不太好,很容易得罪记者的,以后注意一些。”
    “嗯。”唐一白点了一下头,并未申辩什么。
    伍勇见他如此,倒不好再批评他,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爷们儿嘛,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记者们嘴都损着呢,一个不如意,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你。你现在还没出成绩,没成绩就没底气,人家祁睿峰敢嚣张是因为手里攥着奥运金牌,你没有,你最多有个亚运会金牌,还特么是蝶泳的,顶屁用。”说着说着,伍勇原形毕露,爆起了粗口。
    唐一白笑,“道理我都懂的,伍大妈……”
    “你!”伍勇作势要打他,唐一白轻轻一缩脖子,伍勇却笑着放下手,“臭小子!”
    “伍总。”唐一白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什么事?”
    唐一白鼓起勇气,眼睛亮亮的,似乎在试图制造卖萌的效果:“我能不能玩儿一会儿手机?睡前就给你。”
    “想得美!”伍勇送他两枚大大的白眼,“你死了这条心吧,比赛结束后手机才能还你。”
    “可是——”
    “没有可是,都说了不要和祁睿峰学,他已经抢救无效了,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唐一白只好悻悻地回到房间。祁睿峰听到他的脚步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手机上,头也不抬地对他说,“刚才花游队的队花托我问你一句,为什么今天比赛没有戴她送你的泳镜。”
    “你实话实说就好。”唐一白答得漫不经心,说完又坐在床上看电视。
    “哦,好的,”祁睿峰应道,一边打字一边念叨,“送……给……蛋……妹……了……”
    “……”唐一白眉头跳了一下,他迅速转身,长臂一伸,就把祁睿峰的手机抢在手中。不愧是运动员,反应和动作都很快,他把手机抢过来时,祁睿峰那句话刚打完,还没发送。
    唐一白迅速删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改为:昨天决赛比完就随手送给一个陌生人了。
    然后发送,手机还给祁睿峰。
    祁睿峰看看唐一白发的那句话,哈哈一笑,“这没什么区别嘛,我的还比你的简练。不过我果然猜对了,你就是想拒绝她对不对?”
    唐一白呵呵一笑,“地球人都能猜对。”
    祁睿峰又有点鄙视唐一白,“那你当初为什么答应她,多此一举。”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给姑娘留面子。”唐一白解释了一句。
    他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过生日当天中午,和几个队友一起在食堂吃饭,队花姑娘就那样走过来,当面送他礼物——一副泳镜。她表示希望他在不久后的锦标赛中戴上那副泳镜,并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如果直接拒绝掉,姑娘就太难堪了,但唐一白也不想给她留下什么不该有的希望。因此他在履行承诺之后,迅速把泳镜转送他人,这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队花姑娘收到那句话后,隔了有几分钟,终于回复祁睿峰:我知道了,谢谢峰哥。
    祁睿峰感叹道,“我发现你个小白脸,对于怎样拒绝女生很有一套嘛。”
    唐一白正襟危坐看电视,像个衣冠禽兽一样淡定装逼,“无他,唯手熟尔。”
    “什么意思?”
    “……”他决定不理会祁睿峰了,只是专注地按着遥控切换电视频道。电视屏幕飞快地变化,五花八门的声音断断续续。
    祁睿峰又说道,“不过嘛,你和蛋妹现在也不算陌生人了吧?……她这人还挺仗义的。”
    飞快按遥控的手指突然顿住,唐一白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扭头,蹙眉看了祁睿峰一眼,“她叫云朵。”
    ☆、第七章
    晚上九点时,孙老师把他精心写的本版头条给云朵看了一下。当然了,所谓头条,也只是他的主观意愿,最终取哪一个做头版,还是要看社里的决定。
    云朵本以为孙老师会把头条定为祁睿峰,毕竟他是祁睿峰的死忠粉儿,但是拿过稿子一看,竟然是唐一白。在这篇稿子里,孙老师用一篇高考作文的字数详细阐述了唐一白在泳池中的抢眼表现,深刻挖掘了唐一白光明与黑暗并存的历史,专业性地分析了唐一白所具有的优势和劣势,并乐观地预言:他将成为中国泳坛又一颗光芒万丈的明星。
    云朵有些不敢相信,“孙老师,您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孙老师一本正经的,“我选唐一白做头条,当然是因为唐一白更适合做头条。我们用私人的感情去追星,但是做新闻时,一定要有新闻的视野。”
    其实道理也简单。祁睿峰虽然比较大牌,但这种国内一年一次的比赛,对一个奥运冠军来说,舞台太小,在这样的比赛中无论取得怎样的成绩,都不会让人意外。所以这次记者们的采访纷纷奔着祁睿峰的八卦去,奈何这次祁睿峰学聪明了,气焰倒是一如既往地嚣张,可惜嘴巴很严,没有透露任何值得脑补的重要信息。
    相比起祁睿峰,唐一白简直浑身都是话题点,虽然知名度不如祁睿峰高,不过这么多劲爆的话题点加起来也足以引发不小的关注了,更何况他的成绩也确实有料,接力赛时最后一棒爆发游出来的成绩,在整个亚洲都不多见,很值得大书特书一番。
    云朵很快想明白这些,随即叹服地看着孙老师,“受教了!”
    写完稿子,两人一起出了酒店,在附近找了个小馆子吃宵夜。
    z市是一座北方的内陆城市,饮食文化的主体是花样百出的面食。云朵是吃惯鱼米的江南姑娘,这会儿在薄薄的菜单上翻来覆去地找了两遍,最终点了一份鲜虾馄饨。孙老师则点了一份牛肉拉面。
    等餐的间隙,孙老师偷偷对云朵说道,“云朵,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孙老师您有话直说。”
    “你今天呛声的那个记者,他们副主编和咱们采编中心刘主任挺熟的。我看那个记者不是善茬儿,估计不用等咱们回去,刘主任就知道这事儿了。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吧。”
    “哦。”云朵点点头。媒体人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得罪了一个人,就等于得罪了一票人。而且,她今天做的事显然是犯行业忌讳的,可以想见,她回去之后少不了被臭骂一顿。
    真是头疼啊……
    云朵揉了揉太阳穴,“我知道了,谢谢孙老师。”
    热气腾腾的牛肉拉面端上来了,孙老师提起筷子,“好了好了,不用想那么多了,先吃饭,饿死了。”
    过了片刻,云朵的馄饨也上来了,她舀起一个馄饨,吹着热气尝了一口,鲜滑香脆,很好吃嘛!云朵也是真饿了,很快忘记那些身外事,专心致志地吃起馄饨。
    吃着吃着,孙老师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失声吼道,“我知道了!”
    云朵吓得一哆嗦,差点被馄饨噎死。她咳嗽了半天,问孙老师,“您知道什么了呀?”
    “我知道他是谁了!”
    云朵更纳闷了,“谁?哪个他?”
    “林梓啊,就今天咱们遇见的那个,林梓!”
    云朵刚想说话,哪知道孙老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你叫我?”
    孙老师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他迟钝地转动脖子,看向身后。说话的人已经面向他们,不是林梓又是谁。
    孙老师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云朵忍不住掩口惊叹,“这位少侠您是属召唤兽的吧?”
    “不是,”林梓摇了摇头,起身坐到了云朵他们这桌,“我听说这家饭馆的羊肉泡馍很好吃,想来尝尝。”
    他说得那样云淡风轻,不过孙老师和云朵还有点回不过神,尤其是孙老师,简直受到了惊吓。云朵看到一个服务员端着大碗走过来,林梓朝那服务员抬了一下手指,服务员便过来将碗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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