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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姒便看到太子妃嘴角恰到好处的笑容,见她亲昵地点了点姚娡,“偏是你多礼!”嘴上这样说,却也示意丫头们去搬锦櫈,一边却是对下面的女眷笑了笑,“今儿只叙家礼,各位夫人且别拘着。”
    屋里自然有人从善如流地开始附和起来,丫头们放了锦櫈在太子妃脚边,姚姒扶了姚娡坐下,姚娡却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屋里都是些命妇夫人,一会你且跟着姑娘们一道玩耍去,你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姐妹两个心意相通,姚姒哪里不清楚姚娡的用意,只怕是以她侧室的身份,担心妹妹被人轻瞧了去。姚姒对姐姐摇了摇头,姚娡是知道妹妹一旦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被人劝服,心中一叹,也就再不做声。
    姚姒就那样立在姚娡身边,也算是立在太子妃的脚边,屋里有心的女眷就有些好奇,趁着皇太孙给承恩公夫人拜寿之际,十分好奇的覤了几眼过来。
    姚姒在这些目光的打量下,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她只是垂了头,背却挺得笔直的。她用眼角的余光朝这些望过来的眼神看过去,里头有定国公世子夫人曾氏善意的微笑,却也有几家夫人凌厉的探究之色,而挨着定国公夫人而坐的贵妇身旁,却立了个妙龄女子,穿了身石榴红的妆花禙子,长像很是明丽端芳,姚姒恰一抬眼,便与她四目相接,只是那女子的眼中却毫不掩饰的显示几分不屑与嘲讽。
    姚姒有些莫名,微一愣神,再望过去,就见定国公夫人神态极亲昵地和这女子说话,她微垂了头便向立在她身后的海棠问,“坐在定国公夫人旁边的那位夫人是谁?”
    那位小姐眼中的敌意与嘲讽自然都看在了海棠的眼中,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回她:“那是武义候夫人,立在她身边的是其嫡幼女,闺名郑芳华,武义候夫人也是出身宗室,与定国公夫人算是堂姐妹,两府向来交好。”
    姚姒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忍不住多看了郑芳华几眼,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且出身这样的显贵,但在此之前她们却素未谋面,而如今这郑芳华初一见到她,便露出这样的敌意,她却是有些猜不透。
    屋里热闹却不喧哗,太子妃吩咐人跟着皇太孙去前院,承恩公夫人也是对跟着去的人千叮咛万嘱咐的,看得出来,承恩公夫人是把这个尊贵的外孙疼在心里了。
    太子妃如今只得一个嫡子,另有一个通房生的次子小皇太孙三岁,只是生母早逝,那孩子便自小养在太子妃身边,太子府中便只有这两位皇孙以及温和温宜两位郡主,如今太子初立,太子府中在这个时候不管哪一个侧妃或是姨娘有孕,只怕都是要被人多加关注的。姚姒这样一想便释然了,心里还猜着这郑芳华莫非是冲着姚娡来的?
    等皇太孙一走,太子妃便和下面的几位夫人叙话,“……好一向没见各位夫人,这才觉得日子过得快,这一向各位夫人可都安好?”
    太子妃的声音温柔平和,却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和煦。
    “劳娘娘挂怀,也是托娘娘的福,妾身等人都安好。”坐在定国公夫人前头的一位老夫人笑着回了太子妃,对面又有一位夫人也笑着接了话,屋里一时是真正的热闹起来。
    海棠便低声提醒她,“刚才说话的那位是安国公夫人,她对面坐的是崔阁老的夫人,海棠索性一一暗中指点她,“崔夫人后面依次是兵部左侍郎夏家的夫人,再是监察御史马家的夫人,孔翰林的夫人……”
    海棠稍一指点,姚姒再看向屋里的众人,便觉出些异样来。这屋子里在座的妇人,哪一个身后不代表一种势力,她顿时明白了几分。
    开平二十三年前后几个月时间,因着查海禁再到秦王谋反这些事情,京城人心惶惶,只怕到如今还心有余悸。人心绷得久了,就需要舒缓一下,而此时正正好承恩公夫人寿辰,太子妃今日这样的高调回门,又几番软语慰问,可着实烫贴了这些惊惶的人心。
    怪不得太子妃刘氏素有贤名在外,今日这一出,可算是在为太子收扰人心,她这才明白当日赵斾和她说起刘氏时略带复杂的神情。
    姚姒这一恍神,屋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太子妃招了屋里几个女孩儿上前,海棠轻轻推了她一把,姚姒便听到太子妃在招手唤她,“姒姐来儿。”
    姚姒不知太子妃此举是何意,姚娡却对她一笑,她赶忙敛神,便走向太子妃坐前。
    太子妃极亲热的执了她的手,并向她指着左边的那个穿梅花纹禙子的姑娘,“这是安国公家的孙女,小名叫珊姐儿。”姚姒微微朝那叫珊姐儿的一笑,太子妃的手便指向珊姐儿旁边的姑娘道:“这是武义候府的小姐华姐儿。”并一一把另外两名姑娘向她介绍,“穿粉色的那位是兵部左待郎家的嫡长女芳姐儿,再是孔翰林的嫡女长慈姐儿。”
    姚姒并未料到太子妃如此郑重其事的向她介绍这四位出身显贵的小姐,她满心以为当时不过是太子妃的客气话,这样一来,姚姒只得打起精神来,她微微向几位小姐一福身,看她们的年纪,只怕除了慈姐儿,另外三位都要比她大些,她便口中称她们姐姐,太子妃便笑道:“这是姒姐儿,她才上京没多久,今儿我便把她交给你们了。”
    姚姒心下一惊,妇人有妇人的圈子,自然小姐们也有小姐们的玩乐处,太子妃这么明显的把她支开,却是何意?可这困惑才起她便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太子妃若心存恶意,一来不会做得这样明显,二来在娘家行事,事后不管怎么样太子妃也跑不了要受太子的猜忌,这样多的不利因素,太子妃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华姐儿看着是这四位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她抿了嘴朝太子妃娇嗔,“娘娘您就放心吧,把人交到我们手上,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去。”这样亲热的口气,显然她和太子妃的关系很是亲近。
    坐在下首的武义候夫人却抚了下额朝太子妃歉意的笑道:“还请娘娘见谅!”她朝女儿使了个警告的眼色,复对太子妃道:“这丫头被妾身宠坏了,真是什么话也敢说,还请娘娘放心,有珊姐儿和芳姐儿及慈姐儿看着,料着这丫头也不会胡来的。”
    看得出来,武义候夫人很是疼爱这个嫡幼女,太子妃朝武义候夫人笑了笑,“夫人不必如此,华姐儿直率大方又不失温婉和顺,她们小姐妹们在一起玩,那是再好不过了。”
    武义候夫人便笑了笑,心里却是讶异太子妃对这个叫姒姐儿的姑娘太好了些,不过是太子侧妃的亲妹妹,传言这位侧妃性子温和很得太子妃的喜欢,以此便看得出来,只是武义候夫人自己出身宗室又嫁得是候府,心中自是明白,所谓的妻妾和睦那是给外人看的,后院之中所有的女人,是绝不可能做到亲如姐妹的。这样一想,就有些闹不明白太子妃为何要这样做。
    只是武义候夫人头脑转得很快,她对姚姒招了招手,“你叫姒姐儿吧,今年多大了?”看到她走到自己跟前福身行礼口中唤自己夫人,武义候夫人连忙从手上撸了个金镶玉的手镯子给她做见面礼,见姚姒口齿清晰的回她的话,说今年十四了,又不卑不亢的收下她的见面礼,武义候夫人便对太子妃笑道:“这孩子是个知礼的,生得这样的可人,倒叫人一见心生喜欢。”又转头对姚姒温言道:“好孩子,得闲了就来我府中玩耍。”
    姚姒知她不过是客气话,但得了她的东西,心中不免感激,“夫人抬爱,小女感激不尽!”
    ☆、第150章 作局
    屋里都是人精,看到武义候夫人如此作态迎合太子妃,何况又是太子侧妃的亲妹妹,得太子妃如此的看重,不过是舍一份见面礼和几句好话的事儿,众位夫人心中便有了计较。
    姚姒哪里料到屋里的情形会变成这样,她朝太子妃不解的望过去,却见太子妃对她笑了笑,并示意她安心的去给各夫人见礼。姚娡也朝她打眼色。
    事情到这里,姚姒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安国公夫人有了些年纪,见到这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自然多了份怜爱,当下也给了个玉牌做见面礼。
    定国公夫人座在她们中间,再要装作不闻不问却要失了礼数去。因此定国公夫人脸上扬起了一丝僵硬的笑容,看到姚姒给自己行礼,那身湖绿色的妆花禙子,简直衬得她削肩细腰,看她立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如一株清水芙蓉;犹其那双眼晴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见之让人忘俗。定国公夫人在心里冷哼,生得这样的好颜色,怪不得儿子口口声声地要娶她。
    可再是不情愿,定国公夫人还是从头上拨了支白玉簪放到她手上,“今儿也没准备什么,这支羊脂玉簪且送给你戴着玩。”
    姚姒也见过些好东西,那羊脂玉簪玉润出油,一看便知是上等的好玉,可定国公夫人脸上明显是敷衍的笑,她的眼神太过于凌利,带着些厌恶,仿佛能从她身上看出个洞来。她和赵斾的事,定国公夫人必定是知晓的,而今摆出这等姿态,很明显的,定国公夫人不喜欢她。
    这个念头就像生了根一样在脑中盘旋,姚姒的心情直落到谷底,她忍不住去猜想,赵斾离京的时候说要她等他,只怕此去为了能让他的家族接受她,他将付出的代价也许是立下大功,也许是为定国公府谋得更大的利益,可是刀里来火里去,军功又如何是好立的?他将要面临多少的危险,赵斾究竟一个人又是承受了多少的压力?他,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她的,这一个又一个的不安,简直快要摧垮她的神经,下意识里她就拒绝定国公夫人这份贵重的见面礼。“给夫人请个安是应该的,哪里敢要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
    定国公夫人笑得发寒,扣起她的手一语双关的道:“比起其它,这样的东西一点都不贵重,需知长者赐不敢辞,看姑娘的样子必定是个聪慧的,我瞧着也是知书识礼的人家出生,有些道理自然应该是明白的。”
    定国公夫人拿玉比人,意喻赵斾身世贵重,非她这等出身之人能肖想的,话里讥讽她枉自读书识礼,却不明婚姻大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知于礼不合却与赵斾私相受授,定国公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简直就像当面在她脸上扇了几巴掌一样的难堪,纵然她一向镇定如厮,身子还是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脸色忽地煞白。
    可这是赵斾的亲娘,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定国公夫人是有理由生气的,毕竟是她和赵斾有错在先。天底下哪有母亲不疼儿子的,一想到赵斾此去或许万分凶险,她的心便纠起来,这样一想,她望着定国公夫人,脸上就显露了浓浓歉意,“多谢夫人的教诲,夫人的话小女记下来了。”
    定国公夫人看着面前睁着双黑白分明的眼晴,里头仿佛盛满了歉意,可却是没有自己所期待的难堪,她不禁微微讶异。
    如今看来,这姑娘倒有些道行,倒是不可小瞧了去。
    一旁的郑芳华离姚姒并不远,赵斾与姚姒之间的牵绊,定国公夫人不久前已经影影绰绰地暗示过,刚才定国公夫人的那席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她掩起手上的帕子详装拭额,却是一声冷哼,脸上极快的划过一道狰狞。
    她郑芳华出身显贵,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就不信会在姻缘上裁个大跟头。自小她就知道定国公夫人喜欢她,虽然这些年赵斾很少在京城,可只要他回京,定国公夫人便会下帖子接她过府,这样明显的意图,她岂会不明白。母亲也暗地里点拨过几句,她便知道定国公府的五爷,那个少年英才,连父亲都赞赏有加的儿郎,将来会是自己的夫婿。
    可是这样顺遂的人生却叫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给打乱了,说得好听一点是太子侧妃的亲妹,太子侧妃如今可是承恩公刘家的义女,便是连本家的姓都改成了刘姓,她姚姒的身份就更加低到尘埃里去了。这样的女人,不过是被家族辇出来的人,姜家便是能沉冤得雪得以回京城来,依然也无法给她一个更好的身份。这样的女人连一自己的手指头都比不上,郑芳华想到这些,刚才被姚姒镇定从容的样子而给撩拨出来的火气便熄灭了几分。
    郑芳华这一走神,姚姒却一气儿收下了一堆的好东西。珊姐儿是个好动的,早就不耐烦在长辈面前装样子,见姚姒这边该见礼的也都见完了,便给郑芳华使眼色。郑芳华的脸上很快就盈满了笑意,一转眼很是亲热的上前挽了姚姒的手,珊姐儿便打头,几个姑娘家给屋里的众人福了个礼,便跟着丫头退出了花厅。
    姚姒虽然心里存了事儿,可还是给海棠使了个眼色,让她留在姚娡身边,她这里便只带了妙香一个,在郑芳华和珊姐儿的拉动下,无奈地进了待娇客的西花厅。
    几人刚进门,便有个穿杏子红衣裙的女孩儿迎上来,眉眼笑得弯弯的,上前拉住珊姐儿和慈姐儿的手,用十分热络的口气笑道:“你们可算是来了。”说着,姐姐妹妹的一通打招呼。
    姚姒跟在她们身后,晓得这迎客的女孩儿是承恩公府的孙小姐,名叫刘宛惠,小名叫惠姐儿。上次姚娡出阁,姚姒远远地曾见过她一面。
    刘宛惠亲热地和郑芳华等人寒喧几句,仿佛才看到姚姒,她微微一笑,眼中的不甘愿一闪而过,活泼爱笑的她转眼很是甜糯的叫了声“姒姑姑也来了。”
    姚姒平白无故地长了一辈,心中很快便明白过来,必定是太子妃有交待什么话下来,可越是如此越是令姚姒疑惑不已,眼下承恩公府及太子妃对她和姐姐的态度,很有些费人疑猜。从前承恩公府待她可没眼下这般的客气,刘宛惠刚才眼中的不情不愿她并没错看。
    姚姒只得忍下心中的窦疑,微微笑道:“你是惠姐儿吧,这声姑姑实在不敢当,咱们年岁相当,不若你叫我姒姐儿吧。”
    刘宛惠刚才那声姑姑本就没多少诚意,如今看她这般拒绝,她自然是顺着台阶下,“姑姑吩咐了,那惠姐儿便不推让了,我就叫你姒姐儿吧。”
    能进得承恩公府的门来做客,可都算是京城中的名门贵胄,姚姒认得的人廖廖无几,刘宛惠拉着珊姐儿及郑芳华等人很快便与屋里的小姐妹们说成一片,姚姒并不往上凑,看到靠近落地罩那边零落地坐了两个女孩儿在说话,她笑着和人点了点头,便带了妙香坐过去。
    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姚姒才疲乏的嘘了口气。茶是上好的六安瓜片,点心的样式很是别致,看上去像是十二套花模压出来的形状,再看屋里摆的十六扇云母屏,一色的花梨木桌椅,往来的丫鬟穿红着绿的,姚姒不免暗叹,承恩公府不愧是百年旺族,衣食住行无一不藏着深厚的名门底蕴。可这样有底蕴的家族,为何还需要这样示好她和姐姐呢?
    姚姒越发的想念起赵斾来,如果有他在,必定万事都难不倒他。她这才明白,原来她竟依赖他至深,那种信任就像融入骨血里,他就是她生命中的一部份,心微微痉挛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爱他入骨。
    闺阁中的女儿家,能玩乐的并不多,可到底没了长辈在身边拘束,不知是谁提议来玩击鼓传花,鼓声停,谁手上拿到花,便要作应景的诗一句,作不出来的便罚酒一杯。
    刘宛惠既然身为主家,自然要殷勤周到,这样的闺阁嬉戏寻常她也爱玩,虽说免不了要饮酒,可承恩公府有专门为小姐们准备的果子酒,不多吃自然不会醉人,这样一想,刘宛惠便吩咐丫鬟婆子开始布置起来。
    屋中的小姐约模十多个,丫鬟婆子搬了长案铺上桌布,在每个坐椅前准备了各色的小点及果子酒,又叫了个说书的女先生来击鼓,会笔墨的丫鬟准备文房四宝做记录,不一刻丫鬟从园中摘了朵刚开的牡丹花,万事便俱备了。
    郑芳华亲自来挽姚姒的手邀她,“今儿难得人齐,不过是闺阁中的嬉戏,妹妹万万不能推脱了。”
    姚姒被她挽住了手,只得随她起身,击鼓传花的游戏从前在姚家姐妹们无聊时也会玩耍,只是和这些名门闺秀们一起,到底有几分不自在,想要推却了,却叫郑芳华的话给堵了,“听说妹妹也是书香府弟出身,妹妹若是不肯赏脸,那便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姐妹了。”
    姚姒哪里还能推脱开去,只得随她坐上了桌。
    桌子两边坐满了十来个姑娘,看样子都是认识的,那女先生很是伶俐,刘宛惠一声吩咐,女先生便口惹悬河将游戏规则说了一遍,在座的小姐们俱是一脸紧张又兴奋的模样,姚姒不由得抚额。姚家的闺学她两世加起来也没上过几年,可姚家自诩为书香门弟,这些做诗填词的雅乐,自然对她们姐们很是下了些功夫的,这以牡丹为题倒也不算难。
    女先生的鼓开始敲第一遍,牡丹花便恰好落在了珊姐儿的手上,珊姐儿朝刘宛惠嗔了句,“好哇,捉弄到姐姐头上来了。”
    刘宛惠便吃吃的笑,“姐姐可冤枉人了。”说着朝那击鼓的女先生一嗔,“姐姐你瞧,妹妹这可作不了假。”
    屋里几个相好的姐妹也笑作一团,郑芳华点了点珊姐儿的头,“偏生你要作怪,可要快点作出诗来,不然这杯酒可是要喝定啦,不如妹妹替你捧樽可好?”
    郑芳华这一作弄,珊姐儿自己也笑了,微一沉思,便呤了一句“迟开都为让群芳”,这一句呤出来,侍笔的丫鬟连忙记上,郑芳华和慈姐儿几个都拍手叫好,珊姐儿却并无得色,笑着说道:“接下来就看各位姐妹们的佳句了,听说外院那边有士子们在斗诗,咱们可要为闺阁女子争光了。”
    珊姐儿的话很有些鼓舞人心,男女蒙胧情思,哪个少女不慕春,击鼓的女先生适时又击起了鼓,这一回,却凑巧落在了姚姒的手上。郑芳华似笑非笑地道:“姒姐儿,这可真是巧了,想必这诗是难为不了你的,快快快,咱们可都等不及了。”
    姚姒微一思量,便接了句“贵地栽成对玉堂”,这句当然没有珊姐儿的出彩,只不过平平一句毫无新意,郑芳华不由在心里暗自冷哼了声,看到姚姒那幅万事不惊的从容样子,趁人不注意,她转头对身边的贴身丫鬟吩咐了几句。
    鼓声一停一落,又有几句诗出来,慈姐儿的“红艳袅烟疑欲语”,芳华姐呤一句“素华映月只闻香”,花儿传到郑芳华的手上时,只见她很快便呤道:“剪裁偏得东风意,淡薄似矜西子妆。”
    满堂叫了一声“好”,郑芳华连连自谦,姚姒这会子算是看出些眉目了,在座这些小姐们,隐隐以郑芳华和珊姐儿为首,刘宛惠其次,今儿看来这一出击鼓传花,只怕京中明日就会有佳话传出来。
    刘宛惠说了句“雅称花中为首冠,年年长占断春光”,也得了满堂彩,几遍鼓下来,倒得了些佳句,姚姒干脆不去淌这个混水,很甘愿的喝了几杯果子酒。
    郑芳华一直在暗中留意她,看她喝了几杯果酒便上了脸,绯红的脸颊越发衬得容颜似玉,郑芳华顿时心生一计,她又朝身边的丫鬟低语了几句,过不多久,这花便总能落在姚姒的手上,落了五回姚姒便只作得两句,其它均是一杯饮尽果子酒。
    刘宛惠便朝郑芳华看去,郑芳华却对她笑了笑,刘宛惠只得叹息一声,这郑芳华看来对姚姒存了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敌意,这会子约模是想看姚姒出丑,刘宛惠一向懂得站干岸,再说太子妃确实待这姐妹太好了些,她的心里很有些不舒服,那声“姑姑”到底是太过折了自己的自尊了,罢了,只要郑芳华不要太过份,她且睁只眼闭只眼罢。
    姚姒自己也不知道喝了几杯,妙香在她身后干着急,低声的劝她“姑娘,这会子要不要紧,要不我扶姑娘去那边歇会子醒醒酒可好?”
    姚姒也察觉到了不妥,为何郑芳华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这击鼓女先生虽然做得不那么明显,可十回有五回花都落在自己手上,这样的捉弄,她在心底哂笑,看来今天是有人想要自己出些丑了。
    又过了两轮,姚姒又喝了一杯,便真真切切的露了几分醉态,“不行了,这花儿仿佛和我作对似的,妹妹不胜酒力,这就不陪姐姐们耍了。”说完,便作势要下桌去。
    郑芳华连忙上前拦住她,“这可不行,咱们这才刚来兴致,你可得陪我们再耍几轮,不然我可不放你下去。”一旁自然有人替她帮腔,“是呀,这才到哪,再说这里也没外人,你便是酒意上头,咱们也不会笑话你的……”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并没有人替她说话,姚姒只得抚脸笑道:“那说好了,就再陪姐姐们耍几轮,不怕姐姐们笑话,若真是吃醉了,我姐姐必定会责罚,姐姐们可再不能让我出丑的。”
    听话听音,都不是笨人,姚姒的话里多少存了些警示,郑芳华便掩嘴笑,“好好好,不过是图个好玩,再玩几轮,咱们也尽兴了。”
    接下来,倒没有真个捉弄姚姒了,只不过最后一轮时,姚姒还是接到了花,此时她已有些醉意了,头有些醺然,想着这最后一轮了,再喝一杯也不打紧,哪里知道这杯中却不是果子酒而是真正的梨花白,姚姒看了看众人,只见郑芳华笑得森然,“妹妹快喝,这最后一轮了,咱们诗也作得尽兴了,妹妹这酒也喝得尽兴了罢。”
    芳姐儿也在旁边开腔,“怎地,妹妹想赖了不喝?这可不成,看来妹妹果真是深藏不露的,诗文也作得,这酒也能喝,妹妹很是佩服。”
    姚姒看着面前这一张张如花似的笑脸,酒杯一倾,满满一杯梨花白便一滴不剩的入了喉咙,梨花白入口绵醇,可后劲却是很足,姚姒原本就不胜酒力,饮完酒便让妙香扶了她去外边醒醒酒。
    妙香人小,又是头一次来承恩公府,才扶着姚姒到廊下吹了一阵风,便有个圆脸的丫鬟笑呤呤的上来说道:“看姑娘这样子,约摸是上了头,前头有处凉亭,那边有处更衣室,不若奴婢带姑娘去那边醒醒酒?”
    姚姒半眯着眼,见面前的丫鬟打扮确实是承恩公府的装扮,便点了点头,那丫鬟便上来与妙香一人一边的扶了她出了西花厅的院子,又走了约一柱香的时候,假山亭台便多了起来。姚姒的头越加晕乎,简直半倚在了妙香的身上,那丫鬟便扶了姚姒往一旁的石櫈上坐下,便和妙香道:“这样可不行,这位姐姐,不如这样吧,姐姐且沿着这条道一直向前走便能到花厅里,姐姐还是拿件披风来给姑娘披上,省得姑娘着了凉。”
    妙香经她一提点,才发觉这处风较大,姑娘醉着很容易邪风入体,这样一想便点头同意,“那就拜托姐姐先替我照顾一下我家姑娘,我去去就来。”
    那丫鬟自然点头,见妙香拨了腿就跑得不见影子,她半抱半扶起姚姒,便往那假山里头去,姚姒虽然神志晕昏,心里却时为书香警醒着,这丫鬟的行迹倒有些可疑,她顿时清醒了几分,倚着那丫鬟走到一处假山处就扶着那山壁再不肯往里走了,“就到这里歇会子吧,我头晕得很,走得远了呆会我的丫头只怕找不到我了。”
    那丫鬟回头四处望了望,这才对姚姒笑道:“奴婢就听姑娘的,不过这里风大,再往里走几步就正正好背风,我夫姑娘过去吧。”说着不管不顾,拉了姚姒就往假山里头走。
    姚姒心中警铃大作,顿时厉声一喝,“你存心把我带到这里,究竟是存了什么目的?你若不说,我这就大声叫喊,我姐姐虽然只是承恩公府的义女,可若我此刻出了丑,到底也是你承恩公府没脸,你可想清楚了。”
    那丫鬟脸色一白,想也没想转身就逃也似的跑开了去,姚姒倚在假山壁上,强作镇定,奈何洒劲上来,看什么都开始模糊不清了。
    ☆、第151章 事发
    困意一阵阵的袭来,隐约能听到男子的说话声,姚姒这才后悔起来,一时大意竟然着了郑芳华等人的道。只怪自己把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姐想得太好,想着她与她们无冤无仇的,最多也只是捉弄一下自己而已,却哪里能料到,原来郑芳华把她灌醉,再让人把她引到这处来,是想毁了自己。
    可无缘无故的,她和郑芳华也算是第一次见面,又哪来的敌意?
    到底现在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头晕沉沉的,姚姒想要站起来,奈何身子乏力得很,更让她惊惶的是,好像有人朝这边走了过来。姚姒的冷汗浸湿了几重衣,到底残存了几分清醒,知道此刻不能再呆在原处,她强忍着不适一边扶着假山跌跌撞撞地就往亮堂的地方跑,一个趔翘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梨花白的酒劲越发上头了。
    姚姒对着手臂狠狠地咬下去,春衣单薄,很快衣袖上便染了一丝血迹,人却疼得清醒了些。她抬眼四顾,就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三三两两地立了几个男子,或写或呤,竟是在斗诗。姚姒想也未想,实在站不起来,索性便爬回那处假山里头去。
    承恩公府的景致是仿江南园林而造,因此这假山并不高且底下有洞,姚姒手脚并用才爬进山洞里,耳边就听到了清晰的男子说话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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