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麓川沉默了。
林阅笑起来,对他这个“谎言”颇为受用。
一晃两个小时过去,林阅只将诸如笔记本、收纳盒这些大的东西收了出来,其的还得花费时间。
已到午饭时间,林阅便说暂时歇一会儿,请他吃中饭。
陈麓川摇头,“没有让你请的道理。”
林阅笑说:“不是说好了吗,包你一顿盒饭,两荤一素。”
自然不是真请他吃盒饭,楼上四楼便是整一层的餐饮区,两人选了家不用排号的日料店。
吃饭的时候,林阅问起《补天》的制作状况。
“还好,七月底应该能准时开始内测。”
对于半途撂挑子这事儿,林阅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陈麓川却不以为意,只说:“工作说到底只是谋生手段,你现在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挺好。”
吃完饭,林阅原以为陈麓川要回去了,谁知他自然而然地又跟着她去了店里。
林阅不好意思接着使唤他了,“你还有自己的事吧?东西还很多,一天也理不出来,不好再占用你时间。”
陈麓川却坚持,“我反正没什么事。”
一忙便又是一下午,顺理成章的,吃晚饭的事也一道定了下来。
离店之前,陈麓川说:“你是不是该给我个打折卡?”
“卡还在制作,”林阅想了想,笑说,“要不我给你手写一个?”
说罢,找出张白纸板,裁成银.行卡一般大小。用黄色的记号笔,在卡上一字一字写道:“svip卡,凭借此卡消费,店里任何东西一律八点八扒……不,六点六折。”末了,还煞有介事地签上了自己大名,以防有人“造假”。
她将卡递给陈麓川,“怎么样,这个折扣够意思吧。
陈麓川笑了,掏出钱夹,将卡片郑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晚饭,陈麓川再不肯让她请,开车载她去湖边的一家餐厅吃烤生蚝。
餐厅是半露天的,就修在湖面之上。靠栏杆坐着,还带一点暑气的溽热空气夹杂着湖水的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一霎便像是到了海边。
林阅这段时间累得够呛,这会儿趁着菜还没上,趴在栏杆上吹风,一动也不想动。
陈麓川坐在座位上,手臂搭着旁边的椅背,抬头看她,也是一动不动。
风将她发丝拂起来,扫过耳朵,起起落落。
陈麓川看了半晌,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旁。
林阅抬头看他一眼,笑说:“还挺凉快的。”
她眼睛里映着檐上的灯,分外明亮。
陈麓川喉咙发紧,他想,不管了,忙了一整天,不能连个吻都捞不着。
想着,便向前一步,伸手箍住栏杆,低下头,深深看她。
林阅心脏一紧,呼吸不由一滞。
然而等了片刻,他却又缓缓地放松身体,往后一退。
林阅想也没想,伸手将他手臂一抓。
陈麓川一怔,撇眼往她手上看了一眼。
林阅笑了一声,“一会儿要吃生蚝。”
陈麓川“嗯”了一声,哑声问,“所以呢?”
“所以啊……”她抬头看着他,往他跟前走了一步。
这下,两人身体紧紧挨着。
她伸手扶着他的后颈,踮脚,仰头将自己的唇靠上去。
仍然有风,从耳畔拂过,远处似乎有条渔船,一盏澄黄的灯火,映在水中。
☆、第50章
不过半月未见,唇齿纠缠之间,却颇有些久别重逢的意味。她既主动靠上来,他当然不肯放过,捏着她的腰,将她稍稍抱离地面,转了个身,自己面朝着湖面,把她罩在怀里,挡住身后的视线。
良久,他终于放开她,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发热的耳朵,沉声问:“想我吗?”
林阅呼吸还有点喘,“不忙的时候,有点儿想。”
“忙的时候呢?”
“忙的时候不想你,想赚钱。”
陈麓川笑了一声,又问:“只有点儿想?”
“嗯,”她促狭一笑,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小段距离,“这么一点儿吧。”
“是么,”陈麓川也比了比,“正好,我比你稍微多一点。”
这话腻味得要命,可她听着却十分开心。
过了一会儿,林阅轻轻推他,“服务员过来了。”
陈麓川嗯了一声,低头在她嘴上轻轻碰了一下,这才放开。
两人回去桌边坐好,服务员呈上烤好的生蚝,霎时,带着蒜蓉味的浓香扑鼻而来。林阅食指大动,当即取出筷子往自己的碟中夹了一个。
陈麓川一边将这里特色的野菜粥端到她跟前,一边笑看她,“好吃吗?”
林阅无暇答他,忙不迭地点头。
陈麓川见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自然也是满意。这地方还是孙磊告诉他的,说有时候女人其实特别好哄,一顿好吃的就能让她们乐上半天。
陈麓川不由闷笑一声。
林阅抬头看他一眼,擦了擦嘴角,“不许笑我,我每天都饿得不行,昨天路过药店,门口有个体重秤,我称了一下,瘦了两斤。”
陈麓川忙往她碟子里又夹了几个,“没笑你,多吃点。”
“你也尝尝,还不错,我回去跟柴薇推荐一下。她怀孕了胃口特别叼,王谈沣快被他折磨疯了。”顿了顿,“对了,正打算问你,下周六中午你有空吗?”
“有。”
“新店马上开张,我打算请几个朋友吃饭,你也来好不好?”林阅抬头看着他。
陈麓川哪里说得出一句不好,只问:“哪些人?”
“柴薇他们俩,还有这个店之前的店主跟她表姐夫妇。”
陈麓川点头,“好,一半的人不认识,到时候你可得罩着我。”
林阅笑了,“好呀。”
除了生蚝,还有一道洪湖焖鸭,分量很足,焖鸭和野藕烧得烂熟,浓油赤酱,入味又下饭。林阅就着吃了大半碗米饭,又喝了半碗野菜粥,最后撑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吃完,她提议先沿着湖边走一走,消消食,陈麓川求之不得。
很多市民在湖堤上坐着纳凉,操着极具本地特色的方言,吵架似的拉着家常。
陈麓川走在靠近马路的一侧,跟着林阅的步调,并肩而行。
林阅眺望湖面,灯火越远便越模糊,最远处则是一片黑暗。
陈麓川忽然问:“你在江大的时候等过日出吗?”
林阅心里一咯噔,还没开口,陈麓川又说:“有一年我过生日,跟耿浩然和孙磊出来喝酒刷夜。耿浩然提议去江大校门外的湖上看日出,结果我们撑到两点钟,直接在栈桥上睡着了。”
林阅笑起来,“其实不好看,栈桥太低了,等看到太阳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点也不震撼。要看,还是要去咱们学校的山上。”
陈麓川偏头看她,“你看过?”
“嗯,”林阅笑了笑,“快毕业的时候。”
陈麓川点头,没再细问。
走了快二十分钟,两人折返往停车场去。
陈麓川将林阅送到小区门口,没跟着进去,照例是嘱咐她早点休息,又说下周一定过来吃饭。
两人该说的话都已说完,却都没动。
安静看着,看着彼此。
间或有车辆驶过去,呼啸一声,四周即刻又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陈麓川忽伸手拉住她手臂,往自己跟前带了一步,低下头去。
急促的呼吸纠缠良久,她忽然听见陈麓川问:“有大蒜味吗?”
林阅扑哧笑出来,伸手将他一推,“……你怎么这么煞风景。”
陈麓川笑得促狭,却是不肯放她,又在她嘴上啄了一口,“问你呢,有吗?”
“你够了,”林阅退后一步,笑说,“我不跟你闹。”
两人互相瞪着,突然都莫名其妙地笑起来。
最后,陈麓川将几分钟前说过的“早点休息”等话再次复述一遍,两人这才分开。
林阅心情分外畅快,几乎一路小跑。像是三伏天冲了个凉水澡,又吃了半个冰镇的西瓜。
然而仔细一想,今天其实分明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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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忙一周,店面基本全部整理妥当,打扫完毕,即可开门迎客。林阅筹备开店,何珊也没少出力。她退休了反正没事,又是闲不住的个性,时不时会去店里给林阅打下手。然而林阅不敢让她太过劳累,只让她做轻松的活计,比如往东西上贴价格标签,或是写点儿“轻拿轻放,破损照价赔偿”的标语。
如今听说林阅打算请朋友吃饭,何珊便提议就在林阅家里吃,她帮忙做。
林阅当然否决,一则家里地方小,到时候六七个人周转不开;二则做一大桌子菜,何珊恐怕要累得够呛;三则,陈麓川要来。
林阅把理由同何珊讲了,何珊沉默一会儿,“他来就来呗,我又不会把他往外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