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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香回来的路上,太太的马车出了问题,被老太太和三位太太落下了。车夫摆弄到天黑,太太的马车也没修好,只好借宿在路边的小客栈里。直到第二天傍晚,太太才被顺天府尹的夫人送回府。回府当晚,太太就病了,养了六七天,身体刚好一些,就把那日伺候她的下人陆陆续续全都远远打发了。”
    周嬷嬷掐着眉头叹了几口气,又说:“那时候我在姑娘身边伺候,没陪太太去上香,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半个月后,才听说那晚小客栈里遭了强盗,还死了人。因为这事关系到内阁大学士府的女眷,就被顺天府府尹压下了。过了一个多月,太太怀孕了,她很害怕,不想要这孩子,就来找我,说了那晚的事,求我想办法。我怕那节骨眼儿上滑胎惹来是非,就劝她安抚好二老爷,这事等等再说。”
    林氏是受害者,周嬷嬷的做法也没错,沈荣华都不知该如何评说此事了。即使现在和沈恺关系软化,她也认为沈恺左一初、右一场,很不着调,可她很同情沈恺。明知自己曾绿云罩顶,还坦然自若,不是心胸宽广,就是半疯心大。
    “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娘是怎么说的?”沈荣华很认真地问。
    “你一个姑娘家,问那些事做什么?”周嬷嬷怕沈荣华不问清不罢休,愣了片刻才说:“强盗一来,太太就被吓昏了,也没说清什么事,反正她被……”
    沈荣华心里就象堵了一块巨石,她微微摇了摇头,问:“后来怎么样?”
    旧事重提,周嬷嬷很难受,她喝下一杯温茶,叹气说:“太太吃不下、睡不好,整天悬着心,又怀着孕,身体越来越差。老奴怕太太有闪失,索性横下心把太太怀孕的事告诉了二老爷。反正有老太爷在,就算事情闹开,他们也不敢要了太太的命,总比让太太受尽折磨好。二老爷听说太太有孕,很高兴,那段日子天天陪着太太,老奴也劝太太宽心。直到晨哥儿出生,也没人再提起那件事,老奴和太太都松了心。没想到过了八九年,又有人提起这件事,差点要了太太的命。”
    沈荣华冷笑几声,问:“嬷嬷,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圈套?”
    “想过,我和太太都想过,应对的办法都想了有一箩筐。”周嬷嬷愣了一会儿,自语自问道:“那设圈套的人既然那么心狠手毒,为什么当时不趁热打铁除掉太太呢?等了八九年才把这件事搬出来,这人心有多深、忍性有多大呀!”
    沈荣华冷哼说:“据我所想,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
    “设圈套害我娘的人不是老太太,她充其量是那人手里的一张牌。”
    周嬷嬷会意点头,沈老太太的脾气性情她们都很了解,“老奴和太太也知道不是老太太所为,老太太那点能耐都长在表面上了,哪能藏那么深?”
    “嬷嬷眼明心亮,能看透老太太,想必也猜到设计圈套的人是谁了。”沈荣华心沉似海,两世的仇恨和痛苦都被包裹其中,说话的语气也淡到了极点。
    “除了万姨娘和水姨娘这两个狐狸精,还能有谁?”周嬷嬷恨恨咬牙。
    “不是水姨娘。”沈荣华仍语气淡淡,但那种坚持的信任不容任何人置疑。
    常听人说这么一句话:谁是阴谋的受益者,谁就是阴谋的制造者。
    剖析一件悬案、一场阴谋,首先看谁得到的好处多,谁得利最多,谁就最有可能是真凶。当然,这也不能排除借刀杀人和替人做嫁衣的可能。
    害了林氏,水姨娘能得到什么好处?再说,那些东西水姨娘也不屑争夺。
    能把林氏的把柄紧紧握在手中,又知道晨哥儿不是沈家血脉,还能隐忍八九年之久。沈阁老辞世,林氏失去唯一的倚仗,选择这时候把这件事揭了出来,效果自然最佳。利用沈老太太出招,狠狠一击,打得林氏再无还手的余地。
    细观沈家众人,除了大太太杜氏,谁还能有如此的心机和手段?若真把杜氏排除在外,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万姨娘了。在这场阴谋之中,万姨娘得到的好处远比杜氏要多,可万姨娘的心计没那么深,除非这里面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周嬷嬷不满沈荣华维护水姨娘,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老太爷病逝后,老奴就陪姑娘来篱园思过了,姑娘又病着,老奴日夜伺候,不敢分心,哪还顾得上府里的事?要是老奴在府里,察觉到风吹草动,也能帮太太一把,唉!”
    时隔八九年,那件事为什么又被提起?沈荣华和周嬷嬷都不知道。沈恺或许清楚,但这是他心中最不想让人提起的隐痛,沈荣华也不愿意去问他。
    “后来呢?”作为提问者,沈荣华最关心的是一环扣一环的答案。
    “那晚,二老爷派宝书来接老奴,说太太出事了。老奴都没顾上告诉姑娘一声,就连夜赶回府里。路上,宝书跟老奴说了大概情况,老奴就知道太太大祸临头了。回到府里,我才知道太太已写下了认罪书,和晨哥儿一起被关押在祠堂里等待处决,连族老们都惊动了。我想求二老爷想办法救救太太,可一直没见到人。”
    周嬷嬷唏嘘哽咽,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到祠堂去看太太,门没都进去,就被守门的婆子赶了回来。我去求老太太,头都磕破了,老太太和大老爷都不让我见太太最后一面。听说处决太太的时辰到了,我一着急,就昏过去了,醒来……”
    “当时的情景嬷嬷也不知道,是我父亲跟嬷嬷说我娘没死吗?”沈荣华满心疑问,连族老们都惊动了,可见事情闹得很大,林氏怎么逃过这一劫的呢?“
    ”是二老爷说的,二老爷还嘱咐老奴在姑娘十五岁之前别跟姑娘说这件事。“
    ”嬷嬷今晚都跟我说了,若父亲问起,嬷嬷怎么答复?“
    ”老奴会跟二老爷说姑娘长大了,懂事了,要是太太知道,肯定会高兴的。“
    沈荣华摇头一叹,问:”我娘和晨哥儿怎么逃出去的?“
    周嬷嬷长舒一口气,说:”听二老爷说,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让他找老太太摊牌。如果老太太能放过太太,无论什么条件,二老爷都答应。老太太答应了二老爷的请求,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条是要太太的私产,不管是她的嫁妆还是在沈家积攒的家财,都归到老太太私库,连一根筷子都不能带走,也不能留给姑娘。“
    ”哼哼!这条件肯定是万姨娘提出来的。“沈荣华撇嘴冷笑,这么小家子气、上不得高台面,又能发笔大财的条件定是万姨娘想出来、鼓动沈老太太提的。
    当年,林闻身居高位十几年,他的奉银、林氏一族分给他的私产及朝廷的赏赐都不少,林家颇有家资。林闻被贬,朝廷并没有抄没家财,反而在他们夫妇辞世之后,赏赐了大笔钱财抚恤。林闻夫妇就林氏一个女儿,这大笔的钱财自然都归了她。她嫁到沈家,就把这大笔的财产当成嫁妆带到了沈家。
    这么一大笔钱财,沈老太太等人哪个不眼红?哪个不想据为己有?钱财本是身外之物,用这笔钱财换林氏和晨哥儿的命,除了沈荣华,似乎谁也不亏。
    前世,或许也有这样的交易,林氏和晨哥儿安居某地,在沈荣华的生活里,他们死了。而她留在府里,成了沈老太太等人折磨践踏的目标。她是林闻的外孙女,林家数万家财与她无半点缘分,若不是水姨娘救济,她早贫困潦倒不堪了。
    ”第二个条件呢?“
    周嬷嬷咬牙冷哼一声,说:”等二老爷守过三年孝期就把万姨娘扶正。“
    ”呵呵,这第二个条件真有价值,万姨娘终于能达成心愿了。“沈荣华摇头苦笑,感叹林氏的悲哀,又在心里跟自己曾经的悲惨经历永诀。
    盛月皇朝开国不足百年,礼法、规矩以及典制基本沿袭了前朝,民俗更是不可间断的传承。南日皇朝民风较为开放,明君在位时政治也较为开明,但却极注重嫡庶尊卑、长幼有序的规矩,尤其是数百年经营的士族大家、书香门第。
    妾室扶正在前朝也并非无例可寻,主要看妾室自身的修养品格以及对家国突出的贡献。即使有先例,一些大家族,尤其书香世家对此却极为排斥。尽管妾室也分三六九等,庶出子女也能为家族扬名立功,在他们看来都是祸家的根源。
    沈家也是大家族,妾室扶正不只本家说了算,还要向朝廷上表。不知是万姨娘的自身修养还是对家国的贡献符合扶正的条件,反正沈老太太不管这一套。只要她高兴,她就敢于挑衅一切规矩,反正她造下烂摊子自有人收拾。
    ”要说我父亲以此作为跟老太太的交换条件,被逼无奈,不得不答应,那么大老爷呢?他不是最重规矩?这么有违规矩的事也能过了他那关?“沈荣华知道沈慷只是把规矩挂在嘴边,骨子却是见利就图的人,但她还是想多问这句。
    ”呃,上边怎么决定的,老奴就不知道了。“周嬷嬷嘴上说不知道,其实心里如明镜一般,沈老太太贪了林氏大笔钱财,打动沈慷易如反掌。
    前世,万姨娘也被扶正了,野鸡一朝变凤凰,自会把小人得到的本性发挥得淋漓尽致。沈荣华成了庶女,而万姨娘成了她的嫡母,自然会极尽能事地欺负她。
    沈荣华陪嫁到杜家的第二年,沈荣瑶(万姨娘扶了正,她成了嫡女,改名为沈臻瑶)就被指婚给五皇子为侧妃。万姨娘成了侧妃的嫡母,每次去京城都会变着法地折磨沈荣华。那段日子,若是把沈荣华丢进苦海,她会觉得如浴甘霖。
    现在,沈荣华能肯定设计陷害林氏的人就是万姨娘了。沈老太太只是万姨娘手里的一把钝刀,而杜氏就是没参与其中,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万姨娘是庶房庶女出身,待人行事寒酸浅薄,她能以这么高深的计谋设计林氏,肯定有人相助。她之所以能隐忍八九年才揭开隐秘,大概是有不敢把那件事公布于众的苦衷。沈阁老病逝,她才出手谋害林氏,也肯定是有了更大的筹码。
    ”贱人,她不得好死。“周嬷嬷想起万姨娘的作派,气得破口大骂。
    沈荣华微微摇头,骂人有什么用?世间有几个恶人是被骂死的?骂干了舌、磨破了嘴,把自己气个半死,被骂者仍不痛不痒,活得逍遥自在。
    重生归来,她就想报复沈臻静及沈老太太等人,可一直没找到强有力的突破口。今夜和周嬷嬷一番长谈,她弄清了困扰她两世的隐情,也抓到制服沈老太太等人最强悍的把柄。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要折一发而毁全身,打得那些人再无还手之力。她已成竹在胸,还需慢慢算计、细细谋划,生命很长,她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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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过了元旦假期,更新字数再涨。
    ☆、第五十七章 间谍
    与周嬷嬷长谈到半夜,回房之后,沈荣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第二天早起,她就头昏眼花,脸赤鼻涩,浑身泛寒,发起了高热。
    篱园虽在凤鸣山角下,可距离山角下的村子也有五里之遥,而大夫和药房在比村子更远几里的镇子上。请大夫出诊拿药耗时极长,且很不方便。江嬷嬷把逃荣华生病的事报给沈惟,沈惟连应付之辞都懒得说,更别说派人给她请医问药了。
    沈阁老在时,若篱园有人生病,就会拿上他的贴子去揽月庵请精医通药的尼姑救治。沈阁老病逝,沈荣华又因借剑之事开罪了圣勇大长公主,向揽月庵求医就有些为难了。好在周嬷嬷想起了驴小七和王小八,就带上点心去拜访李嬷嬷了。
    事情办得很顺利,揽月庵的尼姑来时就带来了银针和药材。扎了七针,又往沈荣华嘴里灌了一碗汤药,很快,沈荣华就出了一身透汗,过了半个时辰,高热就退了。到了第三天中午,她的身体状况与精神状态就完全恢复如常了。又休养了半天一夜,她才下床到外面溜达,听丫头们说这两天发生的事。
    鹂语被放出去打探消息,燕声和燕语同周嬷嬷留在茗芷苑看屋子,雁鸣随身伺候沈荣华。初霜的伤好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见沈荣华要出去,也跟来了。
    沈荣华问了初霜的身体情况,又跟她们说一些家常闲话,并不问初霜那日来访的表哥是何人,也不提白泷玛。这倒令初霜有些尴尬,说话回话也心不在焉。
    “姑娘,你要去哪?你身体刚好,别走远了,免得让周嬷嬷唠叨你。”雁鸣是本分厚道的人,周嬷嬷给丫头们订下的规矩,就是她一板一眼地执行。
    沈荣华笑了笑,说:“我去看看江嬷嬷,不让周嬷嬷知道就好。”
    江嬷嬷住在前院,沈荣华去找她说话,就可以借机去篱园外面走走。听说沈家的省亲别墅都开始破土动工了,沈荣华想去开开眼,见识一下皇亲国戚的体面。
    刚到前院的厢房,白雨就迎出来施礼,说江嬷嬷被沈惟叫去议事了,并请沈荣华主仆进屋休息。沈荣华笑脸婉拒,就带着两丫头边闲谈边向篱园大门走去。
    “我要是跟江嬷嬷要白雨,她会不会给?”沈荣华停住脚步,问初霜和雁鸣。
    雁鸣离沈荣华很近,应该她先回答,她想了想,说:“江嬷嬷每隔一两年就从小丫头中选两个带在身边学规矩,一般调教两年。她去年选的小丫头除了白雨,还有一个叫青雨的。她教好的丫头都在二老爷身边伺候,姑娘想要白雨,还要等上今年一年。估计江嬷嬷不能直接答应姑娘,姑娘还要跟二老爷说。”
    沈荣华冲雁鸣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冲初霜笑了笑,“初霜你说。”
    初霜会意一笑,说:“奴婢以为只要白雨愿意伺候姑娘,姑娘再开口,江嬷嬷不会不给。四姑娘房里二等丫头的头儿青桃,七姑娘房里的一等大丫头白柳不都是江嬷嬷调教的吗?丫头伺候哪个主子都一样,只要她们自己愿意,再知会二老爷和江嬷嬷一声,这事就成了。姑娘要是怕有人攀咬挑事,就领两个机灵的丫头过去请江嬷嬷代为调教,再把白雨要过来伺候,这样一换,谁也说不出什么。”
    “主意不错,让我再想想。”沈荣华暗自佩服初霜行事周全。
    几人正说话,就见鹂语匆匆跑来,沈荣华免了她行礼,又用同样的问题问她。
    “姑娘看上白雨了?奴婢倒觉得她……”鹂语低头噘嘴,想给白雨多穿几双小鞋,又怕沈荣华斥责她,只好欲言又止。沈荣华身边的丫头数初霜最是稳重周全,雁鸣更是本分厚道的人,若乖巧机灵的白雨来了,肯定会抢了她的风头。
    “我只是让你就事论事,没问你那些。”
    鹂语见沈荣华变了脸,赶紧赔礼,说:“姑娘是主子,想让哪个丫头到身边伺候,是她的造化。江嬷嬷是二老爷的奶娘,姑娘敬她三分也应该,姑娘看上她调教的丫头也是她的荣幸。她要是连个丫头都不给,就太倚老卖老,不把姑娘放在眼里了。现在,府里好多丫头都想来伺候姑娘,跟奴婢说过的就有好几个。”
    “知道了。”沈荣华暗自感叹,这三个丫头在她的前生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她愧对也罢、让她厌恨也罢、让她仰望也罢。总之,她们是三个性情截然不同的人,通过对同一个问题的回答就可见分晓。今生,她要想扭转前世的惨剧败局,就要让她充分发挥各自的作用,而她前生的记忆仅做参考。
    “这迎春花怎么都被削断枝条了?”雁鸣指着大门一侧大片的迎春花询问。
    篱园大门两侧的空地上栽有大片的迎春花,是沈阁老亲手所植,花枝粗壮繁茂,修剪得也齐整。二月仲春将到,花枝已泛出青翠的颜色,小小的花骨朵已在枝头悄然萌生。而今,许多嫩枝被削掉,有的连根砍断,已零落成一片。
    初霜上前看了看,说:“都是新茬儿,好像有人在这里打斗了,可惜了。”
    沈荣华听她们说到迎春花,心里一颤,思绪瞬间又回到了前生,想起御赐左副督御史府里那大片的迎春花。叶绿如翠、花开金黄,本是仲春时节娇俏亮丽的风景,可留在她记忆里的永远是花落成泥的惨景和凄苦悲楚的绝望。
    “你们都不知道吧?”鹂语清脆的声音中满含得意,没等别人问,又说:“今儿早晨,有两人在篱园门口打起来了,可厉害了,这花枝就是他们用刀剑削的。”
    “是谁在这里打架?为什么打架?”沈荣华满心好奇,迎春花枝被削得七零八落,可见战况之激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沈惟对此就不闻不问吗?
    “是两个衣饰华贵、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鹂语见沈荣华几人都看她,不由面色泛红,支吾几声,又说:“听宝旺说那两人一个是谨亲王府的三公子,一个是老欺负四老爷的连大人,他们为抓谨亲王府的小王爷打架。”
    谨亲王府三公子是谨亲王的侧妃所生,名萧冶,喜欢摆枪弄棒。前世,他追随神威将军平定漠北,立下赫战功,被封为平北将军。当时,因江阳县主替沈荣华说话,谨亲王府都被杜昶等人算计了。他凯旋归来,才缓解了谨亲王府的危局。
    “怎么打到篱园门口了?”沈荣华暗自为萧冲捏了一把汗,不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事,让这两座冰山打起来,能有他的好果子吃才怪。
    鹂语偷偷扫了沈荣华一眼,低下头,嗫嚅道:“奴婢、奴婢只是……”
    沈荣华摇头轻叹,说:“鹂语,你最是机灵真爽,有什么私话需吞吞吐吐?”
    “奴婢、奴婢是怕姑娘听了生气,姑娘病刚好,要是再病了怎么办?”鹂语挠着耳边的碎发,偷眼扫视沈荣华,忖度着该怎么跟沈荣华说。
    “你以为你们家姑娘是琉璃人吗?几句闲话就能气病?你直说便罢,就是真有什么不中听的话,你我主仆同处一道屋檐下,也该荣辱与共才是。”
    “姑娘说得是,有人给姑娘泼脏水,做奴婢的也没脸。刚才,奴婢同几个丫头婆子大吵了一架,就是因为她们胡说姑娘,江嬷嬷还为这事骂了奴婢。”鹂语趁机把和丫头婆子吵架的事说出来让沈荣华给她做主,又告了江嬷嬷一状。
    “你忠心护主,我该赏你才是,江嬷嬷那里,我自会为你通融,你说吧!”
    鹂语吃了定心丸,有了底气,咬了咬嘴唇说:“今儿一大早,奴婢刚起来收拾妥当,就听到大门口有人吵嚷。奴婢怕有什么事,也想为姑娘打听消息,赶紧跑到大门口去看。一个被称做小王爷的人带着几个随从被江嬷嬷和几个婆子堵到了门口。那个小王爷非吵着要见姑娘,说他是姑娘的人,他遇到危险,姑娘不能不管。不管他怎么说,江嬷嬷都不让进来,急得他的随从都给江嬷嬷跪下了。四老爷和杨管事也出来了,四老爷一听说是小王爷,就要放那人进来。江嬷嬷说事关姑娘的名声,不能让外男随便进来,还跟四老爷争执了几句。”
    沈荣华紧紧皱眉,萧冲什么时候成了她的人?堂堂谨王府的小王爷遇到危险竟然找她来求救,这哪儿挨哪儿?萧冲本来就是说话不经大脑的人,着了急更是口不择言,要是有心之人拿他的话做文章,肯定会给沈荣华惹来不大不小的麻烦。最可恨的是沈惟,同沈慷一样好攀附权贵,谄媚巴结连自己的脸都不要,还会顾及别人的名声?还好有江嬷嬷这样的管事,否则不知又要弄出什么丢人的事。
    鹂语见沈荣华蹙眉沉思,不敢再说,直到沈荣华催促她才接着说。
    “他们正僵持,就有一个男子带着几名侍卫追上来,那男子就是谨亲王府的三公子。那小王爷一见三公子,叫得比挨宰的猪还惨,边嚎叫边向姑娘求救。三公子呵退江嬷嬷、四老爷和仆从下人,刚要抓小王爷,就被从天上飞下来的连大人拦住了。三公子不让连大人多管闲事,说是谨亲王让他来抓小王爷回京城。连大人说小王爷既是姑娘的人,就是他的人,这闲事他管定了。两人说了不过三五句话,就打起来了,打了有一刻钟,才被大长公主派来的人劝下了。”
    什么叫是她的人就是他的人?沈荣华千思百转,也没绕过这个弯。这连成骏也太……总之,他跟萧冲一路货色,遇到他们就只能自认倒霉。
    沈荣华咬牙冷哼,问:“后来呢?”
    “后来大长公主派来的人说要送小王爷回京城,三公子和连大人就各自走了。”鹂语见沈荣华并没有羞赧怒意,才说:“四老爷说姑娘在篱园也不安分,还说江嬷嬷管教不利,还骂了人,好多丫头婆子都偷偷议论姑娘呢。”
    “清者自清,对一些闲事闲话最好就是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再说四老爷是长辈,他不尊重,我们也要尊重他不是?你们都记住我的话,听到了吗?”
    “是,姑娘。”三人齐声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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