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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会看见她,她作为人的时候除了石侗秧就没有人注意到她了。注意到她的人不是为了权就是为了钱。偏生这两种都是都不是她本身所有的,他们只是为了她身后的东西。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发觉这个城市都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她走着走着,她发觉她走回了她生前住的那个家。
    那个有着她跟李熙华记忆的房子。
    那个房子里,有着她的快乐,但更多的是痛苦还有无尽的等待。
    她是怕寂寞的人,她喜欢热闹的人群,温暖的东西,因为喜欢着李熙华,所以甘愿寂寞地一个人等着。
    她伸手触上客厅里的相框。
    这个相框是她一个人逛街的时候挑的,里面只有她一个人的独照。她与李熙华连一张合照都没有,不是说没有时间,就是不喜欢照相。
    那个时候她陷得太深了,什么都没察觉到。现在想来,李熙华从来就不喜欢她吧,连跟她合照都觉得厌恶。
    她绕着整个房子到处乱逛。
    这间房子在她死后,李熙华似乎再也没有来过了,整个屋子都布满了灰尘,蜘蛛丝结满了墙角。
    这个房子有她一个人的回忆实在是太多了。
    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当时蹲在楼梯口用心地擦着扶手,弯着腰,用拖把使劲地拖着地板,开着水管冲洗着庭院里的玻璃门,在阳台上晒着被子被单,在厨房里日复一日地洗着菜,切着肉,然后坐在客厅百般无赖地看着时钟默默数着他什么时候到家。
    当时她是如此用心地保持着这间房子的干净整洁。没想到两年的时间这里改变这么多的。
    她默默穿过房间门,走到梳妆台。
    在梳妆台面前,她倒是被镜子里倒印出来的自己吓到。
    原本她以为作为一个灵魂,镜子是没有自己的影子的,结果,她却是看见了。她的脸跟生前一样,都是苍白得很。
    她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房间的门不知道时候被打开了。她抬眼看去,眼睛猛地睁大。
    门口走进来的人不是别人,却是李熙华。
    她还以为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来这里了。
    她就站在镜子前那样静静望着他。
    李熙华连灯都没有打开,就那样站在门口,微眯着眼睛,冷淡地打量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真是脏。”
    张嘴就是这三个字。
    陆秀珍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话,没想到只是这几个厌恶的字眼。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又伸手探向她以前睡觉的那个枕头。
    陆秀珍站在那里看得起劲。她倒是想瞧瞧这个男人是想找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这么宝贵值得他半夜三更不辞辛苦跑回这个城市。
    李熙华在枕头那里似乎找不到东西,又转身往梳妆台这边走了过来。
    当他伸手准备拉开梳妆台里的暗格,李熙华却猛地愣住了。
    陆秀珍还奇怪这个男人怎么,突然一副见鬼的模样傻住了。她顺着他的眼睛瞧向梳妆台的镜子。
    镜子里除了李熙华还有站在李熙华身后的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脸孔在惨淡的月光之下显得格外寒碜吓人。
    这个女人就是陆秀珍本人。
    陆秀珍还以为只有自己瞧得见,看来不是这样的。
    “你……你不是死了吗?”
    一向口齿伶俐的男人在这个时候难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陆秀珍真为他感到可怜。
    她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你在找什么,用不用我这个死人帮你找下?”
    每次见到这个推她坠楼的男人,她心中的一把怒火总是会被点着。看见这个男人的脸,她每次都会想起临死前骨头硬生生摔碎的痛苦,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至今想起都会觉得恐怖。
    “这两年来你睡得可安稳呢?”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在离他还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停了下来。
    李熙华开始的时候有些吃惊,但现在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表情冷漠地瞪着她。
    “你死了就该好好安息。我的事不用你管。”
    瞧他将她死亡的事实说的如此简单,她倒真是服了这个杀人凶手。
    他也不怕她会对他做什么事情,反倒问她。
    “你的股份认购书在哪里?如果你说了,我倒是考虑给你选个好风水,好好埋葬你。”
    “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她完全不知道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睁眼世间早就过了两年了,时间快得让她忘记追究自己身体的下落。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也许这个男人会念在她傻傻地跟随了他几年的份上好好下葬自己。但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她却发觉自己似乎想错了。
    李熙华勾着嘴角的冷笑。
    “只要你说了认购书的下落,我就告诉你。”
    “我不会说的,我傻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我还会继续犯傻么?”
    她自然知晓他说的股份指得是什么。那是她唯一的东西,就算她死了,李熙华也得不到它,这样是最好的。
    李熙华倒是早知道她会这么说,一脸无所谓。
    “想看下你的身体吗?”
    她没回答,李熙华却转过身,走出了房间。
    她一路跟着他,却发现李熙华往地下停车场走了过去。
    陆秀珍一直知道地下停车场下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房间。但那个房间李熙华却从来不允许她进入,房间的门都被紧紧锁住,钥匙被李熙华藏得很隐秘,她开始还好奇,后来也渐渐失去兴趣。
    当再一次来到这个当初令她好奇不已的房间门口前,她却突然停住脚步。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门打开后的房间。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淡,里面只放置着一个很大的长方形玻璃水箱。玻璃的透明让她不用费心也能瞧见里面的东西。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药水浸泡的尸体。
    尸体的模样长得跟她宛若双胞胎。
    她的眼泪从眼眶里一直往外掉。
    你要答应我,如果我比你早死,你一定要把我火化了,把我的骨灰洒在海里,千万不要把我做成标本来陪伴你。那样子会让我恶心的。
    是是,知道了。
    ☆、第十四章
    唯一的臂膀
    如果问她,这辈子最后悔做的事是什么,她肯定会说最不该的就是认识还可悲地爱上这个该死的男人。
    明知道她最讨厌什么,他却偏偏故意这么做。
    陆秀珍死死地瞪着李熙华,恨不得上前将他虚伪的脸撕个稀巴烂。
    她赶去医院的时候,石雨晴的身体已经断气了。
    “真的很抱歉,姜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
    在医院里,最常听见的就是这类话。如果医生放弃了救治石雨晴,那就意味着要一尸两命了。
    陆秀珍趴在旁边看得焦躁不安。
    她很想附在石雨晴身上,结果一直被反弹出来。
    姜文霂在此刻什么表情都没有,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反而一脸平静,一直握着石雨晴的手,眼睛专注地凝视着紧闭着眼睛的女人,就跟石雨晴被送进急诊室他所做的动作一样。
    姜文霂在听完医生的话之后,只是附在石雨晴的耳边说道。
    “如果你敢死,林晚清也别想活在这世界上了。”
    姜文霂嘴角勾着冷笑,声音温和,却说着残酷的话。
    陆秀珍在此时却发觉她的灵魂被扯进了石雨晴的身体里。她被这股大力撕扯着整个灵魂都痛得不知所措,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等她睁开眼醒来的时候,她在医院已经是第十天了。
    而此刻,石雨晴的身体已经停止发高烧了,体温开始恢复正常了。连医生都感到神奇,因为她现在是孕妇,无法吃药,只能吊点葡萄糖补充体内流失的热量。
    陆秀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到有些心虚。这种心虚不是针对其他人,却是针对姜文霂。虽然明知道这不是她的错,但她却在对上姜文霂的眼睛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得就不敢直视他,只能逃避地转移开视线。
    “你来了啊。”
    多日未说话的喉咙有些嘶哑,她的嗓子一说话感觉到有点痛。
    “喝吧。”
    姜文霂递给了她一杯温水,又让请来的阿姨将已经煮好的粥拿出来给她吃,又伸手替她垫高了枕头。
    如此温柔地对待她,陆秀珍自己都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以至于她有些后怕地瞧了瞧姜文霂。她还是比较习惯对她默默无闻的姜文霂。突然的温柔感觉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说实话,她自己都知道这一切肯定是她沾了肚子里的孩子的福了。
    她沉默了片刻,犹豫了好久,才试探性地开口。
    “那个……这个孩子……你打算要么”
    她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虽然她在心底很诚恳地保证,但还是引来了姜文霂冷漠的一阵沉默。
    姜文霂冷着一张脸,注视了她有那么一会,她却感觉时间漫长地似乎过了一整个世纪。她后背都感觉有冷汗了,
    “你觉得呢?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你可以现在不要它,二是要它。我都无所谓。”
    这个男人虽然如此说,但陆秀珍却感觉心头一热,她的眼泪就想掉下来。她原本不是这么爱流眼泪的人,不知道是石雨晴影响到她了还是别的,反正她就是觉得想哭。
    如果在李熙华身边,她是绝对不会想哭。因为李熙华那个人喜欢独立坚强的女性,她只能继续伪装坚强独立,伪装她耐得住寂寞。殊不知这种日子过得跟地狱一样。
    但如今看着姜文霂,她却觉得能安心地流眼泪。因为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能信赖能依靠他。
    她忍不住,扑上前抱住了姜文霂的腰际。
    “我要,我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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