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眠应付着,嗯哦几声,然后才说:“爸,我还在公司里,迟点再跟你说。挂了呀,记得吃饭。”
她收起手机,走出茶水间。
一抬头,她就不由愣了下,谢菲竟然站在她的办公桌前。她疾步走前,问:“菲姐?你找我?”
谢菲望了眼她的电脑,皱眉:“不是。”
唐眠隔壁的同事知道谢菲和唐眠有点不和,连忙打圆场,说道:“菲姐来找我的。菲姐,工厂那边我会盯紧的,应该不会出错的。”
“应该?我这里不需要模棱两可的答复。”
听到谢菲这样语气,唐眠现在也熟悉了,她低头看了眼,发现邮件已经发送成功。邵导给她回了一封邮件——很不错,超乎我的意料。我在上海出了点急事,原计划不变。这是我这边宣传发行的电话:13xxxxxxxxx,有事可以联系他们。
邵导的原计划是在下周一正式登录各大音乐节目,然后过段时间再放在网络上。
今天是周五,离周一还有两天。
唐眠对这次很有信心,她真心觉得mv里的江意表现得堪称完美两个字,无论是歌声还是演技,亦或是颜值,尤其是*部分简直是让人心醉,恨不得可以揪出屏幕里的男人,对他尖叫几声,你怎么能唱得这么好!或是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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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ns后,唐眠给江意打了个电话。
这两天江意休息,唐眠不想打扰他,都没给他打过电话。现在忙完了,唐眠发现自己有点想念江意的声音了。没多久,手机接通了,传来江意带着疲惫的声音。
唐眠说:“江意,你在哪儿?我忙完了,你要不要看看剪辑好的mv?”
江意说:“我在孙季这里。”
唐眠不由紧张:“怎么了?”
江意:“例行检查身体,还有一个小时。”
唐眠稍微放心了下,说:“我去找你。”
江意“嗯”了声,挂了电话。孙季抬头看他,问:“是唐小姐?”
江意不愿多说,直接问:“我刚刚说的办法可行吗?”
孙季摇摇头,又点点头,说:“这办法不是不行,但太过危险了。催眠本来就是件危险的事情,而且催眠只能让你忘记,让过去的回忆埋藏在大脑深处,一旦爆发,你的身体未必能承受得住。再说……”他打量着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事?现在你跟唐眠好好的,病情也在好转,迟早有一天可以痊愈的。治疗科塔尔综合症,跟古代练武是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慢慢来,一旦着急了,只会走火入魔。”
江意垂着眼,说:“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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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小时,唐眠就赶到了医院。
上次她来过孙季这儿,因此也算轻车驾熟,半途遇到了童芸芸。唐眠打招呼:“芸芸!”童芸芸穿着白大褂,黑长直扎成清爽的丸子头,她回首一看,不由惊喜地问:“眠眠?你怎么在这里?”
唐眠笑吟吟地说:“我来接江意的,顺带过来找你说说话的。之前你跟我都忙着工作,我们都好久没出来聚一聚了。”芸芸一到十点就睡觉,她每天从公司回到家都是十一点之后的事情,两个人这阵子连电话很少说。
童芸芸笑说:“我再忙一阵,医院里应该能清闲个一两天,到时候我请你吃饭。孙教授的办公室在那边,直走左转,倒数第二间。他现在不在,跟江意做检查去了,你在里面等就好。”她又说:“我得去给一个病患做电疗了,空了再跟你聊。”
唐眠点头,连忙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有空再聊。”
童芸芸也点点头,捧着医用托盘离开。
唐眠进去孙季的办公室后,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打开手机给江意发了条信息——我到了,在孙教授的办公室等你。
等了会,江意没回信息。
唐眠觉得有点无聊,打开微博。自从扒皮王的微博出来后,她很久没登陆过自己的微博了。一来是心情不好,二来是太忙,根本没时间。平时基本只登录江意的微博,跟粉丝互动一下。
今天一登录大号,发现多了很多粉丝和评论,里面有骂她的,有夸她的,还有打小广告的。
大概是工作之后,心境变了。
以前见到有人骂她,她非得披着小号追着人骂回去。现在见到别人骂她,她嘴角抖了抖,只觉得好笑,也觉得以前的自己蛮可爱的,竟然有这么多精力就跟没见过面的人吵。其实想想,口舌之争要不得,对付莫名其妙的骂声最好的办法是无视,无声告诉对方我不屑和你吵。
唐眠退出大号,登上小号。
小号里多了不少赞,只要是她表达不怎么如意的微博,都有同一个人默默地点赞。
唐眠没有在意,关了微博。又过了会,江意还没过来,也没回信息,她等得有点累了。昨晚她没回家,跟后期的工作人员在ns奋斗了一整夜,几乎没怎么阖眼。现在坐得久了,睡意渐渐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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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眠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去了秦皇岛,一个人漫步在沙滩上。江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了,用力地抱住她,说:“这一回我不会让你先死。”
然后他捧住她的脸,俯身压上。
温暖湿润的舌头灵活地钻进,勾着她的上颚,让她无路可退,又吸吮她的舌头,虔诚地舔过她的每一寸口腔。他的动作是如此温柔,就像是带着暖气的海风,轻轻拂过她的额头,让她就此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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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调吹出的热风洒落在唐眠的额头,她睡得有点沉。
而她身前有一个男人俯身亲吻她的唇,动作是那般小心翼翼。他并未闭上眼,而是睁着眼观察她的动向,他吻得很轻很温柔,生怕会惊醒她。
她的唇瓣柔软得像是棉花糖,又软又香,还带着润唇膏的甜气。
那一日在连锁宾馆吻了她,自此难以忘怀。
他想要她,但是不敢。患有科塔尔综合症的他,没有痊愈之前他无法去喜欢一个人,只能如同宵小之辈在黑暗里偷偷摸摸地亲吻唯一的亮光。
江意吻得入神,并未发现办公室门被悄悄地关上。
此时此刻,童芸芸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震撼地靠在墙边。
☆、第40章 chapter10(3)
唐眠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雾霾层层,外面仿佛看不到半点光亮。她揉揉太阳穴,一转眼就见到江意坐在不远处,大长腿线条流畅,手里有一张医院的报纸。
她问:“几点了?”
江意凝望她,眼神幽深得像是宇宙黑洞。她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问:“我……我脸上有什么?”还是说流口水了?她赶忙伸手揩揩唇角,这时江意难得轻笑了声,说:“刚过八点。”
唐眠反应过来,惊呼:“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吃过东西了吗?”
“现在去吃饭不用等位,时间刚刚好。”
唐眠连忙站起,说:“那我们走吧,去吃饭。下次我睡着了,你一定要叫醒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睡多久。”她边说边从包里拿出润唇膏,帝都冬天太干,屋里暖气也干,她的润唇膏用了不到一个月就剩下一半。她拿出化妆小镜,涂抹两圈后,刚收起小镜子就撞上江意奇怪的目光,让唐眠不禁觉得自己脸上沾上东西了。
她摸了摸,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她刚要拿出镜子,江意又说:“润唇膏不错,以后不要换。”
唐眠没想到江意对润唇膏也有研究,顿时找到了聊天的话题。她拎起包包,与江意边走边聊,说:“润唇膏味道有好多种,花香,果香,无香等等,我读书的时候喜欢用薄荷香,毕业之后反倒是更喜欢水果香味的润唇膏,我在北京一个半月就能用掉一支润唇膏……”说着,她悄悄地打量了下江意,发现他听得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很是专注。她心想,真没看出江意是喜欢聊这样的话题,又继续说:“现在用的是水蜜桃味的润唇膏,之前还用过苹果味的,葡萄味的,西瓜味的,木瓜味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江意的眼神愈发明亮炙热。
江意很认真地讨教:“润唇膏在哪里买?”
唐眠说:“在商场专柜买的,也有找淘宝代购的,”她咽了口唾沫,试探地说:“如……如果你想买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吃完饭就能去商场逛一逛。或者,我给你淘宝代购店的地址,店主是我的同学,人品信得过,从不卖假货。”
江意说:“给我地址。”
唐眠咳了声,说:“好。”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呀,江意对润唇膏这么感兴趣。她平时认识的男人大多不用润唇膏的,有的也因为太干会用男式的润唇膏,无味跟薄荷味的居多。瞧方才江意炙热的眼神,显然是对水果味的润唇膏有着极大的兴趣。
不过很久很久以后的唐眠每当回想起那一天都悔不当初!
尼玛润唇膏的用法根本不对呀!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嗯……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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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眠和江意去了附近的一家粤式餐馆吃晚饭。
服务员上菜,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粤式佳肴摆满了餐桌。红烧乳鸽,脆皮叉烧,油泡鲜虾仁,一品豆腐煲,农家素三鲜。点餐的时候,是江意点的。唐眠没想到他点了这么多,不由咋舌:“怎么点了这么多菜?”
“吃不完有我。”
唐眠想想也是,忽然想起一事,她拿出优盘给江意,说:“里面我拷贝了我们的mv,是剪辑好之后的,”顿了下,她又说:“要不吃过晚饭后我去你家一起再看一遍吧?”
她高兴地说:“我已经看了无数遍。我跟你说,这mv太棒了!我看了这么多遍,都不觉得厌。你在里面表现得非常好,情绪渲染十分到位,看过的人都觉得好棒,尤其是*部分,当时剪辑的一个小哥都哭了。”
江意说:“我自己看就好。”
唐眠以为他想一个人欣赏,也没放心上去,说:“也好,那吃完饭我就直接回家。你开了车过来,对吧?可以自己开车回去?”
江意:“我不是三岁小孩。”
唐眠笑说:“我这不担心你半途中发病嘛,你要是发病了记得给我打电话,我还欠你一个道歉。”
之前的事情,唐眠一直都没有忘记。她压根儿没办法忘记那天在迪士尼里江意的神情,明明周围的烟花绚丽多彩,游客的嬉笑声充斥于耳,可这一切仿佛都跟他无关。
即便清澈的瞳眸里倒映着夜空的热闹,可他的眼神却那么孤寂,仿佛整个世界都是黑白的,没有一点颜色。
那样的江意很让她心疼。
尤其是知道他的病症后,她知道江意的死亡世界里目前能够见到彩色只有她,偏偏她为了一己之私硬生生地抛弃他。她真的十分内疚。
忽然,江意说:“你不用内疚。”
她愣了下。
江意又说道:“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唐眠不明白,问:“什么意思?”
江意不再多说,给夹了一只乳鸽,说道:“吃饭吧。”
唐眠总觉得江意有点不对劲,可至于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这样的感觉之前有过一次,就是在迪士尼的时候,不过那会是发病的江意。
唐眠想了好久都没想通,本来想问问江意的,可他一副不要跟我说话的模样,她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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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完饭后,在十字路口分道扬镳。
江意开车回家。
他开门进去,屋里的灯是亮着的,沙发上坐了个明艳的女人,双脚交叠,手里翻看着一本杂志。听到开门声,女人回首,对江意打招呼:“都准备好了?”
江意问:“俞向明呢?”
女人站起来,伸手:“忘记自我介绍,我姓崔,崔双双,俞向明的太太。江先生,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在向明的律师事务所里,”顿了下,女人扯开一抹笑容,“不过我想你大概没有注意到。向明事务所有事先走了,催眠是我的专业,他留下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