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颜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这里的人都认识她,一想到她和陈潜的关系,反应够快的助理马上引她到陈潜的办公室坐着,格外殷勤的递上一杯茶,“唐特助,我也不清楚陈总什么时候能够回来,麻烦你现在这里等一等。”
按理说,唐朝颜现在依然是总经理特助,他也是,两人名义上是同级的,他没有必要对唐朝颜那么殷勤,但她的顶头上司要比陈潜资历高,所以连带着她都比眼前这位地位要高些。此乃其一,其二当然便是她和陈潜的关系了。综合考虑衡量,多礼些总是没错的。
唐朝颜足足等了有快两个小时,从太阳还挺大的时候一直等到太阳都落山了,从公司里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等到人三三两两的全部走光,陈潜才姗姗来迟。她听到门口的动静看过去,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极度疲惫,那状态一眼之下就知道非常不好。
陈潜见到她,也没有故意要整顿精神的意思,“来了很久了?”他问。
唐朝颜没说话,而是站起来冲他走过去,手就抚上了他的额头,“你还在烧!”
陈潜握着她将她的手从额头上拿下来,低下头,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似撒娇也似安抚的轻声道:“没事,睡一觉就好。”
唐朝颜却完全不为所动,“我不管你是睡一觉就好还是睡两觉就好,现在,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陈潜在她肩上叹了口气,“可我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陈潜!”唐朝颜冷下声。
“好好好~”陈潜从她肩上抬起了头,双手举起作投降状,“听你的。”然后回过身去抱着一丝无奈的收文件,又重复一遍,“全听你的。”
唐朝颜就在一旁平平静静的看着他这个文件也收走、那个文件也收走,半点不阻止,心里想:收吧,收吧,全收回去吧,我既然有办法让你跟着我回去,当然就也有办法让你看不了那些东西,一个都看不了!
车交给了唐朝颜开,上路没多久,陈潜就靠在副驾打起盹来,唐朝颜见了心疼得不得了,以前他就算连着三天马不停蹄的各地飞,期间一分钟都没睡,回来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直到她一脚刹车,到了家门口,陈潜才醒过来,望了眼窗外,略迟钝地说:“到了?这么快?”
唐朝颜泊好车跟着他一起上去,开门的时候,陈潜总算想起来要问:“今天为什么要我早回家?”
然后还有心思开玩笑,“难不成是因为夫君有疾,娘子特意来侍疾的?”
虽然不是时候,唐朝颜还是被他逗笑了,门开了,她轻轻踹了他一脚,“进去!我要关门放狗了!”
“我家没汪汪,不然以后我们俩养一只吧!你喜欢猫还是狗?”
今天的陈潜说话明显有些不对劲,换在平时,打死他也说不出‘汪汪’这种儿科词,而且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唐朝颜打开了客厅的灯,捧着他微微发烫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半天后点头认真道:“真的该吃药了。”
“嗯,”陈潜笑望着她,“你就是我最好的药。”
这也太甜了!!!
唐朝颜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可爱的习惯,一般人发烧的时候说胡话都是哼唧着难受,唯独他,那么反常,竟然在这种时候爱说甜言蜜语。这些平时含在嘴里的、藏在心里的话,到了这会儿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她正觉得神奇,门铃就响了,唐朝颜朝门口望了一眼,然后伸手摸摸他的脸道:“我去开个门,你在沙发上坐好。”
陈潜不依。
唐朝颜挣脱不了他紧抓着的手,只好拉着他一块儿去玄关开门。
来人果然是医生,她忙让人请进,见到陌生人的陈潜,这才恢复了一些清醒,下意识的将唐朝颜挡在身后,她瞧见心里止不住的一暖,开口道:“这是我专门请来的医生,既然你没时间去医院,那我就只好麻烦人家医生百忙中抽空来家里了。”说到这里,唐朝颜朝医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人家医生却很淡定,注意力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基本放在身体有恙的陈潜身上,闻言没说什么客套的话便提出看诊。
在测量各种身体数据的时候,医生也偶尔问几个问题。
“没有咳嗽,没有鼻涕,就是低烧。”
陈潜的精神实在是不大好,因此都是站在一旁的唐朝颜代答,越看到后面,医生看得越慢,甚至是皱起了眉头,反复又反复的,像是要确认什么。
唐朝颜站在边上也不敢出声,忽然听医生问她:“陈先生以前有什么特别的病史吗?”
病史?
唐朝颜承认,她在那一瞬间脑子都断片儿了,为什么要问病史?
“他曾经在三年前,患过umrd。”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句话顺利说出口的。
她只看到医生的眉头猛的皱了起来,“最近半年内有做过复查吗?”
唐朝颜懵了,她不知道呀,一直仿佛在闭目养神的陈潜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眼里依旧不大清明,而说出口的话,却是吐字清晰,让人完全听不出他此刻身体有恙,“七个月前做过最后一次复查。”
“也就是说已经超过原本应该去复查的时间一个月了。”医生的声音依然没怎么变化,还是那么淡定,好像说起的就是普通的感冒似的,他摘下听筒,“我建议你立刻去医院复查。”
“我带着的这些只能查个小感小冒,连血常规都做不来。眼下我能确定的是,你的低烧不是普通上下呼吸道感染引发的,所以你需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唐朝颜机械的送走医生,机械的走回来,脑中一片空茫,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一定不能就这么回去,于是她在门外漆黑的楼道里靠在墙上呆立着,忘了陈潜虽然在生病,心里却也是记挂着她的。
没多久,手边的门就从里往外开了,亮光从门缝里乍现,刺痛了黑暗中唐朝颜的眼,她微微眯起眼,适应了一下,睁开眼,她就见背着光的陈潜从门里走出来,身影很疲惫,应该是要出门寻她。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唐朝颜在暗处看着他没说话,看着他快要和她擦肩而过时,猛的顿住了身形,“你在这?”他侧头轻声问,声音闷闷的。
“在的话出一下声,我担心。”
唐朝颜没出声,而是默默上前从他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他没动,没有回身,就这样任由她抱着,两人都不说话,仿佛都在怕哪句话说错了,就戳破了眼下这片小心维系着的平静。
最后是唐朝颜先打破了沉默,“你知道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还珠格格吗?”
她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就顾自说了下去,“每到寒暑假,我就霸着电视机,看一遍又一遍,那会儿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看到剧情都能倒背如流了依旧要守着它看。”
“我们那时候班里的女生分为两派,一派喜欢小燕子,一派喜欢紫薇。我小时候是喜欢小燕子来着的,现在也是,因为我觉得紫薇和尔康那看星星看月亮的太酸了,哈,原来我那么小就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现在大家都在吐槽的点。”
说着说着,好像要扯开了,她话锋一转,“可是我今天却要很酸很酸的借用紫薇的娘亲,夏雨荷的一句话。”
陈潜心有所感,屏住了呼吸。
“磐石无转移。”她一字一顿的说。
陈潜抬手覆住她的手,缓缓拉开,然后转身,隔着黑暗注视着她,可还没开口,就被她抢了先,“所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准放开我的手,不准丢下我。”
他不出声,唐朝颜都要哭了。
“谁说我要丢下你?”
一片漆黑中,他的声音忽然靠得很近,几乎贴着面,然后她的唇就被某样微微温热的东西印上了——
他隔着口罩,吻了她。
☆、第56章 情敌来战
“你为什么要戴口罩?”
心定了,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唐朝颜注意的点就偏了。
“戴口罩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有病毒细菌什么的,传染给你不好。”陈潜开始还很认真的解释给她听,后来突地想到了什么,转了话题,“我们是在接吻,虽然隔着口罩,但你不能专心点吗?”他不满的强调。
“不舒服!”黑暗中唐朝颜抱怨,还形象的打了个比方,“就像爱爱的时候男人戴套套也会不舒服一样。”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潜咬牙切齿的打断:“唐朝颜!别再给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哪有?!”唐朝颜惊叫。这种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几番斗嘴闹下来,两人再无接吻的心思,陈潜掀开门半搂半抱的带着她进去,无奈的听她在耳边一遍遍解释(掩饰)自己绝对没有看那些少女不该看的东西,幼稚又可爱。
气氛好像顿时缓和了不少,可细品的话,一定能发现这热闹的气氛仿佛刻意的痕迹重了一点。
第二天,陈潜就跟公司请了假,去医院做检查。
他们是成年人,成年人就应该不仅仅对自己负责,还要对身边的人负责。陈潜明白他的健康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全家、现在还要加上一个唐朝颜的事,更何况他曾经向未来的岳父保证过的。想起这个,陈潜就觉得自己必须慎重。所以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向总部请了病假。
唐朝颜原本要陪他一起的,但公司里走不开,想了想,还是在征求陈潜的同意后,给陈妈妈打了个电话。
有些事,虽然沉重,但还是需要第一时间告知于家人的。尽管人都有下意识的隐瞒坏事的倾向,但往往等到真的出了大事,无法掩盖了的时候再告知亲近的家属时,其实就已经错失了好多好多珍贵的时间了。放在任何事上,都是这个道理。
陈妈妈接到她的电话,从最开始的满是笑到后来的逐渐消声,唐朝颜作为这种消息的传达者,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阿姨,我今天公司里请不了假,所以想是不是您家里能够有个人抽空陪陈潜做这个检查。只要白天的时间就可以,下班后我就过去。”
“好,好,我这就赶过去。”陈妈妈的语气里难掩失魂落魄,而后却还不忘安抚她,“谢谢你,颜颜,让你担心害怕了,孩子。”
唐朝颜没有否认、也没有客气,只是对她说:“嗯,阿姨您也保重。”
“好,乖孩子,你也顾好自己,如果小潜这边有事的话,”她说到这里哽咽了下,“我会和你说的。”
挂下电话后,唐朝颜舒了口气,如今的顶头上司傅姐挺好奇的问她:“怎么了?陈潜生病了?”
“嗯,一直低烧不退,今天就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唐朝颜坦白的对她说,没任何隐瞒。
“低烧不退啊,那是挺慌的。”傅璇拧眉说,“我记得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好像血液病的初始症状就是低烧不退。”
唐朝颜没上心,笑了笑,“应该不会。”
“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傅璇立马往回找,“看我说的,能有几个人得那种病啊,陈潜这体格,一看就不像。”
唐朝颜苦中作乐的想,他连中奖几率更低的umrd都得过了,其他的还算个什么。
陈潜的那些检查报告不像普通病人,要等个一两天、两三天的才能拿,他的都是当下就拿到手的,这就是所谓的vip病患。
所以等到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还没什么消息传来,唐朝颜就稍稍松了口气,现在这种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倒不想,有不好的传闻传了过来。
大概意思是,陈潜此举是病遁。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唐朝颜气得浑身发抖,有人拿生病来诅咒自己的吗?编造出这种谣言的人是要有多缺德?就不怕报应到他们自己的亲人身上吗?
或许她还是太年轻,脸上藏不住事儿,傅璇一眼就看出来了,劝她说:“你也别担心,有人想他好,自然也有人想他不好,光靠这一点流言造势是成不了气候的。”
是吗?唐朝颜不确定。
临近下班,又来了不速之客。
唐朝颜站起身来,视线和眼前的旧识齐平,“安小姐,有事吗?”
安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有空吗?我的一个朋友想见见你。”
“谁?”
“零露。”
“能改天吗?今天下班后我有事。”唐朝颜面色不变。
安然听及此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就只占用你一点时间,唐小姐不会连这一点时间都挤不出来吧?”
“行,20分钟,再久就不行了。”唐朝颜点头道。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在底下的餐厅等你。”
唐朝颜目送她远去,实在想不出来零露找她能有什么事,既然想不出来,她就不再想,结了手头上的事,准备好下班。
就在她要起身离开时,手机铃声响了,惊了她好大一跳,她觉得再这样下去,她都要患铃声恐惧症了,看清了屏幕上来电的人,她更是提起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