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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笑道:“您家里弟弟倒也……”童心未泯。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好的很。”完了,山阳泽一僵,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是想必没有哪个正常人家会把孩子跟牲口养在一起吧。
    没等山阳泽补救,也没等他来得急感叹自己什么时候在妖怪窝里沦陷的这么快了,路边出事儿了。
    午饭刚过,路边卖炸糕的中年人刚刚将大锅从炉子上搬下来,放在地上等热油降温,才好放在骡车上拉回家里去。
    就在这时,吃完午饭正在街上打闹的小孩子不小心被绊了一跤,眼看就要跌进油锅里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山阳泽飞奔上前,双手一捞,孩子是被救上来了,一点油星都没沾到,不过山阳泽两只手,连带下半个胳膊,都泡到油锅里去了。
    已经被吓的跌倒在地的孩子的奶奶急忙爬了起来,哭着喊着就过来了。
    然后呢,山阳泽基本跟没事儿人一样,两只手出来,连带袖子倒是沾了不少油,不过那双手依旧白白嫩嫩,毫发无伤。
    别人就不说了,单单说离他最近的张三,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急忙伸手想去拉他,不过一伸手就感觉到山阳泽胳膊上是热气腾腾,伸到一半的手又缩回来了。
    孩子已经被奶奶抱在怀里了,奶奶还在大哭,孩子很是没心没肺的还在笑,被狠狠的在屁股上轮了两下,终于也开始害怕了。
    至于油锅的主人,一脸不敢相信,连嘴都是张开的,下意识又扔了一块粘糕进去。
    没错啊,这是刚端下来的油锅,粘糕进去立刻在周围冒出一个个的小泡,在巨大的锅里上下起伏,不一会就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颜色也变成了金黄色。
    孩子的奶奶抱着孩子就想给山阳泽磕头,不过山阳泽有点害怕这个,作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英雄,他其实是有点害羞的。
    但是刚想伸手去扶老太太,就想起自己一手的油,便立即给张三递了句话:“还不快去将老人家扶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让跟他更加心意相通的怀书去。没办法,怀书本质上是个妖怪,让他去扶可能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结局。
    比方:连老太太带孩子都被拎起来掉在空中什么的。
    “恩人!”老太太一手死死拉着孩子,一手抓着张三,道:“你这是救了我一家的命根子啊!”
    除了恩人,围观群众口里窃窃私语的还有“神人”这个词儿。特别是山阳泽修长而且毫无瑕疵的双手跟油锅里那块已经成了金黄色,甚至跟因为主人光顾着看热闹没顾上去捞它,已经往焦黄色发展的炸糕相比,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
    这么一搞,街是逛不成了,山阳泽细心的安慰了老人家,又告诉了自己的姓名以及在黑山镇常驻的打算,又借口孩子受了惊吓,这才被老人家放过,然后盯着围观群众的视线,回去客栈换衣服了。
    虽然严格来讲,山阳泽是一个石头,坚强的石头,基本不怕风水日晒雨淋,油炸水煮就更不怕了,但是石头沾上了油,一样要拿热水洗的。
    等热水的时候,山阳泽看着自己依旧跟葱白似的胳膊,不禁觉得有的时候妖怪这个身体也是挺管用的,心里对妖怪的排斥不免又减了一丝丝。
    作者有话要说:
    ☆、009
    整个下午,山阳泽都跟怀书两个待在屋里没出去,并且通过传音这种高档的法术告诉后院的一驴一狗安静一点。
    然后到了夜里,天黑了之后,山阳泽跟怀书两个出门了。
    仔细想想,驴和狗两个毕竟现在还是动物,就算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看在它们的牲畜的份上,旁人也不会太过在意,不过怀书呢,他要是以人的身份干点什么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这个最大的不安因素,山阳泽觉得还是带在身边的好。
    两人偷偷摸摸进了县衙,要么怎么说黑山是黑山镇好风水里最最重要的一环呢?
    县衙正门上的八卦镜在看见山阳泽之后闪了一闪,自动灭灯了。门口的两个门神干脆就视而不见,转过身去面壁了,所以一路畅通无阻。
    人看不见他们,能看见妖怪的不敢动他们。
    黑山镇是个大镇子,县衙里收拾的也井井有条,书房里的文书分门别类收拾的整整齐齐,到让山阳泽省了不少事儿。
    虽然本体的记忆他基本全有,不过本体毕竟是个妖怪,对官府的政策制度什么的一概不知,所以山阳泽不仅仅翻出了正常的路引,还看了看和尚道士的路引,以及相关的规定什么的,搞到鸡叫才完事儿。
    不过总算是全解决了。
    天亮了。
    辰时二刻,不仅是牙所来人了,齐老大一听山阳泽要买房子,虽然他自己抽不开身子,不过依旧派了张三过来充场面,等到到了官府,山阳泽早上才做好的路引往出一拿,大家都惊呆了。
    昨晚上山阳泽在县衙搞了通宵,自然是不会只做出给自己还有怀书的两张路引了事,他还给自己编出了成套的身份证明文件。
    换句话说,他走的道士路线,然后各朝各代各位先辈们的路引,道观的官方证明文件,最远都能追溯到秦朝,快两千年了吧。
    只是人力有尽时,他们玄明派到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了。
    有高大上的背景,辉煌的历史,这两样都是编的,还有现在的落寞,对比不要太鲜明,落差不要太心酸,简直秒杀在坐的一干人等。
    连牙所的中人也肃然起敬,欣慰道:“怪不得您看上那处房子了,原来是高人。”
    房子问题还有身份问题就这么顺顺利利的解决了,黑山老爷由官方承认,终于正式成为了黑山镇的一员,在镇上安家落户了。
    大约十天过去,山阳泽的新宅院布置的差不多了,他在镇上也大大的出名了。
    主要因为三件事:
    第一,他把镇上的杏林高手林大夫说已经可以准备棺材的齐家老爷子从阎王殿里拉回来了。
    第二,他毫发无损的从油锅里救出了张老太太的孙子,张家三代单传唯一的孙子。
    第三,他是个颇有名望的道家流派唯一的传人。
    宅子修好了,不过几个人住的比较奇怪。
    山阳泽带着他弟弟,还有一驴一狗都住在了主屋,当然这宅子大,主屋面宽七间,住还是住得下的。
    只是……没人这么住。
    但是没办法,门上挂着山府的新宅子里住在主院的每一个生物,不管是能喘气的还是不能喘气的,不管是能晒太阳还是不能晒太阳,一个人都没有……
    宅子里中间有个大花园花园,已经成了怀书的地盘,假山下埋着他从山上带下来硕果仅存的两个女鬼的骨灰罐子,周围一圈他央求山阳泽又给画的聚阴符。而且没事他也能把树根伸出来,抬头望望天什么的。
    宅子里的抄手游廊,则成了一驴一狗追逐打闹的天地。一开始是互相追,后来等到山上的蝴蝶精麻雀精都下来了,就又开始扑麻雀了。
    山阳泽站在主屋门口看着一院子不安生的三员大将,还有全天无休,白天收拾屋子晚上收拾院子的两个女鬼,叹了口气,心想:没事,这么过日子热闹。
    等到宅子收拾好,山阳泽按照当地的习俗鸣鞭炮示意,却没想第一个上门的不是齐家老大,也不是上回在集市里被他救了孙子的张家人,而是从黑山上下来的道士。
    距离黑山的雷劫已经过去半月有余,现在赶来的道士多半都是法力不怎么高深的,或者是实在离的太远。
    其实山府对着黑山,门口的路是从山上到镇上的两条路之一,这些日子遇见道士的概率可不小,只是前些日子府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镇上的工人,帮忙收拾房子,修补围墙什么的,闹哄哄的,而且门匾也没挂上去,所以道士来来往往的看了一眼就走了。
    没错,这道士是被门匾吸引过来的。
    山阳泽作为一个山,山上长的木头可不少,虽然黑山老妖本体关于自己到底是哪年得道,有了灵识的这一段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根据山阳泽时候推算,黑山的灵识怎么着也有三五千年了,那黑山又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往前数就更没边没沿了。
    这样一来,他山上的树木不少都是以四位数年龄计算的,特别是有些长的已经数十人合抱都抱不过的树木,再因为山体变换这些原因被埋在了山体里,这一来二去,黑山里就有了阴沉木,数量说出来也能吓死人了。
    阴沉木又叫乌木,别看名字里有个木字,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木头的范畴,往化石那一拨里奔了,年代久远,名贵的很。
    而且这东西,不生虫不腐烂也不渗水,是皇帝拿来做棺木用的,每年成百上千的官员到处去给皇帝找这种木头,不过到现在皇帝算起来也有三五百了,阴沉木的数量是越来越少了。
    当然这东西在道家也是个宝贝,虽然在地里埋了成千上万年,按说阴气应该重的很,但是偏偏这东西做成摆件能辟邪,磨成粉给香里还能凝气安神,总之妙处多多。
    为什么从古至今的传奇鬼怪小说里皇帝死后成鬼或者僵尸的传说基本没有,就因为多数皇帝的棺材都是阴沉木,他没法尸变。
    至于这道士,他看着山阳泽门口的这么大一块匾,走不动路了。
    一冲动就上去敲门了。
    开门的是个人,山阳泽在镇上挑的长工,专门用来看门的。
    外人是不能进院子的,垂花门也不能过,所以道士被迎进了跟大门一排的倒座里的客房,这往下一坐,道士就开始有点后悔了,为什么?无论如何他都拉不下脸跟主人说:你家门匾能给我砍一块下来么?
    这种举动拉仇恨值的力道大概跟人说“我想刨你家祖坟”不相上下了。
    道士开始流汗了,不过他转脸再看看屋里的摆设,冷汗就变成了热汗。
    没办法,出于妖怪天生想占地盘的心理,几个妖怪暗地里暗潮澎湃来着。
    早先那一场雷劫,黑山上的妖怪也去了七七八八了,所以为了躲避山上一拨拨的道士,活着下山的妖怪其实也不超过二十了,而且绝大多数都已经不能维持人形了。
    当然黑山上能以完全人类状态出现的妖怪,连黑山老妖在内,也就四口。
    这四口里,山阳泽是个人,占地盘的观念到还不严重,所以把他先去掉。然后黑驴在争地盘的时候被山阳泽说了一顿,之后就消停了,但是还剩下一狗一树都是特能折腾的主儿。
    狗怎么占地盘?撒尿呗,然后不出意外被山阳泽狠狠的削了一顿,停了他五天的肉,之后怀书不战而胜了,于是家里大大小小的摆件,甚至有些家具,都是用他这一千年来脱落的枝叶做的。
    怀书本体是个槐树来着,还是个很有年头的槐树,或许对平常人来说也就那么回事了,但是今天上门的是个道士,他能看出来这是槐树,于是他又心痒痒了。
    等到山阳泽进来的时候,这道士已经纠结的两手紧紧握在一起,一只想伸手去够桌上的摆件,一只手拼命的阻挡,两者战的不亦乐乎。
    见到主人进来,道士微微一愣,扭捏半天才道:“您府上这家具都是在哪儿做的,贫道看着家具造型奇特,用料讲究,心里喜欢的很,也想订做两套。”
    原谅山阳泽的粗心,要是搁三个月之前,他指定不会让怀书把东西摆到客房里,但是由于上次雷劈,怀书的长了千年的枝叶也脱落不少,山阳泽心心念念的千年槐木剑也终于有了着落,所以这百十年的树龄的东西,他就有点看不上了。
    不过道士这么一问,山阳泽回过味来了。
    正在这时,黑狗又一头冲进了客房,叼着山阳泽亲手做的飞盘,摇着尾巴绕着山阳泽一圈圈转了。
    大王大王,求丢飞盘!
    没办法,槐树精觉得跟狗玩有点跌份,黑驴自己还是头驴呢,也只有大王是个体贴的好人了。
    不过看见黑狗,道士眼睛又直了。
    因为叼着飞盘,牙齿看的一清二楚,这狗分明已经上了十岁了。
    一只黑狗,通体连根杂毛都没有,狗龄十年!“您能给我点狗血么?”
    山阳泽眼睛一瞪,要不怎么说同行是冤家呢,觊觎自己名下的财产,实在是太可恶了!
    “送客!”山阳泽袖子一甩,转头走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长工将老道士请出客房,就在大门口,老道士又看见驮着三个麻袋的黑驴归来。他不由得转头又冲府里大喊了一句:“等您这驴死了,能分我两个驴蹄子吗?”
    你死了我都不会死!黑驴气的鼻孔里都冒出白气了,一头把老道士撞了个底朝天。
    作者有话要说:
    ☆、010
    送走一个来搅局的老道士,山阳泽想想不太放心,便又在府里的隐秘地方画了几道府,将浓郁的都快滴出水的妖气还有鬼气牢牢控制在了内院里。
    第二个上门的,就是张家的老太太了。
    山阳泽救了她家里三代单穿的孙子,因此老太太一听见镇上有安宅的鞭炮声,便从家里出来了。只不过老太太裹着小脚,一路晃晃悠悠过来也着实费了点功夫。
    山阳泽对待老太太比方才那个道士要礼貌的多,奉上了他山上自产的茶叶,用无根之甘露水泡的,老太太喝了一口便唇齿留香,直只觉一股清气从腹中升起,到了头顶打了个圈,顿时眼明耳聪。
    “好茶!好茶!”张老太叹道。黑山镇这地方,算是茶马道的必经之路,茶叶自然不少,本省产的茶叶前前后后算下来也不下四十种了,还有不少是上供的御品,因此黑山镇上虽还没到人人爱茶的地步,但是茶叶的好坏,哪怕随便拉个五六岁的孩子,也能头头是道说出一二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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