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律师额角已有汗迹,“秦总觉得有问题尽管提。”
秦易脸色无澜,淡淡抬眸,“洪律师大事精细,细节太粗糙,这样的劣质笔也敢拿出来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秦氏苛刻雇员。”他扔掉手里半截笔。
洪律师后背都是冷汗,就知道今天的差事是个烫手山芋,这会儿不知道到底是递笔还是不递笔,完全摸不透总裁这是想离还是不想离。
洪律师这儿还在激烈思想斗争,一只纯黑金夹钢笔已经递到秦易面前,“秦总,用我这只,再断了,还有。”方峤今天就是专门冲秦易来的。
秦易冷笑,转头看曾岑,“他现在以什么身份陪你来?”
“到今天为止他还是我的律师。”曾岑平静看着他眼睛,不偏不倚。
秦易点头,怒火一点一点聚积,随手从桌上笔筒抽一只笔出来,签上自己名字,力度大得划破纸张。
洪律师暗暗松一口气,“两位签过字,协议就正式生效,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曾岑起身要走,秦易开口,“等等。”
“秦易,你现在没权利要求她任何事。”方峤像即将爆发的火山。
秦易的怒火也一触即发。
曾岑感觉到剑拔弩张,坐回去,“离婚协议都签了,秦先生还有什么事?”
成功分散注意力,秦易怒火压住,看着她,“离婚的事暂时不要跟我爸妈说,如果他们给你打电话,不要接。”
曾岑冷笑,“你放心,你的爸妈,当然得由你自己去说。”她起身,“秦先生还有事吗?”
他抿紧唇,摔门离开。
曾岑踏出律所,整个人如释重负。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开车。”方峤给她找个位置坐下等他。
“取车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在门口等你。”
方峤将她按下坐好,“坐在这里等我。”
曾岑有些奇怪看着他背影,隐隐觉得有事。
地下停车场,秦易坐在车里抽烟,看见方峤一个人下来,他灭烟下车。后脚跟还没站稳,方峤拳风扫过,秦易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秦易,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方峤手上的白色绷带又被血染红。
秦易笑笑,张张嘴拇指楷干唇角血渍,狠狠一记左勾拳还给方峤。
“方峤,我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方峤笑,“现在想起来珍惜了?晚了。我告诉你秦易,从现在开始,曾岑我负责。我会娶她,好好爱她,爱她的……”他差一点就说脱口而出,秦易的拳头已经招呼过来。
☆、第二十一章 失去
两个男人都是心狠手硬的主,各自脸上、眼睛上都不同程度挂彩,谁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方峤重新缠紧手上绷带,秦易脱了外套狠狠掼在地上,博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秦易眸色猩红,“你听清楚,你敢动曾岑,我一定废了你!”
方峤吐一口血,“这刚好也是我要警告你的,曾岑现在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再敢欺负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他话音刚落,秦易铁拳扫过,他本能后仰头躲过。
秦易根本不给他反应机会,手肘直直攻击他腹部。方峤躲不过扎扎实实中了重击,剧痛,喉咙温热腥甜涌出来。
绝地反击方峤一拳打中秦易唇角,打得他几乎要吐血。再挥一拳,秦易偏头抓住他手腕狠劲反扭推向他身后,另一手托住他手肘。整个手肘被制,方峤疼得额角冷汗都流下来,准备踢腿,秦易踩住他脚背,方峤这下完全疼得动弹不行。
“你们在干什么!”曾岑惊愕看着扭打的两人,她在上面等好久都不见方峤踪影所以下来看看。
秦易没看她,锁住方峤的眼睛尽是冷酷,“你哪只手动她,我就废哪只!”
“秦易,你放开他,我要报警了!”曾岑真的拿出手机,秦易的样子真的会扭断方峤的手。
方峤痛得笑起来,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对秦易说:“你一定会后悔,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
秦易被他激得怒火在胸口熊熊燃烧,咚一声将他按在车身上,膝盖顶在他腹部,“闭嘴,你给我闭嘴!”
方峤疼得直冒冷汗,依旧在笑,“你尽情打,不要手软,谢谢你给我们如此助力。”
曾岑是真着急了,直接过去上手拉秦易,拉不动,照他手上咬,直到嘴里尝到甜腥味。
秦易感觉到疼,那疼好像穿透身体扯动心脏,扯心扯肺的疼。那只手一松劲道,方峤挣脱一拳攻到他侧腹,秦易连连后退,呼吸都困难起来,身子抵着背后车身才站稳。
“你怎么样?”曾岑急切询问方峤,扶他站好,“你流血了,我送你去医院。”
秦易也在流血,她看都没看他一眼。
直到曾岑扶方峤走出停车场,秦易才滑坐在地上。刚才方峤那一拳打中他要害,他就那样躺在水泥地上,慢慢让呼吸平稳下来。
“秦总——”付俊匆匆赶来,回公司的半路上收到方峤的短信:秦易受伤,速到停车场。
事实上这条短信是曾岑用方峤手机发的。
医生替方峤检查,“肋骨轻微骨裂,注意休息不要做剧烈运动,其他都是皮外伤。”曾岑一直等在治疗室外休息椅上。
方峤开门出来,曾岑心子一紧,起身,担心询问:“你怎么样?”
方峤笑一笑,“皮外伤,没事。”
曾岑过来扶他,“我送你回家。”
方峤的车留在停车场,曾岑拦了辆出租车送他回家,他稍稍一弯腰就疼得喘气。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曾岑不知所措。
方峤握住她的手,“我没事,你不要这样一脸愧疚。我和秦易,只是我和他的事。”
曾岑尴尬抽回手,“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我很感激有方先生这样一位好朋友。既然事情已经结束,我和秦易也不会有牵扯,方先生实在不必因为我的事和秦易大打出手。”
方峤静静听她说完,专注看着她,“我对你不只是朋友。”他这样直接让曾岑措手不及。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打算要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更加不想做感情的替代品。”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感情替代品,你想冷静我能理解。希望刚才没有吓着你。”方峤也觉得自己太着急,被秦易激的,太冲动了。
曾岑垂眸不语,她在想,她是时候离开方家了。
医院里,苏清歌已经从重症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这会儿还不能动,一醒来没看见秦易正耍脾气,不配合医生检查,也不配合打针。
秦易接到电话,脸上的伤都没时间处理直接去病房。
“怎么回事!”尾音上扬,病房的人都诚惶诚恐退出去。
苏清歌听到秦易的声音眼中立刻有了神采,“易……”
秦易皱着眉头过去床边,“怎么了?”
苏清歌看见他脸上的伤,艰难抬手要摸他。
秦易按下她的手,“我没事,你感觉怎么样?”
苏清歌眼中有失落,他没有握住她的手。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真的疼得想死……要是这样死了,你就会永远记住我,不管你是结婚还是离婚。”她说着眼泪掉下来。
秦易拧眉,“医生说你已经渡过危险期,没事了,好好休养很快会康复。外科医生我会联系国际权威,一定不会让你身上留疤。”
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不留一点痕迹,苏清歌并没有感到高兴,相反,心生恐慌。她抓紧秦易的手,“你还会要我一个人离开吗?”
秦易沉默,苏清歌在他这片沉默里心脏快到负荷极限。
“易……?”
秦易淡淡看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苏清歌一怔,随即脸色更加苍白,梨花带雨,“易,我真的受不了再离开你一个人生活,我会死,我宁愿死……”她激动起来,痛苦捂着胸口急喘气。
秦易按呼叫铃,“你现在不能激动,别说话,慢慢平复下来。”
候在门口随时待命的医生鱼贯而入,“秦先生,苏小姐还很虚弱不能再受刺激,我们现在要给她注射镇定剂。”
秦易起身把位置让给医生,苏清歌抓着他的手不放。无奈,只能等医生替她打完镇定剂她睡着他才得以脱身。
病房外,付俊还等着他,担心他身上的伤,不知严不严重。
秦易出来,付俊起身迎上去,“怎么样了?”
“没事。”秦易似松口气。
“你怎么样,要不要让医生看看?”
秦易摆摆手,折身在他身边坐下,“有烟吗?”
付俊指指墙上大大的禁烟标志。
秦易烦躁捻着眉心。
付俊还是去护士那儿要了双氧水和创可贴,棉签一点一点蘸去他唇角血渍。秦易好似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痛,静静坐着,眉头深锁。
“你……会和苏小姐在一起吗?”大男人这样问确实是八卦了点,付俊就是很想知道。
秦易依旧沉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离婚的事,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混蛋的?”他突然这样问付俊,付俊楞住,“还真……没有。虽然我不赞同,但可以理解。人生在世,谁背上还没个十字架。”
秦易起身,付俊手上的棉签都掉到地上,“还没弄好,你去哪儿?”
秦易头也不回,“回家。”
夜,很静,空荡荡的屋子都能听到他脚步回音。
凌乱的房间焕然一新,所有东西都回归原位,衣服也整齐归类,秦易都取笑自己是不是遇着田螺姑娘了。
他就那样合衣倒上床,沾上床的那一刻他身体的疲惫才被唤醒,两天一夜,铁人也扛不住。
翻个身,看见枕头下露出一角的照片,他伸手抽出来。照片上曾岑睡容恬静,长发遮了她半边脸,柔和灯光在她发顶形成光圈,不知当时是怎么想的,就是想拍下来,存进手机最深目录。那时,他们结婚一个月。
那日晚归,他靠着沙发睡着,她在背后做小动作,多大人还玩影子。她以为他不知道,沙发正对的落地窗将她的‘幼稚’全照出来。
还有,她喜欢藏他的打火机,不知是什么毛病。他明知打火机是她藏起来了,还是被弄得心烦气燥无法集中精力工作。他想去房间把他幼稚的小妻子从被窝里揪出来好好教育一顿,她不听话可能还会打她屁股。他走到房门口却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他知道,一旦踏出那一步,结局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控制。
现在这样的结局是最好的,他对自己说。终有一天,她会忘记他,毕竟谁也不会老记着不开心的事。她会遇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嫁给他,生一对儿女。她那么喜欢孩子应该会生两个。然后,幸福生活一辈子。
想着,他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他后悔应该听付俊的话让医生看看,说不定是肋骨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