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露为她担心:“晓莺,你可想好了。这一下子又拿出三千块,可不是两三百,你哪有这么多钱!”
“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还能指望捧着铁饭碗,就能报涝报旱呀!”尤晓莺下定决心,她必须尽快的挣钱,自己要为父母养老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明年就会开始住房体制改革,安县也会修建一批集资住房,她要赚足一笔钱,趁着个东风,让父母能住上宽敞些的房子,曾经父母两人一辈子的积蓄才换了个七十平的房子,这次至少也换个三室一厅的房子,自己也不用一直和三哥挤在同一个房间里。
“有觉悟!”陶姜又冲她竖起大拇指,“你还差多少,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冯露咬着唇,注视着尤晓莺再次确认到:“晓莺,你真的要干这买卖?”
见尤晓莺点头,她皱皱鼻子继续道:“那我和你一起干,你别想把我抛下,一个人挣钱!我这两年也存了点积蓄的,虽然不可能没你多,但你必须得算我一份。”
尤晓莺感动莫名,冯露她明明认为这事有风险,因为自己决定做,还是义无反顾地要掺一脚,人活一辈子能有个这样的朋友,也算值了。
尤晓莺毫不犹豫的答应:“好,我们是好姐妹,大家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
两个女生目光交汇,彼此的眼圈都有些泛红。
“这煽情得,我也想参一股了。”陶姜在一旁凑热闹。
“你瞎搅合什么,也想和我们做好姐妹呀?”冯露嫌陶姜破坏气氛刺了他一句,话说完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打量,像是想到了什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回味了一遍冯露的话,陶姜也反应过来她在笑什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尤晓莺不会拒绝陶姜的参与,他有人脉、有路子、胆大心细,再加上自己和冯露两个女生在很多方面都有劣势,何况他们合伙做的是香烟生意,顾客里男性居多,什么烟好抽畅销,这些陶姜会比她俩清楚。
“陶姜,这你不提,我也要拉你入伙,你经常抽烟的,可比我们清楚什么烟好。”尤晓莺用眼神示意冯露,见她低头表示赞同,继续道,“这以后要是你们厂的人要买烟,可都得拉到我们这买。”
三人说说笑笑的就把事情定下了,渐渐商量到具体问题上去,就找饭馆老板娘借了纸笔,简单的起草了份协议。
鉴于陶姜和冯露都有自己工作,香烟生意平时都由尤晓莺负责,遇上休息天,他们有空闲也会来店里帮帮忙。陶姜在烟草局有熟人,平常进货联络和每季度到地区结算货款就让他了负责。至于利益分配上,尤晓莺两千,暂时占六成股,冯露出一千,占两成,陶姜出八百块,占剩下的两成。
至于在哪里租门面、什么时候开业这些,都得等明天尤晓莺和陶姜去地区把烟草许可证办下才能决定。
尤晓莺晚上回家告诉了父母,明天自己要去地区办点事,尤父尤母只当她是在家里闲的慌,想出去散散心也就答应了。
对自己要合伙做生意的事,尤晓莺回家也没和告诉父母,老一辈的人古板守旧,他们眼里这都不是正经事,还是等木已成舟的时候,再向家里老实交代。
第二天,尤晓莺便和陶姜风尘仆仆地赶去地区。任何城市经历二三十年的时光,变化都是巨大的,要不是有陶姜同路,她一个人真不知道地区烟草局的大门朝哪开。
亏得朝中有人好办事,有陶姜的发小帮着他们跑上跑下,不到两个小时事情都办妥了。不过,专卖许可证需要经过审批几天才能办下来,两人下午还得赶回县里,陶姜便托他朋友等许可证下来,再通知他们。
☆、第21章 开业
这许可证还没下来,但该排在日程上的事,也不能耽搁,陶姜大着胆子翘了几天班,陪着尤晓莺在县城里转悠,考察在哪里开店的问题。
其实,县城里人流量较大的几个地方都集中在国营大厂附近,除去缫丝厂这类女职工占大半的厂子,他们最终还是决定把地址选在和几个大厂挨得都近的糖果厂。
尤晓莺早就打听清楚了,县糖果厂的工作车间都在二、三楼,一楼是厂里的仓库,对着马路的两间库房一直是空着的。她征求了下陶姜的意见,他也赞同就这了。
这时候房子都是属于公有财产,两人去找糖果厂的领导说了租房的事,毕竟租房的事现在还少见,没费多大功夫,就以一个月十五块的价格租下了临街的一个铺面。签协议的时候,尤晓莺也没和陶姜商量,直接付清了两年的租金。
从糖果厂出来的时候,尤晓莺忍不住问:“陶姜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吗?我们手头的钱本来都紧张,我还一次性付了两年的房租。”
陶姜反问道:“那你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尤晓莺摇头,她觉得自己做的再正确不过,要不是手里钱不够,她还想一次性租个五年或是十年的。没有人会知道只要到了明年房改文件一出台,这地价房租会翻倍的涨的。
陶姜坦然道:“刚开始是有点介意,你不和我商量就下决定。但我转念一想,你这样做肯定是有正当的理由,既然大家合伙做生意,对你这点最基本的信任我还是有的,你一般都是三思而后行的。”
听了这番话,尤晓莺感触良多,真不愧是未来的大老板,几句话说的让人都想对他掏心窝子,要不是重生的事是自己的绝密,她都要对他剖白了。不过这也证明陶姜的人品不错,至少对朋友很坦诚,将来不会对她和冯露玩心眼,和这样的人合伙心里也踏实。
糖果厂的库房都很大,一间就将近五十平米,冯露来铺面看了看,直夸这一个月十五块的价格花得太值了。
铺面的问题解决了,尤晓莺提出要不向供销社一样做几个货柜,和后世一样把烟都摆在玻璃柜台下面,每种烟都标上价格,方便客人选择。
像尤晓莺说的这种货柜,现在可没地方卖,陶姜拿着她按着脑海里的印象画出的简图,找了县城里好几个木工师傅,好说歹说才有一个老师傅答应试试。
柜子做好送来的时候,尤晓莺就觉得那样式有点怪,不过陶姜和冯露都连赞师傅的手艺好,其实就凭她自己那几笔简笔画,能把货柜做成这样真心不容易。
等一切打点好,陶姜的朋友直接把他们订的烟和许可证邮了过来,三人就张罗着开张的事。陶姜还特意去找算命先生,请了个黄道吉日,尤晓莺和冯露虽然不信这些,但为了讨个彩头,也依他高兴。
在寒秋渐至的安县城某个清晨,赶着去上班的县城居民就听见街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热闹的人,才发现糖果厂底楼的门面上挂着个招牌,上面红字白底写着“香烟专卖”四个大字。
有好这口的老烟民进去瞧了瞧,果然,店里面买的好多香烟都是市面上没见过的。他指着柜台里他叫的出名的大前门问道:“小姑娘,你们这烟不还是假货吧?这些烟连供销社都没得卖的。”
柜台里的小姑娘指着身后墙上挂着的烟草专卖许可证,热情的解释道:“叔,我们这是直接从地区烟草局拿的货,保证是真的,不信你看这还有地区发的专卖许可呢?”
那老烟民眯着眼睛看了看墙上的红戳戳,没说这钢印还真像那么回事,他还没见过谁家雕的萝卜章这么逼真。他在心里暗自估摸着,自己背着媳妇藏在鞋底的私房钱还有点,本来是准备偷着喝二两小酒的,要不买包试试,他这辈子还没抽过外地产的好烟呢!
他咬咬牙,蹲下(身从鞋底里扒拉出一块钱,叭地放在明亮的玻璃柜台上,挺直腰板,嗓门前所未有的亮:“给我来包大前门!”
那小姑娘手脚麻利的从玻璃柜了拿出了烟:“叔,收你一块,找你五毛~”
老烟民接烟的手抖了抖,这么贵?!这一包都抵得上两包半本地烟了。
他没忍住把心里想的嘀咕了出来,那卖烟的小姑娘依然笑眯眯的:“我们这都是明码实价,不信你看看。”
老烟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刚才放大前门的位置,旁边确实有一行正楷小字写着“大前门、五毛一包”。
出了店门,老烟民拿着烟的手都还在都还在抖,他心里直骂娘,自己买之前怎么不先问问价呢!他小心翼翼地撕开纸封,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真香啊,迫不及待地划火柴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愣了一下,接着恨不得把每一口烟都吸进肚子里去。
他揉了揉因为憋气而发红的鼻子,默默在心底发誓:他以后再也不抽那没滋没味的本地烟了!
……
开业第一天的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本来有一些在观望的客人对出售的香烟真假还不是很放心,但听几个大着胆子买过烟的人一形容,也都雀雀欲试,一下子就带动了销量。
到中午下班的时候,更是好多附近厂里的工人一下子涌了进来,要不是陶姜来店里帮忙,尤晓莺还真的忙不过来。
等人潮散去了,尤晓莺和陶姜才有空到旁边的小饭馆叫了饭菜送来,解决了午饭。
坐下休息时,尤晓莺感兴趣地问:“刚刚来买烟的都是你们厂里的同事?你也太行啦,上哪拉来这么多人?”
陶姜伸伸懒腰,勾起嘴角笑笑:“也不全是,好多来买烟的人,我也不认识。再说,我也没怎么宣传,难道要我给厂里每个人都发一根烟尝尝呀?我们厂可有上千号人呢,这不是糟蹋钱嘛!我就开了一包店里最贵的中华,叼着烟在车间里溜达,那帮老烟鬼鼻子可灵了,一个个都巴巴地问我烟是哪来的……”
想想他叼根烟满厂转悠的画面,厂尤晓莺真是给陶姜跪了,平时觉着他是一个挺讲哥们义气的人,怎么这么蔫坏蔫坏的呢?不过,他对烟民心理的把握确实很有一套,大概因为他也是其中一员吧!
时间已是深秋,天黑得早,晚上六点便关了店。冯露一下班还没来得及吃饭,就急匆匆地赶过来打听第一天营业的情况。
三人就关上门来,喜滋滋地数钱。
“今天卖了多少?”冯露屏住呼吸,紧兮兮的问。
尤晓莺理好钱箱里的零钱,十元一沓地码整齐,足足有二十几沓,仔细数了数,才回答道:“一共卖了两百三十八块七毛!”
“真的!”冯露和陶姜一阵欢呼,尤晓莺没有出声,毕竟她一天都待在店里,生意究竟有多好她的感触比他们俩还深。
她拨着柜台上的算盘打了一会:“要是生意一直和今天一样好,这不到两个月就能回本!”
陶姜高兴了一会,也收敛住笑容:“也不能这么算,第一天好多人都是跟风买的,等热潮一退,每天卖出烟肯定会减少!”
冯露有些不开心,陶姜泼大家冷水,反驳道:“那你不想想还有两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这年前的生意肯定会不错的。”
“你们俩说的都有道理,生意要是天天都这样好,我不得忙疯,今天中午要不是有陶姜帮忙,我指不定会出岔子。”尤晓莺叹气,生意好也有生意好的担忧。
陶姜也点头道:“我中午也看见了,人一阵一阵的,晓莺她一个人在店里确实忙不过来,连中午吃饭都没时间。”
“那怎么办,要不我来帮忙?”冯露提议道。
“别,冯大美女,你到现在还没把各种烟的名字和价格记清楚,来也是添乱!”尤晓莺连忙阻止,冯露的算数能力自己是见识过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高中混毕业的。
不过话说出来,也把冯露气的跺脚,不依不饶地追着尤晓莺在店里打闹。
陶姜沉吟片刻:“还是我来吧,烟这个东西我比你们这些不抽烟的了解,再说成天在厂房里上班下班的混日子,我也觉得没意思。”
陶姜来帮把手,尤晓莺是百分之百同意的,她也发现今天好些客人,问她关于烟的问题,她也不懂烟只能含糊过去。
就此讨论了一下,冯露也没意见,陶姜决定明天去厂里辞职。尤晓莺劝了半天,才让陶姜松口先不辞工作,只在厂里办个停薪留职。
既然决定不去上班了,这么多钱还有货放在店里也不让人放心,陶姜就打算晚上在店里守着。
等明天白天再去银行专门开个户,把店里每天的现金都存进去。
这样的话,对于各人分成的问题就得重新考量。三人商量了下,冯露的分成维持不动,尤晓莺自动从自己原先的六成里拿出一成给陶姜。最后,这家香烟店尤晓莺占一半股,陶姜三成,冯露两成。
☆、第22章 扩大经营
自从开了香烟专卖店,尤晓莺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每天都能看见赚的钱在存折上变成一串数字,心里想吃了蜜般满足。
开业的那天晚上,尤晓莺回家就向父母老实交代了自己合伙开店的事。尤父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反而,在详细询问了自己开店合伙的情况后,鼓励她作为年轻人出去闯一闯。
原先以为父母阻拦的难关竟根本不存在,这完全打破了尤父在尤晓莺心目中的固有形象,连三哥尤晓峰都啧啧称奇,尤父难得的开明。
一切都发展的顺遂起来,预想中的香烟热潮不仅没有消退,遇上每个月城里赶集的那几天,附近乡镇的老乡也会进城买香烟,手脚大方的还会买上一整条回去。
渐渐的尤晓莺和陶姜就觉出不对来,有位大姐逢集都会买烟,来得特别勤,而且每次的手笔也都挺大的。
一来二去,和那大姐慢慢接触才知道,大姐姓牛,是长宁镇上人。这天,陶姜不在店里,她又来卖烟,一开口就包圆了店里三分之一的库存。
“大姐,我看你每次来都买得挺多的,怎么家里抽烟的人多啊?”尤晓莺趁着买烟的客人少,和牛大姐扯些了家常,打听起她买烟的用处。
“嗨,我家哪会舍得抽这种精贵东西呀!”牛大姐回答很是直爽。
尤晓莺笑问:“那大姐,你买这么多烟做啥用啊?”
“我家那口子在我们镇上开了个小卖部,这东西都是拿去店里卖的。”
“这镇上也卖得出去吗?”尤晓莺忙着摆贺柜的手一顿,她可没想到这烟还能在乡镇走俏的。
“怎么卖不出去,这烟可吃香了。我们镇上的人,一听说城里也抽这烟,可都稀罕得紧。”牛大姐打开的话匣子,“妹子啊,姐和你句实话,也不怕被你笑话,其实第一次来买烟的是我家男人,他本来是偷偷买来抽的。这男人啊,哪个不藏点私房,他还以为瞒得了我呀!这五毛钱一包的烟,那是我们小老百姓抽得起的,要是抽上劲了,怎么得了!我气不过,就把他手里那包烟缴了,放在店里买。可没曾想,还真有人买,这一包烟东一根西一支地散着卖,一下就卖空了不说,还有人追着问呢!”
这两年,地方鼓励起农民发展农副产业,有胆子大的人也做起了买卖,有的村子里还出了“万元户”。这手上有了票子,日子也过得宽裕,花起钱来比城里人都大方。
“是这样啊,那牛姐你店里生意肯定挺好的吧!”尤晓莺时不时的会捧上几句,牛大姐面带得色,话说得更起劲了。
“可不是,这来买烟的顺手拿点火柴、汽水,生意好得不得了。我就想着再来城里买点,前几回都只带一两条烟,两三天都抢光了,这次就想着再多买几条,省得我隔不了几天就要回往城里跑!”
尤晓莺心里明白:现在他们烟店的生意红火,全是因为地区还没来得及在安县下设烟草公司,再过两三年,地区烟草局腾出手来,像这样的独门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从内心上讲,她也没想过一直做烟草生意,香烟税收高又是国丨家专营的,难道要一辈子都守着这个不大不小的烟摊子?她打算着抓住这两三年的时间差,在短期内把香烟销售的规模做大,等挣够了本钱,也在县城里积攒下了人脉,再从长计议规划下自己的未来。
这扩大经营的想法虽好,却一直苦于没有正确思路,尤晓莺今天遇上了像牛大姐这样大主顾,给了她的启发,一下子指了条明路。
这安县城说大不大,他们这一个小烟摊位置再好,也只是居于一隅,城东一片的生意都做不过来,这城西的买卖更是鞭长莫及,再说了,全县管辖下的五六个乡镇有多少家小卖部,这香烟畅销的话,得是多大一个市场?
尤晓莺试探问:“大姐,你在我们这拿货,回去一包烟卖多少?”